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清秘史
第一百三回 安維峻軍台效力 李鴻章全權議和
話說光緒帝見了手諭,知太后大怒,安維峻命恐難保,命太監快傳翁同入宮,問有何策,可保安御史的一性一命。
翁同奏道:「皇上若要保全安御史的一性一命,以臣之見,不如趁著晚膳後,立下一旨,將他革職,發往軍台效力,太后自然不追究了。」
皇帝道:「翁師傅所見甚是。」
翁同退出後,皇帝便下了一道上諭云:近因時事多艱,凡遇言官奏事,無不虛衷容納,即或措辭失當,亦不加以譴責。
其有軍國緊要事件,必仰承皇太后懿訓遵行,此皆朕屬恭求治之心,天下臣民,早應共諒。
乃本日御史安維峻呈進封奏,托諸傅聞,竟有皇太后遇事牽制,何以對祖宗天下之語,肆口妄言,毫無忌憚,若不嚴行懲辦,恐開離間之端,安維峻著即革職發往軍台效力贖罪,以示儆戒,原摺著擲還,欽此。
次日皇帝至太后宮中,跪請聖安,將這一道諭旨,進呈太后御覽,太后看了冷笑道「太便宜那姓安的了,不過姓安的話,也不盡無因,李鴻章真有些靠不住,區區一個小日本能有多大的利害,竟敢反抗天朝。
明天我派桂祥帶領神機營,馳往山海關,相機勸辦。
不必受李鴻章節制。
皇帝不便說什麼話,只得退出,便傳翁同到上書房,皇帝對翁同問道:「李鴻章究竟如何,朕在深宮,不知真相,次日派翁師傅到天津一行,調查明白,再行面奏」。
翁同領旨。
第二日便上天津去了。
到了天津,住在楊房裡,派人到各處一調查,才知日人槍炮,都是新式武器,我國兵心不振,將帥不和,所以屢次戰敗,翁同探明之後,心非常憂慮。
次日忙著又去拜李鴻章,李鴻章聞翁師傅來見,忙出迎接,先跪請聖安畢。
當即將翁同,請到內書房,分賓主坐下,寒暄已畢,翁同便將安御史密奏,將說宮何勾結外人太后震怒,皇帝保全的話,說了一遍。
李鴻章忙向上叩頭,謝過聖恩。
翁同問道:「宮何對於這一次的戰事。
打算怎樣辦呢?」
李鴻章歎道:「軍心不振,將帥不和,進既不能,退亦不可,鴻章雖有報答聖主之恩,實無維持大局之法,請中堂回京,代奏皇上,最好準臣乞休。
以免貽誤大局為是。」
翁同道:「宮保這就不是了,宮保受今上之恩,不可臨難思退,宮保有何高見,不妨開誠佈公,與同討諭,同明日回京覆命,定將代呈聖上。
宮保若慮有危險,同敢以身家一性一命擔保。」
李鴻章見翁同言出至誠,連忙作揖道:「中堂既肯庇佑鴻章,鴻章感激之餘,豈能不說,如今若戰,必不能勝,不如謀和,尚是中策。
但鴻章若提議主和。
又要予他人以口實說鴻章私通外國了。」
翁同道:「大臣謀國,不避嫌疑,皇上聖明,亦不為謠言所動,宮保倒不必多慮,不過和議,又應如何著手呢?」
李鴻章道:「可仿照戰時國際公法,先知會敵人,令其停止攻擊,然後派全權大臣會議,總之疆土或可保全而賠款則恐不能免了。」
翁同道:「此端一開,各國必然更為欺我,勢必將我國視為弱邦,又豈是國家之福呢?」
李鴻章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古人說,多難可以興邦。
這一次我國雖然吃虧,但是候大局平定之後,再行變法維新,以求自強,取外國之長,補我國之短。
十年以後,就可以復仇雪恥了。」
翁同點頭道:「宮保高論,同不敢揣度高深,明日同回京,奏明皇帝再議。」
李鴻章也不敢往下說。
