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第五十五回書安誤走蔣家坨 大頭鬼被戲三仙居:聽吧,武器的撞擊聲,人們的嘶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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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大俠》第五十五回書安誤走蔣家坨 大頭鬼被戲三仙居

白眉大俠

第五十五回書安誤走蔣家坨 大頭鬼被戲三仙居

白芸瑞扎死王典,群賊一陣大亂,群賊無首就亂了套:能走的走、能藏的藏,有那麼一小部分還在做困獸之鬥,整個院兒裡頭就打開了交手仗,不是單對單個對個,而是混戰在一起。

聽吧,武器的撞擊聲,人們的嘶喊聲……一直打到日頭都升起來了這場戰鬥才宣告結束,宋軍整個佔領了八寶疊雲峰青松狼牙澗。

放眼一看,山坡上、大廳裡,院裡院外、草叢之中,到處是一屍一體,橫七豎八,空前慘烈。

有人統計了一下,攻打八寶疊雲峰這次大戰雙方共死傷了兩千一百多人,這是在蔣平的差官隊剿匪以來頭一次惡戰;同時還抓住兩千多個俘虜。

蔣四爺和徐良招呼軍兵和差官隊,趕緊撲滅大火維持秩序,把那些俘虜用繩拴上分批押下疊雲峰。

可徐良最關心紫面金剛王順、白蓮花晏風,因為打了交手仗,又是個黑天,分不清誰是誰。

現在天亮了,得仔細檢查。

徐良在死人堆裡翻來翻去沒找著王順和晏風,又到俘虜隊伍中挨個兒對照也沒這兩人,急得徐良直跺腳。

蔣四爺說:「良子別急,咱們好好兒搜尋,偌大個疊雲峰還不定藏在哪兒哩。」

徐良一想也對,大軍又開始搜山,像梳頭髮似地來回梳了三遍,甚至把石頭縫兒都摳到了也沒這倆小子的蹤跡。

不但他們倆找不著,差官隊裡還少了五個人:細脖大頭鬼房書安、玉一面專諸白雲生、小義士艾虎、粉子都盧珍和霹靂鬼韓天錦。

把蔣平急得什麼似的,心說:難道混戰中這五個孩子出事兒了?奇怪的是一屍一體、傷號裡都沒有,哪兒去了?大家莫名其妙。

蔣平和展熊飛一商議:現在集中全力處理山上的後事,丟人的事派人分頭去找。

那麼這幾個人哪兒去啦?王順和晏風哪兒去了呢?

話說這個假徐良、紫面金剛王順十分一奸一狡,在混戰之前他就盤算好了。

他知道,誰都有活的希望,唯獨他沒有。

他想:那徐良把我恨透了,要被抓住沒有我的好兒,輕者把我剝皮點天燈,重則五馬分一屍一剁成餃子餡兒呀,好一點把我送進東京開膛摘心……啊呀,這,怎麼琢磨怎麼也好不了!想到這兒他非常後怕,一種求生的欲一望升到腦門子上:走為上策,我給誰賣命?他跟誰也沒商議,利用混戰中人們自顧不暇的機會鑽到後寨去了,他得去後寨去找點兒路費。

他知道那五間倉庫裡應有盡有,現在又沒有人管。

他很順利地把鎖頭打開進到裡頭,躺箱立櫃什麼都有。

用他掌中這口假大環刀劈開幾個櫃子,果然裡邊有金銀,找了個包袱皮兒包了一大包,提著它轉身出來。

也該他倒霉,迎面碰上細脖大頭鬼房書安。

房書安在混戰中眼都殺紅了,正好到後院一抬頭看見王順,房書安一咬牙、大腦袋一晃:「唔——喂,你他一媽一溜躂到這兒來了?老子正想找你哪,看刀!」蹦過去就是一刀。

王順這陣就怕人認出他來,無心戀戰。

如果要安心打,一百個房書安也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王順虛晃一招擰身上房,撒丫子就跑,奔後山下來了。

房書安想回去找人,就怕斷了線兒。

大腦袋一捉摸:唔,這小子要溜!不行,我得跟著他。

他是疊雲峰的第一要犯,我不能讓他跑了。

一邊追一邊喊:「唔——來人哪,假徐良王順跑啦,奔了後山啦……」小義士艾虎聽房書安那拉笛兒似的聲音說是王順跑了,他心一動趕緊轉身把白雲生、韓天錦和盧珍找著了。

本想找徐良,一看徐良、白芸瑞殺得跟血人一樣,正在混戰之中一抽一不開身。

時間不能耽擱,所以他們四個就提著兵刃追下來了。

追到後山到處是戰場,到處是火光,再找房書安找不著可急壞了,艾虎他們趕緊奔後山,結果跑到岔道去了,他們奔東北,房書安卻追向西南。

單表房書安,這一陣兒他也豁出去了,壓著小片刀在後邊緊追不捨。

出了疊雲峰跳過老山頭又跑出十里地,累得他吁吁直喘。

王順提了個大包在頭前緊跑,房書安在後邊緊追,一面又喊:「哎站住!王順你跑不了啦,上天趕到靈霄殿,入地趕到鬼門關!不把你抓住姓房的絕完不了,你給我站住!」王順嚇得魂不附體,他倒不是怕房書安,他是怕徐良和白芸瑞。

