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一一四回 山西雁客店救老人 插翅虎山寨迎賓客
白眉大俠徐良在沙頭集康家老店,見店房掌櫃、夥計半夜三更抬著一個人,要到村外去埋,徐良不由得沖沖大怒,抓住掌櫃的衣領,厲聲喝向,並威脅說要把他們送官治罪。
店房掌櫃一看這事被人發覺了,嚇得兩一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四個夥計全跪下了。
徐良道:「快說,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如果不說實話,膽敢蒙騙於我,我讓你們一個個不得好過!快說!」店掌櫃嚇得上下牙齒直打架,磕磕巴巴地說:「客爺息怒,我說,我全說。
木板上這位,是天黑以後硬要住進小店的一個老頭兒。
我看他帶著病態,不打算收留,後來又一想,誰不行個好啊,就讓他住進了柴屋,還給他吃了一碗稀飯。
剛才小夥計到柴屋抱柴,見他躺在那兒,喊他不應,踢他不動,拿燈一照,死了。
客爺,你說我們店房多倒霉吧。
一文店錢沒收,還得給他埋一屍一。
我們這個店是小本生意,等到天亮,一旦官府知道,派人前來驗一屍一,光那招待小錢,都花不起呀!如果死者的家人再來訛詐,我們不就該關門了嗎?因此呢,就想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趁天當半夜,人不知,鬼不覺,抬到村外,挖個坑一埋,啥事就沒了。
沒想到這件事驚動了客爺,讓您看著了。
客爺,小人說的全是實話,您就高高手讓我們把他抬走吧。」
徐良一聽,是這麼回事,他就想起了天黑時有人哀求住店的情形,不由地對那人產生了一點側隱之心。
彎下腰看了看,由於天黑,看不清那人的面部表情;伸手摸了摸,身上還有點發溫,徐良這下可火了,手指掌櫃罵道:「好啊,想不到你們這兒是個黑店呀,人還沒有斷氣,就要抬出去活埋,你們還有點人一性一沒有?我現在就去擊鼓報官,看你們哪個能活!」店掌櫃和四個夥計嚇得直磕響頭:「客爺饒命,客爺饒命啊,您千萬別去報官,真要驚動官府,小人就沒命了。
客爺,如果這人沒死,我們情願把他抬出去,請醫調治,所有的費用,我們包了,客爺您看咋樣?」
徐良一想:這夥人都是無知愚民,為了怕攤事,才出此下策,並不是圖財害命,既然他們已經認錯,也就算了,這才說道:「要不是看你們說得可憐,我非去報官不可。
這樣吧,你們先把他抬到我的房間,讓我看看再說。」
「是是,小人遵命。
夥計們,把這老爺子還抬回去。」
這位老者被抬進了徐良的房間,放在了錦被一床一上。
徐良一看,此人太寒磣了:身高不滿五尺,瘦小枯乾,頭髮、鬍子都結氈了,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還滿是油膩。
再看他那臉色,和死一般無二,所不同的是,口邊還有一點點游氣,但非常微弱。
徐良雖然不通醫道,但也略知一二,摸了摸脈,不像是絕症,根據情況判斷,此人一大概有點小病,腹中無食,餓昏了。
於是對掌櫃道:「做碗胡椒薑湯,越快越好。」
「是,現在就去做。」
時候不大,夥計送來了一碗薑湯,放的有香油、蔥花,美味直鑽鼻孔。
徐良讓夥計把老者扶起來,他親自拿著調羹,一勺一勺給老者餵下。
老者聞到香味,居然能下嚥,這大概是人的求生欲在起作用吧。
等一碗湯喂完了,再看那老者,面部慢慢有了血色,躺在那兒睡得挺香。
夥計們長出了一口氣。
徐良道:「沒你們的事了,都睡覺去吧。」
眾夥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徐良坐在椅子上打了個盹兒,過一會兒天就亮了。
