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
《兩晉演義》第七回 指御座諷諫無功 侍帝榻權豪擅政
卻說武帝決意遣攸,不願從諫。
驀見兩公主入宮,至御座前斂衽下拜,力請留攸。
武帝道:「汝等婦女,怎知國事?不必來此糾纏!」兩公主跪不肯起,甚至叩頭涕泣,惹得武帝怒起,拂衣外出,趨往別殿。
兩公主見他自去,無從再求,沒奈何起身歸家。
那武帝怒尚未息,至別殿間,正值侍中王戎值日,便顧語道:「兄弟至親,今出齊王,乃是朕家事,甄德王濟,橫來干涉,今且遣妻入宮,向朕哭泣,朕不死,何勞彼哭?齊王亦未嘗死,更何勞彼哭呢!」婦人兩行珠淚,最能動人,不意此次卻用不著。
王戎聽了,也不敢多言。
武帝即令戎草詔,黜濟為國子祭酒,德為大鴻臚。
濟與德因公主歸來,複述武帝拒諫情形,更覺得自尋沒趣,及左遷命下,越加掃興,唯與公主相對涕洟罷了。
獨羊琇以楊珧排攸,運動最力,意欲與珧面論是非,懷刃尋釁。
偏楊珧預先防備,托疾不出,暗囑有司劾琇。
降官太僕,恚憤而死。
得死為幸。
光祿大夫李熹,亦因年老辭職,罷死家中。
是時已值年暮,齊王攸奉詔未行,暫留京都守歲。
越年仲春,詔命太常議定典禮,崇錫齊王,促令就道。
博士庾敷秦秀等,再上章挽留,仍不見報。
祭酒曹志歎道:「親如齊王,才如齊王,不令他樹本助化,反欲遠徙海隅,晉室恐不能久盛了。」
乃復上書極諫,謂當從博士等言。
武帝覽書大怒道:「曹志尚不明朕心,何論他人!」遂黜免志官,並庾敷等七人除名。
原來中書監荀勖,曾在武帝前進讒,謂百僚已歸心齊王,試詔令就國,必致朝議沸騰。
武帝先入為主,且見群臣陸續留攸,果如勖言,免不得忮心愈甚,所以奏牘上陳,無一見信,反加嚴譴。
齊王攸亦不願蒞鎮,奏乞守先後陵,仍被駁斥。
滿腔孤憤,無處上伸,累得攸鬱鬱成疾,竟至嘔血。
這也何必。
武帝遣御醫診視,御醫希旨承顏,復稱齊王無疾。
武帝遂連番下詔,催促起程。
攸素好容儀,猶力自整肅,入闕辭行。
武帝見他舉止如恆,益疑他居心多詐,哪知過了兩日,即由攸子冏呈入訃音,稱攸嘔血不止,竟爾逝世。
武帝以變生意外,不禁大慟,馮紞在旁勸解道:「齊王名不副實,盜譽有年,今自薨逝,未始非社稷幸福,陛下何必過哀。」
武帝乃收淚而止。
詔為齊王發喪,禮儀如安平王孚故事,見第三回。
並親自往吊。
攸子冏對帝悲號,訴稱為御醫所誣,武帝也覺不忍,令即收誅御醫。
但知希旨,不知有此一著。
命冏承襲父爵,冏亦八王之一。
謚攸為獻。
攸為晉室賢王,享年只三十有六。
扶風王駿,聞武帝遣攸出鎮,也曾上書力阻,嗣因武帝不從,憂憤成疾,與攸同時告終。
駿遺一愛一及民,西人多樹碑誌德,悲泣盈途,晉廷追贈為大司馬,予謚曰武。
敘攸及駿,不沒賢王。
乃進汝南王亮為太尉,錄尚書事,光祿大夫山濤為司徒,尚書令衛瓘為司空。
濤年垂八十,老病侵尋,因固辭不許,力疾入謝,途中又感冒風寒,歸臥不起,旋即去世。
武帝優加賻給,賜謚曰康。
濤字巨源,河內人氏,早年喪父,食貧居賤,嘗向妻韓氏道:「勉耐饑寒,我將來當位至三公,但未知卿堪做夫人否?」
及年已四十,始為郡曹,從祖姑為宣穆皇后生母,宣穆皇后見首回。
瓜葛相連,得與武帝為中表親,乃累遷至尚書僕射,兼領吏部銓衡。
有知人鑒,平居貞順節儉,家無妾媵,祿賜俸秩,分贍親故,歿後只遺舊屋十間,子孫不敷居住。
