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
《兩晉演義》第三十六回 扶錢鳳即席用謀 遣王含出兵犯順
卻說明帝謀討王敦,雖與郗鑒定有密謀,究竟事關重大,王室孤危,未便倉猝從事。
那王敦謀逆的心思,日甚一日。
敦有從子允之,年方總角,一性一甚聰警,為敦所一愛一。
一夕,侍敦夜飲,稍帶酒意,便辭醉先寢。
敦尚未輟席,與錢鳳等商議逆謀,均為允之所聞。
允之恐敦多疑,就用指控喉,吐出許多宿食,累得衣面俱污,還是閉眼睡著,偽作鼾聲。
童子能用詐謀,卻也非凡。
及敦既散席,果然取燭入炤,見允之寢處污穢,尚自熟睡,不由的呼了數聲。
允之明明醒著,卻假意將身轉側,仍然睡去。
敦置不復顧,自去安寢,才不疑及允之。
允之自喜得計,睡至天明,方整理被褥,不消細敘。
既而允之父王舒,得拜廷尉,允之即求歸省案,得敦允許,便赴建康,急將敦鳳秘謀,詳告乃父。
舒與王導入白明帝,一陰一為戒備。
敦還道逆謀未洩,但欲分樹宗族,陵弱帝室,因請徙王含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江西諸軍事,王彬為江州刺史。
這三人中,只有含為敦兄,同惡相濟,舒彬雖為敦從弟,卻未甘助逆,所以明帝盡從敦請,一併遷調。
會稽內史周札,前在石頭城時,嘗開門納敦軍,見三十四回。
敦迭加薦擢,遷右將軍,會稽內史,封東遷縣侯。
札兄子懋,為晉陵太守,封清流亭侯,懋弟筵,為征虜將軍,兼吳興內史,筵弟贊,為大將軍從事中郎,封武康縣侯,贊弟縉,為太子文學,封都鄉侯。
還有札次兄子勰,亦得為臨淮太守,封烏程公。
一門五侯,貴盛無比。
及筵丁母憂,送葬達千人,因此反為王敦所忌。
敦適有疾,錢鳳勸敦早除周氏,敦也以為然,遷延未發。
周顗弟嵩,由敦引為從事中郎,每憶兄無故遭殃,心常憤憤。
敦無子嗣,便養王含子應為繼子,並令統兵。
嵩為王應嫂父,因私怨王敦,遂謂應難主軍事。
敦聞嵩言,不免疑嵩。
時有道士李脫,妖言惑眾,自稱八百歲,號為李八百,由中州至建業,挾術療病,得人信事。
有徒李弘,轉趨灊山,煽惑更甚,詭言應讖當王。
敦遂乘隙設謀,唆使廬江太守李恆,上表建康,謂:「李脫謀反,勾通周札等人,請即捕脫正法」云云。
晉廷接到此表,飭吏捕脫,訊得種種妖言,即將脫梟斬都市。
敦得脫死信,一面遣人至灊山,收誅李弘,一面就營中殺死周筵,並把周嵩也連坐在內,說他與筵串同一氣,潛通周札,故一概就戮。
嵩為故安東將軍周浚次子,與兄顗,俱為浚妾所生。
浚妾李氏,名叫絡秀,系汝南人。
浚為安東將軍時,嘗出獵遇雨,避止李家。
李氏父兄,均皆外出,獨絡秀在室,宰牲備飯,款待浚等。
浚左右約數十人,均得飽餐。
且聞內室寂靜如常,並無忙亂形狀,不由的驚詫起來,暗地窺望,只有一女一婢,女容甚是秀美,浚因即生心,既回府捨,便令人繼給金帛,往酬李氏,並求李女為妾。
李氏父兄,頗有難色。
絡秀道:「門戶寒微,何惜一女,若得連姻貴族,將來總有益處。
否則得罪軍門,恐反因此惹禍哩。」
此女有識,並非情急求婚。
父兄聽了,也覺女言有理,不得已遣女歸浚。
浚當然一寵一愛一,迭生三子,長即顗,次即嵩,又次名謨。
顗等年長,浚已去世,絡秀顧語諸子道:「我屈節為妾,無非為門戶起見,汝家仍不與我家相親,我亦何惜餘生,願隨汝父同逝罷。」
