兩晉演義
《兩晉演義》第三十三回 段匹磾受擒失河朔 王處仲抗表叛江南
卻說幽州刺史段匹磾,害死劉琨,因致輿情不服,多半叛離。
見三十一回。
末抷復屢攻匹磾,匹磾不能支持,擬北奔樂陵,往依冀州刺史邵續,行至鹽山,忽被一大隊人馬截住,統將叫作石越,乃是石勒麾下的前鋒。
匹磾不敢戀戰,引眾急退,已被石越掩殺一陣,零零落落,走保薊城,已而石勒復遣部將孔萇,攻陷幽州諸郡,勢將及薊。
匹磾大懼,又棄城出奔,擬往上谷。
偏偏代王鬱律,發兵扼阻,不令前進。
匹磾恐代兵追來,慌忙竄去。
途次又被末抷邀擊,連妻子都不及顧,但與弟文鴦等,走依邵續。
續顧念舊情,留任匹磾。
匹磾前曾救續,事見二十七回。
匹磾淒然語續道:「我本夷人,因慕義破家,君若不忘舊好,乞與我同討末抷,感惠無窮。」
匹磾如果知義,何致枉殺劉琨。
續慨然許諾,即督領部曲,與匹磾同擊末抷,斬獲甚眾,末抷倉皇遁去。
末抷弟佔據薊城,匹磾與弟文鴦,復移兵往攻。
唯邵續還屯樂陵,石勒從子石虎,與別將孔萇,伺續空虛,竟來攻續,突至城下,大掠居民。
續麾兵出救,虎詐敗佯輸,誘續遠追,暗中卻令孔萇,帶著一精一騎,繞出續背,前後夾攻。
續中箭落馬,為虎所擒,縛至城下,脅令招降守兵。
續呼兄子笠等,慷慨與語道:「我志欲報國,不幸至此,汝等但努力守城,奉匹磾為主,勿生貳心。」
語畢自退。
虎將續解往襄國,勒使人責續道:「汝前既歸我,後復叛我,國有常刑,汝甘受否?」
續答說道:「續為晉臣,宜盡臣節,本無貳心。
前次委命納贄,無非為保全鄉宗起見,大王不察愚衷,誅及續子,使續不得早叩天門,是大王負續,非續負大王。
大王如欲殺續,續自甘就死,尚有何言?」
勒聞續言,顧語張賓道:「續言忠摯,孤且增慚,右侯可為孤招待便了。」
賓奉勒命,延續入館,厚加慰撫。
尋復令續為從事中郎。
續不願事勒,親自灌園鬻菜,作衣食資,勒稱為高士,臨朝時輒加歎賞,激勵百僚。
惟續被擒後,匹磾得報,急與文鴦還救樂陵,中途為石虎所遮,兵皆駭散。
虧得文鴦多力,帶領數百親兵,保住匹磾,血戰入城,與續子緝,及續從子存笠等,乘陴拒守。
石虎孔萇,屢攻不克,萇恃強無備,反為文鴦所襲,大敗一陣,退軍十里。
虎亦卻走。
既而虎與萇,又復進攻,相持兼旬,城內糧食垂盡,城外亦被掠一空。
文鴦請諸匹磾,願決一死戰,匹磾不許。
文鴦毅然道:「我以勇力著名,故為民所倚望,今不能救民,已失民心,況糧竭無援,守亦死,戰亦死,同是一死,何如一戰,倒還好殺死幾個胡虜。」
說畢,逕率壯士數十騎出戰。
石虎見文鴦出來,麾兵圍繞,至數十匝。
文鴦手執長槊,左挑右撥,十蕩九決,戳斃虎兵無數,人尚未困,馬卻已乏,乃伏鞍少憩。
虎高呼道:「兄與我俱出夷狄,久欲與兄同為一家,今天不違願,復得相見,何必苦戰,請釋仗共敘。」
文鴦罵道:「汝為寇賊,早該致死,天不祚我,使我骨肉相戕,令汝猶得稱雄,我寧斗死,不為汝屈。」
說著,下馬再戰,槊忽折斷,拔刀衝突,自辰至申,腹枵力盡,然後被執。
城上守兵,當然奪氣。
文鴦原是勇士,惜乎徒勇無謀。
