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二十回 山西雁刀劈小霸王∞五霸人前顯神力
神槍無敵小羅成秦玉跟蔣平要求下場比武,蔣四爺有點猶豫:雖聽說這小伙子有兩下,但沒見過。
十陣賭輸贏,在這種場合比武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秦玉一面子上掛不住了:「四老爺,您是不是不放心?」
「有點兒。」
「請您放心,我心裡沒底兒絕對不敢討令,讓我去吧!」蔣平實在沒辦法了,問徐良,徐良點點頭:「可以。
不過得多加謹慎。」
「您放心,別的兵刃我不敢說,使槍我有探囊取物的把握!」
秦玉拎槍下了東彩台,邊走邊收拾,脫了英雄氅,緊了緊帽帶,週身利落之後來到梅花圈,又捋了捋大槍,槍尖朝當地一戳沖項鴻一抱拳:「老英雄請了!我來陪你走幾趟。」
項鴻嘴上說的客氣,心眼兒裡很驕傲,眼裡沒人。
他認為開封府得派個俠客或劍客,一看來個小孩兒,頂多就二十四五歲,心中十分不高興,眼珠轉轉把臉一沉:「年輕人貴姓?」
「免貴姓秦。」
「你是開封府的辦差官嗎?」
「不,我是被邀的客人,跟我老師在開封府開個永勝鏢局。」
「唔,嘿嘿……」項鴻在梅花圈上背手溜了幾圈:「年輕人,我不是掃你的興,你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我不能跟你伸手。」
秦玉眼眉立了起來:「姓項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很清楚,在我面前,你是個娃娃,我練槍的年頭比你歲數都大,我能跟你伸手嗎?一旦我失手把你傷了多不好!你回去把徐良換來,或者換個成名的劍俠來,你不配跟我動手!我要跟你一伸手我就栽了,這不是欺侮小孩兒了?」
小霸王這話軟中帶硬,實際是無情的諷刺。
秦玉氣得仰面大笑:「姓項的不要自顯其能,人老不值錢,武藝高低不在年齡。
金剛鑽雖小能攬瓷器,竹竿子個兒大,空膛的!你跟我擺什麼老輩,你也是個無名少姓之輩;別看我祖上有名,到我這輩什麼也不是,咱倆正合適,那些高人能跟你伸手嗎?徐良什麼身份,穿新鞋踩你這攤狗屎?你這種人就得我對付!」「噢唷,小娃娃!我一片好心你不但不領情,還敢出口傷人,看來你是活夠了!」說著綽起了花槍。
秦玉也不示弱,把大槍抓在掌中滴溜一轉身「突兒」一抖槍「金雞亂點頭」,這叫走行門邁過步——運氣呢。
轉到兩圈半時,秦玉有點沉不住氣了:後把一壓前把一翻,往前一縱一抖手分心就刺,槍尖直奔項鴻的心窩。
項鴻趕緊跨步斜身使了個「懷中抱琵琶」往外一崩:「開!」把秦玉的槍崩出去。
只見項鴻手腕一翻槍尖直刺秦玉的軟肋,秦玉跨步閃身一轉個兒,大槍走空。
再看秦玉扳槍頭獻槍攥,這槍後頭有個疙瘩,那是鋼的,論份量有斤數來重,這東西掄起來揍腦袋上也受不了!大槍順著是槍,橫著可以當棒使喚。
所以秦玉獻槍攥當棒使奔項鴻的太陽一穴一抽一來;項鴻趕緊縮頸藏頭,一槍攥一抽一空,項鴻抖槍奔秦玉的雙一腿,秦玉使「旱地拔蔥」式騰身而起。
一老一少在梅花圈戰在一處。
在場的四五千人都瞪眼看著,特別是開封府的老少英雄,一個個屏氣凝神緊攥拳頭替秦玉使勁。
他的老師賽叔寶秦希都站起來了,手扶八仙桌身一子探出老遠。
老頭兒默默禱告:老天保佑別讓我的徒弟出事。
