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四十九回 官兵一打疊雲峰 芸瑞夜探狼牙澗
那朱亮沒把他看在眼裡,認為白芸瑞無非是個小一毛一孩子,胎一毛一未退,一乳一臭未干,也就是仗著一股力氣,能有多大能耐?你即使在你一娘一肚子裡就練武,那才練了幾天,敢在我面前撒野。
朱亮按一般常理錯估了對方,待他跟白芸瑞一動手,朱亮大吃一驚。
這小孩兒武藝太一精一通了,發招利索,與眾不同,朱亮闖蕩江湖六十多年,什麼戰場沒經過?什麼高人沒遇過?說實話,像白芸瑞這麼快的刀法,不多見。
十幾個照面之後,朱亮就想到自己不是對手,「哎呀,該我倒霉,今天我要把這條老命喪這兒不成?等到三十幾個照面,白芸瑞拿出絕招了,瘋僧醉菩提教給他的回光絕命三刀,刷!刷!刷!朱亮的帽子被削掉了,只剩下圍在腦袋上的束髮包巾。
又一刀,把朱亮的頭髮就削下來了,把朱亮嚇得直縮脖子,跳出圈外。
心想:幸虧這一刀高了點,要不然,腦袋就被削下去了。
朱亮哪兒吃過這種虧,一下臉就紅了,想不到打不過白芸瑞。
陳東坡剛想上來挽回敗局,正在這時,大路上來了一支騎兵,塵土大起,旌旗飄揚。
旗下閃出一員大將,金盔金甲,紫羅戰袍,胯一下黃鬃馬,手中拿著三股托天叉,後面的騎兵手拿長槍大刀,像旋風一樣撲來。
風捲旗號,看得清楚,是大宋的官兵,陳東坡嚇了一跳,沖幾個人一使眼色,就喊到:「合字並肩字風緊撤乎。」
紫面金剛王順、白蓮花晏風、朱亮一看,心想:我們上當了,蔣平事先有準備,來了大批官兵,就我們四個人,而且又遇上勁敵白芸瑞,人單勢孤。
這四人一打呼哨跳出圈外,轉身便走,三俠五義、小五義追了一陣,眼看著他們敗回狼牙澗。
蔣平恐怕追進去吃虧,因此吩咐收兵。
等回來,一看領兵帶隊的大將並非別人,正是飛叉太保鍾雄手下的副將李勇,李勇綽號叫神叉無敵將。
因為他跟鍾雄學過能耐,也使一條大叉,在衝鋒陷陣這方面很有力氣,蔣四爺認識他。
這時李勇從馬上跳下來,跟官人們見面。
四爺就問:「李將軍這是從哪兒來?」
「四爺,這還用問嗎,我奉大帥岳橫之命,率三千軍隊趕到葵花岡,幫助四爺。」
蔣平一聽,高興了,還是岳大帥想得周到,我們現在人手正缺,有這三千軍隊,可解決大問題了,那幫賊不會再到葵花岡搗亂了。
四爺問李勇:「你們住在什麼地方?」
李勇說:「都安排好了,四爺不用一操一心,先來的是五百騎兵,還有二千五百步兵明後天就到,我們紮營在葵花岡外。」
說完,李勇便率人紮營去了。
蔣平率領老少英雄把白芸瑞接到臨時公館,彼此一一介紹。
芸瑞一看,除了老前輩,就是跟自己平輩的兄弟,芸瑞和他們親一熱得不得了。
雖然芸瑞和朱亮只打了幾個照面,但大家都知道芸瑞不是一般的人,大家問長問短,特別是蔣平,拉著芸瑞問家中的情況怎麼樣?芸瑞前前後後述說一遍,至於怎麼學的武功,老師是誰,他沒說。
芸瑞問四大爺:「我聽說我三哥徐良被害了?」
「孩子,你也聽說了?」
「聽說了,不知現在怎樣?」
「別提了,我們把一屍一體搶回來了,人頭還沒到手,你三哥的腦袋還在狼牙澗,那幫賊說要在山上慶賀人頭會,我們大家都想把人頭找回來,但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三哥的身一子就在這後院放著。」
「待我祭奠。」
白芸瑞準備了紙馬幡稞來到後院,一看棺材,芸瑞鼻子一酸,眼淚掉下來了。
別看他和白眉徐良不認識,沒有什麼交情,但是雙方父輩太好了,徐良名望又這麼高。
因此他到了靈前,眼淚刷刷直流,一邊燒紙,一邊磕頭:「三哥在天之靈別散,小弟芸瑞一定給你報仇雪恨。」
大家怕芸瑞哭壞了身一體,讓他到前面落座喝茶。
