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第二十二回 崇禎帝捐軀殉社稷 多爾袞奉命略中原
卻說豪格等準備行刺多爾袞,誰知事敗垂成,被自己一黨一里的人,暗中破壞。
此人是誰,就是固山額真何洛會。
這個何洛會,原是攝政王的心腹,當下聽了豪格這番說話,忙進宮去見多爾袞。
這時多爾袞正在內宮,侍候著皇太后。
見太后後面,有一位福晉,生得如花似玉,與太后芳容,恰是不相上下。
多爾袞暗想,我只道太后是個絕代佳人,不料無獨有偶,滿洲秀氣,都鍾毓在兩人身上,又都是咱們自家骨肉。
倘得兩美相聚,共處一堂,正是人生極樂的境地,還要什麼榮華富貴。
可笑去年有一班大臣們,苦苦勸我做皇帝。
咳,做了皇帝,還好胡行麼。
看官,你道這位福晉,是何人眷屬,乃是肅郡王豪格的妻,多爾袞的侄婦。
多爾袞正在胡思亂想,看得出神,忽然宮女進來報說,外面有何洛會求見。
多爾袞知道有機密事,就在西書房傳見。
何洛會一見面,便把豪格等的一陰一謀和盤托出,盡情報告。
多爾袞聽了,又驚又恨,立刻打發何洛會,帶領宮中兵士,趕到肅王府中,把在場的幾位親王貝勒大臣,統統捉住,押解進宮。
內中只有多鐸一人,早已走脫。
多爾袞一見豪格,想起從前他在太宗皇帝跟前,說自己的壞話,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
當時會同鄭親王,在篤恭殿審問。
何洛會做見證。
豪格知道無可抵賴,便把惡言頂撞,多爾袞大怒,便吩咐把肅郡王豪格廢為庶人,永遠監禁在高牆裡把王府抄沒,卻悄悄地把這個侄婦,取進自己府去。
有時偷空回府,便和這侄婦尋樂。
當下又把阿達禮碩托吳丹等大臣,定了死罪。
大學士希福剛林,也監禁起來。
同時犯罪被殺的大臣也不知多少,抄沒的家產女眷,統統送進睿王府去。
多爾袞從此威權日大,妒忌他的人亦日多。
倒是範文程打聽得外面人心不服,便勸多爾袞督師外出,立名免禍。
那時一班反側,都要以無形消彌。
目下明朝京城,已被李闖攻破,聞崇禎帝已自盡了。
多爾袞道:「有這等事麼。」
範文程道:「李闖已在北京稱帝,國號大順,改元永昌了。」
多爾袞道:「這個李闖,忽然做了中原皇帝,想是有點本領的。」
範文程道:「李闖是個流寇的頭目,聞他也沒甚本領。
只因明崇禎帝不善用人,把國事弄壞,所以李闖得長驅入京聞得李闖的為人非常暴虐,把城中子女玉帛,搶掠一空,又將明朝大臣,個個綁縛起來。
勒令獻出金銀。
甚至灼肉折脛,種種慘酷。
金銀獻盡之後,還要一一殺死。
明朝臣民,莫不切齒痛恨。
我國乘此出師,藉著弔民伐罪的名目,佈告中國。
那時明朝臣民,必望風歸順,驅流賊,定中原,在此一舉。」
多爾袞聽罷,沉吟良久,範文程又竭力慫恿,說是機會萬不可失。
多爾袞只是躊躇不決,範文程只得怏怏辭出。
多爾袞連忙進宮,把這事原原本本對太后說明。
太后說道:「范老先生才識,先皇在時,常常佩服他的。
他既主張出師,就請王一爺照他行一事。」
多爾袞道:「人生如朝露。
但得與太后長享快樂,已自知足,何必出兵打仗,爭這中原。」
太后道,話卻不是這樣說,我國雖是統一滿洲,那裡比得上中國的繁華,倘能趁此機會,得了中國,我和你的快樂,還要加倍。
況且你不過三十多歲的人,來日正長,此時出去,立場大功,何等光輝,何等榮耀。
將來親王以下,人人畏服,還有那個敢來饒舌。」
一席話,說動了多爾袞,當下應命出宮。
太后揀了一個吉日,吩咐她的兒子順治帝,祭告天地太廟,升坐篤恭殿,拜多爾袞為大將軍。