左長史范晷,為白朝廷,武帝乃令有司撥款,代為營室,總算是酬答勳親的惠意;另簡右僕射魏舒為司徒。
舒籍隸任城,幼即失怙,寄食外家寧氏。
寧氏嘗增築居宅,有堪輿家相宅道:「此宅應出貴甥。」
舒聞言自負,欣然語人道:「當為外家成此宅相。」
已而與寧氏別居,身長八尺二寸,儀容秀偉,不修小節,專喜騎射,以漁獵為生涯,嘗投宿野王逆旅,聞有車馬聲隱隱前來,約至門外,即有人互相問答。
問語為是男是女?答語稱是男子。
接連又有人應聲道:「是男至十五歲,當死兵刃。」
過了片刻,復問為何人借宿?答稱為魏公舒。
言迄遂去。
舒臥至天明,起詢寓主,始知主人一妻夜產一男,乃記憶而行。
蹉跎蹉跎,已過了十五年,貧困如故,往探野王主人,問及生男所在?主人黯然答述,謂:「伐桑傷斧,創重身亡。」
舒覺前聞已驗,惟年登強仕,故我依然,又似前兆未符,轉思平時不學,何從上達?不如發憤攻書,借博功名。
由是月習一經,期月有成,出與郡試,得升上第,除澠池長,遷浚儀令,入為尚書郎,不數年位至尚書,晉職司徒。
舒處事明決,持躬清儉,散財好施,與山濤相同,所以德望亦與濤相亞。
舒亦晉初名臣,故隨筆插敘。
司空衛瓘,向與舒友善,至此更同心來輔,整飭紀綱,故太康年間,雖經武帝荒一婬一,三楊用事,尚賴兩老臣極力維持,幸得少安。
瓘世居安邑,父顗曾仕魏為尚書,中年去世,瓘得襲父蔭,弱冠已仕尚書郎,後來佐晉立功,受封菑一陽一公。
第四子宣,得尚帝女繁昌公主,瓘得邀一寵一眷,遇事攄忠,嘗慮儲貳非人,欲密請廢立,屢次入見,且吐且茹,始終未敢直陳。
會武帝幸凌雲台,召集百僚,各賜盛宴。
瓘飲至數觥,佯為醉狀,起身至御座前,下跪道:「臣有言上陳,未知聖意肯容納否?」
武帝許令直陳。
瓘欲言又止,如是三次,乃用手撫一床一道:「此座可惜。」
武帝已悟瓘意,權詞相答道:「公真大醉麼?」
瓘亦知武帝托詞,叩頭而退。
及宴畢還宮,過了數日,武帝想出一法,特召東宮官屬,悉數入殿,概令侍宴。
暗中卻封著尚書疑案,遣內侍繼付東宮,令太子判決,當即覆命。
太子衷呆笨得很,驟接來文,曉得什麼裁答,慌忙召問僚屬,急切不見一人,那時倉皇失措,只好入問一床一頭夜叉,與她商議。
賈妃南風雖然讀過好幾年詩書,略通文墨,但欲代為答覆,亦覺自愧未能,急來抱佛腳,忙遣侍婢趨問外臣,當有人代為擬草,引古證今,備具典博,傳婢持報賈妃,妃恐忙中有錯,再召入給事張泓,使決可否。
泓搖首道:「太子不學,為聖上所深知,今答詔多引古義,明明是倩人代擬,一或查究,水落石出,屬稿吏當然被譴,恐太子亦不能安位了。」
賈妃大驚道:「這卻如何是好?』泓答道:「不如直率陳詞,免得陛下動疑。」
賈妃乃轉驚為喜,溫言與語道:「煩公為我善復,他日當與共富貴。」
泓因為具草,令太子自寫。
太子衷勉強錄成,再由泓複閱,方交內使持去。
武帝接視覆文,詞句雖多鄙俚,意見卻是明通,不由的放下憂懷,既欲考驗太子,何妨召入面試,乃仍輾轉遲回,墮入狡吏計中,何其不明若是?便又召入衛瓘,持示答草。
瓘才閱數行,即逡巡謝過,左右始知瓘有毀言,齊稱陛下聖明,不受讒間,說得瓘滿面懷慚,容身無地,還是武帝替他調解,方使瓘徐徐引退,尚得蓋愆。
是時賈充尚在,得此消息,使人語賈妃道:「衛瓘老奴,幾破汝家。」
妃因此恨瓘,嘗思設計報復,只因武帝知瓘忠誠,一寵一遇日隆,一時無可下手,不得不容忍過去。