顗等惶恐受教,乃與李氏相往來。
晉代最重門閥,自周李聯為姻戚,李氏始得列入望族,免人奚落,及顗等並作顯官,母亦得受封。
會逢冬至令節,母子一團一圞聚宴,絡秀因舉觴相慶道:「我家避難南來,嘗恐無處托足。
今汝等並貴,列我目前,我從此可無憂了。」
嵩起語道:「恐將來難如母意。
伯仁志大才短,名高識闇,好乘人敝,未足自全。
嵩一性一抗直,亦為世所難容,惟阿奴碌碌,當得終養我母呢。」
阿奴就是謨小字。
絡秀聞言,未免不歡,哪知後來果如嵩言,只有謨得免戮,送母歸靈,官至侍中中護軍乃終。
絡秀入《列女傳》,故隨筆補敘,惟嵩既有自知之明,仍難免禍,弊在不學耳。
且說王敦既枉殺周嵩周筵,復遣參軍賀鸞,往詣沈充,向充撥兵,執殺周札諸兄子,進襲會稽。
札未嘗預防,倉猝被兵,但率麾下數百人,出城拒戰,兵散被殺。
札貪財漁色,專務刻嗇,庫中本儲有一精一仗,及賀鸞兵至,左右請撥仗給兵,札尚靳惜,但將敝械出給,所以士卒離心,終至夷戮。
札曾附逆,不死何為?是時已為太寧二年,敦病尚未癒,延至夏季,病且加重,矯詔拜養子應為武衛將軍,兄含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錢鳳入省敦疾,乘便問敦道:「倘有不諱,便當將後事付應麼?」
敦唏噓道:「應尚年少,怎能當此大事?我果不起,只有三計可行。」
鳳復問及三計,敦說道:「我死以後,即釋兵散眾,歸事朝廷,保全門戶,最為上計。
若退還武昌,斂兵自守,貢獻不廢,便是中計。
及我尚存,悉眾東下,萬一僥倖,得入京都,不幸失敗,身死族滅,這就是下計了。」
鳳應命退出,召語同一黨一道:「如公下計,實為上策,我等就此照行罷。」
嗚呼罷了。
遂致書沈充,約同起兵,再犯建康。
中書令溫嶠,前遭敦忌,由敦表請為左司馬,嶠竟詣敦所,佯為勤敬,嘗進密謀,從敦所欲,厚結錢鳳,譽不絕口。
鳳字世儀,嶠與同僚談及,必稱錢世儀一精一神滿腹,鳳得嶠讚揚,喜歡的了不得,遂與嶠為莫逆交。
可巧丹一陽一尹缺人,尚未補允,嶠向敦啟聞道:「京尹責任重大,地扼咽喉,公宜急薦良才,免得朝廷用人,致有後悔。」
敦答道:「卿言誠是,但何人可補此缺?」
嶠說道:「莫如錢鳳。」
敦召鳳與語,鳳情願讓嶠,嶠一再推辭,鳳推嶠愈堅,敦遂表嶠為丹一陽一尹,使覘伺朝廷。
有詔召嶠蒞鎮。
嶠本意是欲得丹一陽一,可以入依帝闕,設法圖敦,所謀既遂,即向敦告辭。
敦力疾起一床一,為嶠餞行。
鳳亦列席。
嶠恐自己去後,為鳳所覺,或致遣人追還,因且飲且思,驀得一計,便假作醉態,向鳳斟酒,迫令速飲。
鳳略覺遲慢,嶠即用手版擊墮鳳幘,且作色道:「錢鳳何人?溫太真行酒,乃敢不速飲麼?」
鳳亦覺變色。
敦見嶠已醉,忙出言勸解,始無爭言。
至撤飲後,嶠與敦話別,涕泗橫流,既出復入,如是三次,方上馬徑去。
鳳入語敦道:「嶠與庾亮有舊交,心在晉室,恐此去未必可恃。」
敦冷笑道:「太真飲醉,稍加聲色,汝怎得便來相讒?」
觀此可見溫嶠用計之妙。
鳳碰了一鼻子灰,默然退去。
過了數日,接得建康探報,謂嶠入建康,即與庾亮日夕密商,共圖姑孰。
敦勃然道:「我乃為小物所欺,可恨可恨!」隨即致書王導,略言:「太真別來幾日,膽敢負我,我當募人生致太真,親拔舌根,方洩我恨。」
導此時已不願附敦,置諸不理。