先是邵續被圍,報至建康,吏部郎劉胤,曾奏聞元帝道:「北方藩鎮,只一邵續,倘復為石虎所滅,何以對忠臣義士?請亟發兵往救,免致沉一淪。」
元帝不能用。
至續已陷沒,乃令王英持節北行,令續子緝承襲父職。
英到了樂陵,坐居圍城,不能南歸。
匹磾欲與英突圍,同赴建康,偏邵續弟洎,曾為樂安內史,不許匹磾出城,且欲執英送虎。
匹磾正色道:「卿不遵兄志,一逼一我不得歸朝,已經無禮,且並欲執天子使,送交寇虜,我雖夷人,卻未聞有這般橫逆哩。」
洎竟迫令緝笠等,輿櫬出降。
石虎入城見匹磾,尚拱手行禮。
匹磾道:「我受晉恩,志在滅汝,不幸我國自亂,竟致如此,既不能死,也不能為汝加敬呢。」
虎竟擁匹磾出城,令與文鴦等同往襄國。
勒授匹磾為冠軍將軍,文鴦為左中郎將,散諸流民三萬餘戶,各復本業,分置守宰,按地撫治。
於是幽冀並三州,俱入後趙。
匹磾留居襄國,猶常著晉朝服,持晉旌節,一住年餘。
舊部又密謀規復,仍推匹磾為主,不幸事洩,為勒所殺。
文鴦邵續,亦被鴆死。
了過段匹磾等。
惟末抷尚存,臣事後趙,奄然不振,後文自有表見,暫且擱下。
且說晉江州牧王敦,扼守長江,權傾中外,但慮杜曾難制,特囑梁州刺史周訪,叫他努力擒曾,且預把荊州刺史一職,作為酬勞。
上有元帝,敦怎得私約酬庸?可見敦已目無君上。
先是杜曾出沒漢淝,糾合鄭攀馬俊,屢與荊州刺史王廙為難,小子於前文二十九回中,曾已敘明。
嗣由武昌太守趙彥,襄一陽一太守朱軌,合兵救廙,殺敗鄭攀馬俊等軍,攀等惶恐乞降。
杜曾亦請擊第五猗以自贖,廙因杜曾服罪,乃自江安赴荊州,留長史劉浚屯戍揚口,竟陵內史朱伺白廙道:「曾乃猾賊,佯示屈服,誘公西行,待公啟程,他定來襲揚口了。」
廙不信伺言,便即就道。
途次,接得劉浚急報,曾等果入襲揚口,慌忙遣伺還援,揚口已經被圍。
伺力戰受傷,浮水得免。
曾遣人招伺,伺拒絕道:「我年逾六十,不能再從君作賊了。」
乃還就王廙,病歿甑山。
杜曾已陷入揚口,復擊退朱軌各軍,逕趨淝口。
軌等再戰敗死,曾勢大振。
幸周訪屯兵沌一陽一,出奇制勝,大敗曾兵。
曾還走武當,漢淝復平。
訪本為豫章太守,至是始遷南中郎將,領梁州刺史,進屯襄一陽一。
訪慨語將佐道:「春秋時晉楚交兵,城濮一戰,楚已敗退,晉文謂得臣未死,尚有憂色。
今不斬曾,禍難未已,我當與諸君再接再厲,誓誅此賊。」
於是整繕兵馬,再擬進擊。
可巧王敦以荊州相屬,樂得公私兩濟,鼓勇直前。
曾在武當,未及豫備,被訪領兵突至,踴躍登城,曾眾潰散。
獨曾狼狽出走,距城約數十里,由訪部將蘇溫,引兵追來。
曾欲逃無路,欲戰無兵,只好束手就擒,牽入訪營。
訪歷數曾罪,腰斬以徇,復移軍轉攻第五猗。
猗聞曾敗沒,已嚇得魂膽飛揚,哪裡還敢對敵?東逃西竄,結果是仍入羅網,為訪所獲。
適王敦移鎮武昌,訪即將猗解往,且作書白敦,謂:「猗本中朝所署,為曾所一逼一,應特加寬宥,不可加誅。」
敦方欲殺人示威,怎肯聽信周訪?待猗解至,即升座叱責,置諸重辟。
時王廙已早蒞荊州,濫殺陶侃將佐,士民交怨。
元帝頗有所聞,征廙為散騎常侍,令訪代任荊州刺史。
