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一二八回城外突然遭變故●和尚逞兇劫囚徒
且說白眉大俠徐良帶著白芸瑞、房書安、艾虎等人,押解著由三仙島捉住的國家要犯夏遂良、崑崙僧等,順利回到開封城外,前進一步就要踏上護龍河,誰知就在這麼個時候,發生了意外。
開封城的御街上,過來一隊人馬,先頭已經出了南薰門,踏上護龍河也就是護城河的吊橋。
艾虎一看,這些人氣勢洶洶,有些來頭,趕忙約束軍兵,站在一邊,並派人向徐良作了報告。
再看出來的這隊人馬,顯得非常威風:頭前鳴鑼開道,接著是對子馬,馬身上都坐著彪形大漢;對子馬的後邊,打著各色旗旛;旗旛的後邊,是一群和尚,約有七八十人;在這和尚隊伍的中間,有一匹駱駝,駝駱上邊坐的也是個出家的和尚,身披大紅袈裟,項掛一百單八顆念珠,旁邊有人替他扛著日月方便鏟;僧人的後邊,還跟著一群人,從穿著打扮看,都不像中原人。
這隊人馬能有二三百名,他們旁若無人,出城往南走。
白芸瑞、房書安都在觀看這隊人馬,老房嘴裡還不住地嘟嚕,罵他們耽誤了自己的事。
被押的這些囚犯,看到開封城牆,心裡就涼了半截,知道只要進入京城,再想活著出來,希望就不大了,因此這些人都沒一精一打采,閉著眼睛,什麼也不願看。
崑崙僧則不然,沿途之上一直思慮著逃跑的機會,這機會始終沒有來臨,現在來到城外了,他仍不死心,兩隻賊眼滴溜溜亂轉。
一看城裡出來一隊和尚,心中不由一動,就注意到駱駝上那大和尚了,覺得此人十分面熟。
等到近前一看,崑崙僧好似看到了救命菩薩,扯著嗓門就喊開了:「古月羅漢,古月大師父,快來救我!」「啪!啪!」軍兵劈頭蓋臉朝崑崙僧那腦袋上一抽一打,一鞭子一道印。
崑崙僧不管這些,仍然高喊:「古月羅漢,快來呀,我要被人砍頭了!」
兩下相距那麼近,崑崙僧的嗓門兒又那麼大,半里之外都能聽到,那些人能聽不到嗎?被崑崙僧喊作古月的大和尚,雙目一睜,擺手止住了隊伍:「停止前進。
大和尚,你是哪位?」
「古月師父,我是臥佛寺的崑崙僧啊。」
「哎呀,原來是你!老羅漢不必擔驚少要害怕,老衲前來救你!」古月和尚一縱身從駝駱上跳下來,兩步便到了崑崙僧身邊:「老羅漢,怎麼搞的,為啥成了囚犯?」
這個古月和尚是誰呢?他帶著這些人要幹什麼?諸位別急,聽我給您簡單說上幾句。
古月和尚原是中原人,出家在崑崙山華法寺,華法寺和臥佛寺相距不遠,他與崑崙僧長相往來。
古月自幼習武,學有滿身武藝,兩個人經常在一塊兒對打練習,無論是拳腳掌法,還是兵刃,崑崙僧俱不如他,因此崑崙僧非常敬重他,兩人關係挺好。
這個古月野心很大,他想當華法寺的主持,但是那些大和尚沒一個同意,古月一氣之下,離開中原,遊歷到了天竺國。
天竺國盛行佛教,從國王到平民,無不信佛。
在位國王格裡格丹,親自加封了十八位國師,給他講經說道,負責全國的寺院。
古月到了天竺,憑他佛學的造詣,根本顯示不出來,但他有一身武功,以此作為進身台階,很快得到國王的賞識,加封他為陰光大法師,排在了國師的行列。
當時中國非常強盛,附近的小國年年都要進貢來朝。
天竺國日益強盛,就不想再納這份貢禮,但又怕宋兵征討,格裡格丹在進貢問題上有點舉棋不定。
國王的心事,被善於窺測隱秘的古月和尚發覺了。
這個古月有點不安本分,他想:天竺國現在二十個法師,自己排在第十九位,啥時候才能出人頭地呢?自從他窺破國王的心事,便開始在這方面打主意。
格裡格丹三十多歲,人到中年,雄心正盛,這一天召見陰光大法師,不聽他講經說道,專讓他練習武藝。
古月練了幾手,國王連稱好。
練過之後,賜座喫茶。
國王就問:「法師久在中原,宋朝和我們天竺比起來,哪個地方好啊?」
古月眼珠一轉,說道:「王一爺,這沒辦法比呀,簡直是天壤之別。
無論從疆域、物產,天竺都比不了中原。
那地方簡直太漂亮了,隨便找一個州城、府城,都比我們的京城要大,要漂亮。」