又往前跑了一程王順實在是累啦,吁吁帶喘停身站住,回過頭一看,就房書安一個人。

啊唷,王順的心這才平穩一點:就他自己那我怕什麼?兔崽子,我把你大腦袋薅下來出出氣!我叫個飯桶攆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把包兒放在地下轉身奔房書安來了。

房書安晃著大腦袋正追哩,一看王順不跑了,嚇得他也不敢追了,站住了。

房書安回頭一看:「我的一媽一呀!一個人都沒有。」

方纔他光顧追,認為後邊有一大幫人跟著哩,鬧半天就自己老哥兒一個!再一看王順奔他來了,轉身就往回跑。

王順一邊追他一邊喊:「哎站住,假徐良在這兒哩,有種的你來抓呀,你跑什麼?」

房書安一邊跑嘴還不老實,「放嘟嚕屁!等會兒我再抓你,這陣兒我沒空!」把王順氣得直哼哼,一想算了,這是個臭無賴,我別因為他耽誤時間,我能往回追他嗎,迎面碰上徐良怎麼辦?想到這兒返轉回身來找著銀子包他照舊往前跑。

他剛一跑房書安又跟上了。

房書安想:如果我跑了就斷線兒啦,再找這王順比登天也難,我干老兒想報仇全得化為泡影,再危險我也得跟著他,要看看這小子跑到什麼地方我好回去報信兒。

「勒——嘿!王順你他一媽一站住,爺爺追來了,現在有工夫抓你來了。」

把王順氣得鼻子眼兒冒火,心想:這玩藝兒多彆扭呵,怎麼就甩不掉他呢!轉身就回來了:「呸!來,過來,爺在這兒等你抓。」

房書安看人家站住又不敢追了,躲到樹後急得直拉笛兒。

王順往前一邁步房書安轉身就跑,等王順跑房書安又追。

這倆人就像一條繩拴住了兩頭互相拽著。

王順一邊跑一邊琢磨,心說:我要倒霉,這叫冤魂纏腿!別看這小子能耐不大,鬼點子很多,難道說我就擺脫不了他?眼珠一轉有主意了。

這回他又站住了,房書安一看他站住自己也站住了,把小片兒刀晃了三晃:「喔,王順,你打算怎辦?」

王順心平氣和地壓住火:「哎姓房的,咱倆做筆買賣你看怎樣?」

「你說罷。」

「姓房的,你別忘本,你也是綠林出身,後來才投開封府。

但你這人可恨又可憐,誰不知你是被徐良欺負怕了,你投靠開封府就為了保住一條狗命罷了。

我就不信徐良把你鼻子拉了你能不恨他,他把你五官損壞了你能饒得了他?之所以你現在這麼做是被迫無奈。

房書安,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也是綠林人,現在我倒霉了,這就是人在暗處須拉一把,你切莫趕盡殺絕啊。

如果你房書安能高抬貴手把我放了,我一定報恩。

王順是講義氣的人,將來你要有個馬高鐙短,我絕不能袖手,你看怎樣?你就高高手把我放了就得了。

這事你知我知,身邊連第二個人都沒有,你怕什麼?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呵,我說這話有沒有道理?」

房書安一聽:這小子是怕了我了,這叫邪不侵正。

你心裡有鬼所以說軟和話。

房書安鬼點子更多,低著大腦袋琢磨一陣:「嗯,你的話有一定的道理,那你說咱這買賣怎麼做?將來報恩未免太遠啦,我要活不到那時候怎麼辦?我打算來個現得利。」

「行,現在我就給你錢如何?」

「給多少?」

「不知道。

我傾囊而贈有多少給你多少。」

王順把偷來的那包拿出來往地下一放打開包袱皮兒一過目,不少!黃的是金子,白的是銀子。

他跟房書安說:「房爺,多了我是沒有啦,要有,我絕不吝嗇。

看見沒?這一包全給你,能不能放我逃走?」

「那是多少?」

「一千來兩罷。」

「太少點兒!真格的買條命才花這倆錢兒?」

「房爺,你別一逼一得啞巴說話呀,我走得倉促,身邊沒帶巨款。

這麼辦,將來我給你五千兩白銀補今日之情你看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呵!好罷,咱這人最講理,你把那包兒給我扔過來。」