就留翁同午膳,飯罷,又邀翁同前往大沽,閱看軍隊及炮台等處。
第二天,翁同回京,奏明皇上,皇帝又奏明太后,太后怒道:「李鴻章糊塗透了。
翁同也與他一般見識,真是可恨,非將李鴻章撤任不可。」
皇帝再三勸住,太后道:「就不撤任,也要懲治一下,先將李鴻章的頂戴摘去,叫他帶罪立功,我明天就派桂祥帶兵去應戰,桂祥是我的同胞兄弟他能不替一我賣命去打嗎?」
皇帝不敢再奏,忙告退出來。
趕回上書房,翁同這時尚在上書房內。
皇帝便將太后大怒,要撤李鴻章的任等語,告訴翁同。
又寫了一道密旨,命翁同明日再到天津去一次,安慰李鴻章,叫他安心任事,需輕輕給他一個小處分,先平太后的怒,然後徐圖辦理,翁同答應退出。
次日,翁同就詐稱有病,請了十天假,微服出京。
偷偷地從通州到天津去,秘密見了李鴻章,安慰了一番,然後取出密旨,交李鴻章閱看,李鴻章跪讀道:「現在時事艱難君臣一心一德始能挽此危局。
李鴻章忠誠素著,希共勉之,此諭。」
李鴻章看了一遍,起來對翁同道:「請中堂代奏皇上,臣願以死報國。」
翁同大喜,便告辭回京,奏明皇帝,皇帝的心,也稍微一定。
只是太后仍是氣憤不息,果然派了桂祥帶著神機營的兵一萬五千人,出京而去,到了天津,李鴻章忙出城迎接。
桂祥擺著大臣的架子,到了總督衙門,與李鴻章談話。
李鴻章先請示公爺,有何妙計。
桂祥卻裝著知兵的模樣,他說已計劃妥當,派沙克都林扎布為左翼統領,祥普為右翼統領,先出山海關外,防日兵登岸,他本人隨後就出關駐紮。
又說神機營的兵,如何驍勇善戰,這一去定要早奏凱旋的。
李鴻章見桂祥簡直是一個傻子,而且又趾高氣揚,便不願替他劃策;又因桂祥並不向他請兵相助,更落得袖手旁觀,只拿些高帽子給桂祥戴,拍了一陣馬屁。
桂祥已樂得心花怒放,如入五里霧中,李鴻章又大開筵席,替桂公爺接風,席間又大喝其酒。
叫了許多一妓一女,陪著歌唱,桂公爺真樂不可支,酒席茶後,李鴻章將書房讓桂公爺安歇。
次日桂祥帶著人馬,浩浩蕩蕩直奔山海關而來。
一時關外連營十里,湘軍、淮軍、毅軍、勇隊,都是久一戰沙場之士,海岸炮台上,安設大炮二十多尊,炮口口徑,都是極大的,真是器械一精一良人肥馬壯。
桂祥恐怕那些軍隊,佔了頭功,便將神機營的兵,紮營在關外,先打前敵。
桂祥卻在關內大營,整天一抽一鴉片煙消遣。
這時各路的軍情報告,同雪片似的,飛報上來。
奉天將軍伊克唐阿等,已退至錦州,副都統榮和,因奪錦州,陣亡身死。
提督宋慶,又退至關外。
桂祥聞報大驚。
忙派左翼統領沙克都林扎布,到關外防守海岸,右翼統領忙將炮台上的大炮,向日艦射擊。
那大炮是德國克魯伯廠造的,四十生的密達的口徑,共有十二尊,都排列在岸上,號令一下,十二尊大炮,一齊射擊起來,那放炮的炮手,又是由德國人教授的瞄準極確,炮無虛發。
日本兩艘兵艦,原是想偷襲山海關,再向北京北面前進的,誰知開到此處,就被大炮擊沉了一艘。
後面一艦,趕緊撥轉回去。
次日夜間,日本又調七隻鐵甲戰艦,遠遠駛來。
又被海岸上中國兵瞧見了,左翼統領又吩咐開炮,頓時岸上炮聲隆隆。
一一夜未息,那日本戰艦,又被擊沉了三艘,其餘四艘又逃回去了。
左翼統領沙克都林扎布聞報大喜,一面命神機營的兵,振作一精一神,向前攻敵,一面命統領本人,趕回山海關內,去桂祥報捷。
不料沙統領進得關內,只見關內桂祥所帶的兵,已捲起帳篷,挾著兵器,都紛紛向後退了。
