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第十一回 四路大軍東拚西湊 連番惡耗兵敗將亡
楊鎬在校場誓師之後,當晚仍回府中住宿。
他的夫人聽說丈夫要出兵遠征,心下說不出的淒惶,便備了一桌酒席,在內堂替丈夫餞行。
說起建州夷人,萬分強悍,此去不知勝敗如何。
那夫人和如夫人公子小一姐等,都淌下淚來,楊鎬忙喝住了,說些閒話。
忽然二門上的家人來報道,外面有劉將軍請見。
楊鎬問明是劉繼,心想我們才在校場上見過面如今他又有什麼要緊公事呢。
一面想著,一面走出客廳。
那劉繼一見了楊鎬,劈頭第一句便問:「大帥看我們今天的軍隊可用得嗎?」
楊鎬聽了不覺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也是沒法的事體。」
劉繼說道:「大帥要知道此番出師,不是兒戲的事體,像這樣雜湊的軍隊,末將怕是靠不住。
依末將的意思,求大帥奏明皇上,另選新軍二三萬人,歸末將統帶,教練的一年半載,便成勁旅。
那時不用勞師動眾,便是末將一人,也可以抵得住那建夷十萬人馬。」
楊鎬又歎了一口氣,舉起一隻手來,在劉將軍肩頭一拍,說道:「老弟你還怕不知道嗎,今日國庫如此空虛,滿廷站的,又大半是一奸一佞,便是這雜湊的軍隊,也是經過六七個月,才得召集成功,那裡更經得起另練新軍。
不用說拿不出這宗軍餉,便是這一年半載的耽擱,那建州夷怕不要打進關來麼。
事到如今,也是沒得說的了。
老弟你看在下官面上,出去辛苦一趟吧。」
劉繼原是一個血一性一男子,聽了楊鎬這一番話,便站起來,拍著胸脯說道:「大帥既這樣說,末將拚著一條一性一命,報答皇上和大帥罷了。
但是,……」
劉繼說到這裡,覺的有點礙嘴,不好意思說下去。
楊鎬便追著他問,但是什麼,一看劉繼掉下眼淚來了,楊鎬猜得八九,便挺著腰說道:「老弟放心,此番出師,倘有不測,老弟身後的事,有下官替你料理。」
劉繼忙上前跪下來說道:「這樣請大帥受末將一拜。」
。」
楊鎬也忙著答拜,跟著說道:「俺二人,就此拜做兄弟吧。」
劉繼說道:「末將索一性一連家小的事也付託大哥了。」
這時楊鎬一想,大軍未發,先作此不祥之兆,心下萬分難受。
也是無可如何,便拉著他手,同到內堂去拜見夫人。
留他坐下喝酒。
第二天,楊鎬打發人把劉繼的家小接過府來,一塊兒住著。
一面督率大軍浩浩蕩蕩殺奔關外去了。
看看到了沈一陽一,楊鎬傳集大小將領,商議軍事,探馬報來說,滿主親率八旗兵丁,每旗七千五百人,約有六萬大軍,已離我軍不遠,楊鎬便拔下支令箭,令馬林等帶領本部人馬,會合葉赫援軍一萬五千人,從開原鐵嶺方面,出三岔兒入蘇子河一帶,擾他南面,只許混戰,不許對壘。
引他深入南方,便是你的第一功。
馬林得令去了,第二支令箭,傳劉繼上帳說道:「你帶領一萬人馬,會合朝鮮一萬援軍,從寬甸出佟家江一帶,入盛京老城南面。
你打聽得四路兵打戰,便從東路猛攻,斷其歸路。」
劉繼得令去了。
第三支令箭,傳李如柏上帳說道:「你帶領二萬五千人馬,沿太子河出清河城,從鴉鶻關直搗盛京巢一穴一。