老者一覺醒來,發現睡在這間華貴的屋子裡,吃了一驚,翻身下地,就要往外走,被徐良攔住了:「老人家,你不能走,看你這病可是不輕啊,等一會兒我請個郎中,給你服藥,等身一體康復,再趕路吧。」
老者驚疑地道:「客爺,這兒是什麼地方,我怎麼進來的?」
「這些你就不用問了。
另外我讓你放心,你的一切費用,我全包了,你只用安心養病就是了。」
徐良安穩住老人,讓夥計請來了郎中,郎中號了號脈,看看氣色,看看舌苔,也說沒什麼病,吃一點藥,調補一下,就會好的。
郎中寫了張方子,徐良給了他五錢銀子,郎中出門走了。
掌櫃不知是害怕,是內疚,還是感激徐良,總之是特別熱情,店裡的事情都交給賬房先生,自己寸步不離地在這兒照顧徐良和這個老頭兒。
老人吃了一劑藥,一精一神頭大見好轉。
掌櫃懷著愧疚的心情,向老者述說了經過。
老人聽後,真是感動不已,非要給徐良磕頭,謝他救命之恩,被徐良攔住了:「老人家,不要這樣,側隱之心,人皆有之,這是我應該做的。」
老人感動地一抽一泣了一陣,問徐良:「恩人貴姓,請你賞下來,我好銘刻在心。」
「記不記倒沒啥,要問我,姓徐名良,是過路的。」
老者和掌櫃都不是武林中人物吧,所以對徐良這個名字挺陌生。
老人嘴裡不住地念叨:「白眼眉,徐良,徐恩公。」
徐良就問:「老人家,你家住哪裡,姓字名誰?府上還有何人?」
「別提了。
我家住在三仙島,姓康,家中產業不大,人口不少,有四個兒子。
我排行老大,起名就叫康老大;由於家中人口多,鄉親們便叫我康大戶。」
康老大說到這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栽林養虎,虎大傷身哪!我四個兒子都成家立業了,我也老了。
當年我一個人能養他們四個,現在他們四個人不能養我一個,我到誰家吃飯,他們都摔盆砸鍋,鬧得雞犬不寧,我一氣之下,就離了三仙島。
老了還能幹點什麼呢?就想做點小生意餬口,哪知道生意難做,帶出來五串錢的本金,全賠光了,只好沿街乞討,饑一頓飽一頓,身一子又不好,到這兒就病倒了。
若不是遇上恩公,我就成他鄉之鬼了。」
老人說著說著,淌出了老淚,讓人見了,很覺難受。
徐良道:「這樣的兒子也太忤逆了,你怎麼不去告官?」
「天高皇帝遠,沒人肯問哪。
恩公,我說話不怕你笑,因為我那四個兒子小時候沒能很好管教,現在越發不像話了,不但說不肯養我,倘若我有一句話說的不投他們的心意,他們還敢打我呢。」
「老人家,你可真是不幸啊,竟然遇上這麼幾個兒子。
這樣辦吧,你長期在外漂流,也不是個辦法;我也沒什麼急事,乾脆把你送回三仙島,替你教訓教訓他們。
如果他們能聽我的良言相勸,倒還罷了;若不聽我良言相勸,我就把他們送到官府,按律治罪。」
老頭子聽徐良這麼一說,簡直高興透了,嘴裡不住地說感謝的話。
徐良一看,康老大的氣色大見好轉,可以趕路了,就找店家算賬,打算起程。
店家說什麼也不要徐良的銀子,徐良哪肯呢,硬給放下了十兩紋銀。
掌櫃道:「客爺,您這人心腸太好了,不但不治我們的罪,還多留銀子,讓我們怎麼感謝呢。
這樣吧,小店有一輛車,正好閒著,我讓人送你們上三仙島吧。」
徐良一看,店家是誠心實意,也不好推脫,便答應了。
於是收拾好了,與康老大一同乘車,趕奔三仙島。
因為康老大自稱是三仙島的,車老闆又是當地人,徐良自然不用問路了。
兩個人坐在車上閒談,車老闆甩開長鞭,一轅二梢三匹馬都是膘肥體壯,十二蹄蹬開上下翻飛,大道上揚起一溜黃煙,不一會兒就把沙頭集遠遠地甩在了後邊。
徐良心裡非常愜意,想道:聽人說這兒離望海鎮只有五六十里地,從那兒過海就是三仙島。
看這輛車的速度,天不黑就能趕到望海鎮呢。
我老兄弟到沒到呢?明天我們能不能見面?徐良只顧想他的心事,就沒注意太陽已經平西。
