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一三九回●道人兩次搜苗宅 苗振東舉家離蓬萊
細脖大頭鬼房書安和笑天王白春,在小蓬萊翠竹林隱逸山莊,遇上了鐵爪神鷹苗振東,從苗老劍客那裡打聽到了碧霞宮的一些內幕,尤其聽說夏侯仁和白一子都被押在乾元洞,兩個人一大吃一驚,為了盡快把這消息送回去,他們就想向苗老劍客告辭,打算返回東海鎮馬家店,可是已經晚了,這座隱逸山莊被人家包圍了。
苗振東穩了下心神,問莊丁道:「是誰竟敢包圍我的隱逸山莊?」
「回員外,是碧霞官派來的,一位是武聖人駕前的護法修善,一位是三仙觀的道士肖道成。
他們說島子上來了一奸一細,正在四處搜查,怕躲進翠竹林,所以上這兒來了。」
莊丁說著話,兩眼直瞟房書安和白春。
苗老劍客面呈難色。
他本不想捲到這場糾紛裡去,誰知道偏偏來了這二位,白春又是故人的後代,他們遇到了難處,我能撒手不管嗎?他正在這兒猶豫呢,鬧海龍苗鐸說話了:「爹,您別再多想了,快把二位藏起來,躲過這一關再說吧。」
苗振東一看,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
他把房書安和白春交給了苗鐸。
苗鐸一想:碧霞宮的人既然圍住了我的家門,那是非搜不可呀!把他們藏到哪兒呢?對,藏到女兒的閨房裡。
我女兒是個未出閨閣的姑一娘一,現在又正當半夜,他們即使搜,對我女兒的閨房也不能搜得過細呀!想到這兒他點手換出女兒,四個人直奔閨房。
苗靈玉是習武出身,對這些枝節本不太計較,何況兩家又是世交,現在事在緊急,於是把房書安、白春鎖進了衣櫃,苗鐸退出來,靈玉姑一娘一關上房門,和衣躺下。
苗振東這才裝著被從睡夢中叫醒的樣子,帶著兒子、孫子,打著哈欠,來到門口。
莊丁拉開了院門。
苗振東一見,燈球火把一大片,門外站著好幾十號人。
老劍客假裝吃驚,問道:「諸位夜半叩門,有何貴幹?」
修善道:「老劍客,無事不敢打擾。」
「是嗎?請進來說話。」
修善安排一下,同著肖道成帶著四個人進了院子,餘者一律在外邊等候。
幾個人進了客廳,分賓主坐定,苗振東問:「不知島上發生了什麼事?」
修善道:「老劍客,開封府來了許多人,打算到這兒生事,他們都住在東海鎮馬家店,你聽說了吧?」
「聽到些傳言,但不太清楚。」
「你說開封府的人膽子能有多大吧,他們派出一奸一細,夜探小蓬萊,在岸邊把長壽仙翁司馬行天給扎死了。
巡島的發現了司馬劍客的一屍一體,立刻稟告了武聖人,武聖人當即傳下命令,全島進行搜查。
我們首先封鎖了所有的道路、碼頭,扣留了全部船隻,又進行了重點搜查,初步斷定上島的是兩個人,但他們到哪兒去了,不知道。
我們怕這兩個一奸一細到這兒行兇,對您不利,因此想同您一道搜查一下,不知老劍客意下如何?」
「哎呀,真沒想到哇,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既然二位這樣關心我,咱們就一道搜搜吧。」
苗鐸叫醒了二十名莊丁,修善傳進來三十名道士,打著燈球火把,到各處查看。
這種搜查只是走走過場,因為修善、肖道成並不敢斷定一奸一細藏在隱逸山莊。
到了苗靈玉的閨房這兒,苗鐸叫醒了女兒。
修善一看是閨房,人家女兒還在睡覺,去查個啥呀,就沒讓姑一娘一開門。
等檢查完了,什麼也沒發現,倆老道向苗振東告辭:「苗老劍客,影響了您的休息,實在對不起,改日再來謝罪。」
兩個人說罷,帶著人走了。
等到周圍恢復了平靜,苗鐸又把白春、房書安領到了客廳。
苗振東道:「二位,老朽並非膽小,只是這島子上太危險了,你們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妙。」