沙統領大驚,忙捉著一個兵士問道:「你們為什麼向後退?」
那兵士說:「統領有所不知只因昨夜炮聲很大,桂公爺在營內,嚇得渾身發一抖,連鴉片煙都不敢一抽一了,急急忙忙將大煙炮兒裝滿一口袋,命戈什哈,快備馬,要向濼州退去。
咱們營裡的管帶圖敏,聽說公爺要退,忙向前去諫阻。
說道:『公爺是奉太后的意旨來打仗的,現在無故退卻,倘被太后皇上知道,被御史奏參,公爺就要當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我們也要軍前正法,豈不是不好嗎?再說外面的炮聲,雖然很大,但是在管帶看來,一定是我軍得勝,請公爺暫且莫退,待管帶再探明了消息,再作道理。」
沙統領又問道:「你們管帶怎麼沒有來呢?」
那兵士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公爺要聽管帶的話,倒沒有事了。
誰知公爺對管帶說道:不問他殺了頭也好,抄家也好,軍前正法也好,軍後正法也好。
這樣的大炮,放得不息,要飛過一個彈子來,咱們全都粉身碎骨了。
再說這種驚慌,我一輩子也沒受過。
若再遲三兩天,我縱不癮死,餓死,也要嚇死了,你願意去送死,你就去打聽消息,你可不要擱著我,不讓我走說罷,公爺就上馬去了。
臨行的時候,只傳令部下撤兵到濼州,再行集合,所以我們不能不退。」
沙統領一聽,氣得把腳一跺,咬牙切齒地罵道:「咳,勝仗不打,反要打敗仗。
落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像這樣貪生怕死之徒,又何必出來現世呢。」
沙統領罵畢,忙趕出關外見了右翼統領祥普。
這一日祥普的兵,因日本從小道偷上岸來,向右翼抄襲,祥統領忙帶兵迎戰,槍炮齊鳴,兵士們都奮戰當先,都以一當百,不到半日,就將日兵殺退。
正在休息慶功之際,沙統領來了。
見過祥統領,將桂祥逃走的事,說了一番。
祥統領歎道:「這個鴉片煙鬼,本來就不行,當初又何必叫他出來丟醜呢?只是他既然臨陣脫逃,我們該如何辦理。」
沙統領道:「我們不如先行飛報李鴻章,然後連摺奏明皇太后皇上。
並將擊退日艦日兵,兩翼同時得勝的事,一併奏知,我們的責任,就可以卸除。
至於我軍的進退,聽候旨意罷了。」
祥統領道:「此計甚妙。」
就立刻飛報李鴻章,一面又專摺進京,沙祥兩統領仍守著關外,靜候聖旨。
過了幾天,摺差回到關外大營,回報沙祥兩統領,才知上諭已下。
山海關防務事宜,著提督宋慶妥為防守。
所有桂祥統率各軍,撤回南苑,以資拱術,沙祥兩統領只得帶兵回京到京之後,才知桂公爺逃回北京,太后氣得面色灰白,狠狠地申斥了一番。
將桂公的差使一併撤去,太后氣得舊病按發,至今尚未痊癒。
自此以後,太后始知我國軍隊不成,即派李鴻章為議和全權大臣,赴日本馬關會議,賠償日本軍費兩萬萬。
後來英法德俄四國,又借口調停之功,租借青島威海衛等處,九十九年才能歸還。
皇帝因此,引為奇恥大辱。
報仇之心甚深,那改變新法的心,也更切了。
正是:割地求和原自棄彌天愁怨莫承歡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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