坐在車上,一路顛簸,感到有點發困,於是合上眼,打了個盹兒。
誰知這個盹兒打的時間長了點,直到車已停穩,他才醒來。
徐良睜眼一看,他們停在一家店房門前,此時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徐良打了個哈欠,一揉一揉一眼,跳下車,大概車老闆已經和店房掌櫃講好了,掌櫃領著三個夥計,像迎接上司一樣,恭恭敬敬地把他們接進客房,安排在最好的房間。
小夥計打水、送飯,不必細表。
次日早晨,徐良一覺醒來,屋子裡已經透進了金光,急翻身起一床一,見康老大已經起來了。
兩個人洗過臉,徐良讓人去叫車老闆,一同吃飯,誰知天不亮老闆已經趕著車走了,徐良非常後悔,沒能賞人家一點銀子。
吃飯,會賬,都不必細表。
飯後,康老大領著徐良來到海邊碼頭。
今日天晴氣爽,風平一浪一靜,放眼看去,碧波萬里,徐良望著大海,真有點心曠神怡。
他看了看碼頭這兒,一擺溜停著十幾隻渡船。
康老大沒等徐良說話,便點手叫過來一個年輕水手:「阿童,擺渡我們過海。」
「啊,是您老人家呀,請上船吧。」
康老大恭恭敬敬地扶徐良上船。
他向周圍的船家招了招手,那些人明顯地對他表示敬意,但誰也沒有說話。
徐良心想:這些水手都挺和氣,看樣子也很尊重這位康老大,為啥他的兒子那麼忤逆呢?
小船離岸,平穩地向一座小島駛去。
徐良閃目觀瞧,見不遠處有個島嶼,鬱鬱蔥蔥,小島越來越近,看得出上面有座孤山,山上好像修有城堡。
等船靠了岸,徐良付過船錢,二人棄舟登陸。
康老大看著故鄉的山水,饒有興趣地對徐良道:「恩公,到家了,看著沒,我家就住在前邊那個山崗上。
這樣吧,您在這兒暫等一時,讓我先回去看看那幾個犬子是不是在家,他們如果在家,你還得小心點,免得受他們欺負。」
「老人家,我們一道去好了。」
「不不,咱不能走一道。
若走一道,被他們看到了,知道是我領你來的,你走之後,那幾個壞小子非找我的麻煩不可。
恩公,您得為我著想啊。」
「我怎麼知道你住在哪兒呢?」
「這個好辦。
我走之後,過小半個時辰,你順這條道往前走,過一座樹林,上個山崗,過去寨門一直走,到了寨子中間,就到我家了,我在門口等你。
恩公,您可要來啊。」
康老頭兒說罷,一搖一晃地走了。
徐良看著老頭兒的背影,心裡說道:這老頭兒真讓他兒子給欺負怕了,我要見到他的兒子,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不可!
徐良在這兒等了一會兒,估摸一著有小半個時辰了,便邁開大步朝康老大指點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樹林這兒,突然躥出十幾個彪形大漢,一個個絹帕罩頭,大帶煞腰,手持刀槍棍棒,一字兒排開,擋住了徐良的去路。
為首一人指著徐良喊道:「呀——呔!你是何方來的強盜,竟敢窺一探我小孤山,弟兄們,把他拿下了!」那些人一聲答應,圍住徐良就要動手。
徐良先是一驚:哎喲,大白天遇上劫道的了,這事真新鮮啊。
又一想:不是,劫道的該問我要銀子,為啥說我是強盜呢,看來是一場誤會,我得解釋解釋:「喂,朋友,你們誤會了,我不是什麼強盜,是去看康老大的,請你們方便方便,讓個道吧。」
哪知道這些人根本不聽他說,往上一闖,圍住他舉棍便打。
徐良暗想:這兒真可謂蠻夷之地,化外之邦啊,人的野一性一這麼大,一點道理也不講,看來我單憑嘴頭,他們不會聽從,再不還手,非要吃大虧不可。
不過我同他們無冤無仇,教訓一下就行了,切不可要他們的一性一命。
徐良拿定主意,縱身形伸展雙臂就穿梭在十幾個壯漢的中間。
徐良身法之快,令人難以捉摸,十幾個人打了半天,連徐良的衣服也沒挨著。
徐良哈哈一笑,左右手指不住地彈那些人的額頭。
