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第九十八回 繪園圖繆素筠得賞 用庫款閻敬銘調任
話說皇太后在頤和園中,自從打過珍妃之後,更是一寵一愛一起李大姑一娘一來了。
便立諭留李大姑一娘一在園內伺候。
李大姑一娘一的一娘一家,本在後門黃化門居住,太后又賜了李大姑一娘一二萬兩銀子,另作半璧府,蓋了一所房屋,太后賜名麗嫣府,便名李大姑一娘一為麗嫣。
李大姑一娘一與李蓮英均叩頭謝恩,各府福晉、格格、太太、小一姐都來替李大姑一娘一道喜。
太后跟前,又多了一個孫大姑一娘一,與李大姑一娘一都是漢裝打扮,身段肥瘦高矮一般相似那孫大姑一娘一便是孫毓汶的女兒,太后也賜名為嬌嫣,與李大姑一娘一,真成了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一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稱,美國公使康格之妻,呈進西洋樂機器,並請示知日期,以便偕同海軍提督鄂樂夫人及參贊布魯特夫人,沙利夫人,參將馬特夫人等觀見太后。
太后當時批定七月十六日時進見。
十六日這天,太后梳洗已畢,在樂壽堂升座。
太后身穿孔雀綠寶地紗敞衣,上繡百鳥朝鳳,鳳頭恰在胸前,鳳口銜著珍珠球一串,其餘各鳥,也銜著珠串,珠串大小,與鳥身配合。
太后略一行動,那珠串便跟著搖擺起來,光耀奪目。
太后腳下,又穿著一雙鳳頭鞋鳳口正繡在鞋口上,也銜著一串珍珠。
太后頭上,也插著一支金鑲翠鳳,鳳口上也銜著一條珠串,打扮得十分奇艷。
太后座旁,左右有孫李兩大姑一娘一站著,他二人同穿著一件繡花大紅外衣,繡花裙子,紅鞋綠褲,珠翠滿頭,好似一對童女,皇后及珍瑾二妃、端王福晉都站在太后身後,二格格、三格格、大公主等,一對一對分字排列。
站在前邊,分為左右左邊大公主等三十餘人,右邊二格格等三十餘人,左邊一律穿紅敞衣,右邊一律穿綠敞衣整齊嚴肅,頗為威武。
不多一刻,已到正午時。
奕匡和總理衙門譯官程允和,引導康格公使夫人等魚貫而入奕匡程允和先進殿跪請聖安,然後退至殿門左右。
康格夫人等走進殿來,向太后行禮,禮畢,太后與康格夫人寒暄數語,便命皇后導引康格夫人等到東殿作茶點,然後到排雲殿午膳,由皇后主席,珍、瑾、瑜、晉四貴妃作陪。
午餐是滿漢全席,做得非常一精一美。
午外已畢。
皇后又引康格夫人等回樂壽堂謝太后。
太后又賞了許多翠珠寶物與康格夫等,才辭謝而去。
過了幾日,太后要畫一張頤和園的全圖。
李蓮英便傳旨命如意館畫師們去畫。
這如意館本養著許多畫師,專伺候內廷繪畫的事。
館中畫師,最著名的有一個沈振麟,畫工極好。
李蓮英便命沈振麟去畫,誰知那沈振麟費了十天的工夫,才將園內方位尺寸考查准了正要動筆。
太后等了十日,見圖尚未畫成,就催著要看。
李蓮英到如意館取圖,見沈振麟才打了一張底稿,尚未動筆。
便將那底稿帶回去,呈與皇太后閱看。
太后大怒,說沈振麟竟敢藐視懿旨,故意違限,非重辦他不行。
幸虧大公主知道沈振麟的苦處,在太后面前婉言相勸,才罰了沈振麟一年的俸祿。
那沈振麟從前曾因李蓮英托他畫一一柄一扇子,他有意譏諷李蓮英,在扇子上畫了許多蓮花,都沒有根蒂,題了一首詩暗含一著罵李蓮英是無根之人。
李蓮英大怒,將扇子撕了,暗中懷恨總想乘機報復。
這一次沈振麟果然吃了大虧,沈振麟想著不妙,不如裝病辭差,以免後禍便假裝中風之病,懇請辭差,太后准了,放他回去。
李蓮英的權勢,因此更轟動一時,王府的側太太,原是太后的宮女,賞給王的。
