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一四三回 武聖人擺設金燈陣 四劍客血濺絕命台
長髮道人雪竹蓮、白眉大俠徐良等人,在武聖人於和的陪同下,來看八卦四象金燈陣。
這兒山嶺相連,樹木成林,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埋伏,惟一能看清的,就是面前的一個方檯子。
眾人聽於和說那兒是大陣的中央,夏侯仁就在方台上,便都不再多問,一直朝方台走來。
離遠了看這個方台不高,近處一瞧,倒也不低。
檯子是個正方形的,兩丈四尺寬,兩丈四尺長,兩丈四尺高。
四面全用青石條砌成,並無踏階可登。
雪竹蓮等人使輕功往上一縱,飛身上了五行崑崙絕命台。
房書安在王猿、徐良的幫助下,也上了高台。
眾人閃目觀瞧,見檯子的正中央放著一把圈椅,白雲劍客夏侯仁在椅子上坐著,兩隻胳膊、兩條腿、腰、肩膀,全被鐵鏈纏著,鎖在椅子上。
夏侯仁見師叔帶著這麼多人來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嘴張了張,又閉上了。
白芸瑞見師父在這兒受苦,往前一進,叫了聲「師父!」就撲到夏侯仁身上了。
雪竹蓮看了看夏侯仁,轉身問於和:「師弟,按你說的,我們要把夏侯仁救走,你服不服輸?」
「當然服輸!只要你們救走夏侯仁,我們這些人全都服輸認罪,願怎麼處治都行。」
「那好,咱們就一言為定了。」
崑崙僧插話道:「武聖人,打賭不能只讓一面承擔條件呀。」
於和一想:是啊,我也得叮你一句:「二師兄,一旦你們破不了小陣,救不走夏侯仁,又當如何呢?」
「這個——」雪竹蓮不能做主呀,他得同徐良、白芸瑞商量。
最後作出決定,由長髮道人答覆於和:「師弟,我和徐良他們商量了,以十日為限,破你的八卦四象金燈陣,如果到時破不了,救不走白雲劍客夏侯仁,算我們輸了,你對夏侯仁願意怎麼處置,我們都不再過問,這是一;第二,夏遂良、崑崙僧、古月等等,我們也不抓了,由徐良、白芸瑞回去向皇上交差,聽憑發落;第三,從今後太極、八卦、形意三門關閉門戶,再不准傳藝收徒,把這三門從武林中取消。
你看怎麼樣?」
夏遂良等人一聽,高興得幾乎蹦起來。
於和道:「好,就照你說的辦。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似箭離弦,如白染皂!」「你我打一手擊掌!」雪竹蓮和於和對了三掌,事情就算定下來了。
眾人下了五行崑崙絕命台,夏遂良等擁著武聖人,高高興興回了小蓬萊;雪竹蓮、徐良等人心事重重,無一精一打采,返回馬家店。
蔣平、陶福安等人一直站在店門口,著急地張望著,見眾人回來了,自然高興,仔細一看,不但說沒有白雲劍客,而且五個人的臉色都那麼陰沉,眾人就知道事情又發生了變化,誰也沒有多問,陪著長髮道人回了客屋。
雪竹蓮喝了一杯茶,長歎一聲,這才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老少英雄一聽,簡直開了鍋啦!不少人嗷嗷叫著,大罵武聖人不講道理!像他這樣做,根本沒資格主宰武林!有的喊道:「八卦四象金燈陣,有什麼了不起,我們現在就去破陣,把夏老劍客救回來!」「對!現在就去破陣,然後一舉拿下小蓬萊,把那夥人帶回開封問罪!」房書安道:「眾位別吵,喊聲再大也沒用,武聖人擺的大陣,是好破的嗎?咱們別在這兒喊叫了,各自回屋想辦法,讓我四爺爺和我干老好好想想,到底怎麼個破法。」
眾人這才各自散去。
徐良和蔣平這一一夜都沒有睡,他們分別同幾位高人進行長談,讓他們說說破陣的意見,最後他們綜合大家的意見,定出了破陣方案。