「是嗎?可惜寡人命淺福薄,不能到那兒享受。」
古月朝左右看了看,說道:「王一爺,小僧有要事相奏。」
格裡格丹似乎看出了古月的心事,一擺手讓兩邊的人退下,問道:「大法師有何良策告訴寡人。」
「王一爺,您要想侵佔中原,倒也不難,只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到時候我們奪他半壁江山,是有把握的。」
格裡格丹頻頻點頭:「嗯,很好,很好,就照法師的主意辦。」
第二天,格裡格丹就加封陰光大法師為天竺國的三綱長老,這是為陰光特設的職務,負責全國的僧教事務,位置一下子排在了所有國師的前邊。
過了一段時間,陰光大法師秘密求見格裡格丹,並且帶來了兩個年輕人。
這兩位是一男一女,年齡都在十八九歲。
小伙長得非常英俊,脖子那兒有七塊紅痣,人稱小北斗,姓金名奎亮。
這個女子長得如花似玉,真似天女臨凡,格裡格丹一見面就想把她收在後宮,但為了他的大業和野心,沒有這樣做。
這位女子名叫溫玉香,別號九花一娘一。
金奎亮和溫玉香是親師兄妹,自幼在一塊兒練武,現在都有一身武藝,感情也很好,準備過一段就成親。
正這時候陰光大法師把他們倆找來了。
這一對年輕人雖然人才漂亮,也有武功,但是心術都很不正,都想要壓倒別人,作威作福。
陰光法師就利用他們這種心理,讓其充當自己棋盤上的兩個小卒。
金奎亮和溫玉香一見格裡格丹就跪倒磕頭,格裡格丹親口加封金奎亮為鎮遠將軍,等到事成之後,實授兵權,還認他為干殿下,把金奎亮樂得不住地磕頭,就是送出溫玉香,他也不心疼了。
格裡格丹又認溫玉香為九女兒,賜名達達梅爾,當天就住進了皇宮。
國王又選了八位宮女,教給九公主各種禮節和應酬語言。
溫玉香知道要讓她幹什麼,她想享受一下人間的榮華富貴,也很樂意地答應了。
一切安排就緒,格裡格丹修了一封國書,裝上貢品,派陰光大法師為特使,帶著人馬車輛,前往開封進貢。
四帝仁宗聽說天竺國派人進貢,心中高興;當他聽說送來的還有國王的九女兒,仁宗更高興了,因為那兒是佛教之邦啊!國王的女兒,就是佛女呀,能與佛女結緣,自己不是可以長壽嘛!
說起大宋朝,起初尊崇的是道教,太祖、太宗都請過陳摶老祖;到了真宗時,佛、道並重;仁宗傾信佛教;以後的皇帝又信道教,宋徽宗就自稱道君皇帝。
這些話不必細表。
且說仁宗皇帝聽說天竺國送來了佛女,心裡高興,讓人把貢品和佛女送到後宮,由鴻臚寺設宴,招待天竺國來的所有人員。
陰光大法師在這兒住十天。
仁宗皇帝散朝之後,回到後宮,心裡還想著:天竺國的佛女,會懂些佛法,人才嗎,不一定有中原女子漂亮。
給她個什麼職位呢?仁宗還沒有拿定主意呢,已經來到了毓秀宮,天竺國的九公主暫時安排在這兒。
內侍一聲喝喊:「萬歲爺到!」
所有的宮女急忙跪倒接駕。
九公主也跪倒在地:「臣妾達達梅爾迎接聖駕。」
這一聲好似燕語鶯啼,特別悅耳好聽。
仁宗登時眉開眼笑:「一愛一卿掌起面來。」
「謝萬歲。」
九公主達達梅爾抬起頭,斜著瞟了仁宗一眼,一看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子,心裡有點不高興,但她很會做戲,臉上卻顯出了笑容。
桃花樣的臉蛋,顯出一對酒窩。
這一瞥一笑,把仁宗的身一子都弄酥了,飄飄欲仙,不顧皇上的尊嚴,搶步上前,拉起了九公主,左看看,右瞧瞧,不想鬆手。
達達梅爾裝出又溫順,又害怕的樣子,依偎在仁宗懷裡,一語不發。
當天晚上宋仁宗就住在毓秀宮。
第二天把九公主送在樂善宮,加封她為梅妃,一下子成了貴妃一娘一娘一。
仁宗自納了梅妃,天天在樂善宮與她結佛緣,別的宮門一步也不肯去。
正像白樂天的詩裡說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一寵一愛一在一身!