但兩條大槍遇到一起,當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
一眨眼二十幾個回合,秦玉的槍分心就刺,項鴻掌中槍往上一撥「開!」緊跟著後把一立,前把一低槍奔秦玉的心口,秦玉往旁邊一躲,壞了!上當了。
人家這是虛招,緊跟著一翻腕子奔小肚子來了,秦玉再想躲就來不及了,就聽「噗!」槍從小腹扎進去,槍尖在身後就露出來了,紮了個大透膛。
秦玉慘叫一聲,大槍撒手。
再看項鴻把秦玉挑到空中兩臂一抖:「去你一娘一的!」就甩出梅花圈。
秦玉手刨腳蹬,眨眼間這條生命就結束了。
全場一陣騷動。
開封府的人搖頭歎息,蔣平急得直拍桌子,他後悔。
蔣平身後「撲通」一聲,秦希昏死過去了。
眾人一陣忙亂把秦希攙扶起來,一揉一前胸捶後背,好半天老鏢頭才緩過氣來。
義俠太保劉士傑、笑面郎君沈明傑領著幾個人把秦玉的一屍一體抬回來,擦乾血跡,暫時放在彩台後面,用他的衣服把一屍一體包裹起來。
秦希放聲痛哭:「孩子在天之靈別散,為師給你報仇!」說話之間從背後拽出熟銅雙鑭,眼珠子都紅了,就要下場。
蔣平趕緊攔:「老鏢頭且慢!您怎麼啦,這點事還想不開嗎?我看你悲痛得神志都不清了,下場也不利,好好歇會兒,我派別人給你徒弟報仇怎麼樣?」
「不行!『要解心頭恨,拔劍斬仇人』,我不把姓項的扎死不能活呀。
四老爺,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說著就要撞頭。
蔣平一看難辦:人家是客人,千里迢迢來幫忙;徒弟死了,老師能不難過?非要攔人家?也不好說。
四爺正猶豫這工夫,秦希倒提雙鑭來到梅花圈,二話不說,舉鑭就砸。
項鴻一看,老頭兒歲數跟自己差不多,蠟黃的臉上兩道紅眉,六稜一抽一口壯巾,一身短靠,手拎雙鑭沒等說話就砸自己;他一躥跳到東北方向,一托掌中大槍:「唉,朋友,你不夠義氣!這怎麼回事?你得通報姓名,叫天下人知道你是誰?」
秦希強壓怒火擦了擦臉上淚水:「好,老朽東京大國人氏,永勝鏢局總鏢頭、賽叔寶秦希,方才死的就是我徒弟,我要給他報仇雪恨!」「呵呵!這我同情。
打了孩子大人出來,徒弟死了師父能不難過嗎?不過,這仇你報不了。
你徒弟跟我伸手的時候我不願意,一再相勸他執意不聽,結果白搭一條命。
你跟他一樣沒那能耐,你得借助旁人。
咱倆商量商量:你叫徐良過來,我要和他大戰三百合。
你不配和我動手。」
「呀呸!小子,你把我贏了,三將軍自然來會你。
你要贏不了我,你就死在我的鑭下!著打!」一鑭快似一鑭,一鑭緊似一鑭,恨不能把項鴻打個肉泥爛醬。
項鴻也真有兩下子,前躥後縱、左躲右閃比狸貓還快,掌中這條大槍呼一呼帶風,秦希急於報仇難於登天。
打仗要保持頭腦冷靜,連哭帶打怎麼行?秦希就犯了兵家之忌。
他心裡明白腿打飄,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二十幾個回合一個沒注意,被項鴻一槍刺中軟肋,卡嚓一聲就扎進去了,老頭兒慘叫一聲七竅流血而亡。
項鴻雙臂一抖把死一屍一甩出圈外。
比武台上又一陣大亂。
蔣平立刻派人把老鏢頭的一屍一體抬回來,用一件袍子裹起來放到彩台後。
眾人無不落淚,鏢局十幾個夥計哭開了,蔣平勸了半天。
單說小霸王項鴻連勝兩陣就飄飄然了,他把大槍往地上一戳、胸脯一挺:「呔!大伙都看見了,我連勝兩陣,一老一小搭上了一性一命。
我樂意這麼做嗎?我這槍下不死無名之輩!可這倆人自找其苦,我也就講不了啦。