第二天早飯後,眾人又圍了過來,紛紛向蔣平、徐良請戰,問他們怎樣破陣。
徐良見眾人情緒激昂,和蔣平商量了一下,讓老少英雄統統到院裡集合,宣佈攻打八卦四象金燈陣的方案。
眾人聞聽要去破陣,全來了,整個院子擠滿了人,再沒有插腳之地。
徐良受蔣平、白芸瑞等人推舉,當眾宣佈了破陣方案:「諸位,要說起破陣,咱也不是破頭一回了,雖然說對八卦四象金燈陣的內幕不太清楚,據我猜想,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不外利用險要地勢,埋伏下人馬,或用弓箭,或用陷阱,阻擋我們前進,我看這些都在次要,主要的就是那座五行崑崙絕命台!武聖人在那個台上肯定做的有文章。
因此,我打算分四道從四個方向朝陣裡攻打,無論哪一路先到台下,都要把周圍的情況弄清楚了再登台,只要把白雲劍客給救回來,我們就算勝利。」
徐良把應注意的事項說了一遍,然後分派了四處人馬,安排了看家的兵力,約定天黑以後,一齊發起進攻。
東、南、北三路都不必細表,單說西邊這一路。
要從力量上說,這一路最強。
他們一共八個人,領隊的是白眉大俠徐良。
主力有萬年古佛、王猿、洪飛、哈昆,另外還有房書安、方寬、方寶。
他們來到西山口,已是萬籟俱寂。
徐良又叮囑了幾句,眾人不再說話,一個跟著一個,向陣裡摸去。
約摸走了三里地左右,來到一個谷口,兩邊全是刀削一般的陡壁,只有一條山道可通。
突然一聲呼哨,由谷裡衝出一夥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有一人怪笑道:「哈哈,你們的膽子不小啊,竟敢夜探八卦陣,某家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哪一個過來送死!」徐良等人一看,呵,老熟人了,說話的正是絕命劍客葉秋生!徐良一看,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拉金絲大環刀就想往上闖,被王猿一把拉住了:「良子,你往後退,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我了!」王猿一聲怪叫,跳到隊前。
絕命劍客葉秋生拽出雙鋒青龍劍直奔王猿。
王猿同他打了三十幾個照面,上面一掌打中他的手腕,寶劍脫手而飛,下面一腳正踹上他左腿的迎面骨,「喀嚓」一聲,腿給蹬折了,葉秋生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葉秋生剛一翻身,徐良就到了,寒光一閃,葉秋生的人頭滾到了一旁。
隨著葉秋生來的,還有七八位請來的綠林人物,但是他們的武功都頂不上葉秋生,這些人見他斃命,無不嚇得魂飛魄散,誰還敢再打呀,「哇」的一聲,磨頭就跑。
有兩個腿肚子一抽一筋,連路都跑不動了,被房書安趕上一人一刀,結果了一性一命。
徐良等人沒再遇到阻攔,就一直來到五行崑崙絕命台下。
圍著這個檯子有四五十人站崗,但沒有一位出名的劍客,他們怎能是徐良等人的對手,不一會兒便鬼哭狼嚎,四散逃命。
徐良一看,沒有伏兵了,上台吧。
房書安道:「哎呀,這個台連梯子都沒有,我怎麼上去呀?」
徐良道:「房書安,你和方寬、方寶都不用登台了,就在下邊守著,來了人也好抵擋一陣。」
「那好吧,祝你們一舉成功。」
徐良等人飛身登上五行崑崙絕命台。
在這個檯子上,還有一位高人,就是九頭神雕計成達。
徐良的雙腳剛剛挨著台沿,計成達一下子就撲過來了,想趁徐良立腳不穩,把他打落台下。
誰知徐良早有準備,大環刀一掄,砍向計成達的雙臂,計成達往後一撤身,徐良站穩了腳跟。