上回書中已交代明白,那宮女到了王府,甚得王一寵一愛一,後來便是升為側太太。
這時王府側太太見太后要繪頤和園全景圖,將沈振麟罰了一年的俸。
側太太便奏道:「奴才府中有一個女教習,名叫繆素筠,書畫都很好,太后何不召來試試,」
太后道:「一個男子,都畫不好,何況是婦女呢?只怕名不副實,不用傳罷。」
側太太又奏道:「奴才決不敢欺太后繆索筠的字畫,是奴才親眼見的。」
太后道:「即是這樣,明天你就帶她進來吧。」
側太太退出,忙回府中,告知繆素筠。
第二天側太太就帶繆素筠進頤和園,先到宜芸館見過皇后貴妃及大公主等,然後再領到樂善堂見太后。
太后見繆素筠年約三十多歲,風韻尚佳,而且滿臉書氣,一望而知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女子,再看她身穿繡花紅青外褂,大紅百褶裙子,足登大紅繡花宮鞋,淡施脂粉,耳墜珠環,頭上梳著圓式發髫,雙膝跪在殿前。
口稱:「臣女素筠跪請老佛父聖安。」
太后問道:「你是那省人?」
繆素筠奏道:「臣女是江蘇武進縣人。」
太后道:「你進京幾年了?」
繆素筠奏道:「臣女隨侍先父,到京供職,已有二十多年了。」
太后又問道:「你一娘一家何姓你今年多大歲數?」
繆素筠道:「臣女一娘一家姓惲,今年三十二歲。」
太后道:「那麼,你是惲南田的後人了。」
繆素筠奏道:「那是臣女的族祖父。」
太后道:「你一定工於丹青了。」
繆筠道:「臣女不敢說是丹青,不過勉強學得幾畫。」
太后道:「好,我命你畫一幅頤和園全圖你就住在園內畫,要畫得一精一細才好呢!」
繆素筠奏道:「臣女蒙老佛父的恩澤,敢不勉力圖報,只是臣女生長民間陋巷,恐失禮儀,尚祈老佛父海涵一二。」
太后笑道:「繆先生,你不要講了,你去先遊園景,叫側太太陪著,游完了再動筆,你下去吧。」
繆素筠便叩頭謝恩仍由側太太領下去,到園中遊覽了半日,然後再去謁見二格格,三格格。
三格格是小孩脾氣,與繆素筠不甚接近。
二格格是風一流儒雅的人,見了繆素筠,頗為投機,從此繆素筠便在園內,與二格格極其密切。
二格格因繆素筠給畫全圖,非先尺量地勢不可,而尺量地勢又非一二日所能量完,至少要十天半月,恐誤了期限,皇太后不高興,便要受罰,二格格便教了繆素筠一個妙策,將那沈振麟所畫的底稿,從李蓮英處運動出來,就照那底稿去畫果然不到八日,繆素筠竟畫成了,真是纖毫畢露,一精一細萬端。
太后大喜,賞了繆素筠一萬兩銀子,仍留在宮中伺候。
並命宮中的人,稱她為繆先生太后又請繆先生教授圖畫,太后的畫法,本是有根底的,自繆素筠指導之後,更有進步。
按下不表。
且說李蓮英這時已暗含一著是一個九千歲了,他因為修理頤和園,暗中借光,把自己在黃化門外一所破屋子,重新修造,一錢不花,滿都是木廠孝敬的,仿照親王府的式樣,一進垂門,直達大客廳,修了一條跗路,內室中更是雕樑畫棟,金碧輝煌。
奕匡也有木廠報效,重修慶王府,鬧得滿京城裡人人議論。
其實奕匡、李蓮英就是得了好處,也不過百萬比起現在的大官,真有天壤之分。
但是在前清時代,已喧傳人口,議論紛紛了。
李蓮英仍因所得未足,又與奕匡計議,說園內不是有汽輪停泊?勿論地方大小,固然要重新建築,還有一座高亮閣樓要修蓋。
況且滿園的修理,一年需款若干,亦無指定的大項,非奏明老佛爺,飭知戶部,每年籌一百八十萬來,作為經常費不可。
他二人議定,便由奕匡面奏太后,李蓮英又從旁打邊鼓,太后便召見戶部尚書閻敬銘·字丹初,資格甚老人又極其固執。
太后召見時,常叫他做丹翁,待遇非常優越。