芸瑞問:「四大爺你都派誰去盜過人頭?」
「你五哥艾虎去過,房書安也去過,都不行啊。
那人頭被山上群賊看成寶貝一樣,看來這事不好辦哪。」
「四大爺言之差矣,有道是鋼樑磨繡針,功到自然成,您別洩氣,不是我小看五哥和房書安,可能是不得法,咱別的不說,當務之急是給我三哥弄個全一屍一,不然的話,光有身一子而沒頭,怎全他的亡靈呢?」
「孩子,你說得對,有什麼高見?」
「四大爺,我沒什麼高見,只有一個字『打』,我初來乍到,寸功未立,我請示四大爺您答應我,今天晚上,我就要夜探疊雲峰,把三哥的人頭請回來。」
「孩子,這不行,你剛出世,有很多事情摸不著門。
八寶疊雲峰不是一般匪巢,都是江湖巨寇,海洋飛賊。
為了慶賀人頭會,他們還請來不少幫手,你一人怎麼行呢?你若回不來,我對不起你爹,孩子,你先住幾天,咱們從長計議。」
芸瑞站起來道:「不,四大爺你這話是不相信我,當然,我也沒什麼能耐。
咱爺倆打個賭,明天天亮以前,我就回來,要是沒把我三哥的人頭請回來,拿我的人頭是問。
您看怎麼樣?」
眾人一聽挺不高興,心想:這是個小白玉堂,白老五又回來了。
白玉堂就是這樣,你要是說西,他非說東;你認為這事不保險,他非說成不可,不然怎麼能死在衝霄樓銅網陣呢!眼前這個白芸瑞也是這樣,你越說狼牙澗危險,他非要去不可,言下之意是別人都不行,就他行。
蔣平心裡想:這是初次見面,要是處長了,我得狠狠地教訓他,哪能這樣呢,難道我們這些人都是飯桶,我們不想把徐良的人頭請回來?不是為了顧全大局嗎,這孩子也太不知深淺了。
但是,也有的人不這麼想,他們認為白芸瑞有能耐,藝高膽大,不如讓他去,也許能成功。
蔣平問:「芸瑞啊,你覺得有把握嗎?」
「有。」
「好,那你一人去我們可有點不放心,有道是一個人死,兩個人活,我給你配個幫手,你看如何?」
「四大爺,我不是不相信別人,我這人覺得一人方便,兩人累贅。」
「好吧,既然你有把握,就一個人去,還是那句話,辦到就辦,辦不到就回來,咱們另想良策。
誰也不會笑話你。」
說完之後,大家飽餐一頓,大伙隨便談了一會兒閒話,芸瑞就把小包拿過來,告訴大家:「你們耐心等我的消息,誰也不用掛念。
明天天亮之前,我肯定回來。」
看他有這麼大把握,誰也不好說什麼了。
芸瑞換上夜行衣,蔣平一看這夜行衣有點不痛快。
夜行衣是一種保護色,一般都是黑的,因為天黑好隱蔽,不容易被發現,但白芸瑞的夜行衣是白色的。
四爺心說:怎麼這玩藝兒也跟他爹學呢?就見白芸瑞全身上下緊湊利落,這小伙子本來長得就漂亮,再穿上這夜行衣更顯得威風瀟灑。
但不管怎樣,四爺心裡明白,這是個驕傲的小伙子,如果能把徐良的人頭請回來是好樣的,如果請不回來,碰了釘子,再慢慢說他。
白芸瑞收拾好衣物,背後背著亮銀盤龍戟,腰巾上掛著金絲龍鱗閃電劈,斜挎百寶囊,跟眾人告辭。
蔣平、展昭、智化一直把他送出葵花岡,再三叮嚀。
白芸瑞一樂:「四伯父,您的心意我領了,您就好好休息吧。」
說完往下一探身,猶如一道白線蹤跡不見。
蔣平這才領大伙回店休息。
芸瑞雖然沒進過山,但已經向眾人瞭解了地勢,艾虎也向他做了交待,腦子裡有數。
白芸瑞邊走邊盤算,我從什麼地方上疊雲峰,怎麼下手。
我大話說出去了,辦不好的話,連我爹都跟著丟人,我三位老師算白教了。
我得露一手,讓別人知道老白家沒有飯桶。
他一邊想,一邊加緊腳步,很快就按照別人告訴的路線從百丈巖進了疊雲峰。
白芸瑞飛簷走壁,爬山越嶺不費吹灰之力,比狸貓還快,聲息皆無,神不知鬼不覺就進了大寨。
他從牆翻進去,四外探望,找來找去就找到了分贓廳,這房子很高,燈火明亮,很顯眼,白芸瑞腳尖點地,飛身上房,雙腳倒掛,通過窗戶往裡觀看。