「哎!」王順把包兒包好,因為倆人離著挺遠,房書安不往跟前來。

王順把這包兒拎在手裡一捉摸:別上當呵。

「我說房書安,你給我起個誓,我要把這銀子給了你,你還追不追我了?」

「你這人怎麼不相信人呢,姓房的最講義氣,大丈夫一言出口如白染皂。

你要把銀子給我,要不放你,將來我死在亂箭之下、車壓、馬踩,不得善終。」

「行,夠意思,接錢!」王順把這包銀子扔給了房書安。

房書安用刀尖兒挑過來,也沒過數就把它圍在自己身上。

等房書安圍完繫好,王順一笑:「房爺,青山不老綠水長流,他年相見我一定報恩。

姓王的走了!」「等等,你往哪兒走?」

「這個……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王順哪,你跟我走得了。

我把你帶到開封府,包相爺有三口銅鍘,那狗頭鍘可快哩,我把你塞裡頭鍘了得了。」

「唉!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這錢白花了?」

「放屁!你他一媽一的這錢是偷來的,不是你的。

再說回來,你就是萬兩黃金也買不動開封府的官人,房大爺鐵面無私豈能受賄!方纔我使的是煙泡兒鬼吹燈。

小子,你跑不了!」「哦呀呀,姓房的你損透了,難道你方才起的誓不算了?你就不怕應誓!」「一愛一怎麼就怎麼,我活這麼大早膩味了,車壓馬踩,一愛一幹什麼幹什麼,我全不在乎!小子,你跟我打官司得了。」

把王順氣得頭發昏,眼前金花亂晃。

心說:我算叫他把我調理苦了:本來就沒路費,都叫他誆去了。

「王大爺我也豁出去了,臨死以前我也叫你有個受不了,哪裡走!」王順提刀來攆房書安,房書安比兔子跑得還快,進樹林就跑了。

王順這次追是勉強的,追了那麼一會兒,一想算了,我一定得把這冤魂擺脫了,一會兒天亮可就來不及了。

王順照舊跑,房書安照舊追。

王順這回是頭也不回加快速度,房書安就攆不上人家了,眨眼之間消失到黑夜之中。

房書安一直追到第二天日頭升起也沒找到王順的影子,他心裡涼了半截兒,斷線兒啦,白追了一晚上。

怎麼辦呢?再往頭前看看,實在沒有就回山覆命,起碼可以叫干老兒順著這個方向追王順。

但他轉了一圈兒,看這地方十分眼生,從沒來過。

這回就放慢了腳步,因莊稼地裡有人幹活了,大道上男一女老少牽驢趕車的、趕集上店兒的已經陸續出現,他再那麼跑就太不像話了。

房書安把小片兒刀也收了起來,一邊擦汗一邊往前走。

沒走三里地,前頭是個大鎮店。

鎮口埋著塊石碑,上刻著「蔣家坨」三字,嚄!這地方叫蔣家坨,唷,不小啊。

他過了石板橋進了鎮店,一看,少說也有五百戶人家。

房書安想:王順肯定躲到這兒來了。

房書安不清楚,他現在已經進入湖南地界,再往前走不遠就是洞庭湖和長江,這個鎮店就離大江不遠,鎮店東西一趟大街,南北的買賣商和住戶,周圍環繞著青山,景致非常優美。

但房書安心亂如麻,哪有心思觀看風景?他低著大腦袋一捉摸,這王順不定貓到哪一家,我得想辦法把他摳出來,抓住以後往干老兒面前一獻,他老人家得多高興!我也算投奔開封府之後立次大功。

他打定主意進了街。

這一陣有的買賣開門了,他看小十字街路西有個飯館叫三仙居剛掛上幌子,才覺得有點餓和乏,老腸子跟老肚子直干仗「咕嚕嚕,咕嚕嚕,」「骨兒呱,骨兒呱……」房書安想:這兩天就沒吃好飯,昨兒一天就光顧打仗了,水米沒沾唇,心說:我先進飯館把肚子填飽了,瞭解瞭解本地情況然後再說。