後在殿上頒給敕印。
敕曰:朕年沖幼,未能親履戎行,將命爾攝政和碩睿親王多爾袞,代統大軍,往定中原,特授奉命大將軍印。
一切賞罰便宜行一事。
至攻取方略,爾王欽承皇考聖訓,諒已素諳。
其諸王貝勒貝子公大臣等,事大將軍當如事朕。
同心協力,以圖進取。
庶祖考英靈,為之欣慰。
欽此。
多爾袞叩首受印畢,點齊八旗勁旅,蒙漢健兒,不下十萬。
人馬到了啟程這日,多爾袞進宮,辭別了太后,奏明此番奪得中原,接太后進關去,共享中國的榮華。
午時三刻,城外炮聲震天。
大將軍跨鞍上馬。
前面豎一起八面大旗。
浩浩蕩蕩殺奔山海關來。
出了邊牆,多爾袞分派豫親王多鐸,武英郡王阿濟格、恭順王孔有德、懷順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和朝鮮王子李溟,各帶大兵,向前進行。
自己統領牙兵,在廣寧附近翁後地方駐紮,聽候前軍消息。
正在調兵遣將的時候,忽然前軍送進一個明朝的差官來。
聲稱明朝平西伯吳三桂,有一角公文,特差副將葉禹鍾送上大將親看。
多爾袞看時,見公文上說崇禎帝吊死在煤山,闖賊李自成打破北京城,求大將軍發兵,救中國的大難。
多爾袞便向葉禹鍾垂詢一切情形,又問崇禎帝怎麼樣吊死的。
葉禹鍾垂淚說道:「可憐好好一位皇帝,枉送了一條一性一命。
滿朝文武,都是一奸一臣。
李賊兵臨城下,還是瞞著朝廷。
直到三月十七這一天早朝,崇禎帝問外間賊勢如何,文武百官聽了,只有掉眼淚的本領。
停了一會,午門外報進來說,李闖兵隊環打九門,百官們便顧不得皇帝,一個個溜出殿去。
崇禎帝歎了一口氣,退朝回宮,對皇后痛哭一場,到了十八傍晚時候,太監杜勳,偷偷出城投降。
把宮廷情形,統統報告賊人。
把守彰儀門的太監曹化淳又開了彰儀門。
李闖的賊兵,一哄進城,逢人便殺,見屋便燒,頓時京城裡火光燭天,人聲鼎沸。
崇禎帝吩咐把內城緊閉。
回到乾清宮,拿起硃筆寫了一道上諭,著成國公朱純臣,提督內外諸軍事,輔助東宮。
寫完了,便請皇后和袁貴妃等出來,說道:「大事去矣。」
才說得一句,大家便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這時太子永王定王坐在一旁,崇禎帝拉住了兩人的手,吩咐一聲,逃一性一命去罷。
當下有幾個太監,把兩位太了送出宮去,寄養在外戚周家田家。
不多時,宮女報說,皇后吊死了。
崇禎帝急去看時,已是斷了氣,便說一個好字,忽見公主在旁哭著,悄悄的拔下佩刀來,把袍袖遮住臉兒,開刀殺過去,斬斷她的右臂,公主倒在血泊裡,輾轉哀號。
崇禎帝一面抹淚,一面說道「誰叫你生在我們帝王家裡呢。」
說畢,收起佩刀,慌慌張張的夾在幾十個太監裡面,擠到東華門口,被兵士們攔阻住。
又折到齊化門朱純臣家裡,又被看門的阻擋,不放進去。
急轉身走到安定門,成門關得鐵桶相似,也不得出去。
只得折回宮來。
到十九清早,內城也被賊兵打破了,崇禎帝一個人走上煤山,在壽皇亭裡坐下,只聽得一陣陣喊殺聲音,愈來愈近,連連歎了幾口氣,便拿起案頭硃筆,在衣襟上寫了幾個字,解下袍帶,吊死在亭子裡。
待到李自成打進宮來,有一個太監王承恩,在宮裡四處尋找皇帝,找到壽皇亭裡,見他高高吊死在窗檻上,散著頭髮,赤著左腳,右腳穿著朱履,再看那衣襟上寫的字道:朕自登極十有七年,逆賊直一逼一京師,朕雖薄德匪躬,上干天咎,然皆諸臣之誤朕也。
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可去朕之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一屍一,勿傷百姓一人。