嶠與庾亮等定議討敦,並有郗鑒為助,相偕入奏。
明帝已有動機,再問光祿勳應詹,詹亦贊同眾議,乃決意興師。
但究竟敦軍情形,尚未詳察,意欲親往一窺、驗明虛實,遂自乘巴滇駿馬,微服出都,隨身只帶得一二人,直至湖一陰一,察敦營壘。
敦正晝寢,夢見旭日繞城,紅光炎炎,頓時驚寤。
適帳外有偵騎入報,說有數人窺營,內有一人狀甚英武,想非常侶。
敦不禁躍起道:「這定是黃須鮮卑奴,來探虛實,快快追去,毋使逃脫。」
帳下將士,即有五人應聲,控騎出追。
看官道黃須鮮卑奴,是何出典?原是明帝生母荀氏,系代郡人,明帝狀類外家,須色頗黃,故敦呼為黃須奴。
追兵出發,明帝已經馳去,馬有遺糞,用水澆沃。
道旁有老嫗賣餅,由明帝購得數枚,贈以七寶鞭,並語老嫗道:「後有騎兵追來,可取鞭出示。」
說著即行。
俄而追騎至賣餅處,問及老嫗,老嫗即取示七寶鞭。
謂:「客已去遠,恐難追及。」
追騎互相把一玩,遂致稽遲,且見馬糞已冷,料不可及,乃撥馬還營,明帝始得安然還宮。
雖是膽略過人,但亦太覺冒險。
越宿臨朝,遂加司徒王導為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丹一陽一尹溫嶠,為中壘將軍,與右將軍卞敦,共守石頭城。
光祿勳應詹,為護軍將軍,都督前鋒及朱雀橋南諸軍事。
尚書令郗鑒,行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
中書監庾亮,領左衛將軍,尚書卞壺,行中軍將軍。
導等俱皆受職,惟郗鑒謂徒加軍號,無益事實,固辭不受,但請徵召外鎮,入衛京師。
乃下詔征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約,兗州刺史劉遐,臨淮太守蘇峻,廣陵太守陶瞻等,即日入衛。
一面擬傳詔罪敦。
王導聞敦已病篤,謂:「不如詐稱敦死,嫁罪錢鳳,方足振作士氣,免生畏心。」
總不免掩耳盜鈴。
乃率子弟為敦舉哀,並令尚書頒詔討罪,大略說是:
先帝以聖德應運,創業江東。
司徒導首居心膂,以道翼贊,故大將軍敦參處股肱,或內或外,夾輔之勳,與有力焉。
階緣際會,遂據上宰,杖節專征,委以五州。
刁協劉隗,立朝不允,敦抗義致討,情希鬻拳。
鬻拳兵諫,見春秋列國時。
兵雖犯順,猶嘉乃誠。
禮秩優崇,人臣無貳。
事解之後,劫掠城邑,放恣兵人,侵及宮省,背違赦詔,誅戮大臣,縱凶極逆,不朝而退。
六一合阻心,人情同憤。
先帝含垢忍恥,容而不責,委任如舊,禮秩有加。
朕以不天,尋丁酷罰,煢煢在疚,哀悼一靡一寄。
而敦曾無臣子追遠之誠,又無輔孤同獎之一操一,繕甲聚兵,盛夏來至,輒以天官假授私屬,將以威脅朝廷,傾危宗社。
朕愍其狂戾,冀其覺悟,故且含隱以觀其後。
而敦矜其不義之強,仍有侮辱朝廷之志,棄親用疏,背賢任惡。
錢鳳豎子,專為謀主,逞其凶慝,誣罔忠良。
周嵩亮直,讜言致禍。
周札周筵,累世忠義,札嘗附逆,安得為忠?聽受讒構,殘夷其宗。
秦人之酷,刑不過五。
敦之誅戮,濫及無辜,滅人之族,莫知其罪。
天下駭心,道路以目。
神怒人怨,篤疾所嬰。
昏荒悖逆,日以滋甚,乃立兄息以自承代,從古未有宰相繼體,而不由王命者也。
頑兄相獎,無所顧忌,擅錄冶工,私割運漕,志騁兇丑,以窺神器,社稷之危,匪旦則夕。