房書安道:「老劍客,你不說我們也呆不下去了,白雲劍客和小劍魔都在乾元洞受苦,能不去搭救嗎?我們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回馬家店,把這個消息告訴眾位英雄啊。」
「那好,咱們算想到一塊兒了。
要走現在就走,等天亮了更麻煩。
在西南角的灣子裡,有我們家幾隻船,讓老朽送你們到岸邊,再讓人護送你們離開此地。」
苗鐸道:「爹,您老人家不必去了,我送他們二位過海吧。」
「不行,我要不出頭,遇上事你抵擋得了嗎?」
讓苗振東一個人去,苗鐸又不放心,後來一商議,爺兒倆一齊去送,等上了船,苗振東再回來,由苗鐸把他們送到對岸。
四個人各帶兵器,離了隱逸山莊。
剛轉過一道山崗,苗振東就站住了,他發現前邊到處是火把晃動,整個海岸全被人家封鎖了,別說划船了,就是泅渡也不可能。
苗老劍客雙眉緊皺,沉默不語。
苗鐸道:「爹,怎麼辦,硬闖吧。」
「不行,硬闖就完了。
這麼辦吧,今天晚上走不了啦,二位就在我這山莊裡住一天,到明天晚上瞅機會再走吧。」
白春急得直跺腳。
他看看岸邊,又看看手中的大棍,頭一昂,對苗振東道:「老爺爺,您的心意我們領了,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得回去。
你們不用送了,讓我們自己闖吧。」
「不行不行,你們要去闖,危險一性一太大了,不但說上不了船,只怕命還得扔那兒。」
「老爺爺,我們說闖也不一定硬闖啊,看著不行就藏起來,有機會就搶只小船強渡,老躲在島上也不是個辦法呀。」
苗振東看白春執意要走,也不便阻擋,想了想說道:「孩子,你們記住,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千萬不能硬碰。
倘若你們能摸一到西南海灣那兒,見到船上的舵手,不論是誰,只要說是我讓他們送你的,他們就會捨命為你撐船。
孩子,多多珍重啊,去吧。」
四個人揮手告別。
苗振東父子轉回隱逸山莊,暫且不表。
單說房書安和白春。
他們倆利用樹木、地形的掩護,慢慢地靠近了岸邊海灣。
此時天光已經見亮,東方泛出魚肚白,房書安隱隱約約看到了小船,兩人攏目光仔細看著,見眼前沒有人影,他們一躍而起,就想奔向碼頭。
突然,蘆葦叢中傳出一陣梆子聲,接著伏兵四起,把房書安、白春圍在了中間!房書安一看,領隊的共是三位,頭一個臥佛崑崙僧,二一個惡道肖道成,還有一位他不認識,乃是武聖人面前的大護法黃眉神童丁朗!房書安一見崑崙僧,脊樑溝直冒涼氣。
崑崙僧用手一指,說道:「房書安,你的膽子真不小哇!不但敢闖三教堂、三仙島,還敢來闖小蓬萊!你真是活膩了哇!房書安,我且問你,這個小孩兒叫什麼名字?」
「嘿嘿,大和尚,咱們倆真正有緣分哪,又在這兒遇上了。
在三教堂你我會過,今天又來給我送行,其實不必客氣,我自己會走。
你問這位是誰嗎?他乃白芸生之子,人稱笑天王,名叫白春。
大和尚,老道士,行個方便,讓我們走吧?常言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呸!房書安,你死到臨頭了,還敢耍貧嘴!告訴你,今天要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勢比登天!你拿命來!」老和尚說著話大鏟一晃,就要動手。
黃眉神童丁朗過來了:「老羅漢,你且後退,讓我來收拾他。」
丁朗掄五刃鋒,跳到房書安面前:「姓房的,可知道山人的厲害?」
「你是哪位?怎麼沒見過面?」
「我乃武聖人駕下的大護法黃眉神童丁朗是也。
房書安,我們把全島都搜遍了,為啥沒有發現你們倆呀?你們到底在哪兒躲藏了?能不能告訴我?」
「怎麼不能,我就在碧霞宮那寶座上呆著,你們只在外邊折騰,不回家裡看看,哪能發現我老人家!」
丁朗氣得哇哇怪叫,擺五刃鋒往上就打。
房書安拿小片刀一晃,往後便退,白春抬亮銀盤龍棍就上去了,擋住丁朗,兩人戰在一處。