敦以前時曾與訪約,至此得朝廷委任,正好踐言,倒也沒有異議。
偏從事郭舒語敦道:「荊州雖遇寇難,現狀荒敝,但究系用武要區,不可輕易假人,公宜自領為是。
訪既刺梁州,已足報功,倘再移荊州,恐尾大不掉,轉為公憂。」
敦聽了舒言,竟易初志,便表達元帝,請留訪仍任梁州,願自領荊州刺史。
雖由郭舒進讒所致,但主權總在王敦,敦懷私失信,咎將安辭?元帝不好駁議,只得加敦荊州牧,命訪留任,但使為安南將軍。
訪平素謙遜,不自矜功,此次也不禁動怒,貽書詆敦,敦裁箋作答,強為慰解,並饋訪玉環玉碗,申明厚意。
訪將環碗擲地,顧叱敦使道:「我非賈豎,不一愛一珍寶,怎得把此物欺我哩?」
敦使自去。
訪務農訓卒,秣馬厲兵,本意欲宣力中原,規復河洛。
自與敦有隙,隱料敦有異志,遂壹意防敦。
守宰有缺,即擇心腹補任,然後奏聞。
敦雖然加忌,但憚訪勇略,未敢逞威。
無如訪已垂老,天不假年,平曾後僅閱一載,竟致病逝。
訪系南安人氏,與陶侃素相友善,且結為兒女姻親。
廬江人陳訓,有相人術,當訪與侃卑賤時,嘗語二人道:「二君皆位至方岳,功名亦大略相同。
但陶得上壽,周得下壽,壽有長短,事業不能不少異了。」
及訪病歿梁州任所,年六十一,尚小侃一歲。
兩人俱為刺史,適如訓言。
有詔贈訪為征西將軍,賜謚曰壯,另調湘州刺史甘卓繼任,兼督淝北諸軍事,仍鎮襄一陽一。
卓未到時,王敦已遣從事中郎郭舒,監襄一陽一軍。
至卓已蒞鎮,敦乃召還郭舒,元帝征舒為右丞,敦留舒不遣,自是元帝亦未免疑敦,另引刁協劉隗為腹心,裁抑王氏權勢。
就是佐命元勳王茂弘,即導表字,見前。
亦漸被疏遠。
中書郎孔愉,謂:「王導忠賢,且有勳望,仍宜委任如初。」
元帝竟出愉為司徒左長史。
王導尚隨勢浮沈,沒甚介意,獨王敦憤憤不平,上疏陳請道:
臣從弟王導,昔蒙殊一寵一,委以事機,虛己求賢,竭誠奉國,遂借恩私,居輔政之重。
帝王體遠,事義不同,雖皇極初建,道教方闡,維新之美,猶有所闕。
臣每慷慨於遐遠,愧憤於門宗,是以前後表疏,何嘗不寄言及此。
陛下未能少垂顧眄,暢臣微懷。
頃導見疏外,導誠不能自量,陛下亦未免忘情。
天下事大,盡理實難,導雖凡近,未有穢濁之累,既往之勳,疇昔之顧,情好綢繆,足以激厲薄俗,明君臣合德之義。
昔臣親受嘉命云:「吾與卿及茂弘,當管鮑之交。」
臣忝外任,漸冉十載,訓誘之誨,日有所忘,至於斯命,銘之於心。
竊猶眷眷,謂前恩不得一朝而盡。
伏維陛下,聖哲日新,廣延俊,臨之以政,齊之以禮。
頃者令導內綜機密,出錄尚書,杖節京都,並統六軍。
既為刺史,兼居重號,殊非人臣之禮。
流俗好憑,必有譏謗,宜省錄尚書杖節及都督。
且王佐之器,當得宏達遠識,高正明斷,道德優備者為之。
以臣暗識,未見其才。
如導輔翼積年,實盡心力。
自來霸王之主,何嘗不任賢使能,共相終始。
管仲有三歸反坫之譏,子犯有臨河要君之責,蕭何周勃,得罪囹圄,然終為良佐。
以導之才,何能無失?當令任不過分,役其所長,以功補過。
若聖恩不終,則遐邇失望,天下荒弊,人心易動;物聽一移,將致疑惑。