就這樣他邁步進了三仙居。

這買賣剛開門,他是頭一位顧客。

夥計把桌子都擦完了,回過頭來打招呼:「唷,大爺您早!請坐罷。」

「嗯,好說好說。」

房書安找了個把窗戶的座位,夥計又擦抹桌案,擺上吃碟兒筷子問他:「大爺想吃點兒什麼吩咐下來罷。

您是頭一位,廚師一高興給做點兒可口的美味。」

「都有什麼哪?」

「呵,我們三仙居是大飯館子,蔣家坨首屈一指。

什麼都有: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草裡蹦的,水裡浮的,煎炒烹炸樣樣俱全。」

「用不著那麼麻煩,你隨便掂對掂對,冷葷熱素,揀那最拿手的給我做來。」

「好,您用多少酒?」

「多了不要,半斤。

不過可要好酒。」

「您放心,咱們有自製的『開壇十里香』!」「就是它罷。」

夥計告訴廚房準備,房書安利用這機會往椅子上一靠,覺得昏昏沉沉身上有點乏,他知道這是沒有吃飯的緣故;另外,幾天也不得休息,眼睛發澀。

這時街上買賣陸續開張,行人也逐漸增多,唯獨沒有紫面金剛王順。

可又一想:即便王順出現了我怎麼抓他?沒有人家能耐大呀,我得想個好辦法。

他正在胡思亂想,夥計把菜逐漸端來,老房用鼻子一聞:真香呵!大概是餓了的緣故,房書安低著大腦袋拿起筷子吃起來。

這陣兒酒也燙好了,他一邊喝著一邊吃。

用眼睛打量這屋還真不小,他坐的是散座,靠裡邊一趟五個單間是雅座,簾兒都沒掛。

他想:這小地方還真有這麼闊氣的飯館,對,我有錢哪,訛王順一下就有一千來兩銀子,這回我得肥吃肥喝補補身一子。

想到這兒他掂掂銀子包不由得高興。

房書安這人挺一愛一小,平日很節儉,一個錯錢捨不得花,如今發了個小財真是喜出望外,腰板挺著,晃著大腦袋吃上了。

這時候飯館客人陸續就來了,前前後後也有二十幾個吃飯的,他一邊看一邊悶頭吃。

正在這時候,就聽外邊鐋鑼一響走進一個盲人來,這是個大個老頭兒,腰有點佝僂;腦袋都禿頂了,就後腦勺兒有那麼一百多根頭髮,把它攏在一塊兒梳個小疙瘩鬏兒;大草帽在身後背著,斜挎著個黃布兜,油漬麻花,上邊還有幾塊補丁;這兜子鼓鼓囊囊稀里嘩啦直響,也不知道裡邊揣了些什麼,手裡頭拿著小鐋鑼,右手拄著杖;往臉上一看是個瞎子,光有白眼珠沒有黑眼仁。

這老頭兒跌跌撞撞進了飯館。

夥計趕緊迎上來:「老爺子慢點、慢點,……往這兒走,要用飯不?」

「啊,聞著香味啦,這不是飯館嗎?」

「這叫三仙居。」

「就沖這名兒來的。

有閒座兒嗎?」

「您請到這兒……」「不不,我自己找張桌兒。」

別看他看不見,他還挺一愛一挑剔,拿著棍子戳戳打打就戳到房書安這兒來了。

「這桌子有人嗎?」

「有一位。」

「就這兒罷。」

拉了把椅子坐到房書安對面,把明杖、鐋鑼兒都放下來。

房書安這陣兒吃個不大離兒,肚子有點底兒了,抬頭瞅瞅這老頭兒,那臉大概有一個多月沒洗了,衣服不錯但是挺髒,袖面兒挽著露出那胳膊青筋暴出,瘦得不像個樣子了。

老房心中暗想:人生一世窮富不等,這盲人多可憐呵,還敲個鐋鑼,甭問這是跑江湖算卦騙人的。

他是個綠林人,對這行當還能不瞭解?但他不認識,自己還悶著頭在這兒吃著。

這時夥計給房書安端上四喜丸子、紅燒大鯉魚:「大爺,您菜可齊了,您嘗嘗這魚的味道天下絕倫。

這是我們洞庭湖出產的,味道格外鮮美!」「好。」

「您再嘗嘗這四喜丸子,這是我們廚師傅加料給您做的。」

「那行,一會兒多給小費。」

房書安先喝一口「十里香」,拿著筷子他琢磨先吃魚還是先吃丸子。

正在這個時候那盲人把筷子也綽起來了,一筷子就夾了個丸子咂咂吃上了:「呵,這丸子味兒還真不錯,三仙居這廚師傅有兩下子。」

說著話筷子一拐彎兒奔那魚去了,在當間把魚斬斷,把上半截兒夾過去咂咂:「嚄!這香香香,這魚做的火候真到家。」

把房書安氣得夠戧,心說:你眼瞎心也瞎呀,給我端來你吃什麼勁兒?房書安一生氣也沒說話,就瞅著他。

這位連聲讚歎「好好好,真好!」把那魚的下半截兒夾上也吃了。

吃完用手瞎摸,把四喜丸子盤子摸一著了,端到自己跟前,一轉圈兒全入了肚。

房書安氣得把筷子放下了:「哎,老頭兒你聽著,你往那兒一坐,一沒點菜二沒要酒,你知道你吃的誰的?」

「噢,夥計不是說給我端上菜來了嗎?」

「那是跟我說的。

你也沒有問價,怎麼就吃了?」

「啊呀,對不起!人老了就不中用啦,耳也背眼也瞎,要不我包賠你兩個菜。」

「算了算了,我再要兩個菜得了,往後你注意點,你遇上刺兒頭的話,輕則罵你一頓叫你包賠損失,重則賞你一頓拳頭,老骨頭老肉的了,捶你一頓受得了嗎?……夥計過來!」「大爺,您吃得好快,這一會兒沒啦。」