只要彈上,立時就起一個紫包,疼痛難忍。
徐良上彈額頭,下用腳踢這些人的尾巴骨,那地方真要碰上,就會渾身酸疼,蹲地上起不來。
這一下可樂了,只聽「哎呀」「哎呀」之一聲不斷,十幾個全癱在那兒了。
徐良往旁邊一站,抖了抖手道:「你們聽著,老子也沒惹著你們,你們為什麼動手行兇,要置我於死地?這是你們的規矩,還是受人唆使?必須說清楚,不然我就饒不了你們。
說!」
這些人只顧呻一吟,誰也沒回答他的問話。
正這時候,由山道上跑來兩個人,大口喘著粗氣,到徐良近前瞅了瞅他的白眉一毛一,問道:「您就是白眉大俠徐良吧?」
徐良馬上提高了警惕,心說:他們怎麼知道我是徐良?是不是三仙觀派來的?哼,大英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在夏遂良面前也不能裝熊!想到這兒他把身板一挺道:「不錯,正是山西人,你們要幹什麼?」
那兩個人趕忙施禮:「徐將軍,失敬,失敬。
我們奉老當家的命令,前來接您,沒想到晚來了一步,發生這場誤會。
徐將軍,沒傷著您吧?請您高抬貴手,消消氣,我們給您賠禮了。」
這兩個人挺客氣,恭恭敬敬地給徐良施禮,還招呼被打那些人也過來見禮。
這些人來到徐良面前,一躬到地:「謝謝徐三將軍賜招。」
徐良弄得有點不好意思:「免禮免禮,不打不相識嘛。」
樹林外腳步聲響,有人抬來一乘小轎,那兩個人非請徐良坐轎不可。
徐良道:「朋友,我有一事不明,要當面領教。」
「徐三將軍,您客氣什麼,有啥話儘管吩咐。」
「我且問你,你們老當家的是誰?他怎麼知道我到了這裡?我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麼要以禮相迎?」
「徐三將軍,這些您都甭問,到時候您和我們老當家的一見面,一切都會明白。
請吧!」
徐良心想:這些人是敵是友,還不清楚。
即便他們真是三仙觀的人,那兒設下了機關陷阱,我也不能退避!我倒要看看夏遂良能奈我何!想到此他不再猶豫,抬步起身往轎裡一坐,那些人抬起來,前呼後擁,朝山崗走去。
徐良無心觀看山景,在思謀著真要到了三仙觀,該如何應付。
還沒等他拿定主意呢,小轎輕輕落地,有人撩一起了轎簾:「三將軍,請您下來吧。」
徐良一哈腰下了小轎。
舉目觀瞧,見這兒是一處寬敞的院落,迎面是大廳,兩邊廊簷下擺有兵刃架子,槍刀劍戟等十八般兵刃樣樣齊全。
大門內外各站著二十名大漢,一個個懸刀佩劍,威風凜凜,垂手站立,院裡還有一班鼓樂手。
徐良剛剛站定身軀,只聽有人喊了一聲:「徐三將軍到!」接著,鼓樂班子吹奏起了悅耳的迎賓曲。
隨著樂曲聲,由廳裡出來四位壯漢,一個個身高體胖,膀闊腰圓,兩邊一站,威武雄壯,像廟裡的四大金剛一般。
跟著又出來一二十人,雖不是紗帽莽袍,倒也衣冠楚楚,十分整齊。
最後出來一位老者。
只見他:頭戴鵝黃緞鴨尾巾,身穿鵝黃緞短靠,外披銀灰色英雄氅,足穿高靴白布襪子,登著一雙千層底的福字履,胸前飄擺一部鬍鬚,閃著光亮,兩眼炯炯有神。
徐良仔細一看,不覺發愣:哎呀,此人怎麼同康老大的長相那麼相似呢?莫非我認錯人了?再一細看,果然不錯,是那個康老大!看來他根本不是因為兒子忤逆被迫流一浪一的,那麼他為啥要騙我呢……啊,是了!這是有意試探我呀!徐良想到這兒微微笑了笑。
只見這位自稱康老大的老者,滿臉堆笑,一出廳門,便抱拳當胸,朗聲說道:「哈哈哈,三將軍,實在對不起,老朽多有怠慢,還望三將軍海涵。
三將軍,請吧?」
「老人家,你請!」兩個人攜手攬腕,一同邁步上台階,走進大廳,老者執意要徐良上坐,徐良硬是不肯,推讓再三,兩人分賓主落座,餘者站立兩邊。
傭人獻上香茶。