此時天氣正熱,窗戶全開著,從外往裡看很清楚。
就看見裡面坐著有三五百人,白的、黑的、俊的、醜的、高的、矮的,什麼樣的都有。
正中央並排放著兩張桌子,坐在寨主位上的是半翅蜂王典,下首坐著個紅臉老者,挎著七星折鐵寶刀,五官相貌挺忠厚,一表人材。
芸端心想:不用問,就是二寨主電光俠霍玉貴。
他一看和自己動手的那個飛劍仙朱亮也坐在人群之中,再往下,他都不認識了。
他一琢磨,要聽心腹事,得聽背後言,我先聽聽你們在談論什麼?就聽朱亮大放厥詞,正述說白天之事,現在他帽圈也摘了,換了套衣服,正說白芸瑞。
有些人也不知道跟著笑什麼,一看飛劍仙朱亮太慘了,成了個刺兒頭,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誰也沒見過朱亮敗這麼慘。
「小兔崽子,我跟你沒完,非報這一刀之仇不可,我原來以為小一毛一孩子沒什麼能耐,哪知道這一伸手,他給我來了個出其不意。」
白蓮花晏風也插言:「老劍客,您說得對,要憑您的能耐,他八個白芸瑞也不行,別說您,就是我跟他伸手,也未必讓他討便宜。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別著急,我們經常能見面,到時候我們把小兔崽子捉住,扒皮、摳眼、挖心,給您老人家出氣。」
「對!」還有些人直喊:「白芸瑞算什麼東西,他能耐再大能有白眉徐良厲害?老西兒都死了,何況他呢?無名小輩犯不上跟他生氣。」
王典、霍玉貴也在勸他。
做為大寨主和二寨主能不說幾句話嗎?白芸瑞在房坡上一聽,暗自咬牙。
心想:你們把我挖苦急了,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讓你們知道我白芸瑞是何許人也,讓你們也瞭解我師父就是白雲劍客夏侯仁,我就是未來的總門長。
白芸瑞熱血沸騰,真想喊一嗓子,下去殺幾個才好。
又一想:不行,我是為我三哥人頭而來,我先把人頭弄到手,然後再算賬。
這麼大的疊雲峰,人頭放在何處,我到哪兒去找?一會兒天亮了,就來不及了。
芸瑞心裡正著急,就見王順向王典一抱拳:「大寨主,今天我想起一件事來,我看開封府的爪牙幫手越來越多,早晚會有一場兇殺惡鬥,請大家都做好準備。」
王典一聽,仰面大笑:「各位都放寬心,本寨早已布下天羅地網,誰敢進我的疊雲峰就叫他有來無回。」
王順說道:「大寨主,據我看,咱們目前還得把徐良的腦袋保護好,開封府的人千方百計要把徐良的人頭弄回去,咱們還要用這腦袋開人頭大會呢。
請帖、請柬都撒下去了,轉眼就是七月十五啊,如果人家都來了,咱們沒有了徐良的腦袋,這不當眾出醜嗎?您老人家千萬要留神啊。」
「王順,你放心吧,那顆腦袋我怕腐爛,早用一藥水泡上了,藏在後山的仙人洞裡。
別說有人看著,就是沒有人看著,誰又能進得去呢。
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早已安排好了。」
「好,大寨主,我提醒您,既然您都安排好了,我們自然就放心了。」
白芸瑞在房上一聽,心裡一驚,唉喲,鬧了半天,在後山仙人洞,這洞在哪兒我還不知道呢!盜人頭要緊,回來再和他們算賬。
芸瑞想到這兒,就從後房坡上跳下來,趕奔後山。
他一想:我得捉個俘虜,問個明白,不然,我瞎闖怎麼行呢?要說捉個人,那不是現成的嘛。
他到後院,跳到牆上,就像貓捕老鼠似地在那兒看著。
他發現底下打更的過來了,敲梆子的在前邊,敲鑼的在後面。
正好敲鑼的這位說:「王二哥,您先走一步,我在這兒方便方便,」「快點!」「我這兩天鬧肚子。」
敲梆子的那位就走了,敲鑼的這位把鑼和鑼錘放下,就進了草叢。