「是啊,有人幫著吃它能不快嗎?照這樣兒的菜再給我來兩個。」

「是了。」

夥計又問那盲人:「老爺子,您想吃點什麼?」

「吃什麼吶,想吃好的沒錢,但我這人還挺攙……你給我來一盤燴豆腐罷。」

夥計樂了:「老爺子,咱這三仙居不賣燴豆腐,要想省錢您往飯館前邊走,那胡同裡邊盡賣小吃,經濟實惠,您不必在我們這兒吃了。」

「夥計你太尖酸刻薄了,你不賣豆腐我不知道,沒有就沒有唄,幹嗎往外攆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替您著想。」

「那麼你們這兒最賤的菜還有沒有解饞的?」

「哎,有。

炒肉絲啦,炒肉片啦,您隨便來一個吧。」

「行,管它什麼,只要最便宜的給我來一個。」

一會兒夥計端上一盤炒肉絲來,與此同時給房書安那倆菜做來了。

房書安把筷子綽起來剛要吃,你說這老頭兒有多可氣,他要的菜根本沒動,筷子一拐彎兒又奔房書安這魚來了:「這菜是不錯啊。」

剛要夾,房書安過去把他手摁住了:「你等等。

您老眼瞎,這手可挺有準兒呵,看您比量的多是地方!這是我的菜。」

「啊唷你看看,對不起!」說著那筷子一拐彎兒又奔那丸子來了。

房書安心裡納悶兒:你這是裝蒜哪還是真的?這老頭兒真可氣呀。

老者夾了個丸子送進嘴裡:「嗯,這肉絲兒味道真不錯。」

「啊?我說老爺子,那是肉絲兒嗎?不明明是丸子?還是夾的我的。」

「是啊?對不起。

誰讓咱倆一個桌來,您就吃點兒虧罷,我想包賠您這菜,錢實在拿不出來,我奉送您一卦得了。」

房書安本不信這,知道這叫江湖術士,這行當騙別人可以,內行人怎能上當?但房書安這陣兒也沒事,拿它打個岔,他樂了:「那好,你就給我算一卦罷。」

「男左女右您把左手伸出來。」

這老頭兒摸了半天:「噯喲,從您這手相看您可有一場大難啦!」房書安根本沒信這一套:「你說有什麼大難?」

「從您骨頭裡我摸出來你在追趕一個人,此人渾身是刺兒,你不但抓不住還得把你饒上,真是凶多吉少。」

房書安大腦袋一撲稜:心說你他一媽一甭跟我裝蒜,很可能你跟王順是一夥兒的,你不瞎裝瞎。

又一想:先沉住氣兒,看他怎樣往下說。

「老人家說對了,您看這人能追上不?」

「有希望。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離得不遠,只要你留點神能找著。」

「好,借您吉言。

不過您方才嚇唬我,說我有大難臨頭可是事實?」

「我不是嚇唬你。」

「有解的方法嗎?」

「解可是解,您得破費。」

房書安暗笑:這不?來了。

「您說我得怎樣破費呢?」

「好辦。

裡邊有單間雅座,咱們換個座兒,你擺上一桌豐盛酒席請我吃一頓,這難就解了,不但解了,你還能抓住要抓的那人。」

「是嗎?嗨嗨,我說老頭兒,咱水賊過河甭使狗刨兒。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吃哪碗飯的你清楚不?」