徐良呷了一口茶,剛想要發問,老者先說話了:「你們都聽著:這位徐三將軍,就是當今名貫環宇的白眉大俠徐良,是我的救命恩人,還不過來見過徐三將軍!」「遵命。」
屋裡那二十幾個人,包括四位大漢,全都整整齊齊站在徐良面前,「我等拜見徐三將軍!」這些人作過揖,又跪倒磕頭,看那態度非常真誠。
徐良趕緊起身離座,攙起前邊的幾位:「各位快快請起,我可經受不起呀。」
眾人磕罷頭,規規矩矩地退在一旁。
徐良面對康老大道:「老人家,我有一事不明,要當面領教……」「三將軍,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要問什麼,這件事咱一會兒再慢慢嘮。
來人!」「聽寨主爺吩咐!」「傳下話去,酒席擺上!」「是。」
時候不大,大廳裡擺下了四桌酒席:徐良和那位老者在上首,四個大漢第二席,餘下的坐了兩桌。
老頭子頻頻舉杯,徐良只得飲了三盅。
老頭兒把酒杯放下,看著徐良問道:「三將軍,你是第一次到南海來吧?你上過三仙島嗎?」
「老人家,我確實是第一次到南海,更沒上過三仙島,所以,凡事還望您多多指點。」
「三將軍,這兒不是三仙島,乃是小孤山金斗寨;老夫也不叫康老大,我叫……」「插翅虎康殿臣!老劍客,恕徐良有眼無珠,不識真一人,有得罪之處,還望您多多海涵!」
徐良說著話起身離座,對著康殿臣深施一禮。
康殿臣急忙以禮相還:「三將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可不能客氣呀!」徐良道:「老劍客,快別說了,您壓根兒沒什麼病,而是以此為計,賺我上山罷了。
老人家,不知您此舉是何意呀?」
「哈哈哈,好厲害的白眉大俠,果然名不虛傳。
不但武藝好,心術正,而且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三將軍,你要問這事,聽我慢慢說來。」
原來,這位自稱康老大的人,乃是南海有名的插翅虎康殿臣,那四位大漢是他的兒子,老大飛天虎康勇,老二攔路虎康猛,老三花面虎康剛,老四拚命虎康強。
他爺兒五個合在一起,人稱南海五虎。
他們在南海十大派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康殿臣帶著他的兒子和手下人馬,駐紮在金斗寨,他們只是保境安民,保護漁民的人身財產安全,平時不搶不奪,與其他派別和睦相處,既無過深的交情,也沒什麼衝突。
自從夏遂良、崑崙僧等人來到南海,住到三仙觀之後,這一帶原來平靜的海面,掀起了層層波濤,武林各門派都被攪了進去,弄得人人不得安寧。
原來夏遂良和崑崙僧等人經過數次與上三門和開封府的人較量,知道對手很不好對付,雖然說三仙觀設有很多機關埋伏,他們那兒也有不少高人,但還覺得戰勝上三門的把握不大,必須遍請高手前來助陣,尤其南海各門各派都要力爭請到,即使他們不肯幫忙,也要讓其保持中立,不能為開封府所用。
就這樣,三仙觀發出了許多請柬,小孤山金斗寨的康家五虎也收到了幫兵的請柬,還有一份重禮。
康殿臣收到請柬和禮品,心中發生疑慮:按照三仙觀的信上所寫,徐良、白芸瑞和上三門的人,確實太可惡了,就應當全國武林各派共同起來,圍而殲之,若不把他們剪除,只怕蓮花門衰敗之後,其他的門派,包括南海各派,都要遭到滅頂之災呀!要這麼說應該到三仙觀幫兵助陣。
又一想:不行,我不能聽信一面之詞。
前些日子我到中原訪友,聽人們普遍傳說開封府包大人公正廉明,開封府的校尉奉公守法,除暴安良,不避艱險,這些情況和夏遂良說的不大相同啊,我信誰的呢?乾脆,誰也不信,大丈夫應該有自己的主見,我得親自瞭解一下情況,再作決定。
就這樣,康殿臣便化裝改扮,離了小孤山,要試探開封府的人。
康殿臣心想:夏遂良等人既然由中原撤到南海,必然是在那兒犯下大案,那麼開封府一定會派人前來追尋,我呀,就到通往三仙島的路上等候便了。