天不長一奸一,敦以隕斃,鳳承凶宄,彌復煽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遣司徒導,丹一陽一尹嶠等,武旅三萬,十道並進,平西將軍邃,即王邃。
兗州刺史遐,奮武將軍峻,即蘇峻。
奮威將軍瞻,即陶瞻。
一精一銳三萬,水陸齊勢。
朕親御六軍,率同左衛將軍亮,護軍將軍詹,中軍將軍壺,驃騎將軍南頓王宗,鎮軍將軍汝南王祐,太宰西一陽一王羕等,被練三千,組甲三萬,總統諸軍,討鳳之罪。
豺狼當道,安問狐狸?罪止一人,朕不濫刑。
有能誅鳳送首者,封五千戶侯,賞布五千匹。
冠軍將軍鄧岳,志氣平厚,識明邪正。
前將軍周撫,質一性一詳簡,義誠素著。
功臣之胄,情義兼常,往年從敦,情節不展,畏一逼一首領,不得相違,論其乃心,無貳王室。
朕嘉其誠,方欲任之以事。
其餘文武,為敦所授用者,一無所問。
刺史二千石,不得輒離所職,書到奉承,自求多福,無或猜嫌以取誅滅。
敦之將士,從敦彌年,怨曠日久,或父母隕歿,或妻子喪亡,不得奔赴,銜哀從役,朕甚愍之,希不淒愴。
其單丁在軍,皆遣歸家,終身不調。
其餘皆給假三年,休訖還台,當與宿衛同例三番。
明承詔書,朕不負信。
這詔傳到姑孰,為敦所見,非常懊惱,但當久病似後,忽又惹動一片怒意,轉至病上加病,不能支持。
惟心中總不肯干休,即欲入犯京師,便召記室郭璞筮《易》,決一休咎。
璞筮《易》畢,直言無成。
敦含怒問道:「卿可更佔我壽,可得幾何?」
璞答道:「不必再卜,即如前卦,已明示吉凶,公若起事,禍在旦夕。
唯退往武昌,壽不可測。」
敦大怒道:「卿壽尚得幾何?」
璞又道:「今日午刻,命已當終。」
敦即命左右拘璞,牽出處斬。
璞既出府,顧語役吏道:「當至何處?」
役吏答稱南崗頭。
璞言:「我命當盡雙柏樹下。」
及抵南崗,果有柏樹並立。
璞又道:「此樹應有大鵲巢。」
役吏偏索不得。
璞再令細覓,枝上果得一大鵲巢;為葉所蔽,故一時不得相見。
先是璞經越城間,遇一人,呼璞姓名。
璞即贈以褲褶,辭不肯受。
璞語道:「盡可受得,不必多謙,將來自有分曉哩。」
於是領受而去。
及遇害時,便是此人行刑,感念璞惠,替璞棺殮,埋葬崗側。
後璞子驁,為臨賀太守,才得改葬。
璞撰卜筮書甚多,又註釋《爾雅》《山海經》《穆天子傳》《三倉方言》,及《楚辭》《子虛上林賦》,約數十萬言,均得流傳後世,死時四十九歲。
及王敦平後,得追贈弘農太守。
好藝者多以藝死,郭景純便是前鑒。
敦既殺璞,即使錢鳳鄧岳周撫等,率眾三萬,東指京師。
敦兄含語敦道:「這是家事,我當自行。」
乃復使含為元帥。
錢鳳臨行,向敦啟問道:「事若得克,如何處置天子?」
敦瞋目道:「尚未南郊,算什麼天子?但教保護東海王及裴妃,此外盡卿兵力,無庸多顧了。」
裴妃即東海王越妻,已見前文,但不知王敦何意,乃命保護?鳳領命即發,王含亦隨後東行。
敦又遣人上表,以誅一奸一臣溫嶠等為名,明帝當然不睬。
孟秋朔日,王含等水陸五萬,掩至江寧西岸,人情惶懼。
溫嶠移軍水北,燒斷朱雀橋,阻住叛兵。
含等不得渡,但在橋南列營。
明帝欲親自往擊,聞橋樑毀斷,不禁動怒,召嶠入問。
嶠答道:「今宿衛單弱,徵兵未集,若被賊突入,危及社稷,宗廟尚恐不保,何一愛一一橋樑呢?」
明帝方才無言。
王導作書致含,勸令退兵,書云:
近聞大將軍困篤,或雲已至不諱,慘怛之情,不能自已。
尋知錢鳳首禍,欲肆一奸一逆,朝士忿憤,莫不扼腕。
竊謂兄備受國恩,當抑制不逞,還鎮武昌,盡力藩任,乃猝奉來告,竟與犬羊俱下,兄之此舉,謂可得如大將軍昔日之事乎?昔年佞臣亂朝,人懷不寧,如導之徒,心思外濟。
不啻親口供狀。
今則不然,大將軍來屯於湖,漸失人心,君子危怖,百姓勞敝,將終之日,委重安期。
即王應字。
安期斷一乳一未幾,又乖物望,便可襲宰相之跡耶?自開闢以來,曾有宰相以孺子為之者乎?諸有耳者,皆知將為禪代,非人臣之事也。
先帝中興遺一愛一在民,聖主聰明,德洽朝野,兄乃欲妄萌逆節,凡在人臣,誰不憤歎?導門戶大小,受國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張膽,為六軍之首,寧為忠臣而死,不為無賴而生。
但恨大將軍桓文之勳不遂,而兄一旦為逆節之臣,負先人平素之志,既沒之日,何顏見諸父子於黃泉,謁先帝於地下耶?今為兄計,願速建大計,擒取錢鳳一人,使天下獲安,家國有福。
若再執迷不悟,恐大禍即至,試思以天子之威,文武畢力,壓制叛逆,豈可當乎?禍福之機,間不容髮,兄其早思之。
王含得書,並不答覆。
導待了兩日,未見回音,因復議及戰守事宜。
或謂王含錢鳳,挾眾前來,宜由御駕自出督戰,挫他銳氣,方可制勝。
郗鑒道:「群賊為逆,勢不可當,宜用智取,未便力敵。
且含等號令不一,但知抄掠,吏民懲前毖後,各自為守,以順制逆,何憂不克?今賊眾專恃蠻突,但求一戰,我能堅壁相持,曠日持久,彼竭我盈,一鼓可滅。
若急思決戰,萬一蹉跌,雖有申胥等投袂起義,何補既往,奈何舉天子為孤注呢?」
申胥即申包胥,春秋時楚人。
於是各軍皆固壘自守,相戒勿動。
王含錢鳳,屢次出兵挑戰,不得交鋒,漸漸的懈弛起來。
郗鑒掩他不備,突入含營。
含倉皇命戰,前鋒將何康,出遇段秀,戰未三合,被秀一刀,劈落馬下。
含眾大駭,俱擁含遁走。
段秀等殺到天明,斬首千餘級,方渡江歸營。
王敦養病泵孰,聞含敗狀,盛氣說道:「我兄好似老婢,不堪一戰,門戶衰敗,大事去了。
看來只好由我自行。」
說至此,便從一床一上起坐,方欲下一床一,不料一陣頭暈,仍然仆倒,竟致魂靈出竅,不省人事。
小子有詩詠道:
病亟猶思犯帝京,狼心到死總難更。
須知公理留天壤,亂賊千年播惡名。
畢竟王敦一性一命如何,且看下回續表。
王敦三計,惟上計最足圖存,既已知此計之善,則中計下計,何必再言。
其所以不安緘默者,尚欲行險僥倖,冀圖一逞耳。
錢鳳所言,正希敦旨,故敦未嘗諭禁,尋即內犯,要之一利令智昏而已。
王允之偽醉紿敦,確是奇童,溫嶠亦以佯醉戲敦,並及錢鳳,敦雖狡猾,不能察嶠,並不能察允之,而妄思篡逆,幾何而不覆滅乎?元帝之為敦所一逼一,實為王導所誤,導固附敦,至溫嶠入都,敦猶與導書,將生致太真,其往來之密切可知。
及明帝決意討敦,敦尚未死,而導且詐為敦發喪,嫁罪錢鳳,如謂其不為敦助,奚可得乎?厥後與王含一書,情偽益著,惟郭璞一精一於卜筮,乃居敦側而罹殺機,豈真命該如此耶?吾為之懷疑不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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