及瓘為司空,遇有軍國大事,武帝輒令會商,瓘亦有所獻替,補益頗多。
會日蝕過半,瓘與太尉汝南王亮,司徒魏舒,聯名上表,固請避位,有詔不許,至太康五年正月,龍現武庫井中,武帝親自往觀,頗有喜色。
百官將提議慶賀,瓘獨無言。
邊有一人閃出道:「昔龍降夏庭,終為周禍,尋案舊典,並無賀龍故例,怎得創行?」
瓘聞言急視,乃是尚書左僕射劉毅,是由司隸校尉新升,便隨口接下道:「劉僕射所言甚當,何必賀龍。」
百官才打消賀議。
武帝亦命駕馳歸。
先是魏尚書陳群,因吏部不能相士,特命郡國各置中正,州置大中正,令取本地人士,甄別才德,列為九品,吏部得援格補授。
相沿日久,一奸一弊叢生,往往中正非人,徇私去取。
劉毅不忍緘默,因力請更張,期清宿敝,奏疏有云:
臣聞立政者以官才為本,官才有三難,而國家興替之所由也。
人物難知,一也;一愛一憎難防,二也;情偽難明,三也。
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榮辱在手,一操一人主之威福,奪天朝之權勢,一愛一憎決於心,情偽由於己,公無考校之負,私無告訐之忌,用心百態,求者萬端,廉讓之風滅,苟且之俗成,竊為聖朝恥之。
臣嘗謂中正之設,未獲一益,反得八損,高下逐強弱,是非隨興衰,一人之身,旬日異狀,或以貨賂自通,或以親私登進,是以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慢主罔時,實為亂源,所損一也;重其任而輕其人,所立品格,徒憑一人之意見,未經眾望之所歸,卒使駁違之論,橫於州里,嫌仇之隙,結於大臣,所損二也;推立格之意,以為才德有優劣,倫輩有首尾,序列高下,若貫魚之成次,秩然不亂,乃法立而弊生,名是而實非,公以為格,坐成其私,徒使上欺明主,下亂人倫,優劣易地,首尾倒錯,所損三也;國家賞罰,自王公以至庶人,無不如法,今置中正,委以重一柄一,無賞罰之防,遂至清平者寡,怨訟者眾,聽之則告訐無已,禁絕則侵枉無極,上明不下照,下情不上聞,所損四也;一國之士,多者千數,或流徙異地,或取傍殊方,面猶不識,遑問才力,而中正無論知否,但采譽於台府,納毀於流言,任己則有不識之蔽,聽受則有彼此之偏,所損五也;職有大小,事有劇易,稽功敘績,庶足鼓舞人才,今則反是,當官著效者,或附卑品,在官無績者,轉得高敘,抑功實而隆虛名,長浮華而廢考績,所損六也;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則成,失其能則敗,今不狀才能之所宜,而徒第為九品,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即使鑒衡得實,猶慮品狀相仿,況意為取捨,黑白混淆,所損七也;前時銓次九品,朝廷猶詔令善惡必書,以為褒貶,故當時猶有所忌,今之九品,所下不彰其惡,所上不列其善,廢褒貶之義,任一愛一憎之斷,清濁同流,懲勸不明,天下人焉得不隳行而騖名,所損八也。
由此論之,職名中正,實為一奸一府,事名九品,實有八損。
古今之失,無逾於此。
臣以為宜罷中正,除九品,棄魏氏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則銓政清而人才出矣。
事關重要,懇切上聞!