起初丁朗並沒把白春放在眼裡,認為一個白面書生,能有多大本領,等一交上手,就大吃一驚,加了三分小心。
二人鬥到第五個回合,丁朗的五刃鋒一齊往下砍,白春趁勢使了一招海底撈月,只聽「叮噹」兩聲,大棍磕到五刃鋒上,丁朗兩手麻木抓拿不穩,「嗖——」一對五刃鋒全都脫手,飛到了三丈開外的水裡,這一下可把丁朗嚇壞了!他要就此退後,還不致受傷,但是丁朗覺得在崑崙僧和肖道成面前失手,太丟人了,無論如何得把這個臉面撿回來!他二次晃雙掌,撲了過來。
丁朗本想以貼身打法,使白春的大棍失去威力,再以鐵沙掌取勝,誰知白春的身法太快,他連一下也沒打著。
又過了幾個回合,白春反手一棍,打在了丁朗的屁一股蛋一子上,一下子把他打出三丈多遠,胯骨被打碎了,再想起來,勢比登天,丁朗就成了個終身殘廢。
眾人見丁朗戰敗,就是一陣大亂,有人趕忙過去,搶救丁朗。
肖道成一見怒火上升,擺寶劍抵住了白春。
肖道成的武藝雖然比丁朗高明,但也頂不住白春這根大棍的攻擊,一個沒注意,寶劍被磕上了半空,肖道成剛一發愣,白春反手一棍就砸向了肖道成的後背。
肖道成見躲不過去了,急忙往前一趴,這一棍還在他後背上掃了一下,疼得他「哎呀」一聲,幾乎淌出眼淚。
要不是他趴的快,不死也得重傷。
崑崙僧一見氣得青筋直暴,他也顧不得去抓房書安了,跳過去就與白春戰在一處。
要說崑崙僧的武藝,確實不同尋常,別看他沒拿兵器,憑著雙掌,就一逼一得白春步步後退。
房書安一看,太陽已經升起三竿高了,碧霞宮的人正在往這兒靠攏,若等他們都來了,我們再要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呀!乾脆跑吧!他對著白春就喊:「風緊,撤!」白春和崑崙僧打了這一會兒,已經累得熱汗淋一漓,真有點招架不住了。
聽房書安一喊,一抽一身跳出圈外,磨頭就跑。
崑崙僧在後邊哈哈大笑道:「小輩,進了這個島,你們已是插翅難逃哇!今天我非把你們倆給抓住不可!」
他帶著人在後邊緊追不捨。
要說崑崙僧的腳程,追這兩個人並不用費力,但是,他料定這兩個人飛不出小蓬萊,同時還得帶著點幫手,因此就同房書安和白春拉開了一段距離。
白春趕上房書安,兩人鑽進一片小樹林,白春道:「房大哥,我們往哪兒去好呢?」
「還用問嗎?快回隱逸山莊。」
「那合適嗎?要給人家添麻煩呀!」「現在顧不了那麼多啦,就得走一步是一步。
再說這個島上咱別的沒有熟人,不到隱逸山莊還有何處可去呀!」白春一想:也只好如此了,兩個人抄小路盡量避開後邊的視線,左拐右繞,又回到了翠竹林隱逸山莊。
來到院牆外,看了看左右無人,飄身跳入大院,直奔客廳。
苗老劍客把房書安二人送走之後,心裡輕鬆了不少,就盼著他們倆能平安無事地回到馬家店,也算對得起死去的白金堂了。
老劍客休息了一會兒,全家人就準備吃飯。
剛把碗筷擺上,房書安和白春闖了進來。
苗振東一見就知道他們遇上了麻煩,面上有點不高興,心說:你們二位太不夠朋友了!昨晚走錯了道,誤闖到這裡,我念及過去同老白家的情分,掩護了你們,而且把碧霞宮的情況也給你們說過了,你們離開這兒不就得了,這麼大個小蓬萊,哪兒不能藏,為啥還要回到我家?房書安一看就知道人家不歡迎,不等苗老劍客問話,就先開口了:「老劍客,我們倆遇到點麻煩,看來今天走不了啦,咱們既有一面之交,我們倆就又回來了,一客不煩二主嘛!再者說我們除了這兒,還真沒地方去。
怎麼樣,能再行個方便,讓我們躲避一時嗎?碧霞宮的人可是快追到這兒了,如果我們不能趕快躲起來,一旦被他們發現,對我們,對你,都沒好處哇。」
苗振東道:「房爺,我算服了你了。
既然沒把我當外人,我就再幫你這一次忙。
鐸兒,快把他們藏好。」
藏哪兒保險呢?只有姑一娘一的閨房比較安全,碧霞宮的人一般說不會到那裡搜。
苗鐸和苗靈玉把兩個人領到閨房,二次鎖進了衣櫃,然後帶上門,回到前庭,一家人圍坐桌旁,開始吃飯,傭人們也都端起了飯碗,一切顯得都很正常。
