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七十六回 審妖道方知底細 圍下院巧遇勁敵
細脖大頭鬼房書安,為捉拿蓮花門總門長郭長達,趕奔到劉家集老劉頭家。
為什麼上這兒來?老劉頭說他兒媳婦鄒氏不貞,與郭長達通一奸一。
此事究竟真假,老房心裡還沒底,但盼這是真的。
他由山岡上下來,直接來到劉家集,很順利地來到小十字街。
他借星斗的光輝一看,正是老劉家的雜貨鋪,因為白天他踩好了道,不走前門,一拐彎兒直奔矬牆而來。
這矬牆沒有一人高,由條石和碎磚堆砌而成。
房書安站到這兒,腳尖一跳,扒著牆頭往院中觀看,但見三間房東屋點著燈呢,洗耳側聽,院裡靜悄悄的。
房書安雙腳點地,「噌」地一下躥上矬牆,雙一腿一飄,就跳到院中。
他高抬腿輕落足,湊到後窗戶跟前,扒到後窗戶上,用舌一尖一舔一破窗戶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往屋中觀看。
看到屋裡靠南邊有一鋪炕,這炕收拾得很乾淨,被窩、枕頭都準備好了。
靠前院的窗戶跟前,放著一張長條桌。
桌上擺著幾碟點心,還有酒杯、筷子、匙碟等。
一個女人正在對鏡打扮,只見她把眉筆、口紅放起,轉過身來,老房一看正是那個鄒氏。
他見她又把箱子蓋兒打開,從裡邊拿出來幾件新衣服,換了一件紅色的覺得不合適,又換了件粉色的,而後拿鏡子前後照照,看那樣是挺滿意,便把別的東西都歸置好,起身到院兒裡去了,然後又回到屋裡,坐一會兒站一會兒的,看樣子像是等人。
房書安估計大概是等郭長達,就靜心屏氣地耐心等著,想看個究竟。
等啊,等啊……好容易到了三更過後,就聽見有人輕輕叩打窗戶,「梆梆梆」。
「來啦。」
鄒氏一陣風似地把房門打開。
隨著聲音響動,房書安看見鄒氏領進一個人去,借燈光一瞧,果真是個出家的道士。
此人身高過丈,細條條的身材,頭上九梁道冠,身穿灰色道袍,腰繫絲絛,往臉上觀看,黃焦焦的一張臉,三綹花白鬍鬚,手裡頭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跟鄒氏兩個人攜手攬腕走進房一中。
老房一看,不是郭長達,這個洩氣勁就別提了。
但是房書安一想:儘管他不是郭長達,也是蓮花觀的道士,如果把他抓住,也能問明蓮花觀的奧秘。
別的不問,就問他八王千歲在哪兒,要能把這件事打探出來,也就不虛此行啊。
想到這兒,房書安就不一洩氣了。
這時就聽鄒氏在屋裡撒嬌:「你這人真是的,怎麼來得這麼晚呢?」
老道手撚鬚髯,輕輕一笑:「呵呵呵……並非貧道失信,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最近我的廟裡來了上眼皮兒管家了,我不得不聽人家的,人家不歇著,我哪兒敢出來呢?」
鄒氏瞪了他一眼:「你總是人家人家的,你不是觀主嗎?你怎麼還有上眼皮兒呢?誰能管得了你?」
「哎,我雖然說是觀主,可管我的人也不少,你哪知道其中的事情呢,婦道之家問這沒用。
哎,你看,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拿來了。」
老道說著就把包袱往桌上一放,鄒氏親自打開,房書安也要看看是什麼,一看裡頭有幾塊衣料,在衣料的浮頭兒是一包首飾,有一對赤金鐲子,幾隻戒指,還有一支鳳釵,看樣子沉甸甸的,都是些值錢的東西。