開封府各位能不能派個有能耐的?別往這兒派飯桶行不?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要再派這號人,我可不陪了。
徐良來了沒有?你怎麼不下來?別坐在那裡裝蒜。
你覺得你了不起,姓項的沒拿你當回事;你要敢下場,我叫你跟他倆一樣,身上來個窟窿,叫你透透風!」
徐良本不想下場,想攢足力氣應付那最難打的。
沒想到這小子當眾叫號,口出狂言,越說越難聽,這火就壓不住了,「噌」地站了起來:「四叔,我下去吧!」「哎,良子,今兒火怎這麼大,聽他放嘟嚕屁!坐下,用不著你。」
「四叔忘了,打仗講究一鼓作氣,我們連敗兩陣元氣大傷,如不扭轉,士氣低落,往後就沒法兒比武了。
我下去還是對的。」
蔣平一想:要不把這局面扭轉過來,恐怕是真不利。
「良子這麼說我同意,你小子也得謹慎點,速戰速決。」
「四叔放心。」
徐良拎刀下台邁步走進梅花圈。
徐良一下場全場沸騰,一個個指手畫腳:「這就是徐良,白眼眉怪人。」
不少沒見過徐良的評頭論足。
徐良把大環刀往地上一戳,把脫一下的衣服捲好放在東北角上,摁摁壯帽勒勒大帶,老樣子一走三顫悠來到項鴻面前:「嗯,你挺好哇!」項鴻仔細看了看徐良的白眉,心想:無能之輩挑死二十個也不算露臉,要能贏了徐良,別說要他的命,就是給他放點血我也一舉成名了。
這傢伙越想越美,滿面賠笑一抱拳:「三將軍,沒想到您真賞臉。
怎麼,願意陪我走幾趟?」
「不但願意,還想給剛死的兩位報仇,項鴻,我瞅你這人忠厚,咱倆商量商量:你別伸手了,乾脆閉上眼叫我把你腦瓜撥拉下來得了。」
「呸!沒有這麼忠厚的。
徐三將軍,咱可不開玩笑,既然下場了,我可不客氣,請亮寶刀!」說著他把槍綽起來,兩眉一立跟狼似地齜著牙咧著嘴就要奔徐良。
正這個時候西看台上有人喊:「呔——哎!姓項的等會兒,我說兩句話。」
大夥一看是細脖大頭鬼房書安走下西看台,全樂了。
只見他跑進梅花圈來到徐良面前雙膝跪倒:「爹爹在上,孩兒磕頭了。」
項鴻一看:你是哪頭的,怎麼管敵人叫爹呀?徐良一看:「你來幹什麼,起什麼哄?」
「爹先壓壓火,我勸勸他。」
轉回身來奔項鴻:「姓項的,你不認得,這是我爹,我是他乾兒子。
我爹的能耐你知道嗎?我爹剛才那一話多好!讓你把眼一閉,一刀把你腦袋撥拉下來,一點痛苦都沒有。
你上哪找這便宜事?你小子比禿尾巴狗還橫,不聽可要吃虧啊。
乾脆認個錯,跟我學,把鼻子割下去,一塊兒拜干老子。」
「去你一媽一的!」把項鴻氣得好懸沒瘋了。
心說:姓房的,一會兒咱再算賬!他一腳把房書安蹬出梅花圈。
房書安一晃腦袋:「好啊,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看我爹怎麼收拾你。」
項鴻用手指著高聲喊喝:「姓房的小子損透了,認賊作父,恬不知恥!要不看在你我同在綠林道上,我先一槍結果你的狗命,滾!」房書安把大腦袋一晃:「你要出了事兒可別後悔。」
大頭鬼回到西彩台歸座。
他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管徐良叫乾爹,這些綠林人能答應他嗎?要換旁人誰也不行,就這大頭鬼例外。
有人認為他被徐良嚇出了神經病,怪可憐的,也沒人跟他計較。