這裡剛安排好,院外有人叫門了:「開門,快開門!」「來了,是誰叫門,這麼大火氣。」
一個家人慢慢騰騰,打開了院門。
崑崙僧安排眾人守在門口,他帶著六七個人進了大院。
苗振東一看就知道他是崑崙僧,但假裝不識,放下飯碗,連座兒都沒起,朝院裡問道:「大和尚是來化緣呢,還是另有別事?這麼滿臉怒氣,給誰顏色看哪?」
崑崙僧一聽這話就不順耳:「你是苗老劍客吧?老衲乃崑崙僧是也。」
「噢,原來是聖僧。
你領這麼多人,闖進我家,又吵又鬧,打算幹什麼?」
「苗老劍客有所不知,貧僧新近到的東海小蓬萊。
現在受武聖人所差,要捉拿兩個上島的一奸一細,我看著他們逃進翠竹林,就不見了,因此呢,懷疑這兩個小子躲進了貴宅,想要搜上一搜,求苗老劍客給個方便。」
苗振東知道崑崙僧孬點子多,最難纏,為了給他個下馬威,老劍客「呼」地站起身,邁步來到門外,手指著崑崙僧的鼻子說道:「崑崙僧,我在隱逸山莊住了幾十年,還沒見過像你這樣橫行霸道的人哪!一進我的院門,橫眉立目,就要搜查,你的膽子可不小哇!慢說是你,就是金燈劍客夏遂良,武聖人於和,見了我也得客客氣氣,以禮相待,誰像你這樣不懂禮貌哇!拿我的隱逸山莊當了你的下院,沒那麼回事!」
沒進這個院的時候,碧霞宮的小老道已經告訴過崑崙僧,讓他對苗振東說話客氣點,可他一向橫行慣了,沒當成一回事,誰知一進門就碰了個大釘子!崑崙僧剛要發火,三才道人諸葛亭趕到了,他趕忙把崑崙僧拉到一邊,勸道:「老羅漢,這個老頭兒可得罪不起,連武聖人都敬他三分,如果把他惹惱了,他到武聖人跟前告一狀,可夠咱受的。」
「是嗎?他為何那麼厲害?」
「詳情過後再說,現在咱就得客氣點。」
崑崙僧見諸葛亭也這麼說,才把火氣壓了壓,來到苗振東面前,勉強笑著道:「苗老劍客,貧僧初來乍到,不知道您和武聖人的關係,說話多有冒犯,望老劍客擔待一二。」
諸葛亭也跟著幫腔:「老劍客,您和武聖人不分彼此,碧霞宮的事也就是您的事啊,我們有不到之處,還望您原諒才是。」
苗振東道:「二位,聽說島上來了一奸一細,老朽也很著急呀!我也想幫著你們把一奸一細拿住。
昨天夜裡你們到這兒搜了一次,我沒說什麼,現在要二次搜查,這明明是信不過我呀!難道說我還能和開封府的人一個鼻孔出氣嗎?我還能反對武聖人於和?」
「老劍客您錯疑了。
剛才我們追兩個一奸一細,看著他跑進了翠竹林,但沒見出去,因此想在這兒搜一搜,您要說真的沒見,算拉倒,我們不搜了。」
「既然你們有這種懷疑,那就搜搜看吧。」
「那好,既是老劍客讓搜,我們走走過場。」
崑崙僧、諸葛亭帶著人開始了搜查。
別看諸葛亭說的那麼客氣,真要搜起來,特別認真,犄角旮旯都查了一遍,最後到了閨房門口。
崑崙僧道:「老劍客,小一姐的閨房,我們就不進去了。
不過呢,請姑一娘一把屋門打開,一床一單、帳幔都撩一起來,箱子、櫃子也開開,我們站在門口看看,就算結束。」
苗振東一聽,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要說崑崙僧的話並不過分,沒理由駁回呀!老頭子強作鎮靜,要孫女打開了屋門。
苗靈玉沒辦法,只得把屋門打開。
小屋不大,只有一張一床一、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梳妝台、一個衣櫃。
一床一單、桌子幔撩一起來看過,裡邊沒人。
椅子、梳妝台那兒藏不住人,只剩這個衣櫃了。
衣櫃正對著屋門,只要一打開,就會出現一場大亂哪!苗振東、邢葉、苗鐸、苗旺全都作好了打鬥的準備。
只要房書安、白春一露面,他們就對著崑崙僧、諸葛亭下手!苗靈玉戰戰兢兢走到衣櫃跟前,抖著手拉開了櫃門,崑崙僧和諸葛亭都瞪大眼朝裡看,什麼也沒有!苗振東等人一看,也不禁納悶兒:兩個人上哪兒去了呢?苗靈玉見裡邊沒有動靜,心裡奇怪,在關櫃門的時候,探頭一看,裡邊空無一人!