三路兵,你這一路,道路崎嶇,最不易走,你須要晝夜趕程,路上不得停留,早到盛京,便是你的第二功。」
第四支令箭,喚杜松和劉遇節上帳說道:「你二人帶領三萬人馬,會同秦家軍,從沈一陽一出撫順,沿渾河左岸,入蘇子河河谷,抵當敵軍正面,須穩紮穩打,打聽得南面軍隊開戰,才許你動手。
猛力攻打,不得有誤。」
杜松領令去了。
楊鎬分派各將去後,修下一封戰書,打發人送到盛京去。
一面派游擊史安仁,沿路督催糧草,偵探敵情。
卻說四路兵馬,馬林這路行得最快,那英明皇帝大軍,正向界凡山進發,忽聽探馬報到說,南面蘇子河一帶,隱約見明軍旗幟,此外西北東三面,卻不見有敵軍蹤跡。
諸貝勒大臣聽了,對皇帝說道:「我軍此番出師,向西直進,如今敵軍卻在南面衝過來。
以我中軍當敵人的前鋒,怕為兵家所忌。
請陛下下令大軍,迅速改向南方行進為是。」
皇帝心中有點遲疑,便吩咐請范軍師上帳。
那範文程上得帳來,皇帝便把這個情形說了一遍。
範文程低頭,思索一回,說道:「依臣愚見,我軍且莫向西,也莫向南,暫時將營紮在此地,再聽後報。」
當下皇帝便傳令營盤,休得妄動。
一面多派探馬,四處去偵察敵情。
六萬大軍,正走得急迫,忽然下令停住,把個先鋒官扈爾漢,急得搔耳摸腮。
說道:「敵人已在前面,俺們快趕上去,迎頭痛擊他一下,豈不是好。
俺們既不是斷了腿,又不是害什麼病,好好的怎麼忽然在這裡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站住了,養起力來。」
幾句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也有背地裡罵鳥軍師的,過了幾天,各路探馬陸續報到,說道:「北路上有一支明朝人馬沿太子河正向清河城進發。
東路上也有一支人馬,從寬甸進發。
西路上一支人馬,從渾河一帶荒僻小徑而來。
獨有南路上這一支軍,從開原鐵嶺方面,晝夜兼程,搖旗吶喊而來。」
英明皇帝便問范軍師,這四路人馬來得何意。
範文程沉吟了一會,說道:「清河城一路敵兵直攻盛京,雖是十分緊要。
但是那路途崎嶇,行軍十分遲緩,目下盛京決不有礙。
那東路上的人馬,原是打算攻我軍的背後,但是我們前鋒一旦得勝,那東路的過兵,不戰自退了至於南路,似乎來得很凶,看他虛張聲勢,決不是主要軍隊,不過設下的疑陣,誘我們向南走去。
他卻用全力直撲我後陣。
那時我們腹背受敵,東北兩路的敵軍,便直搗盛京。
如今我們不要中他的計,只用五百名兵士,在南路上險要所在,纏住了他,在樹林深處多插旗幟,他自然不敢前進。
陛下親統八旗大軍,直攻撫順,這一路是明朝的主力軍,西路一破,三路人馬,都不戰自降矣。」
範文程說話時候,許多貝勒大臣圍著他,靜靜地聽到這裡,各人才佩服他的真知灼見皇帝也依著他的計劃,留下五百人馬對付南來敵軍,拔一千人馬,抵當寬甸方面的敵軍,自己領著全軍,兼程向西到了界凡山,紮下營頭,築起堡壘來。
這時明將杜松和劉遇節秦良玉的哥哥秦邦屏等,帶領三萬人馬,依然是各守原房,毫無動靜。
杜松一性一情魯莽,等得不耐煩,便帶了一萬人馬,渡河討戰。
吩咐劉遇節緊守山營。