因為小孤山在三仙島東邊,由中原來人上三仙島,都從那兒經過,他才來到了沙頭集。
沙頭集的康家老店,就是金斗寨的人在這兒開設的,為的是探聽情況,給康殿臣通風報信。
這兒的掌櫃還是金斗寨的一個小頭目,他負責沙頭集周圍各八十里以內的消息的收集,東西南北共設了八家店房。
康殿臣告訴他:開封府如果來人,少不了白芸瑞和徐良。
白芸瑞是個漂亮小伙子,年約二十來歲;徐良是個醜鬼,但他有個記號,最易辨認,就是兩道白眉。
康殿臣告訴掌櫃:迅速通知下去,發現這兩個人的行蹤,立即告訴我。
掌櫃不敢怠慢,向各處作了安排。
白芸瑞不好辨認,徐良好辨認哪,他沒到沙頭集,康殿臣就得到了消息,於是想出了一個主意。
沒想到徐良正好投宿康家老店,這一下便好辦了,康殿臣演出了一場騙局,店掌櫃配合默契。
久歷江湖、聰明絕頂的徐良,竟沒看出一點破綻,被人家騙上了小孤山。
在小樹林裡發生那場格鬥,也是康殿臣有意安排,一為試探徐良的手段,看他是不是真的藝狠心毒;二是阻滯他的走路速度,為山寨迎接安排爭取些時間。
書裡表過,言歸正傳。
徐良聽康殿臣說罷,一迭聲說道:「承蒙老劍客厚一愛一,徐某感激不盡。
您識大體,顧大局,扶正除邪,是名副其實的劍客!徐良對您十分佩服。」
「三將軍不必客氣,說實話,我並不懼怕開封府,也不怕上三門,我們只要奉公守法,與世無爭,誰又能奈何我們!老夫把你請到這兒來,主要是敬重你的人品!你沒來的時候,我已經把這些事對他們說了,小孤山的大小頭領也頗受感動,大家對你表示尊重,這是出自內心。
另外,我還有一點,需要向你講明白。
我這樣歡迎你,只是敬重你個人,並非敬重開封府。
看在你我這番交情的分上,在這次三仙觀和開封府的爭鬥中,我們小孤山決不介入,既不偏袒開封府,也不支持三仙觀,而是保守中立,希望三將軍能以諒解。」
「老劍客,您能這麼做就很好了,我徐良感激不盡。」
宴會上的氣氛更為融洽,更為活躍,他們就中原和南海的風土人情、官方政治、民間疾苦、各派武藝等等,隨便地閒聊著,邊聊邊喝。
康殿臣有意無意地問徐良他們怎樣和蓮花門結下的冤仇,蓮花門說開封府和上三門不容武林其他派別的存在,有沒有這回事,徐良都作了一五一十地回答,康殿臣等人這才明白了真相。
康殿臣又躊躇了一下,問道:「三將軍,老朽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劍客,你我無話不談,有什麼話你儘管問吧。」
「請問你這次到三仙島要幹什麼?同行幾人?」
「老劍客,你要問,我可以如實相告。
夏遂良、崑崙僧等人在三教堂失敗後,全部逃走了,到現在不知去向。
我們估摸一著這夥人可能逃到了三仙島,我和我老兄弟玉一面小達摩白芸瑞奉開封府的差遣,專程趕奔三仙島,要打探夏遂良等人是否在這兒;若在,如果能行,就把他們捉拿歸案,不能行,就返回中原搬請人馬前來捉拿。
聽您剛才一說,夏遂良這夥人確實在三仙觀,我們這第一件事算完成了,還有第二件要干。」
「三將軍真是肝膽相照,把這樣的大事,都告訴了老朽。
不過,老朽有一言相告,不知您肯不肯聽?」
「老劍客有何見教?徐良願聞高論。」
「也不是什麼高論,只是我有一種感覺,我勸你最好不要趕奔三仙島。
我可不是滅您的銳氣,長他人的威風,三仙觀那兒可是龍潭虎一穴一呀!夏遂良、肖道成已經設下天羅地網,做好層層埋伏,你若要硬闖三仙觀,必然是有來無回!以老朽之見,你在敝寨住上三日五日,老朽派人,幫你尋找玉一面小達摩,然後你們弟兄二人一同回歸中原,搬救兵請高人,來打三仙觀,捉拿夏遂良,不知三將軍意下如何?」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