單說徐良手提金絲大環寶刀,亮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姓項的請!」項鴻心中暗想:我如一槍把徐良放在這兒,無形中我就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了,但願祖先有靈,保佑我今兒露個大臉。
想到這他可有點緊張,陰陽一合把槍顫了顫、搖了三搖,先使了個「金雞亂點頭」,後使了個「怪蟒出洞」,圍著徐良轉了三圈,冷不丁往前一跟步,大槍往徐良的頸嗓便刺:「著!」一點寒星就到。
徐良一不忙二不慌,拉著架了紋絲沒動,兩隻眼盯著項鴻的眼睛跟大槍。
一瞅槍到了,躲早躲晚都不行,得找準火候,眼看槍尖似挨著肉還沒有挨著肉的時候把金絲大環刀背往上一橫,喊了聲「開!」正崩到槍桿兒上,把這條槍崩起來有三尺多高,緊跟著上步閃身裹腦藏頭,「刷」一刀直奔小霸王的脖項,這一招乾淨利落,發招甚快,項鴻說聲「不好」,趕緊使了個縮頸藏頭、往下大哈腰,徐良這一刀從後背掠過。
項鴻也不怠慢,陰陽合把槍走下盤奔徐良雙一腿便刺;老西兒腳尖點地騰身而起,緊跟著使了個「黃龍大轉身」,刀隨人轉「嗚!」使的是「攔腰鎖玉帶」奔項鴻的腰部斬來。
項鴻趕緊往地上一趴,徐良的刀又走空了。
就這樣人來人往,兩個人戰在一處。
徐良是有能耐,要說三下五除二把項鴻贏了,不那麼容易;項鴻要像勝剛才二位那麼簡單,更不容易。
兩人一大戰了十六七個回合。
為什麼打這麼長時間呢?徐良一邊打著一邊看著,他看項鴻的能耐也就如此了,十八個回合的功夫也都施展得不大離了,做到心中有數。
徐良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把項鴻弄愣了,雙手抱槍把眼珠一瞪:「徐良怯敵不成?」
「非也。」
「怯戰不成?」
「也不是那麼回事。」
「既不怯敵也不怯戰,怎麼不打了?」
「姓項的,我有兩句話打算講在明處。」
「有話你說吧。」
「你這兩下子我全看到了,不怎麼樣。
現在我就要打發你歸位,你有什麼話留下嗎?有話趁現在跟你親屬講一講,然後我送你上西天。」
「哎呀,你損透了,咱倆還不定誰不行哩,看槍!」徐良往旁一躲:「小霸王,不是山西人說大話,你再要伸手,我如果叫你在我面前過去三個照面,我就姓你姓。」
「真的?眾位聽見沒有?三個照面過去他可姓我的姓,我要收個兒子。
徐良,你不當眾跪倒管我叫爹,你不是人!」老少英雄一聽,心裡認為徐良說話有點過分,你就動手得了,許這個願幹什麼!常言「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萬一叫他混過三個照面怎麼辦?這「弓」拉得太滿了!其實徐良心裡有數,剛才打過這一陣,他已經知道項鴻有多大份量,不然的話,第一次比武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如何贏對方,徐良把刀術全都想好了。
單說小霸王項鴻抱著很大希望恨不能把徐良贏了,往前一跟步抖手一槍分心便刺。
徐良一提大環刀,刀尖朝下,刀把兒朝上,用刀背一掛他的槍:「開!」這一刀正好把槍崩出去,徐良緊跟著上步進身就貼近了項鴻,刀隨人轉,使個裹腦藏頭,「刷」一刀奔項鴻的脖子就來了。
項鴻一看徐良來勢甚猛,又往下一低頭,徐良的刀走空了,後背對著項鴻。