「清楚清楚。

我摸你這手都摸出來了,你是江夏三鬼的第三個,叫房書安對不對?」

房書安心一蹦:壞了,老賊!他怎麼知道是我呢?想到這兒他把眼珠子一瞪:「小點聲,別吵嚷。」

「我沒嚷。

另外,我還知道你追誰,你追的那人叫紫面金剛王順,是從疊雲峰來的對不對?」

「嗯,對。

老人家您是哪一位?」

「甭問,問這沒用。

我就是個算卦的,這是摸骨相摸出來的,別的一概不知。

你能不能破費倆錢兒請我吃點?要能請我吃,我一高興還能幫你辦點事兒。

別看我眼瞎,我要替你摸就能把他摸住。」

「是嗎?」

「怎麼不是!話又說回來了,你要不想破費,我現在就喊、就嚷,那王順一害怕就溜了,你再想找可就找不到了。」

「哎別,別這樣。」

房書安想:這人必有來歷,我非弄清楚不可。

這陣兒客人越來越多,聲音稍為高點別人就能聽見。

房書安想:雅座就雅座,雅座談話方便,我不能放走這老頭兒,「夥計過來!」「大爺還添點什麼?」

「不,整個換了,那雅座兒有地方?」

「都閒著哩。」

「好,我們把一號包下來了!」說著站起身去扶著盲人,老頭兒拿起鐋鑼跟著進了一號雅座。

夥計一面擦抹桌案請他們坐下,一面暗笑:這倆人真有意思,倒像剛交上的朋友,剛吃那麼多還要大吃,看來是個有錢的主兒。

「您二位的意思……」「上等酒席一桌。」

「上等?……十五兩銀子呢,您看……」「廢話!大爺給你銀子,你就擺得了。」

「就您二位,還有別的客人?」

「就我倆。」

「這就上!」時間不長,這菜陸續上來了,門簾兒也掛起來了,說明這屋有人包下了。

房書安給盲老頭兒滿了一杯酒:「老爺子道個萬兒吧,仙鄉何處尊姓大名,您是哪一位?」

「哈哈,房書安,方纔我都說過了,你問這有什麼用呵,我一個瞎老頭走鄉串鎮要飯的,我看就別問了罷。」

「老爺子,外邊說話不方便,這兒可方便。

您究竟是誰能不能告訴我?」

「告訴你也沒用。

你不是追那姓王的嗎?你現在往外邊看看誰來了!」「嗯——!」房書安想:一個瞎子能知道誰來了?便用手輕輕一撩簾兒:我的一媽一!往外一看,那紫面金剛王順剛進飯館,他那狼狽勁兒呀,帽子、衣服上全是塵土、草棍兒,臉上掛著一層灰,白眼眉也變成灰眼眉了,眼窩深陷,背後背著刀。