陰光大法師圓滿地完成了使命,要回天竺國了,仁宗親自簽發了國書,賞給天竺國王不少名貴藥材和絲綢,賞給陰光法師及其隨從三車金銀珠寶。
這天上午,各部院的尚書、侍郎、正卿、少卿,都在鴻臚寺為陰光餞行。
眾官員把陰光送到裡城的朱雀門,各自回府。
陰光騎在駱駝上,閉目想著心事,盤算著下一步如何進行,沒想到在南薰門外一遇見了崑崙僧。
陰光法師也就是古月和尚大踏步來到崑崙僧面前:「阿彌陀佛。
老羅漢,這是怎麼了?被人家鎖在囚車裡邊,還拿鐵鏈鎖著?」
「古月羅漢,快救我吧,一進城就沒命了。
詳情等以後再給你說,」「那都是些什麼人?」
「全是我好友,有夏遂良、計成達,肖道成等等,凡是鐵籠囚車裡的,都是高人。」
古月和尚聞聽這隊囚犯裡頭有夏遂良、計成達等人,心裡飛快地打著主意,腦子一熱,發話道:「來人,把他們帶隊的叫到這兒,我有話要問。」
「是。」
兩個和尚答應一聲,轉身惡聲惡氣問那些當兵的,誰是頭。
當兵的不敢不說,用手指了指徐良,這倆和尚就過來了:「喂,是你帶隊嗎?」
徐良心裡早就生氣了。
但看到這些人派頭很大,不知道來歷,也沒敢發作,只好強壓怒火答道:「不錯,正是在下。
你們有啥事,請說吧。」
「看著沒?那位是我們大法師,他要你前去回話,快走吧。」
白芸瑞看著他那盛氣凌人的樣子,就想上去給他兩個嘴巴。
他剛一抬胳膊,被徐良拽住了:「老兄弟,我們看看去。」
白芸瑞不樂意也不行,被徐良拽著,來到古月面前。
古月問道:「你們倆是帶隊的嗎?叫什麼名字?」
「白眉徐良,小達摩白芸瑞。
請問老師父,您出家哪座名山,法號怎麼稱呼?」
「貧僧古月是也,乃是天竺國的護國大法師,此次作為國王的特使,來宋國修好。」
「噢,原來是這樣。
大法師,兩國修好,自有鴻臚寺負責,我們從外地剛剛回來,管不著這個事,不知老羅漢叫我前來有何吩咐?」
「徐良,貧僧有一事不明,要當面領教。」
「不知所問何事?」
「這囚車裡押的都是什麼人?」
「全是國家的要犯。」
「是嗎?徐良,貧僧想與你商量件事,不知能不能答應。」
「同我商量?」
「是啊。
看著沒,這個崑崙僧,是我的朋友,我打算替他求求情,讓你把他放了。
怎麼樣,能賞給我這個臉嗎?」
「哎呀,那可不行。
大法師,他們是國家的要犯,既被捉拿,就得交付有司審問,是殺是放,讓官家處理,我徐良怎麼敢當家私自放人呢?請大法師明鑒。」
「徐良,你說這都是官面上那一套話。
我現在以天竺國國師的身份,私下向你求情,請你抬抬手,把人給放了。
常言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道牆,你又何必認死理呢。
再者說我求你放人,是看得起你,而不是怕你,你若真不答應,搶我也能把人給搶走,到那時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徐良一看,這個大和尚說話太蠻橫無理了,在我國京城門外,就敢行兇搶國家的要犯?你這膽子可不小哇!徐良就不願再理他,右手一揮,向軍兵傳令:「前隊開道,進城!」
古月和尚一看徐良不買他的賬,老傢伙也氣壞了,一回身拿過日月連環鏟,「嘩啦啦」一晃高聲喝喊:「好個徐良,別給臉不要臉,今天這些人我算要定了,不但是崑崙僧,還有夏遂良,計成達,你一個也別想帶走!兒郎們,上!」古月一聲令下,天竺國的和尚、軍兵全動手了,紛紛奔向囚車,就要搶人。
白芸瑞、房書安、艾虎等人能看著讓他們搶嗎?也都一操一傢伙迎了上來。