計成達氣得哇哇怪叫,剛要往上闖,「噌!」台下又躥上一人,這個身影就把計成達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果然是海外野叟王猿!計成達曾經吃過王猿的虧,哪敢和他交手啊!剛一愣神,萬年古佛又上來了。
計成達一看,心就涼了,暗說:完了,真要同他們交手,我這條命非扔這兒不可,乾脆跑吧!想到這兒他就打算溜。
王猿一看計成達要溜,撲過去就是一掌,打得計成達「登登登」倒退了幾步,已經到了台邊。
他往上一縱,朝台下便跳。
就在這一瞬間,徐良抖手一鏢,「啪」的一聲,正打中計成達的肩頭,把他打得一仄歪,身一子失去了控制,平著摔在了地下。
計成達彈掙幾下剛想起來,房書安蹦過來了,小片刀一擺「噗」地一聲,扎進了計成達的胸膛,來回攪了幾攪,計成達不動了。
老房還不放心,又連砍了兩刀,切下了計成達的腦袋。
徐良等人在台上閃目觀瞧,台中央僅剩下白雲劍客夏侯仁,還像昨天那樣,被鏈子鎖在椅子上。
徐良道:「老劍客,您受驚了,我們這就救您。」
「多謝眾位,你們可要小心哪。」
王猿上前看了看,就想把鎖鏈拽斷。
他紮好步子,用盡平生之力,也沒能拽開。
王猿一急,拽出了九耳八環太陰刀,讓眾人後退,拿刀砍這個鎖鏈。
他這把刀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刀,誰知道連砍數下,鎖鏈上連印兒都沒留下。
徐良一看,也有點急,讓王猿後退,他又拽出金絲大環刀,砍了幾下,也是紋絲不動!他們這才知道捆夏侯仁的鎖鏈,乃是一條特製的寶物哇!
這時候,東、南、北三面都傳來了陣陣喊殺之一聲,看樣子打得非常激烈。
同時,有一處火把晃動,直奔中央而來,他們知道,夏遂良的人正往這兒趕,若等他們趕到,再要救夏侯仁,困難就大了。
形勢緊急,怎麼辦呢?王猿道:「乾脆連椅子一塊兒抬回去,到了馬家店再想辦法。」
眾人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同意。
王猿跨前一步,兩隻手抓住椅子往起一搬,沒動,原來這把椅子是生鐵鑄的,好像長在地上一般!萬年古佛見王猿搬不動,便過來幫忙,洪飛、哈昆也來搭手,徐良伸不上手了,只好站在一邊瞧著。
王猿等四個人抓住鐵椅,叫了一聲號,一齊用勁。
椅子剛剛晃動,突然一聲巨響,硝煙迷漫,一股熱一浪一把徐良掀下了五行崑崙絕命台,可歎萬年古佛、王猿、洪飛、哈昆四名高手,為了搭救白雲劍客夏侯仁,被開花炮炸得粉身碎骨,連一屍一體都找不全了。
白雲劍客夏侯仁受了點輕傷,並沒被炸死。
因為他這個鐵椅的坐板有三寸厚,另外開花炮是向四面飛射,為的是炸死前來登台的人,所以夏侯仁仍然活著。
徐良從台上摔下來沒受傷。
因為他心裡明白,所以使了個空中翻,雙腳落地。
徐良心想:完了,一切全完了,大概五個人都已化成灰燼!但他還不死心,沒等煙霧散盡,便二次縱上絕命台,只見到處是斷肢殘骸,夏侯仁還坐在椅子上。
徐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鼻翅一酸,「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夏侯仁從驚愕中清醒過來,一看徐良還在那兒,他也落淚了,對徐良道:「徐良,別管我,此地不可久留,你快走。」
「老人家暫忍一時,我必然想方設法二次救你!」徐良含一著眼淚下了五行崑崙絕命台。
房書安和方寬、方寶圍過來了:「干老,上面發生什麼事了?」
「完了,萬年古佛、王猿、洪飛、哈昆全完了!」房書安心裡也是一陣難過。
他剛罵了幾句,就聽四面喊殺連天,朝著中央擁來。
書安一想:我們不能在這兒生氣呀,快衝出大陣,回店想辦法吧。
他一拉徐良和方寬、方寶,四個人不顧一切往外跑。