鄒氏一見樂得手舞足蹈:「嗯,這還行,你從哪兒弄的這些東西?」
「哎呀,我身為堂堂觀主,要拿這點東西還費勁嗎?我沒說嗎,我的上眼皮兒來了,我得背著他,等他走了,我就隨便了。」
「嗯,你看酒菜都涼了,我還得熱一熱。」
「不必了,我剛在廟上吃過。」
「喝啊,不喝酒有什麼意思?人家都給你準備了。」
「好好好,我少飲一些,不過,我休息片刻還得回去。
那上眼皮煞是厲害,這兩天他一性一情暴躁,動不動就點名,發現我不在,非責怪我不可。」
「喲,上眼皮,上眼皮,一進門說了八百六十個上眼皮,他是幹什麼的?」
「他是劍客呀!」「什麼叫劍客?」
「嗨,要不說你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呢,劍客就是在武林當中有能耐的人,不達到一定程度,稱不了劍客。
此人武藝一精一通,本領高強,而且一性一急臉酸,六親不認。
我要把他得罪了,我這條命都保不住,別多說了,這不我把東西給你送來了,休息片刻我就走。
多咱上眼皮離開我那兒,我就把你接到廟裡去,那有多好!」鄒氏聽完滿意地一笑,把酒菜重新熱了熱,他們倆就在長條桌上吃開了,還說了些一婬一詞一浪一語等不中聽的話。
房書安也不樂意聽,便用兩個手指頭把耳朵堵上,一會兒再把手鬆松,聽他們是不是說正事。
就這麼反反覆覆多次,而後聽那老道說:「天氣不早了,安歇吧,我打個盹兒就得回去。」
就見鄒氏幫老道卸掉道冠,脫了衣服,她自己也脫一衣服……房書安把眼睛一閉,直到屋裡的燈光滅了,男一女說笑聲消失之後,才把熏香盒子拿出來,順著窗戶一捅一了個眼兒,把熏香盒子的嘴兒人進去了。
與此同時,在自己的鼻子上,聞上解藥,不聞他也得迷糊。
房書安用手一掀,「嗖嗖」兩股白煙噴進屋裡,「阿嚏——阿嚏——」兩聲噴嚏過後,屋裡就沒聲了。
房書安一看大功告成,就大大方方從後窗戶轉到前門,用小刀把門閂撥一開,邁步進到屋裡。
他先把長條桌上的燈點著,然後端著燈,奔炕跟前而來,炕邊沒有帳簾,看得清清楚楚,一對狗男一女赤條條在那兒躺著,嘴吐白沫,已經人事不省。
房書安先把贓物卷巴卷巴帶到身上,又搜查老道的衣服,發現老道身上帶著凶器,是兩把匕首,就把匕首收了,推門出來了。
他順著矬牆蹦出去,來到山岡一看,劉老頭兒還坐在這兒等著聽信兒呢。
房書安衝他一點首,老劉頭兒跑過來了:「怎麼樣?」
「跟我來。」
老劉頭兒跟著他奔到家門口。
等快到進門兒的時候,房書安樂了:「我說老頭兒啊,你可別生氣,你是明白人兒,咱們是抓差辦案,你看見就得了,你兒媳婦真不是個東西,那野漢子還在屋裡呢。」
「那怎麼辦?」
「已經睡熟了,人事不省。」
「那咱一進屋,他就聽見了。」
「聽不見,我給他們用上藥了。」
於是房書安先跳進去,把街門打開,把老劉頭兒放了進去,兩個人來到後院。
老劉頭兒推門進屋一看,「哎呀!」臊得面紅耳赤:「呸!真是不要臉到極點了!哎——房老爺,我幹點什麼?」
「你呀不用幹別的,就拿著被把他倆全給我包起來,你跟我換班兒扛著,扛回開封府,就幹這點兒事就行。」
老頭兒按照房書安所說,用被子把這對狗男一女包起來捲好,像煎餅卷大蔥似地繫了三道腰,然後滅了燈,兩個人退了出來。
房書安反手把門鎖好,這才跟老劉頭兒一替一換地趕奔開封府。