押送囚犯的軍兵,都是個頂個的壯小伙,他們手持兵刃,護住了囚車,天竺國的人要想搶囚犯還不那麼容易。
古月氣得哇哇怪叫,舉大鏟照定徐良便砸。
徐良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三五十招不一定敗陣,兩個人戰在了一處。
走了有七八個回合,古月就有點急了,他是做賊心虛啊!這兒是大宋朝的天子腳下,城裡城外都住著禁兵,城頭還有軍兵巡邏,一旦朝廷發下命令,讓那些禁兵圍過來,還有我的好嗎?不行,得趁他們還沒有調動軍隊,就把事情辦好。
古月想到這兒,口中打了一聲呼哨,再看天竺國這些人,各自從兜囊裡掏出了一個小布袋,蒙在頭上,僅僅露出兩眼。
接著他們又掏出一個四寸多長的小布袋,對著徐良、白芸瑞和這些軍兵就抖開了,一會兒南薰門外佈滿五色的煙塵,徐良等人不住咳嗽著,眼睛就睜不開了。
等過了一會兒,煙塵慢慢消逝,再看這些囚犯,所有的囚車全被砸壞了,裡邊空無一人,夏遂良、崑崙僧等囚犯蹤跡不見,古月那一隊人馬也不知去向!徐良、白芸瑞這懊惱勁兒就別提了,沒想到在南薰門外能發生這樣的事。
今天在這兒鎮守南薰門的是宣威將軍馮禹。
馮將軍見古月和尚出城,坐在城樓那兒沒動地方,因為他聽說天竺國給皇上送來一名「佛女」,心裡有點不太樂意。
古月和徐良在城門外交涉,他也看到了,沒料到雙方會動手。
等他一看打起來了,這才傳令出兵。
馮禹也下城樓了,但也晚了,南薰門外煙霧迷漫,一直到城門洞這兒,對面看不清人臉,怎麼交戰呢!等到煙消霧散,犯人已經被劫走了。
馮禹見著徐良,兩個人都很著急。
馮禹道:「三將軍,你們先等一會兒我,讓我前去追趕這伙惡賊!」馮將軍帶著三百名騎兵,一陣風追下去了。
誰知時候不大,又敗了回來,馮禹被打得抱鞍吐血,受了重傷。
徐良一想:怎麼辦呢?趕快報告皇上吧,讓朝廷發一道命令,不怕古月飛出中國去。
徐良把軍隊紮在南薰門外,暫時讓艾虎等人統帶,他和白芸瑞、房書安急匆匆回到開封府,正好在府門外一遇見蔣平。
蔣平一見徐良等人的模樣,吃了一驚:「良子,你,你們回來了?」
「哎呀四叔,大事不好,我們帶著幾十名犯人,在南薰門外一遇到了麻煩,夏遂良等人全被劫走了!」蔣平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真好似三九天被冷水澆頭:「有這等事?何人這麼大膽,敢在天子腳下搶劫囚犯?」
「是天竺國特使古月和尚干的,詳情以後再說。
我要面見相爺,讓他趕快奏明聖上,傳旨意捉拿古月和那群囚犯歸案。」
「哎呀,事情不巧哇,相爺奉旨到河北路查賑去了。」
「這可怎麼辦呢,事在緊急,必須立即奏明聖上不可呀。」
蔣平一想:這事不能耽誤,乾脆找潞國公文顏博吧。
文老是當朝宰相,德高望重,他求見皇帝,比較方便。
蔣平、展昭、徐良、白芸瑞、房書安五個人換好官服,來到潞國公府。
門官一見是蔣平等人,非常客氣,立即向裡通報,文顏博一聲「請!」眾人被接進了客廳。
蔣平等人來到文大人面前,雙膝跪地,請了安。
文顏博讓人看座,五人坐在一旁。
文顏博道:「諸位來見老夫,有事嗎?」
蔣平道:「老大人,現在發生了一件大事,非得請您立即面奏聖上不可。」
文顏博看他們的神色,覺出事件嚴重,問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老大人,徐良他們經過浴血奮戰,捉住了國家要犯夏遂良等人,誰知到了南薰門外,正碰上天竺國的特使陰光大法師,那個大和尚恃強行兇,把囚犯全給搶走了。