芸瑞一看,機會來了,就利用這一剎那,飛身跳過去,還沒等那敲鑼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白芸瑞使了個黃鶯捏嗉,伸出三個指頭,把他給掐住了。
只這一下,他兩眼就翻上去了,喊也喊不出來,叫也叫不出來。
芸瑞把他往胳肢窩一夾,找了個僻靜之處,把他放下,好半天,他才上來氣。
他剛一明白,芸瑞就刀壓脖下:「別動!吵一聲,我宰了你。」
「爺爺饒命,我不吵。」
「咱二人無冤無仇,只要你告訴我實情,我就把你放了。」
「什麼事?」
「仙人洞在什麼地方?」
「就在後山。」
「說具體點!」「您往後走,出了中平大寨的最後一道牆,前面就是山坡,您再往前走不到二里地,有一個大山丘,好像個饅頭在那兒放著。
到跟前,您就看見了,有一道山縫,旁邊刻著『仙人洞』三個字。」
「你再說一遍。」
他又重複一遍,芸瑞牢記在心,就問他:「仙人洞是幹什麼的?」
「是一處名勝古跡,裡邊據說有仙人。
自從我們大寨主佔據之後,經過改裝,裡邊安了消息兒、埋伏,還擱了一些值錢的東西。
另外我聽說徐良的腦袋也擱到那裡邊了,怕別人偷去。
別的我就不清楚了。」
芸瑞一聽,他說的是真話,就問:「你姓什麼?」
「我姓趙。」
「我本應把你放了,但我放了你,非壞了我的事,到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誰讓你當賊了?對不起,我得送你回老家。」
「別………」「噗!」白芸瑞跟他爹似的,一瞪眼就殺人,寶刀一晃,人頭落地。
這地方偏野荒郊,死個人算什麼?芸瑞把刀上的血跡擦乾,連腦袋帶身一子拉到草裡,心想:第二天發現了,我的事也幹完了。
他轉身趕奔仙人洞。
再說打更的和打鑼的是一對,這個人沒了,那個敲梆子的能不找嗎?但是芸瑞早算好了,就你找這工夫,我的事也辦完了。
白芸瑞按這個人提一供的線索直奔後山。
從遠處看,真像一個大饅頭在那兒放著。
這兒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芸瑞三晃兩晃來到山跟前,抬頭一瞅,就是仙人洞,還刻著字,字都有一人多高,用朱紅塗著底。
雖然是黑天,藉著星斗的光輝也能看清「仙人洞」三個大字。
往洞裡一看,黑糊糊的,伸手不見掌,對面不見人。
白芸瑞稍微猶豫一下,心想:這小子剛才告訴我,裡邊有埋伏,我可要多留神。
可芸瑞又一琢磨,我怕什麼呢?我在四川峨眉山跟我師爺在談話中提到過消息兒、埋伏。
我師爺特指令我師父夏侯仁專門在這上面教了我兩個月。
春夏秋冬,按照四季二十四節氣等方位,消息兒、埋伏我全懂,只要留神,別大意就行了,要不怎麼說藝高人膽大呢。
白芸瑞仗著膽子進了仙人洞,這個洞不是人工開鑿的,是天然的,隨著山上這道裂縫,往裡邊進。
不知裡邊有多深,高一腳,淺一腳,芸瑞不敢貿然邁步。
他用寶刀探路,走一步,拿刀探一下地,聽聽聲音,發現確實沒埋伏,才敢邁第二步,兩隻眼睛跟閃電一樣,往四外觀看,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在這兒走路太困難了,往裡邊走,沒有五十步就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所幸的是什麼埋伏也沒遇上。
芸瑞回頭一看,洞一口看不著了,因為有個拐彎,外頭的光不能直接照到裡頭。
白芸瑞放心大膽地把火扇子拿出來,啪一晃,火扇子著了,藉著光亮往裡頭走。
就見裡邊挺大,能有三間房子大小。
芸瑞已經到了仙人洞的中心了,他發現前頭有個桌子。
桌子上放著一個盒子,恍恍忽忽裡邊像個人頭。