這兒離開封好幾十里地,背著倆大活人,可不是輕活兒呀,把老劉頭兒累得兩鬢流汗,房書安也壓得上不來氣兒。
後來老房急了,背不動就放在地上,像拖死狗似地拖,就這樣,一直到第二天日頭升得老高老高的時候,他們才來到開封府。
老劉頭兒在外邊等著,房書安到裡邊去報信兒。
他剛進開封府的校尉所,張龍、趙虎、艾虎、劉士傑這些人正在裡面議論他呢,見面就問:「你哪兒去了?大伙都找翻天了,你怎麼才回來?」
「哎呀!我辦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什麼事?」
「我把郭長達抓住了。」
「是嗎?你別瞎說了。」
「真的,不信你問他是不是叫郭長達。」
「你是怎麼抓住的?」
「啊呀,有意思透了,一言難盡,先把人弄進來再說。」
說到這兒房書安領著大伙來到開封府的衙門前。
眾人一看,地下放著個大行李,是長條的,旁邊還站著個滿頭大汗的老頭兒。
「郭長達在哪呢?」
「在行李裡頭呢,陪著他來的還有個堂客。」
「啊?!」大夥兒七手八腳地把行李卷兒先弄到裡邊,把老頭兒也領進去了。
這時候開封府的人都聽到信兒,徐良、白芸瑞、翻江鼠蔣平、北俠歐陽春、南俠展熊飛以及在這兒幫忙的全都趕到校尉所,把老房一團一團一圍住。
房書安晃著大腦袋就將昨晚經過講述一遍。
山西雁徐良把眼睛一瞪:「房書安,你離開開封府為什麼不跟大伙打個招呼?害得大伙到處去找你。」
「我說干老啊,我的本意是想到蓮花觀摸一摸底兒,哪知道慌不擇路把道兒走錯了,誤走劉家集遇上劉老頭兒上吊,我見死哪有不救之理呀?救下來一問,從中出來個郭長達,我也不知道真假,就打算把他抓住,現在果然抓到了,雖然不是真郭長達,但是他是蓮花觀的人,想知道八王一爺的下落,可以問問他的口供,我想這也不是白費事吧!」蔣四爺聞聽點點頭:「書安哪,你這就算做對了,我們大家正為此事著急,誰也拿不定主意,有心發兵攻打蓮花觀,又怕郭長達一狠心把八王一爺給殺了,人家手中掌握著人質呢,咱沒辦法呀。
管他是誰呢?問出他的口供,對咱們或多或少有用。」
大伙七手八腳把繩子解一開,被子一抖,「啊!」一下子全把臉背過去了,誰知這二位赤條條一絲不掛呀!霹靂鬼韓天錦瞪著大眼珠看了看:「真他一媽一的沒出息,這——這——這怎麼辦呢?」
房書安說:「我這兒有解藥,給他們抹上就好。」
就這樣給他們抹上解藥,又找來衣服給他們穿上。
時間不大,這對狗男一女就醒過來了,鄒氏睜著驚恐的眼睛一看,像在夢中似的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已被一根繩子牢牢拴住。
那個老道也不例外,剛把眼睜開,臉上就重重挨了兩個耳光,還沒等他明白怎麼回事,已被五花大綁。
房書安用手指指他們:「二位到地方了,你們高興得有點過勁兒了吧!實不相瞞,這乃是開封府,你們攤上官司了,有什麼事你們照實就說吧,倘若嘴硬,小心皮肉受苦。」
房書安說完了問徐良:「干老,您說這事怎麼審問呢?是不是需要稟明包大人?」
徐良也拿不定主意,又問蔣平。
蔣平擺擺手說:「算了,算了,包相爺心裡頭急得要命,像這種花案他焉能審訊?不如咱們幾個先過一堂,看看有沒有必要稟明相爺。」
眾人一聽也好,就先把那鄒氏帶出去了,讓老道直溜溜跪在眾人面前。