南薰門總監馮禹帶兵追趕,被打成重傷。
我們求您趕快奏明聖上,讓萬歲發一道旨意,四路封鎖,捉拿陰光和那些逃犯!」文顏博聽罷也吃了一驚,說道:「諸位不要急,老夫現在就進宮稟明皇上,求他發聖旨捉拿罪犯。」
文大人當即更換朝服,也沒帶儀仗,乘坐一頂小轎,出了潞國公府,直奔皇宮。
西華門外落了小轎,讓徐良等人在這兒等候,老頭子一個人前去叫門。
皇城衛士一看是文大人前來叫門,不敢不開,他是當朝宰相啊。
有兩名太監過來,向文大人請安。
文顏博道:「二位內侍,我有要事,須立即奏明聖上,請給傳稟一聲吧。」
「老國公,聖駕在樂善宮,我們陪你一道去吧。」
「如此甚好,請二位頭前帶路。」
文顏博在太監的引導下,來到樂善宮外。
樂善宮的太監一看是文大人到了,趕忙過來請安。
文大人道:「請你們傳奏一聲,就說文顏博有急事要見聖駕。」
太監小聲說道:「老大人,聖上正在做佛事呢,我們不敢衝撞啊。」
「你們就說我有要事,耽誤不得,必須馬上奏明。」
「是是,我們進去看看。」
文顏博在這兒等了半個多時辰,太監才出來了,嘴一咧說道:「文大人,不行啊,萬歲爺正在拜佛,一炷香還沒燃夠一小半,香不著完,誰也不敢說話,誰要敢咳嗽一聲,打擾了萬歲的佛事,就有殺頭之罪呀!您還是再等一會兒吧。」
「不行,這件事非常緊急,一刻也不能等。
你若不敢啟奏,讓我自己來好了。」
文顏博說著話端帶撩袍就要往裡進。
大監一見可嚇壞了,急忙攔住道:「文大人,您別著急,讓我再進去看看。」
這位太監小心翼翼地來到佛堂,閃目一看,見皇上閉目坐在黃綾墊上,口中在念著什麼,那位梅貴妃緊挨皇上坐在一邊。
皇上在非常虔城地拜佛,梅貴妃卻睜著眼,不住地前後張望。
她見那個太監二次過來,就知道有事。
梅貴妃不想讓他打擾仁宗的興趣,便悄悄起身,出了佛堂,問太監道:「你兩次探頭探腦,有什麼事?」
「啟奏一娘一娘一,宰相文顏博,在宮門外求見萬歲,說有要事啟奏。」
梅貴妃眼珠轉了轉,眉一毛一一挑道:「蠢才!萬歲爺正在做佛事,乞求長命百歲,在這種時候,任何人都不敢打擾他,你不知道嗎?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能驚動聖駕。
傳我的話,讓文顏博回府去吧。」
小太監唯唯諾諾,退了出來。
見到文顏博,擦了把頭上的汗珠,把梅貴妃的話學說了一遍。
文顏博等了這麼半天,已有點不高興,聽小大監又這麼一說,更氣惱了,心說:萬歲呀,你放著朝閣大事不問,結什麼佛緣哪!我要等到明天,夏遂良他們早沒影兒了!不行,你不讓進我也得進,看你能把我這個三朝老臣怎麼樣!老頭子硬勁兒一上來,什麼也不顧,鬍子一擺,玉帶一端,撩袍就闖樂善宮。
守門太監嚇得魂不附體,但他們不敢硬行阻攔,只是喊道:「老大人,不行啊,您不能進去。」
「站到一邊去。」
文顏博推開內侍,氣呼一呼闖進了樂善宮,來到佛堂門口。
文大人閃目一看,見皇上和梅妃在那兒坐著,嘴裡不知念的什麼,佛台上那一炷香,還沒燃完呢。
文顏博再生氣,面對的是皇上啊,封建社會等級森嚴,君臣大禮一點都不能錯,只得雙膝一屈,跪在佛堂門口,高舉象牙笏板,說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臣中書令、集賢殿大學士文顏博,有急事啟奏聖駕。」
皇上在樂善宮作佛事,誰敢說一句話啊,整個宮院非常肅靜,掉地下一根針都能聽到。