那英明皇帝見明兵已渡過河來便留下兩旗兵士,在界凡山等待敵軍。
自己卻帶了五萬大軍,從蘇子河上流,悄悄地渡過去。
這時劉遇節奉了將令,在薩爾滸山上,緊守著營盤。
老營河岸,並無兵丁看守,誰知那建州兵馬,已是偷渡過河,到了半夜,兵士們正在山上做他的好夢,忽然一聲吶喊,那建州兵漫山遍野搶上山岡來,劉遇節夢中驚醒。
跳上馬衝下山去。
見敵兵擎著火把,八路進攻,看看抵敵不住,帶了一萬多人馬,往那沒有火光的地方逃去。
可憐夜色昏沉,不辨道路,他手下多半是江南兵,更不知方向,霎時間撞在敵軍裡的也有,撞在叢莽中不得脫身的也有,翻在陷坑裡遭人馬踐踏死的也有,弄得片甲不留。
劉遇節也死在亂軍之中。
杜松聽了這個消息,知道薩爾滸山的大營全軍覆沒,慌得手足無措,悄悄地退回渾河右岸,人馬才渡得一半,便有建州兵攔住截擊。
嚇得明兵大喊大哭。
一半落在水裡,一半死在刀下杜松料定此番一性一命難保,便和部將王宣趙夢麟兩人,舞動槍刀,殺他幾個,一鼓上前建州兵被他三人殺死也不少,一瞥眼,王宣趙夢麟被扈爾漢殺死在馬下,杜松直奔扈爾漢不得防一箭射過來,穿在他咽喉,也跌下馬來死了。
南路的明將馬林,行軍到尚間岸,得了杜松敗耗,便停止前進,深掘壕溝,嚴陣自守分派潘宋顏自領一軍,在西面三里外斐芬駐紮,互為犄角。
英明皇帝命大貝勒帶領一萬鐵騎,直一逼一尚間岸,另遣四貝勒帶著一支人馬。
繞過馬林的背後,等到大貝勒和馬林開了仗四貝勒便從他背後衝殺過來。
擾亂他陣腳。
馬林兵士腹背受敵,不戰而逃。
那建州兵追一陣,殺一陣。
明副將麻巖及大小將士一齊陣亡。
只有馬林逃得一性一命。
落荒而走。
大貝勒和四貝勒看看明兵已被他殺盡。
兩軍合在一起轉向斐芬山攻打潘宗顏。
那斐芬山勢十分險惡潘宗顏又是一員勇將,打了十幾日,建州兵死得不少。
看看明兵陣腳,還是兀立不動。
扈爾漢暗想硬攻必難取勝,便帶了一千名校刀手,向山後小路,繞過敵營背後,發一聲喊,殺進營去。
明兵大亂起來。
山下的兵,見了山上敵軍,亂了陣腳,爭先冒死上前,潘宗顏指揮著兵士,用炮火猛打下去。
直到建州兵佔住山頂。
明知大勢已去,無可挽救,依然橫刀躍馬,左衝右突,等到筋疲力竭,方才力戰陣亡。
這時馬林一支人馬,又是全軍覆沒了。
那葉赫部本來和明朝約定會師,他走到開原中古城,聽得明朝兵敗,嚇得偃旗息鼓,悄悄地逃回本部去。
這時建州兵已破了明朝二路兵馬。
範文程便說,請陛下快快回軍,防守盛京要緊。
英明皇帝便收集八旗兵隊,回軍到固勒班暫駐。
打聽得明總兵劉挺、李如柏兩支兵馬,由董鄂虎欄兩路進攻兵,已離盛京不遠英明皇帝便拜扈爾漢為先鋒,先帶一千人馬,晝夜兼程,回去保護盛京。
第二天,又打發二貝勒帶本部人馬二千名接應。
皇帝親統大軍,隨後趕來,御駕回到盛京。
城中大小臣工一齊出城跪接。
到得宮裡,烏拉氏吩咐備辦筵席,慶賀凱旋。
正是:馬上歸來三日醉宮中同慶六龍回不知英明皇帝回宮後情形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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