芸瑞一想:裡邊是不是我三哥的人頭?真有意思,王典就會說大話,哪有人看著?哪有消息兒、埋伏,沒想到我白芸瑞真有運氣,伸手就把人頭得到了。
要是能拿回去,人前顯勝,該是多美的事。
芸瑞暗自歡喜,來到桌邊,他沒敢伸手,圍著桌子轉了幾圈,拿火扇子一照,可不是嗎?確實是個人頭,雖然看不太清楚,也看出那鬢角在上邊挽了個卷,影影綽綽是白眉一毛一。
芸瑞心裡好一陣難過,他心中暗暗祈禱:三哥,你要有靈,就保佑小弟請了你的人頭。
說話之間,用手一拿籠子,這下可上當了。
能沒埋伏嗎?他用手剛一碰著籠子,就聽腳底「嘎叭」一聲,鬧了半天,底下就是翻板。
不碰籠子沒事,只要一動,消息翻了,白芸瑞大頭朝下,就栽下去了。
這坑可真危險,且不說有一丈五六尺深,下面刀尖全朝上,而且在坑底下養著十幾條毒蛇。
人要到了下面就串了糖葫蘆,然後就餵了毒蛇。
白芸瑞腦袋往下一來,心裡想:完了。
但是,白芸瑞眼看到底,他趕快舌一尖一點上牙膛,空中使了個「雲裡翻」,一個跟頭,頭朝上,腳朝下,然後一換氣,從坑底下翻上來。
就這種功夫,連徐良也辦不到,更不要說一般人了。
他要不是受過三位老劍客的真傳,哪能做到這一點呢?芸瑞「嗖」一聲蹦出來,回手一扒坑邊,往旁邊跳,哪知道腳底剛一落地,「嚄!」還是翻板,第二次又掉到別的坑裡去了。
這個坑全是污水,芸瑞掉到裡邊嗆也得嗆死。
白芸瑞心中暗想:不好!這是三環套的埋伏。
仗著年輕氣脈壯,第二次舌一尖頂上牙膛,又一個「雲裡翻」跟頭,又躥上來了。
但是,手也扒著坑邊了,也沒勁兒了,身一子往下一墜,一滑,芸瑞覺得眼前一黑,完了,我命休矣!可就在這時候,旁邊伸出一隻大手來,把白芸瑞的手腕子抓住了,就像鋼鉤一樣,抓了個結結實實,把芸瑞從坑裡撈出來了。
這人拽著芸瑞的胳膊,不容分說,就出了仙人洞,一直來到後山坡。
芸瑞覺得兩耳生風,這人的快勁兒就別提了。
時間不大,人不走了,把白芸瑞往地下一摔。
因為一點勁兒也沒有,一屁一股摔在地上,覺得腦瓜子嗡嗡直響,眼前金燈亂晃,什麼也聽不見,看不清,好半天,才恢復了理智。
我怎麼活過來了,對!有人救我。
芸瑞想到這兒,就想找找這恩人是誰。
他站起來回頭一看,這人就在他身後站著。
還沒等芸瑞看清楚是誰,那人就掄起巴掌「啪」照著芸瑞腮幫子就打,把芸瑞打得一栽,好懸沒趴下。
他眼眉剛立起來,結果又回歸原位了。
這才看清,背後站的正是老恩師凌空和尚。
芸瑞納悶兒,我這不是做夢吧,怎麼我師父也來了?腿一軟,跪下了:「師父,您……?」
「阿彌陀佛,芸瑞,你多大膽子,找死啊!要不是為師來得及時,哪有你的命在?當初下山之時,我們怎麼囑咐你的?戒驕戒躁,你早就忘了,你把什麼都看得無所謂,就拿今天來說,我要不暗地之中跟著你,死是小事,我們老三位日夜手把手地教你,多少年的心血豈不付諸東流!」一席話把白芸瑞說得骨頭都酥了,汗珠子也滴嗒下來了:「師父,您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就是一個心眼想盜人頭,別的都忘了。」
「這件事我回去不跟你師父夏侯仁提,如果告訴他,他一怒之下,斷去師徒感情就不能要你了。」
說著把白芸瑞攙起來。
芸瑞眼淚掉下來了,覺得心裡還挺委屈。
凌空和尚態度和藹下來:「孩子,你聽我說,你前腳下了四川峨眉山,你老師夏侯仁就把我找去了,讓我把別的事全放下,暗地之中保護你,你說,替你想得多周到,就怕你出入江湖再攤上事。
這一路上,我跟你跟到現在,你辦的一切事都瞞不過我。
老實講,你在店房裡自告奮勇要取徐良的人頭是對的,但是,蔣平說你的話也值千金。