崑崙僧和諸葛亭折騰半天一無所獲,臨走時非常抱歉地說道:「老劍客,太對不起了,望您多多原諒。」
苗振東把他們送走之後,關上大門,回來問孫女:「你把那倆人藏在哪兒了?」
「衣櫃裡呀!」「怎麼不見了呢?」
「是啊,外面鎖的好好的,人到哪兒去了?莫非他們會隱身術?還是會土遁法?」
一家人正在納悶兒,房書安和白春從外邊進來了:「老劍客,多謝多謝,我們又過了一關哪。」
「房老爺,你們二位在櫃子裡頭鎖著,怎麼出來的?又躲到哪兒了?」
房書安先是一愣,接著大笑道:「老劍客,您別忘了那句話:真一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一人。
你不知道,我房書安的能耐大著呢,說變就變,說走就走,處處都能逢凶化吉。」
白春聽了,忍不住發笑。
苗振東道:「房老爺,別開玩笑,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難道說不是你指點的?」
「指點什麼?我壓根兒沒離開這個屋子呀!房老爺,快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原來苗靈玉把房書安和白春鎖到櫃子裡之後,姑一娘一走了。
忽然,房書安聽到櫃子上鎖頭有響聲,隨即有人說了一句:「快上氣眼!」兩個人一推,櫃門開了,抬頭一看,天棚上的氣眼蓋已經打開了,兩人鎖好衣櫃,一前一後上了氣眼,這才躲過了崑崙僧的搜查,苗振東聽罷,大吃一驚,他知道這是位高人幹的。
此人能在崑崙僧圍著莊門的時候,幹出這種事,可見武功決非一般哪,這個人是誰呢?老劍客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麼說,這一場災難總算躲過去了。
苗振東祖孫三代陪著房書安和白春共進了早餐。
房書安對外邊的情況仍不放心,提議讓苗鐸、苗旺父子出去看看。
苗振東還不以為然,他認為碧霞宮的人不敢在翠竹林這兒設哨。
結果苗鐸、苗旺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把情況一說,苗振東這才有點緊張。
原來在翠竹林外的山坳裡,有人探頭探腦,監視著隱逸山莊。
房書安道:「老劍客,你這個地方不保險了,遲早得出事啊。」
「何以見得?」
「這不是小禿頭頂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嘛!他們對你的山莊連搜兩次,現在又派人對這兒進行監視,說明對隱逸山莊已經懷疑上了,即使我們平安地走了,他們對你也不會善罷干休!」「不至於吧,武聖人對我還是挺好的。」
「武聖人再好,經不住身邊那些人的鼓動啊!潘秉臣的下場就是一例呀!」苗振東一想:是啊,有崑崙僧在這兒,什麼壞事辦不出來!「房爺,依你之見,怎麼辦好呢?」
「萬全之計,莫若暫避一時。
把你們家的金銀、珠寶、細一軟收拾一下,離開小蓬萊,等我們破了碧霞宮,捉住了夏遂良、古月和崑崙僧,你再回來,這樣才能保您一家平安無事。
倘若繼續呆在這兒,說不定啥時候就會飛來一場塌天大禍,到那時可就悔之晚矣。」
苗老劍客還在猶豫,苗鐸、苗旺都勸他應該搬出島子,躲避一時,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苗振東最後也下決心了,又派人到外邊看了一下,不但有人監視著隱逸山莊,而且扣留了島上的大小船隻,封鎖了所有的碼頭,整個小蓬萊都顯得十分緊張。
苗老劍客這才下了決心,全家搬出小蓬萊!一說走,又有點犯難了,我們這麼多人,投哪兒去呢?投到東海鎮,依靠開封府校尉們的庇護?我同人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因為白金堂已死多年——人家會管我的事嗎?這是一件發愁事。
再一件,孫女靈玉,年方十八,真像出一水芙蓉一般,長得特別招人喜歡。