霹靂鬼韓天錦準備了兩把鞭子,在旁邊擔任皂隸。
這皂隸是專門給上刑的。
韓天錦「啪啪」給他兩鞭子,把老道打得昏頭轉向。
蔣平把茶几一拍:「聽著,我問你什麼,你得回答什麼,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郭——郭——郭長達。」
「什麼?你到底叫什麼?」
「我叫郭——郭達。」
房書安一聽差一個字,那位是郭長達,這位叫郭達。
蔣平接著問:「你自稱是觀主,你是哪個觀的觀主?」
「我是蓮花觀的觀主。」
「胡說!蓮花觀的觀主是郭長達,怎麼又變成你了?」
「哎,這個大老爺,我有下情回稟,我是蓮花觀下院的觀主,蓮花觀有上院和下院,您說的那個郭長達是總院的大當家的,我是下院一個小當家的,他叫郭長達,我叫郭達。」
蔣平看他沒說瞎話:「好了,我先問你,你多大歲數了?」
「五十八歲。」
「我說你這三清弟子講什麼呢?怎麼幹這種事?三清弟子講的是掃地不傷螻蟻命,一愛一惜飛蛾紗照燈,不准貪戀紅塵,你可倒好,沒事在外邊尋花問柳,勾結民間少一婦,你這是怎麼回事?哪條道經上有這條?」
老道一聽連連叩頭:「哎喲官長,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嗯,認錯就行,我再問你,除了幹這種壞事之外,你還幹過什麼壞事?」
「這——這——這怎麼說呢,我還幹點壞事,總院每一年給我們下院撥三千兩銀子,這是供我們下院大伙花的,我因為有私心,就先吞了一半,那一半給大伙花,我——我——我這也是不對,也是壞事。」
「還有什麼?」
「還有——就——就是老百姓到廟上燒香許願,我們拿話嚇唬人家敲竹槓。」
「沒問你這個,叫你說正事!」韓天錦過來「啪啪」又是幾鞭子,打得郭達狗叫似的:「老爺,我實在不明白您是指什麼說的。」
徐良插話:「我問你,郭長達最近幹些什麼?你知道不知道?」
「嗯——知道一點,聽說他跟官府作對,把安慶宮的八王一爺囚禁到蓮花觀了。」
「八王一爺關在什麼地方?」
「這我怎麼知道?」
徐良一看他不老實,過去就把他的耳朵給薅住了。
徐良的手多有勁兒,一薅把他脖子抻了有多長:「說!怎麼回事?八王一爺到底在什麼地方?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知——知——知道,我說,我說。」
「講!不講今天就宰了你!」房書安把小片刀拽出來擱到郭達的脖子上,「你說不說?不說實話我就往裡一推。」
這一下可把郭達嚇壞了,臉也變了顏色:「哎呀!別,別殺我,我說,我說……」
「他呀,是這麼回事,我們總觀主郭長達跟官府作對,把八王一爺囚禁在蓮花觀。
開始囚禁在朝天亭,據我所知,朝天亭有消息兒埋伏,不易被官府發現。
後來又聽說打賭擊掌,開封府又請出什麼高人,郭長達覺得心裡沒底,就把八王一爺挪地方了。」
「挪到哪兒啦?」
「這,挪到我那下院了。」
「現在還在嗎?」
「在,在……」「詳細說!」「唉,我說,我全說。
八王一爺挪到我們下院,算今天是第三天。
一來我那個下院在西山坳的大山裡,離劉家集十二里地,非常荒僻,一般人想不到那個地方;二來下院裡還有個地道,全是用大石頭壘成,修得非常堅固。
上面把蓋兒一扣,神仙也發現不了。
郭長達指示我,一定保密,不能對任何人說,如果把八王一爺看住,算我有功;如果把八王一爺丟一了,扒我的皮。」
