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第十七回 袁崇煥蒙兔下囹圄 洪承疇拜命援錦州
卻說豪格提議乘夜攻營,太宗道:「汝言雖有理,但袁蠻子饒有智略,料他必有防備此去務須格外小心,處處防他埋伏。
左右分軍,互相策應,方是萬全之策。」
豪格等領命出兵。
這時,滿營在北,袁營在南,由北趨南,須經過兩道隘口。
恩格德爾自恃勇力。
一到右隘,便從隘口進去。
豪格一想,彼此右入,我應從左進,但若兩邊都有設伏,那時左右俱困,豈不是兩路失敗麼。
不若隨入右隘,接應前軍為是。
便命軍士隨入右隘。
起初還望見恩格德爾的後隊,轉了幾個灣頭,前軍都不見了。
正驚疑間,聽得一聲號炮,木石齊下,把去路截斷。
豪格知道前面遇伏,忙令軍士搬開木石,整隊急進。
幸喜山下沒有伏兵下來,尚能疾行無阻,行未數里,見前面聚著無數明兵,把恩格德爾圍住。
豪格催動前騎,拚命殺入,明軍漸漸退卻,方才把因格德爾救出令他前行,自己斷後,引兵回營。
明軍見他有援應,也不窮追。
恩格德爾見了太宗,跪下說道:「袁蠻真是利害。
奴才中了他的計。
若非豪格貝功前來相救,定然陷入陣中,不能生還。」
太宗見他狼狽萬狀,可恨亦復可憐,便道:「我已經叫你格外小心,為何這等莽撞。
本應治罪,念你一點忠誠,姑且恕你一次。」
恩格德爾叩頭謝恩,又謝過了豪格。
太宗接著道「袁蠻子一日在我們憂愁一日,總要設法除他。」
次日探馬報說,敵營豎一立柵木,開濠掘溝,此昨日更守得嚴密了。
太宗暗想他這種情形,無非要和我久持。
我軍遠來,糧餉接濟難久,當下如集文武臣僚大開會議。
議論紛紛也有主張火速進攻的,也有主張停止攻擊立刻退兵的。
惟有那範文程一言不發,只是微笑太宗一眼望去,知他胸中必在成算。
便命文武各官一齊退出,留下範文程一人,在帳中秘密談了許久。
帳外但聽得太宗的笑聲,不知他們講些什麼。
大家你猜我度,到底摸不著頭腦。
歇了一會,範文程也出帳去了。
過了一天,傳報明京德勝門及永定門外,遺有兩封義和書,是滿洲太宗致袁崇渙的。
又過一天,滿軍捉住明太監二名,不加審問,就令漢人高鴻中監守著。
又過一天,滿軍退五里下寨。
又過一天,高鴻中報告明太監脫逃。
又過一天高鴻中面帶喜色,入報明督師袁崇煥下獄。
總兵祖大壽何可綱奔出關外去了。
太宗道:「范先生好似一個智多星。
此番得除掉這個袁蠻子,真是我國前途唯一的幸事。」
看官,你道這位神出鬼沒的範文程,究竟葫蘆裡裝什麼藥。
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個反間計。
原來明京兩門外的議和書,都是範文程捏造情由,遣入前去安放。
守門的兵目,得了此書,持報朝廷。
崇禎皇帝便命親近太監出城查訪不料途中遇著滿兵,被他拿去兩名。
這兩名太監,捕入滿營,由高鴻中監守。
高系漢人,和這太監漸漸談得接近,非但不加刑具並且好酒好肉的款待他。
到晚飯時候,鴻中和這太監對吃對喝,忽然有一兵官模樣的進來見二太監在座,便即退出。
鴻中假作酒醉,追出門外,和那兵官密談。
這二太監見座中無人,便悄悄地到門後竅聽。
彷彿聽得袁崇煥已經講好,明日我們退五里下寨這話。
言畢,那兵官匆匆去了。
鴻中復入門,再飲數巡,便站起來,說一句要摒擋行李,恕不奉陪,也就出去。
二太監趁這個當兒,走出帳外,便一溜煙跑回明京,把這情形詳細奏明崇禎帝。
崇禎帝赫然震怒,立刻召袁崇煥入朝。
責他種種專擅,命錦衣衛縛置獄中。
總兵祖大壽何可綱聞主帥無故下獄,頓時大憤,率兵馳回山海關。
這時明軍失了主帥,驚惶的了不得。
偏這滿洲太宗,計中有計,不去乘勢攻取,反向固安良鄉一帶,去游弋一回。
朝廷還道是滿兵退去,略略疏防。
不料過得幾天,滿兵復轉回來,直一逼一庫溝榜。
這時守城大將,只有滿桂一個,琿靠得住。
此外都是酒囊飯袋,全不中用。
崇禎帝封他為武經略。
屯西直安定二門,滿桂奏稱目下彼眾我寡,只宜堅守,未可輕占。
偏這不知軍旅的文臣,和盈廷的Yan寺,日日在帝前慫恿。
催令速戰。
滿桂無可如何只得率領兵官孫祖壽等,出城三里,和滿宮搏戰。
自晨起直到掌燈時候,滿洲太宗見部隊戰明軍不下,想了一計,令侍衛改作明裝,趁黑夜時混入明軍隊裡。
滿桂不防,還以為是城內援兵。
誰知這偽明軍專殺直明軍。
一陣一騷一擾,明軍大亂。
這位能征善戰的滿桂,也死於亂軍之中。
滿軍大獲勝仗,個個正想踴躍登城,不意太宗竟下令退軍,弄得眾貝勒大臣都疑惑起來。
當下也有上前諫阻的,太宗把退兵的意見對大眾說道:「這番繞道出征,師勞日久,有前無繼,最犯兵家的忌。
即使乘勝攻城,應手而下,也久難守。
萬一那時引動了明朝的勤王兵,四方雲集,反致進退兩難。