一進飯館他背著手,挨個兒給人們相面,看意思他是怕遇上熟人,瞅瞅這張桌兒,看看那張桌兒,把屋裡吃飯的人看個遍,最後輕舒一口氣拉把椅子坐下了。

房書安全看在眼裡:「我的姥姥!真來了。」

瞎老頭兒壓低聲音問:「房書安,我這卦准不准,外邊是你要找的那位嗎?」

「一點兒不假。」

「甭急,穩住他。

一會兒等他吃起來,你到外屋把門兒一堵不就抓住啦!」「對。

……啊?」

房書安想:我抓?十個房書安也不行呵,可惜就我老房一個!咦,他又想:這盲老頭說不定是個武林高手,得求他給我幫幫忙。

想到這兒他往前一湊:「老爺子甭跟我演戲了,我姓房的闖蕩江湖這些年眼睫一毛一兒都是空的,什麼人我一搭眼就看個八九不離十。」

「是嗎?那你看看我是什麼人。」

「你不是個劍客也是位俠客。

老爺子,您可不能不管,要能幫我抓住王順,您可是立下大功一次!」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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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大俠
第一回 長安侯仗勢霸民女 白眉毛除暴懲頑凶第二回 山西雁大鬧侯爺府 小諸葛設立招夫擂第三回 俠女擇夫大打出手 義士選妻除暴安良第四回∪俠女白眉鬥惡棍 比高低徐良伏凶僧第五回 黑山頭徐良收弟子 石塔下白眉探地穴第六回 徐良得劍驚又喜 老道奪劍喜又驚第七回 進匪窟徐良夜探古剎群寇白眉大施神威第八回 除頑敵火燒蓮花寺 肅匪患出兵大同府第九回 女賊率眾鬧官府‰淵隻身訪匪巢第十回 蔣平用智布羅網 群賊中計困牢籠第十一回≡金鏢徐良戰林玉£絕境黃倫請朱亮第十二回書安耍笑雲飛子 朱劍仙怒闖大同城第十三回 鋌而走險飛劍仙劫牢 降妖伏魔白眉毛捨命第十四回 戰凶頑名俠鬥惡劍 中奸計官府聘高醫第十五回 徐白眉會面金蟬子 陳東坡大鬧隱賢莊第十六回 赤鬚子酒醉失寶鉞 眾豪傑追蹤九和宮第十七回 強中還有強中手 能人背後有能人第十八回 大頭鬼下書奔公館 白眉毛揮師赴匪窟第十九回 闖三關群雄赴會 施詭計賭鬥輸贏第二十回 山西雁刀劈小霸王∞五霸人前顯神力第二十一回 紀老劍客走梅花樁 七星真人擺人頭宴第二十二回 胡小記命喪寒潭 蔣小義陣前報號第二十三回 父疼子相依為命 妻害夫骨肉離分第二十四回 赴寒潭蔣小義斬墨魚 練硬功紀華成斗凶僧第二十五回 群雄投宿獅子林 蔣昭夜探閻王寨第二十六回 兄愛弟暗中示警 師護侄拔刀相助第二十七回 紀三爺因傲丟性命 白眉毛怒踩梅花樁第二十八回 劉道通自食惡果 梅良祖奇遇京師第二十九回 梅良祖獻藝鷹愁澗∩劍仙炮打獅子林第三十回 白眉俠巧會中山劍 武元功怒斥天德王第三十一回△將仇報父子遭難 以正壓邪徐良拚命第三十二回 王商被棄野人島 王猿得遇萬年僧第三十三回 海外野叟大鬧天王殿 白眉徐良調兵打三關第三十四回 平匪窟大獲全勝 遭陷害徐良收監第三十五回 假徐良皇宮殺人命 真白眉刑部受冤枉第三十六回書安挑頭救干老…江鼠率眾戰淫賊第三十七回 幾經周折忠良獲釋 歷盡艱辛叛逆遭擒第三十八回 報父仇假徐良作孽 除奸佞真白眉揚威第三十九回 尋夫婿俠女誤走葵花岡 會仇敵白眉嶺下丟人頭第四十回 聞噩耗群雄齊集王家店 要首級艾虎雙上疊雲峰第四十一回 大頭鬼舌戰半翅蜂 小義士被困虎狼窩第四十二回 男扮女裝龍天彪上山 棄暗投明王金玲反正第四十三回〈山寨父女變臉∪艾虎師徒仗義第四十四回書安智激鍾林 小太保火燒群寇第四十五回 鬧祠堂張華尋舊賬 戰群寇芸瑞臥病床第四十六回 名師登門傳絕藝 高徒受業苦攀登第四十七回 僧道俗同教一弟子 白芸瑞分拜三恩師第四十九回 官兵一打疊雲峰 芸瑞夜探狼牙澗第五十回 盜人頭芸瑞入虎口 平匪巢蔣平派兵將第五十一回…江鼠失算被困 小達摩刀劈凶僧第五十二回 遇勁敵白芸瑞受制£故友山西雁揚威第五十三回 白眉毛因禍得福 學絕藝再練真功第五十四回 山西雁舞刀嚇群寇 白芸瑞抖威震賊窟第五十五回書安誤走蔣家坨 大頭鬼被戲三仙居第五十六回 漏網賊投靠新主校尉舌戰故交第五十七回 震八方棄暗投明書安絕處逢生第五十八回 小五義血戰少華山 盲老者談笑戲群寇第五十九回 化險為夷五小脫險 悲雙離合四傑拜山第六十回 獻絕技驚破賊膽 捉王順大報父仇第六十一回○禪救徒劫囚車 盲俠仗義斗凶僧第六十二回…旋歸金鑾殿封官 揚美名太師府賀喜第六十三回 樂極生悲國舅被殺 冒名頂替忠良受辱第六十四回 包青天奉旨審命案 白芸瑞公堂訴曲直第六十五回 