項鴻心中高興:小子,你貪功心切、用力過猛,叫刀把你身一子拽得來了個大擰個兒,把後背對上我了,你還活得了嗎?別說三個照面,兩個照面我就結果掉你的一性一命!想到這,他拈槍就刺,牙齒咬得格格響:「姓徐的,你就在這兒吧!」「嗚」一聲槍奔徐良的後背,眼看要扎上了,就見徐良使了個「黃龍倒轉身」正好轉到項鴻身後,項鴻一槍扎空。
他正是用力過猛、槍發招太快,把身一子拽得往前來了個趔趄,腳底下就不穩當了,再想變招,談何容易!這陣兒徐良在他的身後,老西兒的金絲大環刀便舉起來,以上視下,心中默默禱告:賽叔寶秦希、小英雄秦玉,我給你們報仇了!「刷」一刀。
等項鴻回頭一看,一道冷氣來了,他知道一性一命休矣:「哎呀——」斜肩鏟背,他被劈為兩半,死一屍一放倒,大槍落地。
整個比武場上像開了鍋,有恨徐良的,有贊徐良的,什麼心情的都有。
徐良飛身形跳出圈外,抬腳用靴底把刀上的鮮血蹭了蹭,寶刀還鞘,用手指指項鴻的一屍一體:「嗯,你個王八驢球球,這是你自找的,跟山西人毫無關係!」他轉身回到了東看台。
義俠太保劉士傑特地擰好一塊熱一毛一巾遞給徐良:「三哥擦擦臉,您算給咱們撐腰打氣了。」
徐良長出一口氣:總算奪回了一陣,不然的話,整個開封府的人士氣低落,這一刀劈了項鴻,士氣高漲,跟剛才截然不同,老少英雄一個個把胸脯全都挺一起來了。
按下差官隊這邊祝賀不提。
單表飛劍仙朱亮親眼目睹這個慘景,項鴻死得太慘了!老頭兒把眼一閉晃晃腦袋:「林玉,趕緊派人收一屍一。」
把兩半兒一屍一體拎回來怎麼辦?林玉出了個主意:拿麻繩、大針縫到一塊兒,把流一出來的五臟零碎再給揣進裡邊去,用好棺成殮,將來再送回原籍故土。
後事不必細說。
有嘍囉兵下去,到梅花圈擦乾血污,一切恢復正常,朱亮把三角小紅旗往空中一舉,搖三搖,晃三晃,第二陣開始。
就見西看台上第二排緊頭裡站起一個人來。
這人高人一頭,個頭兒都出了號,踩得台板嘎吱嘎吱山響。
他大步來到梅花圈。
這位甭說練武藝,就往這兒一站,也引起了全場一片嘖嘖聲:「各位,這傢伙是人嗎?怎麼這麼大的個兒!」此人身高有一丈三尺五,比在場最高的霹靂鬼韓天錦、金钂無敵大將軍於奢還高一腦袋;頭如麥鬥,眼似銅鈴,滿腦袋帶卷兒的黃頭髮,梳著十六根蝦米須,麻花式的辮子用金色環扣到一塊兒;頭上戴著三叉嵌寶金冠,身披牛皮麒麟寶甲,牛皮的掩心,前有護心鏡,腰扎獸面銅頭絲鸞帶,鳳凰裙遮住雙一腿,腳登一雙特大的牛皮戰靴;看年紀三十歲掛零;大一腿好像房梁,胳膊猶如房檁,面如青蟹蓋,滿臉殺氣。
這個人如果長了一毛一,真如大腥腥相似。
他圍著梅花圈轉了三圈,然後面對開封府的東彩台說了話:「呃——開封府的,認識我是誰嗎?我乃西夏國的,人送綽號『頂天立地神威大將軍』,我叫巨五霸。」
其實這個人的舌頭根兒有點兒發硬,有很多人聽不懂他說的什麼話。
原來,他是西夏趙元浩的站殿將軍,官封頂天立地神威大將軍。
他搖頭晃腦地說:「我不比別的,要比比力氣。
練武的人都懂『一力降十會』。
不管你有多大能耐,沒有力氣就吃虧。
不管我能耐大與小,有勁就頂十個會的。
眾位賞臉,我可要獻醜了。」
他說完之後,又下來幾個西夏軍兵幫他摘盔卸甲,換好短衣襟小打扮,然後拿過一個灰盒,裡面有點白灰。
他兩隻大手伸進去一揉一了一揉一,為的是防滑。
之後,他一點手,手下番兵給他準備,就聽場外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大夥兒順著聲音觀瞧,從東北空隙地方推進來一輛鐵車,份量沒有三千斤也差不多少,車身長差不多有七尺,寬能有四尺半,生鐵鑄造,下面帶著六個鐵轱轆,前面安著十二把尖刀,鋒芒利刃。