所以決意暫且退兵,把畿輔打擾一番,擾得他民窮財盡激起內亂,那時我們乘隙再來,怕那明朝江山,不歸我掌握麼。」
各人聽了,方才明白,班師回到沈一陽一。
大開慶賀筵宴,封孔有德做恭順王、耿仲明做懷順王。
此外各貝勒大臣一一加封進爵。
到了明年,拜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為統帥,向大凌河進兵,猛戰三日三夜,打破了大凌河。
捉住明將祖大大壽。
說動了他,放他回國去,做軍事偵探。
接著進兵轉換包圍住錦州。
明朝得報,拜洪承疇做經略史,帶領王樸、曹變蛟、馬科、吳三桂、李輔明、唐通、白廣恩、於廷臣八個總兵官,參將游擊守備二百多名,馬步兵十三萬人,去援錦州,把營盤紮在松山城北一乳一峰山的山岡上。
多爾袞打聽得明兵聲勢浩大,怕自己抵敵不住,便打發旗牌官回盛京求援。
太宗立刻調動大隊人馬,親自統帶著到錦州來。
京城裡的事體,自有鄭親王濟爾哈朗照管。
不多幾天,太宗兵馬到了遼河西岸。
多爾袞前來接駕。
說起洪承疇兵來攻我右翼和土謝圖親王的營盤,被我兵士打退。
太宗聽了,也不說話,騎著馬帶著幾個親王大臣,到松山腳下,去看敵兵的形勢。
回到自己營裡,便吩咐把大兵散開,包圍住松山到杏山這一段路。
又從烏忻河紮營,直扎到海邊,攔斷了一條大路。
那明朝兵將見自己被清兵圍住了,心裡個個驚慌起來。
都打算偷偷地逃去。
到第二天清早,明朝八個總兵官,都帶領本部人馬鳴鼓吹角,直衝進噶布什賢的陣地裡來。
誰知那噶布什賢早已得了太宗的機宜,只是把守宮門,偃旗息鼓的不動聲色。
看看明兵走近營門,只見紅旗一動,營裡面萬一弩一齊發,一箭一個,明兵的先鋒隊,被射倒四五百人。
明兵嚇了一跳,急轉身逃命。
後面的人馬,被前面的人馬衝動,一齊和潮水一般倒退下去。
自己踏死自己的兵馬,也不在少數。
滿兵乘勢追殺,鑲藍旗擺牙喇,武英郡王阿濟格、貝子博洛、內大臣圖爾格,四路夾攻。
直追到塔山地方,再過筆架山,有明兵七宮駐守,看護著二十堆糧草。
阿濟格奮力上前,把這二十堆糧草,統奪過來。
明朝將官,吃了這一回敗仗,又失去了許多糧草,無心戀戰,都打算逃回國去。
那清朝鑲紅旗兵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洪承疇傳令猛撲鑲紅旗兵。
兩軍各出死力對敵。
正殺得起勁,明兵見前面一簇人馬,張著黃傘,傘下面一個人,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
早嚇得心驚膽戰,撇下敵兵,逃回營去。
太宗嗚金收軍,立刻傳集諸將進帳。
太守說道:「我看明兵營中旌旗不整,今夜敵兵必逃。
著左翼四旗攏牙喇,合著阿禮哈蒙古兵,噶布什賢兵,接連著擺一個長蛇陣,直到海邊,攔住敵兵的去路。」
到了晚上,一更剛盡,明軍人馬果然暗暗移動,接著探馬來報,明兵逃了。
那吳三桂、王撲、唐通科、白廣恩、李輔明幾個總兵,帶了馬步兵向噶布什賢陣地上逃走。
太宗只說得一個追字,兩邊將官一齊走出營門,各帶本部兵馬向海邊追去。
這裡太宗又打發蒙古固山額真阿賴庫魯克爾漢,各帶人馬埋伏一在杏山一路,吩咐如見著敵兵,立刻攔頭痛擊,不得遠追,也不得擅自回軍。
又下令睿親王多爾袞、貝子羅托、公屯濟一班主將,帶領四旗擺牙喇兵,和土謝圖親王兵,前往錦洲城外塔山大路上,攔腰截斷敵兵。
又傳令達齊堪辛達裡納林,率領槍炮手,前往筆架山保守糧米。
又傳令正黃旗阿禮哈超哈,鎮國將軍宗室巴布海,章京圖賴帶兵去攔截塔山路敵兵。
又令武英郡王濟格,也去塔山這一路。
倘然敵兵要偷過塔山,可率巴布海圖賴,從寧遠直向連山路上追去。
又令貝子博洛帶兵從桑喝爾塞堡,攔截敵兵。
又聽得明郎中張若麒,由小凌河口坐船逃去,令鑲黃旗蒙古固山梅勒章京賴虎察哈爾部下巴特巴,帶兵往前追趕。
各路奉命四出,趕的趕殺的殺,可憐那班明兵,被清兵殺得一屍一橫遍野,血流成河,東奔西突,只恨爺一娘一不給他多長兩條腿,跑得快些。
太宗看看軍事順手,便命多爾袞和阿濟格,調動主要軍隊,進圖塔山。
又調來紅衣大炮十尊,幫著攻打。
打破了塔山城,活捉明將王希賢、參將崔定國、都司楊重鎮等三人。
這時吳三桂、王樸正由杏山逃去。
被噶布什賢的伏兵,打得七零八落,落荒而走。
這一場斯殺,殺死明兵五萬三千多人,獲得馬匹糧草器械不計其數。
正是:深宵令下千軍動猛將成成萬骨枯欲知明軍情形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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