他們剛跑了一陣兒,突然一梆鑼響,有一隊伏兵,攔住了去路。
隊前站著一位胖大的和尚,手提方便連環鏟,瞅著徐良發出一陣冷笑。
徐良一看,來的正是臥佛崑崙僧。
崑崙僧道:「徐良,你小子還不束手就擒,打算往哪兒跑哇!」「崑崙僧,你這個大和尚算壞透了,今天咱們倆是冤家路窄,碰到了一塊兒,非鬥個你死我活不可!」徐良把寶刀一擺,就準備動手。
崑崙僧哈哈大笑道:「徐良,今天我不想和你動手,我要叫你嘗嘗飛一弩一的厲害。」
崑崙僧說著話往旁邊一站,一伸手掏出面小旗,往空中一舉,身邊的小老道都托起了一弩一箭盒子。
崑崙僧共帶著二十個人,十個為一隊,這一隊放箭,那一隊準備。
別看是十個人,能頂百人射箭!因為他們用的是一弩一箭,這種一弩一一次可以發射十支箭,真有點銳不可擋。
崑崙僧把小旗一擺,箭如飛蝗,射一向徐良四人。
他們急忙舞動刀棒,撥打一弩一箭,一邊撥一邊往後退。
退了十幾步,房書安一想:不行,這不是往陣裡退嗎?乾脆爬山吧!他同徐良一說,徐良點頭,四個人撥著雕翎上了山。
這幾個比起來,徐良的本領最大,他又是師父,遇到危險,能自己先跑嗎?得掩護那三位呀,因此受一弩一箭的威脅就最大。
撥打的稍微慢了一點兒,左肩頭中了一箭。
一弩一箭這玩藝兒,雖然射程不遠,但射一出去力量比較大,徐良身上沒披鎧甲,一箭射上,胳膊就抬不起來了。
徐良心一狠牙一咬,拔下了箭桿,肩頭上帶下了一塊肉,鮮血就流一出來了。
徐良這一耽誤,再看房書安三人,已不知躲到了什麼地方。
他想:只要房書安他們能逃生,我就是死了,也會有人替一我報仇。
徐良強忍著疼痛,沒命地朝山頭跑去,崑崙僧領著人在後邊緊追不捨。
他一邊追一邊喊叫:「徐良,別跑了,你已經走上了絕境,再跑也沒用了!」徐良跑上山頭,朝下一看,好傢伙,眼前是無底深淵!前有懸崖,後有追兵,怎麼辦,能讓他們活捉嗎?不能!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落到崑崙僧的手裡!徐良想到這兒,對著崑崙僧一陣冷笑,然後把寶刀還鞘,整了整身後的寶劍和百寶囊,往前一縱,跳下了懸崖!崑崙僧沒料到徐良會跳崖自一殺,真是追悔莫及!他爬上山頭,朝著徐良跳崖的地方看了看,黑一洞一洞什麼也看不到,只好歎了口氣,帶著人下了山崗。
單說白眉徐良。
被崑崙僧一逼一得身逢絕境,往山下一跳,誰知道跳下去並沒摔死,一者山崖並不高,夜裡天黑,看不清楚,其實高不過十丈;二者下邊是道河,河水正好在這兒繞彎,形成個深潭,徐良落水之後,因為他沒有思想準備,同時他水一性一也不好,因此喝了幾口水,就被嗆翻了。
活水不容易淹死人,他漂在水面,順流而下,漂漂蕩蕩,過了八里路左右,到了淺灘。
在這個地方岸旁住有一戶人家,土坯小院,三間茅屋,祖孫三人,十分清閒。
現在天交四鼓,老頭子已經起一床一,招呼他的兩個孫子,到岸邊練武。
他們剛到這兒,還沒拉開架式呢,見水面上漂來一物,不知是什麼東西。
老頭子道:「你們倆過去看看,那是什麼。」
兩個年輕人「撲撲通通」跳進了水中。
游到近處一看,喊道:「爺爺,是個人!」「是嗎?把他撈上來看看。」
兩個年輕人一個拉著手,一個拉著腳,把徐良拖到岸邊,抬上河灘,伸手一摸,心口還在微弱地跳動,年輕人喊道:「爺爺,這個人還沒死呢。」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哇。
你們先給他控控水,然後抬回家中,再作治療。」
年輕人答應一聲,把徐良臉朝下搭在一塊大石頭上,朝他後背按了幾下,徐良吐了不少水,呼吸均勻多了。
老頭也不讓年輕人練功了,他們把徐良弄回屋裡,點上了兩盞燈。
年輕人道:「爺爺,這人是個練武的,你看,腰裡帶著一把刀,身後還背著一口劍呢。」