「八王一爺現在身一體怎樣?」
「身一體不算好,本來上了年紀,又連害怕帶折騰,能好得了嗎?帶到我那兒之後我就發現他發燒有病,為了不讓他斷這口氣,我給他準備了點乾草,拿了兩一床一被褥,還告訴小徒弟,一日三餐準時給他送水送飯。
別的我就不清楚了。」
大夥兒正愁八王一爺沒著落呢,沒想到房書安立了大功,於是眼前為之一亮。
但是蔣平問得挺細:「八王千歲在蓮花觀下院都有誰保護呢?」
「我這下院一共十二個人,包括我在內,雖然會點武術,但都稀鬆二五眼。
我們總門長當然放心不下,又從總院給撥來十位,帶隊的是個小個兒,據說是從外邊請來幫忙的。
此人長得像個活猴,臉還挺酸,像個欽差大臣,總門長指示我們聽他指揮,目前此人負責監管八王千歲。」
「這個人是哪兒的?叫什麼名字?」
「哪兒我不知道,好像是姓陸,叫陸昆,還有個綽號叫三尺什麼魔。」
他剛說到這兒,徐良就知道是誰了。
他想:這人肯定是三尺地靈魔陸昆,是飛天神魔陸青的親一哥哥。
那個陸青死在徐良的刀下,他的哥哥又來了。
這陸氏雙魔是最難惹的,沒想到郭長達把他派到蓮花觀下院看守八王一爺。
行了,這算摸清了。
但房書安還不放心,一把把郭達給薅住了:「我再問問你,你們蓮花觀下院有沒有埋伏?」
「沒有,就有個地道,沒有消息兒機關。」
「好,現在先得把你押起來,要有的話,回來把你的舌頭割下去。」
「我要是說了瞎話,你們殺剮自便。」
大家問了再三,一看再沒新詞兒了,就把老道收監。
至於那個女人鄒氏,因屬花案,也暫時押起來。
劉老漢怎麼辦呢?為了怕他回家出事,就讓他在開封府跟打更的住在一起,等過後再行處置。
眾人開了個緊急會,大家覺得八王一爺已有著落,現在應該立刻趕奔蓮花觀去解救八王一爺,否則夜長夢多,遲則生變,若被發覺,再把八王一爺轉移了,就不好辦了。
蔣平分析了一下形勢,認為人去多了沒什麼好處,家裡面還得留下人看家,於是思索片刻,進行了分工:南俠展熊飛和黑妖狐智化率領一些人看守開封府;日月飛行小太保鍾林,蔣昭蔣小義率領小五義馬上動身,埋伏到蓮花觀總院和蓮花觀下院中間,如果蓮花觀下院有人去送信兒,就抓緊將其抓獲,若總院派人去援助,就將其堵截;餘者跟徐良、白芸瑞、蔣平趕奔下院去救八王一爺。
安排已定,蔣平和徐良馬上向內宅包大人稟明情況。
包大人一聽,這才舒展了眉頭:「噢,這倒是件好事,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把八王一爺請回來!」「遵令。」
蔣平跟徐良撤出來,馬上按照計劃行動。
大家離開開封府後,蔣平又把馮淵叫回來:「馮淵哪,你馬上趕奔相國寺,聘請凌空長老和北俠歐陽春趕奔蓮花觀下院與大家會齊,不得有誤。」
馮淵得令,轉身就走。
因為凌空長老是有身份的人,又是個出家的三寶弟子,在開封府出入多有不便,就住在相國寺,由北俠陪伴,遇事隨時到那裡送信即可。
且說老少英雄,出了開封府,又出了東京城,一陣風就來到西山坳。
他們又避開了大道,翻山越嶺,轉過劉家集,直撲蓮花觀下院。
當時天已黑了,紅輪西墜,玉兔東昇,大家「呼啦」一下散開隱蔽起來。
再瞧這座下院,規模比總院小多了,一道山門,兩個角門,一座院落,前後三層殿,不但規模小,建築也比較簡陋。
院落周圍古木參天,十分荒僻。
大概正因如此,才把八王一爺轉移到此。