臣非敢苟私親一親,惟欲效忠於社稷耳。
事闕補袞,不盡欲言。
這篇奏疏,明明是心懷怨望,挾制朝廷。
使人到了建康,先至導第,取疏出示。
導搖手道:「此疏不便上聞,煩汝持還便了。」
因將原疏封固,交與來使,繳還王敦。
敦不甘罷休,仍遣人直接奏陳。
元帝覽到此疏,也覺介意,夜召譙王承入宮,出疏與閱,且語承道:「朕待敦不為不厚,今敦要求不已,語多忿激,究宜如何處置?」
承答道:「陛下不早為抑損,致有今日,若再加姑息,禍患不遠了。」
元帝亦不免歎悔。
越日,復召劉隗入商,隗請速簡重臣,出鎮方面,以備非常。
元帝點首,適王敦表薦宣城內史沈充,代甘卓為湘州刺史,元帝不從,復召語譙王承道:「王敦一奸一逆已著,視朕如惠皇帝,朕若不圖,必蹈覆轍。
湘州地居上游,形勢衝要,怎得再用王敦私人,同惡相濟?看來只好煩勞叔父,為朕一行。」
承答說道:「臣仰承詔命,唯力是視,何敢辭勞?但湘州甫遭寇亂,人物凋敝,若奉命蒞鎮,必及三年,方可從戎。
否則時日迫促,教養兩難,雖粉身亦恐無益呢。」
卻有先見之明。
元帝竟頒下詔書,令承為湘州刺史。
承系譙王遜次子,即宣帝弟城一陽一亭侯進庶孫,兄隨已歿,承得襲父爵,秉一性一忠厚,為元帝所親信。
此次出刺湘州,陛辭就道,行至武昌。
撤去戎備,坦然見敦。
敦不得不設宴相待,席間用言諷承道:「大王系雅素佳士,恐未足為將帥才。」
承知他有意誚己,便應聲道:「鉛刀雖鈍,或堪一割,公亦休得輕人。」
敦付諸一笑。
及宴畢散席,敦入語參軍錢鳳道:「彼不知畏懼,漫學壯語,顯見是虛憍無術,有甚麼能為呢?」
遂聽令赴鎮。
閱年為太興四年,春季天變,日中有黑子,夏仲地震,終南山忽崩,時人目為不祥。
元帝益恐王敦為亂,更命尚書僕射戴淵,為征西將軍,出督司兗豫並雍冀六州軍事,領司州刺史,鎮守合肥。
丹一陽一尹劉隗,為鎮北將軍,出督青徐幽平四州軍事,領青州刺史,鎮守淮一陰一。
兩人皆假節領兵,名為討胡,實隱為防敦起見。
且遷王導為司空,錄尚書事,外尊內疏,一切機事,多不與議,但遙與劉隗密通敕奏,決定施行。
隗實一庸才,元帝亦太誤信。
敦探悉劉隗專一政,即寄書與隗,略言:「足下近得聖眷,朝野共知,現今北虜未滅,中原鼎沸,敦欲與足下等,戮力王室,共靜海內,事若有成,帝祚永隆,否則從此無望了。」
隗復書道:「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竭股肱之力,濟以忠貞,便是區區素志,願與公各勉將來。」
敦得復書,見他言外寓意,更加忿恨。
復表陳:「古今忠臣,見疑君上,俱由幸臣交構所致。」
這明明是指斥劉隗。
元帝益生疑忌,但因籌備未固,暫加敦羽葆鼓吹,借示羈縻。
敦視劉隗刁協等人,均非己敵,惟豫州刺史祖逖,頗為所憚。
逖已肅清河南,蕩平群丑,方擬規畫河北,逐漸進取,偏朝廷簡派戴淵,來統豫州。
逖因淵徒有虛名,不足共事,心甚怏怏。
且聞王敦與刁劉構隙,將致內亂,眼見是國家多難,勢不能恢復中原,於是感憤成疾,日重一日。
臨危時,尚營繕虎牢,命諸將築壘,工未告竣,魂已長辭。