太后召見閻敬銘說起頤和園的修理費,閻敬銘奏道:「戶部近來庫中的存款,也不多了,況且現在皇上要振興海軍,又非籌大宗款項不可,現在部中每年盈餘不足千萬兩,一切開銷太多,尚且不敷支配,頤和園是太后游幸之地,自當力籌歲修,但擬請俟海陸軍餉籌足之後,再行呈繳。」
皇太后也不便發作,只得叫閻敬銘去設法。
閻敬銘退出之後,奕匡又用工程處名義,遞了奏摺,奏請常年經費,太后便批交戶部核議。
閻敬銘到公事房,即忙會同滿漢侍郎堂官開了一個會議。
閻敬銘竭力主張駁回,眾人堅持不可,說太后動怒,輕則申斥,重則革職調用。
閻敬銘說道:「什麼天大的禍,我姓閻的一人去當,而皇太后總不能任意揮霍國帑,兄弟職司理財,不能不爭,諸公若怕有不穩之處,兄弟一人單銜專奏。」
眾人聽了閻敬銘的話,都默默無言。
閻敬銘果然單銜奏上,將工程處所請各節,一律駁回,皇帝將摺子送到太后那邊,太后見了摺子,也不便說什麼。
只有李蓮英暗中切齒道:我把你這老閻西兒,你真敢在虎口內攀牙,叫你看看我的利害。
想罷,忙向太后奏道:「奴才聽說戶部近來辦理海防捐,堂司各官,都發了財,大家荷包裡都裝足啦,不到一年,都置房買地,說姨太太,闊得非常。
所以北京城,近來有一種童謠,說是要吃飯上吏部,講穿衣到戶部,好喝水補工部,能作惡是刑部,要挨餓選禮部。
可見戶部近來的情形,奴才是不敢蒙蔽聖聽的。」
太后道:「想是你聽錯了吧,我看閻敬銘是一個清廉的官,他的袍套,都是舊爛不堪的,可想而知,他是窮苦的了。」
李蓮英奏道:「奴才看來,那閻敬銘正是欺君之臣,老佛爺想情,戶部無論怎樣窮,不至發不出俸祿。
閻敬銘無論怎樣的苦,不至於買不起袍套。
若是戶部尚書,連袍套都穿不起,禮部尚書豈不要挨凍了嗎?」
太后聽了李蓮英的話,點點頭,意思似乎活動。
李蓮英又乘機進了許多讒言。
次日太后又召見閻敬銘,一定要他籌修理費,閻敬銘再三推辭。
後來急了,他便奏道「皇太后若定要籌措此款,何不飭內務府廣儲司提撥應用呢?」
太后聽了此言,暗想廣儲司是宮內的御賬房,所有存款,都是皇太后的銀子,便不大高興,將面一沉說道:「廣儲司雖是皇室銀庫,可是仍指望戶部的來源,你若能增撥一百八十萬與廣儲司,便由廣儲司提撥亦可。」
閻敬銘又奏道:「臣部每月應解內廷之款,亦有專條,臣未必敢擅改。」
太后怒道「哎!照你這樣說法就應該我自己拿錢修理,那末,戶部是辦公事的地方,難道我修頤和園是私事嗎?」
閻敬銘見太后大怒,忙自己將帽子摘下,磕頭奏道:「臣理財無方,請皇太后處臣以失職之罪。」
西太后氣得顏色大變,用手一指道:「你下去吧。」
閻敬銘嚇得叩頭而出李蓮英候太后到寢室的時候,又進了一派讒言:「閻敬銘的名字,雖然有敬字,但是他實在大不敬。」
太后問他:「何以不敬呢?」
李蓮英奏道:「閻敬銘器小易盈,他常對人說,皇太后都怕他,不敢叫他的名字,只叫他丹翁,他便在外自尊自大的誇耀起來了。」
太后聽了李蓮英的話,更為大怒。
次日便囑咐皇帝,要開去閻敬銘軍機大臣戶部尚書各職,命他原品休致。
皇帝本是敬重閻尚書的,便竭力求太后開恩。
太后稍為息怒,命將閻敬銘開去軍機大臣差使,與吏部尚書翁同對調。
朝旨頒下,翁同進內謝恩。
太后又命翁同籌頤和園修理費。
翁同又是不肯,碰了一個極大的釘子下來。
皇帝知道了,就傳翁同進宮,勸他不可發此。
正是:自古龍原禍水於今一牝一雞卻司晨欲知頤和園修理費如何著落,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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