仁宗聽文顏博這麼一喊,給嚇了一跳,心說:你這個老頭子想幹什麼,朕正在做佛事,你跑到這兒大呼小叫的,把我的佛緣給攪了。
他本想發作一通,把文顏博趕出去,又一想:不行,他是三朝老臣,又是當朝宰相,還得以禮相待。
仁宗連頭都沒回,沒好氣地道:「文一愛一卿,朕現在有事,你先回宮去吧,有什麼事到朝堂再議。」
「萬歲,事在緊急,不能耽誤啊。」
「什麼事這樣急?」
「萬歲容稟。
徐良、白芸瑞他們從南海回來了,抓住了夏遂良等全部要犯。」
皇上把臉轉過來了,這才帶有一絲笑容:「何時進的京?」
「今日午時。」
「好吧。
內侍,傳朕的口旨,著光祿寺盛擺宴席,在京五品以上官員都要赴宴,為徐良他們賀功。
文一愛一卿,你回府去吧。」
仁宗說著話又想去誦他的經,被文顏博叫住了:「萬歲,臣的話還沒說完呢。
夏遂良這一群要犯,在南薰門外被人劫走了。」
仁宗這回急了:「什麼?要犯被劫?就發生在南薰門外?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快快奏來。」
「遵旨。」
文顏博這才把事情的經過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宋仁宗聽罷吃驚不小,他也不結佛緣了,站起身在佛堂裡來回轉圈,想著心事,一時拿不定主意。
梅貴妃坐在一旁,起初對文顏博的話並沒認真聽,後來聽說夏遂良等囚犯被劫,感到興趣,這才專心聽文大人的敘述。
當她聽到陰光大法師砸囚車搶囚犯戰官兵,梅貴妃那心裡咯登一下,暗自埋怨陰光和尚辦這事有點莽撞,弄不好會把自己也牽連進去。
怎麼辦呢?就得想個主意,干擾皇上的決定,不讓他追究陰光法師的責任。
仁宗這會兒已經把主意拿定了,心說:陰光和尚太不像話了,你給我送來了個佛女,我沒少賞賜你呀,你竟敢膽大妄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出這等國法難容之事,你那心目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宋皇帝!仁宗想到這兒,說道:「文顏博聽旨。」
「臣在!」「為朕擬定旨意,意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派出鐵甲軍一千名,戰將三十員,由徐良、白芸瑞配合,速去緝拿陰光和尚及所有逃犯,不得有誤。」
「臣遵旨。」
文顏博磕頭站起,有人拿來筆墨紙硯,搬過一個小桌,文大人當場就要擬旨。
梅貴妃對著仁宗雙膝跪地,說道:「萬歲在上,臣妾有本啟奏。」
仁宗皇帝只要看到梅一娘一娘一,就樂得眉開眼笑,見一愛一妾說話,趕忙答道:「一愛一卿平身,你有何本奏?」
「萬歲,這道旨意傳不得,妾以為事有可疑。
想那陰光大法師,乃是天竺國的三綱長老,位在二十名國師之上,是一個道德高深的聖僧啊,怎麼會辦出這種違法之事呢?再說他與夏遂良、崑崙僧又無往來,劫持那些罪犯幹啥?看來所謂南薰門外的事情,全是一派胡言哪。」
「依你之見呢?」
「依臣妾之見,必是徐良、白芸瑞在三仙島戰敗而回,無法交旨,捏出了這篇謊言,來欺哄聖駕。
聖上應該降旨,追查徐良、白芸瑞等人的欺君之罪才是。」
只因為梅貴妃這一番話,才引出了皇宮內院的一場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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