你瞅瞅,您把腦袋一晃,胸脯一挺,取不來徐良的人頭,拿我的人頭是問,你這命怎麼這麼不值錢,你說這話的時候,不怕傷眾人?難道三俠五義、小七傑、小五義,那麼多高人都不如你?就你能耐,言外之意別人都不如你,就你是個人物。
那陣我就想揍你幾巴掌,可我一想:如果那陣揍你,你不服氣,我叫你碰碰釘子,就暗地之中跟你進了山,你進仙人洞,我也來了。
要不是為師把你手抓住,你掉到坑裡,還能活嗎?你這條小命早完了。
孩子,切記戒驕戒躁,驕者必敗。」
「師父,從今往後,我再也不驕傲了。」
「好吧,光說不行,我還得看你的行動,今天這事就放在一邊。」
「師父,我還有點事要辦。」
「什麼事?」
「你老人家奉命在暗中保護我,我是感恩不盡,但是我來了,你總不能讓我空手回去吧?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大話,您說這人頭拿不回去,怎麼交待?我個人是小事,豈不是老師們也跟著丟醜嗎?你們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教出一個飯桶來,老師臉上也不好看。」
「阿彌陀佛,這小子點子還不少呢。
按理說今天的事我不該管,但是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為師幫你去取人頭。」
「謝謝師父!」把芸瑞樂得剛要磕頭,被凌空攔住了:「用不著多禮,孩子,我把實底告訴你吧,咱們同時進山,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但是我已探聽到真情,仙人洞裡的人頭不是真的,黑天你看不清楚,那是蠟做的。」
白芸瑞一聽,不相信。
「那打更的不是兩個人嗎?前邊走的是敲梆子的,後面是敲鑼的,你把敲鑼的人捉住殺了,為師把敲梆子那位給捉住了,從他嘴裡知道這些情況。
這裡邊是蠟制人頭,是幌子,真的不在這兒,為師已把敲梆子那人結果了,不然的話,他能不到前邊送信兒嗎?那就壞了咱們的大事。」
白芸瑞一想:還是我老師,料事比我周到得多。
我原以為這事挺好辦,到這兒把人頭搶到手就走,鬧了半天這麼複雜。」
師父,真一人頭能在哪兒?」
「我也問了,據那敲梆子的說,他也不知道擱在什麼地方。
此事只有幾個人知道,大寨主王典,二寨主電光俠霍玉貴,還有朱亮等人,其他人一概不知。」
「那怎麼辦呢?難道說咱爺倆白來了?」
「豈有此理,我就要從這幾個人口中打聽明白,不但跟他們打聽,還得叫他們幫忙。」
芸瑞一聽,心說:我老師又上瘋勁了,怪不得叫瘋僧醉菩提呢。
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塗,這幾個是咱們的仇敵,你問他,能告訴你嗎?更不用說幫忙了。
凌空看出來了:「芸瑞,你不相信?你不瞭解內情,如果師父告訴你全部內情,你就明白了。
廢話少說,抓緊時間,怏跟我走。」
芸瑞也不敢問,凌空和尚拉著他,又奔前山來了。
就仗著腿快,跟閃電似的,不然,往往返返這一晚上就過去了。
這回來到前寨左側,有一座小寨,樹林環繞,一個小院,黑門樓,裡邊有幾間房,門前挑著紅燈。
凌空把芸瑞領到這兒,不走門走牆,爺倆飛身形上了牆。
天熱門窗都開著。
這小院的房屋也不例外,窗戶也開著,屋裡頭點著燈,在燈光之下坐著一個人,這人剛從大寨回來,衣服掛在牆上,正在品茶。
凌空偷偷告訴芸瑞:「孩子,要想知道真情,必須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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