眾人摸一到近前,山西雁徐良腳尖點地,飛身上牆,胳膊肘掛在牆上,往院裡觀瞧。
他見頭屋院裡站著一幫人,有出家的道士,也有俗家的,都站得整整齊齊。
院裡點著好幾盞照燈,把院裡照得通明。
院中放了一把八仙桌和一把太師椅,太師椅上還擱著小板凳,小板凳上坐著一個人。
這人站起身來,平頂身高不過三尺,小窄肩膀,兩條胳臂長過膝蓋,羅圈腿,禿腦門,因為年歲大,頭髮都禿沒了,顯得溜光珵亮,門樓兒頭下鑲嵌一對滴溜圓的紅眼珠,大鷹鉤鼻子,魚嘴,嘴角往下耷一拉著,滿嘴芝麻粒牙,伸出一條狗舌頭,下巴頦底下留著一綹山羊鬍,好像一把牛耳尖刀,往前撅撅一著,還長著兩個大扇風耳。
他週身上下一身紅,一件大紅斗篷,長可拖地。
由於他個兒太小,坐在椅子上不得勁,所以在椅子上又加了個矬凳,這才能夠著桌子。
這位是誰?正是三尺地靈魔陸昆。
今天開封府的人來,可是一場硬仗啊!這位陸昆是怎麼來的呢?前者開封府的老少英雄駐紮到葵花岡,攻打疊雲峰青松狼牙澗。
半翅蜂王典準備開人頭大會,發請帖傳請柬,請了不少人,其中就請了陸氏弟兄。
當時三尺地靈魔陸昆因為有事不便參加,讓自己的兄弟陸青代表自己去了。
結果陸青一到疊雲峰,正好遇上徐良二次出師,兩個人一伸手,就讓徐良的大環刀給劈成了兩半。
陸青一死,消息傳到雲南,就傳到陸昆的耳朵裡了,陸昆「哎喲」一聲昏倒在地,當他明白過來以後放聲痛哭。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憑他兄弟的能耐會死在徐良的刀下,因此暗下決心,不把徐良千刀萬剮決不罷休。
打那以後,他就離開雲南,起身趕奔汴梁,到處要找徐良報仇。
一天他走到河南地界,正好遇上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血手飛鐮江洪烈。
這江洪烈也是人中劍客,世外的高人,是屬四川那一派的,與陸昆交情甚厚。
見面之後江洪烈問:「老劍客,你這是上哪兒去?」
陸昆就把經過講述了一遍。
江洪烈一聽:「噢,是這麼回事,那這麼辦吧,你要想給兄弟報仇,就跟我走。」
陸昆問:「跟你到哪兒去?」
「蓮花觀,我這兒接到一份請帖,是蓮花觀的觀主飛雲道長郭長達給我的,請我趕奔蓮花觀幫兵助陣。
現在他人手不夠,急需俠劍客。
你去正好,咱們幫助郭長達實質就是為了自己,他們現在正跟開封府的對抗,你看怎樣?」
三尺地靈魔一聽,便點頭答應,跟血手飛鐮江洪烈趕奔到蓮花觀來。
他們趕到蓮花觀時,正趕上郭長達把八王一爺轉移到這兒。
聽說他們二位來到,郭長達心花怒放,就把血手飛鐮江洪烈留在身邊,把三尺地靈魔陸昆派到下院,讓他專門負責監視八王,抵擋開封府的救兵。
這陸昆跟他兄弟陸青一樣,臉酸一性一急,翻臉不認人。
他到下院之後,對手下人約束很嚴,要求呼之即來,晚到一步就罵,下院的人對他頗為不滿。
此刻他已睡了一覺,一精一神頭兒上來了,就讓手下人給他沏上茶水,在院裡一邊乘涼,一邊集合點名。
一幫人此刻正在挨他的訓,可巧這時徐良來了。
三尺地靈魔瞪著猴眼問他們:「為什麼你們這個觀主不聽我的約束?他又上哪兒去了?」
「這,這我們不知道呀!」陸昆瞪起猴眼怒道:「這麼隨便哪行?真要有用他的地方讓我到哪兒去找?你們繼續給我找,找回來向我報告,我要嚴加懲處,他若不服,我就把他交到總院去。」