要住在自己家中,啥事沒有,如果出門在外,遇見無恥之徒,怎麼辦?得先給孫女找個依靠啊!噯,有了,這個白春與我孫女年齡相當,不但人樣子漂亮,而且武藝高強,老白家名望又好,若能與他家結親,也了結我一樁心願啊!苗振東把這個想法對兒子一說,苗鐸也很贊成。
只是一樣,人家能答應嗎?苗振東一想:房書安說話比較隨和,先同他商量商量吧。
僕人把房書安叫到了書房。
老房一看,這兒坐著苗振東父子,臉色都有點赧顏,誰也不願開口。
老房哈哈一笑道:「老劍客,你叫我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吧。」
苗振東輕輕咳了咳,捋一下鬍鬚,說道:「房爺,你是個明白人。
昨天半夜,你和白春躲進我孫女的閨房,我孫女尚在屋中睡覺,今天你們又藏進了她的屋中。
房爺,這件事雖在緊急之中,又是為了救人,可是我孫女是個未出閨閣的姑一娘一啊!一旦傳揚出去,好說不好聽啊!」「好好,老人家,房書安已經明白了您的意思。
您是不是打算把東海芙蓉許配給笑天王?求我老房保媒?」
「房爺,您真是一語道破,是這個意思。」
「老劍客,我不是當著你的面說大話,我小兄弟的家,我能當一多半,他們倆要成了,那才是天生一對,地配一雙呢。
好,這個媒我保了。」
「如此多謝房爺了。」
「不用謝,我這個人施恩不望報。
這事說成了,就是一家人,還謝什麼!好了,你們暫等一時,讓我先給我小兄弟打個招呼。」
房書安來到前廳,一見白春就說:「小兄弟,恭喜恭喜。」
「房大哥,我們被困在這兒,心如油煎,度日如年,還恭什麼喜呀。」
「小兄弟,你這話就不對了,別忘了因禍得福、否極泰來呀!這句話就應在你身上了。
你今天是紅鸞星高照,有人向你求親了。」
白春馬上預感到是怎麼回事,臉一紅,說道:「房大哥,此事萬不可行。
你我是偷著來到小蓬萊的,再要私自招親,二罪並罰,還受得了嗎?快別往下說了。」
「小兄弟,你睜開眼看看目前的局勢,對咱可是十分不利呀。
苗老劍客願意把孫女許配給你,這個苗靈玉你也見過,人樣又很漂亮,你有什麼不樂意的?只有這樣,人家才能一心一意地幫助咱脫離危險!你若說個不樂意,老苗家也不用收拾咱,只用把你我趕出門外,就一性一命難保呀!為今之計,還是答應為妙。
至於你說的那兩條,現在顧不到那麼多,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白春想了想,道:「即使我同意了,我爹不答應,我叔不樂意,也不好辦哪!」「這些事你不用管,有我呢。」
「既是這樣,你看著辦吧。」
房書安高高興興來到後院,見著苗家父子就道喜:「老劍客,房書安給你們道喜了。」
「房爺,白春同意了?」
「那是當然,苗靈玉長得那麼漂亮,他會不同意嘛!不過我小兄弟說了,還有三件事要講在明處。」
「哪三件?」
「第一,我們是偷著出來的,說不定回去就要受懲罰;第二,臨陣收妻,有違軍紀,也會受點處分,到時候你們可別埋怨。」
「不埋怨。
第三呢?」
「第三,婚姻大事,應有父母一之命,媒妁之言,回去之後,要經過老人點頭,才能定論。」
「那是當然。
房爺,這件事還望你多多周旋哪。」
「沒說的,都是一家人嘛。」
這件事定下來了,苗家老少都很滿意,姑一娘一苗靈玉也暗暗高興。
苗振東吩咐:除他們一家祖孫六口外,再隨去十五名莊客,六名丫環,餘者留下看家。
全家人忙碌了一陣兒,行李盡量少帶,不到天黑就準備好了。
眾人吃過晚飯,到了定更天,苗振東等人各帶兵器,一同抄小路來到海灣。
到近前一看,他們家的三隻小船還在這兒停著呢,眾人分別跳到船上。
苗振東告訴房書安和白春:你們倆躲在船艙裡,千萬別露面,無論遇到什麼情況,自有我們對付!二人答應,鑽進了船艙。
苗振東一聲令下,三隻小船離開了海灣,一進入水面,像離弦之箭,向東海鎮駛去。
他們正在走著,突然前面燈光一閃,接著一梆鑼響,再看前邊,駛來了無數船隻,擋住了去路。
正中央的大船上,船頭站定一人,在火把照耀下,看得明白,此人正是金燈劍客夏遂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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