鬧金殿八賢王力保忠良 查兇手趙德芳便服私訪第六十六回 相國寺八王白日失蹤封府包公深夜審案第六十七回…江鼠演苦肉計書安探蓮花觀第六十八回 不親假親房書安套近 將計就計大頭鬼被拿第六十九回 狗咬狗房書安漁利 官護官小達摩剿賊第七十回 白芸瑞活捉張小溪 鄒化昌大戰郭長達第七十一回 冤案昭雪元兇正國法 打賭擊掌南鄭請高士第七十二回 臭豆腐南鄭遇險 白眉毛嚴懲賊寇第七十三回 學劍術白眉識魔女 懲凶頑徐良傷佛禪第七十四回 蔣則長調兵遣將 郭長達口是心非第七十五回 闖重圍群雄脫險境∪八王老房下苦工第七十六回 審妖道方知底細 圍下院巧遇勁敵第七十七回 老奸巨猾惡道施詐 怒不可遏徐良打賭第七十八回 盛友如雲俠劍齊集開封 同仇敵愾群雄共赴武場第七十九回 鍾太保力勝三陣 臭豆腐戲耍老賊第八十回書安當眾斥晏風∩劍仙被激登擂台第八十一回∩劍仙掌打三老 山西雁腳踢朱亮第八十二回 天聾地啞力盡斃命 瑤山四橫血染擂台第八十三回 包青天觀擂遭不測書安保駕撞南牆第八十四回 小豪傑嚴懲田環 祖孫倆揚威擂台第八十五回Λ輸贏名僧斗高道 下毒手普中遭暗算第八十六回 名醫指路天池取寶 好事多磨二小喪生第八十七回 借寶珠拜望混江龍 出難題比武訂終身第八十八回 鬧天池龍女斬孽龍 得蓮子虎將斗虎將第八十九回大頭飯館會奇叟 郭長達廟中迎幫兇第九十回 下戰表大頭嚇群賊 懲凶頑奇叟戲朱亮第九十一回 崑崙佛怒登八王擂 郭長達唆使法空僧第九十三回 郭長達比擂技窮 昆它僧賭注三掌第九十四回 眾豪傑血戰蓮花觀書安活捉郭長達第九十五回 白芸瑞偷赴修羅剎 大頭鬼夜探三教堂第九十六回 小達摩身置險地 白雲劍舌戰金燈第九十七回 虎狼窩名劍客遭暗算○門地房書安請救星第九十八回●貫滿盈飛劍仙身死 出奇制勝白眉毛揚威第九十九回 小達摩血染王家店 十七老圍攻夏遂良第一百回 小劍摩決鬥金燈 眾俠義奏凱班師第一○一回 望海樓芸瑞斥惡霸 五楊觀小英會達摩第一○二回 白芸瑞深夜驚淫賊 陸小英含屈受刀傷第一○三回 陸小英道觀顯絕技 白芸瑞客店施銀兩第一○四回 白芸瑞義釋韓士佩 山藥蛋智激小達摩第一○五回═聖祠掌擊皮振山∠魂谷刀劈通臂猿第一○六回 活報應掌打清風客 賽太公桿傷孔老道第一○七回 白芸瑞遇難落魂橋 陸小英殺賊救英傑第一○八回 陸天林怒懲姚敬芝 尚懷山有意賭輸贏第一○九回═童子戲耍房書安 師兄弟報信三仙島第一一○回 小弟兄智戰杜大賓 白芸瑞刀劈齊霸天第回 四英雄遭困迷汕洞書安計騙張笑影第一一二回 張道遠失足跌懸崖 陸天林遇難絕命台第一一三回 陸小英怒斥小達摩 白芸瑞拜山金斗寨第一一四回 山西雁客店救老人 插翅虎山寨迎賓客第一一五回 鐵觀音問罪金斗寨 白眼眉大戰彭芝花第一一六回 彭芝花放火小孤山 山西雁夜探二聖莊第一一七回 鐵觀音二次戰徐良 彭芝花掌會無毛怪第一一八回 眾劍客雄金斗寨 侯援兵進駐集賢村第一一九回═觀音對陣賭生死 眾英雄血戰絕命台第一二○回 山西雁陣前責大義 夏遂良力敵眾劍客第一二一回 肖道成以樓賭輸贏 白芸瑞海康除惡霸第一二二回 小這摩巧請羅子真 校尉隊一破七星樓第一二三回 鯉魚島搬請宮世良 校尉隊二破七星樓第一二四回 中詭計雙方大混戰 眾英雄一打三仙觀第一二五回 陸小英禮請金冠道 校尉隊三破七星樓第一二六回 眾英雄二打三仙觀 夏遂良四面受圍困第一二七回 校尉隊破敵獲全勝 白芸瑞氣走陸小英第一二八回城外突然遭變故●和尚逞兇劫囚徒第一二九回 文宰相直言罹大難∪忠良怒闖樂善宮第一三○回 光祿寺盛擺慶功宴 梅貴妃計害白芸瑞第一三一回 小達摩宮院受酷刑 小五義夜鬧樂善宮第一三二回 八賢王保本救忠良 眾賊寇血洗南清宮第一三三回 笑天王單棍掃百寇 夏遂良避難金石寺第一三四回 崑崙僧殘害潘秉臣 勇白春京城報急信第一三五回═親王金殿大反目☆聖旨搜查晉王府第一三六回封府校尉審兇犯 樂善宮徐良擒梅妃第一三七回 眾英雄聚集東海鎮═校尉私探小蓬萊第一三八回 武聖人有意囚二子═弟兄誤撞翠竹林第一三九回●道人兩次搜苗宅 苗振東舉家離蓬萊第一四○回 昆它僧惡語激白春 笑天王船頭震敵膽第一四一回●和尚逞兇傷四老 陶福安獨戰擒古月第一四二回 碧霞宮武聖問是非 乾元洞芸瑞見師尊第一四三回 武聖人擺設金燈陣 四劍客血濺絕命台第一四四回 龍雲鳳劍斬崑崙僧 夏遂良怒殺龍雲鳳第一四五回 武聖人窮途尋自盡 斬賊寇高唱凱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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