當時豫州分野,發現妖星,術士戴洋,謂祖豫州九月當死,歷一陽一人陳訓,亦謂西北當折一大將,就是逖亦知自應星象,抱病長歎道:「我志平河北,乃天不佑國,偏欲殺我,我死尚有何望呢?」
長使英雄淚滿襟。
已而果歿,享年五十有六。
豫州士女,若喪考妣。
譙梁百姓,多為立祠,有詔贈逖車騎將軍,令逖弟約,代領州事。
約無撫馭才,士卒離心。
王敦得祖逖死耗,喜出望外,遂以為天下無敵,決計發難。
是時為太興五年正月,元帝方改元永昌,頒詔大赦。
那王敦發難的表文,接踵呈入,表云:
劉隗前在門下,邪佞諂媚,譖毀忠良,疑惑聖聽,遂居權一寵一,撓亂天機,威福自一由,中外杜口。
晉魏以來,未有此比。
傾盡帑藏,以自資奉,大起事役,以擾士民。
臣前求迎,諸將妻息,聖恩聽許,而隗絕之,使三軍之士,莫不怨憤。
又徐州流人,辛苦經載,家計始立,隗悉驅一逼一,以實己府。
當陛下踐阼之始,投刺王官,本以非常之慶,使豫蒙榮分,而隗使更充征役,仍依舊名,百姓哀憤,怨聲盈路。
臣備位宰輔,與國存亡,誠乏平勃濟時之略,然自忘駑駘,志存社稷,豈可坐視成敗,以虧聖美?事不獲己,乃進軍致討。
願陛下深垂省察,速斬隗首,則眾望饜服,皇祚復隆。
隗首朝懸,諸軍夕退。
昔太甲不能遵明湯典,顛覆厥度,幸納伊尹之勳,殷道復昌。
漢武雄略,亦惑江充,至乃父子相屠,流血丹地,終能克悟,不失大綱。
今日之事,有逾於此。
憶昔陛下坐鎮揚州,虛心下士,優賢任能,寬以得眾。
故君子盡心,小人畢力,如臣暗蔽,預奉徽猷,王業遂隆,維新克建,四海延頸,鹹望太平。
自從信隗以來,刑罰不中,街談巷議,皆雲如吳之將亡,聞之惶惑,一精一魂飛散,不覺胸臆摧破,泣血橫流。
陛下當令祖宗之業,存神器之重,察臣前後所啟,奈何棄忽忠言,遂信一奸一佞,誰不痛心?願出臣表,諮之朝臣。
介石之譏,不俟終日,令諸軍早還,不至虛擾,則四海安,社稷永固矣。
擐甲待命,無任翹企!
表文既上,遂帶領水陸各兵,出發武昌。
宣城內史沈充,本系王敦爪牙,還至吳興原籍,招募徒眾,起應王敦。
敦至蕪湖,命充為大都督,督護東吳諸軍事,又上表罪狀刁協,迫令加誅,建康大震。
小子有詩歎道:
果然蜂目露豺聲,藐視朝廷敢逞兵。
縱使刁劉難免咎,叛君畢竟是橫行。
欲知元帝如何對付,下回再行說明。
先儒於段匹磾之死,多以全節許之,獨本書敘述匹磾,貶過於褒,非好為此苛論也。
劉琨志匡晉室,而匹磾殺之,彼固嘗與琨結為昆季矣,口血未乾,遽下毒手,對琨則不義,對晉即不忠。
至殺琨以後,人心不附,迄為羯胡所虜,猶授石氏冠軍將軍之職,臨難不死,徒著晉服,持晉節,自命為晉室忠臣,欺人耶?欺己耶?李陵答蘇武書,有虛死不如立節之言,而後人鮮有為陵恕者,何於段匹磾而獨嘉之也?王敦蜂目,潘滔早料其噬人,而元帝反付以重權,令督六州軍事。
夫當時義勇卓著,如祖逖周訪陶侃諸人,皆可分任,乃專用一殘忍無親之王敦,雖欲不亂,得乎?況有劉隗刁協之從中醞釀者哉!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