「是嗎?讓我看看。」
老人一彎腰,拽出了徐良的金絲大環刀,不由就是一愣,拿燈下仔細看了看,把刀放在桌上,端著燈來到徐良近前,拿燈光照著仔細一看,老頭兒那眼眉就立起來了,從牙縫裡擠出了四個字:「果然是他!」兩個年輕人莫名其妙,問道:「爺爺,他是誰?您認識嗎?」
老頭兒並沒回答,而是瞅著徐良在運氣,一會兒滿臉怒氣,抓起了寶刀,一會兒又眉頭舒展,把刀放下,慢慢地臉色恢復了正常。
這個老頭兒讓他孫子端著燈,他從上到下,對徐良進行了檢查,發現左肩頭有箭傷,別的地方沒有傷痕,這才放心。
隨手拿過藥箱,取出丹藥,給徐良敷上,又進行了包紮,又讓孫子做了一碗薑湯,給徐良灌下,過了一會兒,徐良慢慢醒來。
徐良睜眼一看,躺在一個農家小屋的一床一上,桌上點著一盞燈,旁邊站著兩位年輕後生,一床一頭坐著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
徐良看著這個老人,有點面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仔細回憶一下,自己在八卦四象金燈陣受了箭傷,後來跳崖,大概是落進了水裡,再往後就不知道了。
他看著眼前的情景,明白過來了,自己是被人家搭救了。
他想要坐起來,一用勁,左肩有點疼,低頭一看,箭傷已經被包紮好了,心裡非常感激,坐直身一子,對老頭兒說道:「老人家,大概是您把我救了吧?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請您賜下名來,我要永世不忘。」
「徐三將軍,你不必客氣,我遇上了這個事,還能不管嗎?說什麼報恩不報恩呢。」
「老人家,我看您十分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三將軍,你是貴人多忘事啊,咱倆不但見過面,還在一塊兒玩兒過命呢。」
老頭子說著,臉上露出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情。
徐良又仔細看了看,哎呀,是他!這回想起來了!等他認清了是誰,腦袋「嗡」的一下,心說:完了,才躲開冤家,又遇上對頭了!
這個老頭兒不是旁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雙槍大將武萬豐,當年佔據盤蛇嶺,坐著第一把交椅。
徐良剛剛涉足江湖那一年,因事同武萬豐鬧翻了,兩個在盤蛇嶺一場惡戰,結果武萬豐不是徐良的對手,徐良看武萬豐那麼大年紀,不忍心殺他,把他給放了。
武萬豐覺著自己敗在一個後生手裡,太丟人了,從此金盆洗手,再不出頭,武萬豐的名字從江湖人口中也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徐良落水遇難,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他!徐良一想:我當初讓他丟一了丑,他能不恨我嗎?肯定得報仇哇!徐良想到這兒一拍胸膛說道:「老人家,徐良欠你的情,讓你當眾出醜,今日落在你手,你就報前日之羞吧,我徐良決沒有怨言!」「三將軍,此話當真?」
「並非戲言!」「哈哈哈,徐三將軍,你把武某看成什麼人了,我要想殺你,還用救你嗎?那件事已經過去數年了,還提他幹嗎?你若不嫌棄,從今後我們就是好朋友。
國南、國北,你們還不過來,這就是白眉大俠徐良,快給徐三將軍見禮。」
「見過徐三將軍!」「坐下,快坐下。
老人家,這二位是……?」
「這是我的兩個孫子。
自那年我離開盤蛇嶺後,就回到江南老家,金盆洗手,不再涉足江湖。