這疏上後,武帝雖嘗優容,仍然不見施行。
司空衛瓘,更與太尉汝南王亮等,申請盡除中正,規復鄉舉裡選的古制。
鄉舉裡選,可行於上古,不可行於後世。
試看今日選舉,便可知曉。
武帝但務因循,終不能改。
未幾劉毅疾歿,魏舒又以老疾辭官,旋亦謝世。
朝議征令鎮南大將軍杜預,還都輔政。
預已六十三歲,自荊州奉詔啟行,行次鄧縣,一病不起,告終驛館。
自武帝罷撤兵備,吏惰民嬉。
獨預鎮襄一陽一,常言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所以文武並重,內立泮宮,外嚴堡寨,又引鑿滍淯諸水以溉原田,疏通揚夏諸水以達漕運,公私同利,兵民永賴,時人稱為杜父,又號為杜武庫。
平居無事,輒流覽經籍,自撰《春秋經傳集解》,又參考眾家譜弟,著成釋例,再作盟會圖春秋長歷。
再四斟酌,至老乃竣。
當時侍中王濟善相馬,和嶠善聚財,預謂濟有馬癖,嶠有錢癖,唯自己有《左傳》癖,迄今杜氏《集解》,流傳不替。
預歿後歸葬京兆,追贈開府,得謚為成。
天不憖遺,老成彫謝,只剩了一個衛司空,孤立無援,內為賈妃所忌,外為楊氏所嫌,免不得表裡相傾,不安於位。
衛宣曾尚帝女,見上文。
復好作狹邪游,伉儷間不甚和協。
楊駿等乘間設謀,謂宣若離婚,瓘必遜位,因囑黃門侍郎等劾瓘父子,諷武帝奪宣公主。
瓘當然慚懼,告老乞休。
武帝准如所請,聽令原爵休致,並命繁昌公主入宮居住,示與衛氏絕婚。
有司又奏宣所為不法,應付廷尉治罪,武帝總算不問。
後來知宣被誣,擬令公主仍歸衛家,哪知緣分已斷,不能再續,宣已病瘵亡身,徒使那金枝玉葉,坐守空幃,豈不可歎!