那王承恩讀過了遣詔,不禁嚎啕大哭,也在腰間解下帶子來,吊死在皇帝腳下。
城破的時候,崇禎帝獨自一人升殿,眼前一個太監也不見,自己踱下殿來打鐘,打了半天,也不見一個大臣到來。
後來李闖入宮長期,便有一人打起鐘鼓,由成國公朱純臣領了合朝文武大臣上殿,拜倒在地,口稱新皇帝萬歲。
李闖查問時,只有范景文倪元璐幾個大臣盡忠的。
又查問崇禎帝的下落,大臣們都不知道。
隨後在景山上尋得崇禎帝的一屍一身。
李闖吩咐卸下一扇宮門,把一屍一身抬來,用柳木棺草草收殮,丟在東華門外的蓬廠裡,留下幾個老太臨看守。
那時明朝的一奸一臣,都因趨奉李闖,得了大官,還有吳三桂的父親,都指揮吳襄,也投降了李闖。
吳三桂有一個一愛一妾,名陳圓圓的,原是外戚田畹家的歌姬,長得如出一水芙蕖一般。
吳三桂在田畹家吃酒,一見傾心,向田畹取來,十分一寵一愛一。
不料朝旨飭令帶兵往山海關駐紮。
軍中不能隨帶姬妾,只好把她寄在京城父親家裡。
待到李闖攻打北京,吳三桂封平西伯,帶兵回京,才走到豐潤地方,便得到京城陷落消息。
又打聽得他父親吳襄,也投降了賊人,連他的一愛一妾陳圓圓,也被賊將宗敏擄去,轉獻李闖。
這怎麼能叫吳三桂好忍受他便一面帶領兵士,晝夜趕程,殺向京去,一面又打發副將齊書來此,請發救兵。
葉禹鍾說到這裡,多爾袞已是明白他的來意,深中下懷。
便立刻催動人馬,軍前豎一起一面大旗。
上寫著「仁義之師」
四個大字。
行至中途,便有吳三桂的兵隊,上前迎接。
吳三桂又親到清營進謁多爾袞,訴說一番。
多爾袞請吳三桂領路向前面前進,自己在後路進發。
李闖聽說吳三桂帶了滿洲兵到,便把他的父親吳襄,押上城樓,砍下腦袋,拋落城下吳三桂拾起看時,不禁捶胸大哭。
便激勵將士,奮力向前殺去。
李闖看看兵臨城下,挾著明太子和兩位王一爺,又把擄來的金銀財寶,及宮中的帑藏器一具,連夜收拾,載上騾車,開了後門逃出。
臨走時,放了一把火,將明室宮殿及九門城樓,統行燒燬。
吳三桂向西追趕恰巧在驛亭裡,有人送來一信,打開看時,就是他心上人兒陳圓圓的手書。
說是暫時寄頓民家,吳三桂立刻打發人迎接回來。
久別重逢,真是悲喜交集。
當下便撇下李闖,不去追趕。
轉回北京。
誰知,那多爾袞已是老實不客氣,高坐武英殿上,受百官的朝賀了。
吳三桂到了此時,只是發怔,那多爾袞又接著發下兩道告示:一道是說些什麼除暴安民的套話來羈糜百姓,一道是為崇禎帝發喪,以禮改葬。
那時百姓因備受李闖的兵亂,飲恨的了不得。
一聞清兵把他逐走,已是轉悲為喜。
又因清兵不加殺戮,復為故帝發喪,真是感激涕零,達到極點。
多爾袞見人心已靖,一面收拾宮殿,一面親自寫了一扣奏摺,打發輔國公屯齊喀和托固山額真何洛地,到盛京去迎接兩宮進京。
又派降臣金之俊,修理從山海關直到北京的沿路大道及蓋造行宮。
到九月二十,順治皇帝陪奉著太后進北京城。
多爾袞傳集滿漢文武大臣,出永定門外九里,恭迎聖駕,只聽得連珠炮響。
前面金鼓儀仗,龍旗鑾輿,一對對的藍翎侍從,夾護著鳳輦,輦中坐著一個豐頤盛裝的太后,懷中坐一個七歲的天子,由永定門進正一陽一門,到了紫禁城,群臣退出,由多爾袞隨駕直進慈寧宮安歇。
正是:明社凋零成往轍兩宮安穩入新朝欲知順治帝進京後情形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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