誰知道還有人去找我,我心裡一煩,就常在外邊遊歷,塞北,天山,長白山,都有我的足跡。
去年來到這兒,看環境不錯,就蓋了這三間茅廬,又領來兩孫子,在這兒教他們武藝,剛才到河邊練晨功,沒想到把你給救了。」
徐良聽罷,再次謝過救命之恩。
武萬豐道:「三將軍,有句話我本不該問,你是怎樣受的傷呢?」
徐良有著一肚子的悶氣,現在遇到了武萬豐,見他說話豪爽,又是救命恩人,便沒有隱瞞,將小蓬萊和金燈陣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武萬豐聽徐良說罷,大吃一驚:「哎呀,沒想到萬年古佛、海外野叟那樣名震武林的高人,竟死得這麼慘,可惜,太可惜了。」
他們又說了一會兒話,天就亮了。
武萬豐讓大孫子到廚房弄早飯,二孫子在門外看著點,不要放外人進來。
飯菜剛剛端上,還沒有吃呢,聽見門外的聲音有點不對,徐良和武萬豐都出來了。
徐良一看,原來是房書安和方寬、方寶同武國北打起來了。
徐良喝道:「房書安,快住手,都是自己人!」房書安他們是怎麼來的呢?正是為徐良而來。
昨天夜裡他們四個人被崑崙僧追趕,往山頭上跑的時候,房書安三人趁機鑽進了灌木叢,由於天黑看不清,同時崑崙僧注意的是徐良,三個人才躲過了那場災難。
徐良跳崖,房書安看到了。
等崑崙僧走後,他們就想到山下找徐良的一屍一體,誰知一看,下邊是河,房書安心想:看樣子水還挺深,說不定徐良沒有死,被水沖走了,我們得去看看。
於是三人順著河岸往下找,找來找去找到了這個地方。
老房一看,這兒河面挺寬,還有沙灘,我干老會不會被拋上河岸?看看沙灘上,找不出什麼痕跡,隱隱約約發現竹林深處有一戶人家,他就想到這兒打聽打聽,問他們見沒見著水面上漂個人。
一到門口,正碰上武國北這個愣頭青。
武國北以為他是小蓬萊的人,不問青紅皂白,照著房書安就是一拳,四個人這才打在一處。
房書安、方寬、方寶一見徐良平安無事,心裡的高興勁兒就別提了,快忙過來見禮。
徐良又指引他們見過武老英雄和國南、國北。
房書安一看,「哎呀」一聲就叫起來了:「老人家,您不是雙槍大將武萬豐嗎?」
「不錯,正是老朽。
你是細脖大頭鬼?」
「一點都不錯,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
老人家,你挺好吧?」
「托福托福,還算平安。
諸位,此地並非講話之所,咱們進屋說吧。」
幾個人來到屋內。
各自落座之後,武萬豐吩咐武國南再做點飯,國南應聲而去。
房書安等人餓壞了,見有現成的飯菜,沒有客氣,便吃了起來,不一會兒風捲殘雲,把飯全吃光了,還不太飽。
武國南二次把飯端來,他們又補了一點,這才心滿意足。
吃過飯之後,徐良他們停了一會兒,就要離開。
武萬豐道:「三將軍,你我難得一遇,何不過上一日再回去呢?」
「老人家,我心裡著急,家裡人也著急呀,昨天夜裡那幾路還不定是個什麼結果呢,我在這兒能蹲得住嗎?」
「如此說來,我就不再挽留了。
三將軍,事情結束之後,請你再來一趟,咱倆好好攀談攀談。」
房書安道:「老英雄,你乾脆二次出世,跟我們一塊兒走吧。」
武萬豐笑道:「老朽已經金盆洗手,發誓不再涉足江湖了,哪能再作馮婦呢!」徐良見人家不願出山,不能強人所難,遂向武家爺兒仨告辭,打算轉回馬家店。
幾個人出了草屋。
房書安在前,拉開了大門,探頭一看,「哎呀」一聲就退回來了,「匡當」,把門關上。
再看房書安,只嚇得顏色更變,結結巴巴地說道:「干老,大事不好,我們走……走……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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