楊駿既排去衛瓘,復忌及汝南王亮,多方媒孽,不由武帝不從,竟命亮為大司馬,出督豫州諸軍事,使鎮許昌。
又徙封皇子南一陽一王柬為秦王,使出督關中,始平王瑋為楚王,使出督荊州,濮一陽一王允為淮南王,使出督揚江二州軍事。
柬瑋允三王,已見前文。
更立諸子為長沙王,穎為成都王,穎與瑋,並列八王中。
晏為吳王,熾為豫章王,演為代王,皇孫遹為廣陵王,遹為太子塚嗣,但不由嫡出,乃是宮妾謝玖所生。
謝玖本系武帝宮中的才人,才人系女官名。
秀外慧中,頗邀睿賞,特給賜東宮,使充妾媵,才閱年餘,便生一男,取名為遹。
遹年五歲,穎悟絕倫。
一夕,侍武帝側,驀聞宮外失火,左右驚惶,武帝欲登樓覘視,遹牽住武帝衣裾,不使上樓。
武帝問為何意?遹答說道:「昏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使火光照見人主。」
武帝不禁點首。
至火已救熄,內外安靜,益稱遹為奇兒。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且謂遹酷肖宣帝,將來必能纂承大統,所以太子不才,武帝未嘗不曉,只因遹生一性一敏慧,有恃無恐,所以不願廢儲,照舊過去。
賈妃南風,甚是妒悍,不悅皇孫,自遹得生長,更恐他妾再復生男,嚴加防檢。
適有一妾懷妊,腹大便便,為妃所覺,便用戟擲刺孕妾,隨刃仆地,且責宮女防閒不密,自持刀殺死數人。
武帝聞報大怒,命修金墉城冷宮,將妃廢錮。
充華趙粲,見首回。
為妃緩頰,從容入白道:「賈妃年少,未能免妒,待至長成以後,自當知改,願陛下三思!」就是楊後亦替她勸解,再加楊珧亦為進言,謂:「賈充有功社稷,不應遽忘,毋致廢及親女。」
此時力為悍妃幫忙,寧知後來反噬耶?武帝乃寢議不行。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轉瞬間已是太康十一年,改元太熙,進王渾為司徒,起衛瓘為太保,加光祿大夫石鑒為司空。
三人雖同心秉政,權力終不敵三楊。
更因武帝晚年,漁色成疾,常不視朝。
楊後居中用事,屢召入乃父楊駿,商榷要政。
至太熙元年孟夏,武帝病劇,索一性一將楊駿留侍禁中,一切詔令,俱出駿手,諸王大臣,無一與謀。
駿得擅易公卿,私樹心腹。
武帝連日昏沈,不省人事,既而迴光返照,偶覺清明,居然能起閱案牘,省視黜陟,適見駿所擬詔書,用人非才,因正色語駿道:「怎得便爾?」
駿惶恐謝罪。
武帝又道:「汝南王亮,已啟程否?」
駿答言尚未。
武帝又道:「快令中書草詔,留他立朝輔政。」
駿不得已傳命出去。
武帝臥倒一床一上,又昏昏睡著。
駿慌忙趨出,直至中書處索閱草詔,持還禁中,越宿尚未繳出。
中書監華廙入叩宮門,向駿乞還原稿,駿不肯與。
到了傍晚,復傳入華廙及中書令何劭,由楊後口宣帝旨,令作遺詔,授駿為太尉,兼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
廙與劭不敢違慢,當即草就,呈與楊後。
楊後卻故意引入兩人,使就帝榻前作證。
兩人跪請帝安,然後由楊後遞過草詔,使武帝自視。
但見武帝睜著兩眼,看了許多時候,方才擲下,一些兒不加可否。
及廙與劭叩辭出宮,武帝已經彌留,臨危時忽問左右道:「汝南王來否?」
左右答言:「未來。」
武帝不能再言,長歎一聲,嗚呼崩逝。
在位二十五年,享壽五十五歲。
小子有詩歎道:
欲垂燕翼貴詒謀,悍媳蠶兒已兆憂。
況復托孤無碩彥,帷廧怎得免戈矛?
欲知武帝死後,宮中如何行動,待至下回敘明。
齊王攸憂死而晉無賢王,山濤魏舒,相繼謝世而晉無賢臣。
司空衛瓘,似尚為庸中佼佼者流,然不能直言無隱,徒假此座可惜之言,為諷諫計,已覺膽小如鼷!至閱及太子答草,又未敢發一奸一摘伏,皇然謝過,以視劉毅諸人,尚有愧焉。
武帝既知太子不聰,復恨賈妃之奇悍,廢之錮之,何必多疑,乃被欺於狡吏而不之知,牽情於皇孫而不之斷,受朦於宮帟而不之覺,卒至一誤再誤,身死而天下亂,名為開國,實是覆宗,王之不明,寧足福哉?閱此已為之一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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