人們一看才知道,這叫鐵滑車,是守城和守要塞的武器,有很大的殺傷力。
要是居高臨下把這東西放下去,衝力特大,有時這一輛車就能殺傷對方幾百人。
可大伙不明白,今天獻藝比武用鐵滑車幹什麼?大伙還發現,這輛車大得出了號。
十六個軍兵連推帶拉把鐵滑車送進梅花圈,放穩當了,軍兵退下。
就見巨五霸一挺胸脯用手指著鐵滑車:「大伙看見沒有?這上面有字——兩千六百五十斤。
現在我拿它練一練。」
說話之間就見他把車後邊兩個把兒綽起來,不費力地往前推九步,又往後拉九步,又拉著它圍著梅花圈轉了三周。
其實這都不是正式的,只是為了活動活動筋骨,之後,他又在灰盆裡把手上抹了點白灰,圍著鐵滑車轉了幾圈,然後站住,往下一哈腰把車頭扳住,另一隻手扳住車把,腦瓜子一晃使了個騎馬蹲襠式:「起!」這一嗓子喊得山谷回音,兩千多斤的鐵滑車當時離了地,被巨五霸抱在懷中;又見他一轉身:「起——呀!」把鐵滑車舉過頭頂。
在場的人無不驚駭:「好大力氣!」「果然神力!」「好哇!」比武場上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
巨五霸在掌聲中輕輕放下鐵滑車,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得意透了!稍停片刻他面對開封府看台方面叫陣:「請哪位按照我這樣,做到就算贏!看哪位下來比比力氣?」
這一下真給大夥兒叫住了。
「不怕千招會,就怕一招熟」,巨五霸這個兒一丈多高,天天練;他生長塞外,天天吃牛肉、喝馬一奶一,體格多棒!專門練舉重的功夫,怎麼比?舉不起來就算輸!
翻江鼠蔣平往左右看看:「我說各位,我可不是長人家的威風,滅咱的銳氣,要講究高來高去、陸地飛騰,刀槍劍鑭、斧鉞鉤叉,咱不怕!這玩藝兒……大概夠嗆吧?哪一位敢照量照量?有不服的沒有?」
蔣四爺的話音剛落,第一排裡站起一個人:「四老爺,在下不才,我下去照量照量。」
眾人甩臉一看,正是「塞北三絕」的老三、人送綽號神手大聖夜渡靈光紀遷紀老英雄。
沒想到這老頭兒起來了,四爺心裡涼了半截兒,心說:咱老哥倆差不多少,你那勁從哪兒來呀,你還敢比?你沒瞅那鐵滑車,光裝咱這樣的就能裝進六個去,但嘴上不好這樣說。
四爺一笑:「老人家,怎麼?你打算下場比比?」
「正是,實在說不瞞你,我就一愛一舉重,這鐵滑車卻沒舉過,但在九和宮沒事的時候老舉礅子。
我下去照量照量怎麼樣?可不一定行,我不行,你再換別人。」
蔣平多明白,一看人家談笑自然,就知道老頭兒心裡有底:「好吶!但願老爺子馬到成功。」
「借您吉言,哈哈哈……」
紀三爺手提大帶一轉身順梯子下去,一步三搖慢慢進入梅花圈巨五霸的身旁:「年輕人,我陪陪你怎麼樣?嗯?」
巨五霸低頭一瞅,面前站著一個小個兒。
這小老頭兒長的尖頭頂尖下頦兒大腦門兒,兩腮無肉,骨瘦如柴,雞鼻子、雷公嘴,一嘴芝麻粒兒牙,兩個錐子把兒的耳朵,狗油胡七根兒朝上八根兒朝下,一對黃眼珠骨碌碌亂轉悠,掐巴掐巴不夠一碟子,按巴按巴不夠一碗,這乾巴勁兒……簡直不是笑話嗎!
巨五霸看罷多時把大嘴一咧,他樂了:「呵呵呵!來來來,請問您尊姓大名?」
紀三爺當場要獻絕藝。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