徐良聽到這裡,一撐身「噌」地跳到院裡。
院裡那幫人一看從牆上蹦下個人來,都不由驚呆了。
三尺地靈魔猴眼一轉,直射一到徐良身上,高聲喊道:「什麼人?」
徐良一不慌二不忙:「什麼人?肉人。」
陸昆「啊」地一聲雙一腿一飄,從矬凳上跳下來,把大斗篷「刷」地一捋:「哇呀呀……小輩兒你到底是誰?」
「老傢伙問我?你應當清楚,我是白眼眉為記,山西雁徐良,開封府的辦差官。」
陸昆一聽是徐良,立刻從平地上蹦起六七尺高,腦袋晃的像撥一浪一鼓似地搖了半天,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好啊,鬧了半天,你就是白眼眉!我且問你:想當初,八寶疊雲峰青松狼牙澗有一個叫陸青的你記得不記得?」
「我怎麼不記得,他長得模樣跟你差不多,也是個兒不高,長得跟猴似的,我們倆一伸手,就讓我一刀給劈了。」
「那是我的親胞弟,我是他的親一哥哥三尺地靈魔陸昆。
徐良啊,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們是同胞手足,此仇焉能不報?我今天就叫你拿命來!」說著,這傢伙「欻」地一下閃掉大斗篷,一個箭步跳到徐良面前,「叭」就是一掌。
老西兒一看,這傢伙比猴還快十倍,就知道今晚遇上硬敵啦。
但為了解救八王千歲,他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探膀攏背,一伸手拽出金絲大環刀。
就在徐良這一拽刀的工夫,翻江鼠蔣平、玉一面小達摩白芸瑞和小七傑的弟兄全從房上跳下來了,他們各晃兵刃,把個三尺地靈魔一團一團一圍住。
陸昆一看,莫非八王一爺被囚禁在此的消息讓他們知道啦?為了探聽底細,便問:「唉喲,今兒個來的人真不少,都是開封府的嗎?」
白芸瑞點點頭:「不錯,全是。
你就是陸昆?」
「正是老朽。」
白芸瑞冷笑一聲:「陸昆哪,咱們水賊過河,別使狗刨,乾脆打開窗戶說亮話,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不知道。」
「不知道就告訴你,我們是來請八王一爺的,快把八王一爺獻出來吧!」陸昆聽後,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麼秘密的事他們怎麼知道的?隨後又是一陣獰笑:「嘻嘻嘻……小伙子,你是什麼人?」
「玉一面小達摩白芸瑞。」
「噢,白玉堂的兒子,就憑你們這些小年輕的,還大言不慚,跑這兒跟我要人來啦?八王一爺在這兒也好,沒在這兒也好,你們先露兩手看看。
誰要贏了我,我二話不說,就把八王一爺獻出來;要是贏不了我,管叫你們有來無回!」陸昆把猴眼一瞪,「欻」地亮了一個大鵬展翅,就等著白芸瑞上來進攻。
白芸瑞手晃金絲龍鱗閃電劈往上一縱,就想伸手,被徐良一把給攔住了:「老兄弟,等一等,你也太著急啦,打他這個無名小輩還用你嗎?有我就行啦。」
「不,三哥,你能耐太大,打他這種貨用不著你親自動手,有小弟我就行啦。」
三尺地靈魔陸昆一聽,氣得直哼哼,心想:好嗎,瞧他們這頓謙讓,真把我當成飯桶了,似乎他倆竟有把握把我贏了,這豈不是笑話!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