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一三一回 小達摩宮院受酷刑 小五義夜鬧樂善宮
宋仁宗正在樂善宮佛堂做佛事,忽聽外邊有人哭鬧,心中就是一驚,還沒等他發問呢,只見梅貴妃披頭散髮跌跌撞撞地進來了,一頭撲在仁宗懷裡,又哭又鬧。
仁宗見她這個樣子,心裡又驚又疼,連聲追問發生了什麼事。
梅貴妃哽咽著,把她編好的瞎話端了出來:「萬歲,你還問呢,都是你那個一寵一臣白芸瑞,不顧君臣大禮,欺負臣妾,我可活不成了。」
仁宗就是一驚:「什麼?有這等事?」
「萬歲,您不相信嗎?這是千真萬確呀。
臣妾奉萬歲的旨意,在正廳招待白芸瑞。
起初他以為您要到場,所以還比較規矩,不吃不喝,也不往那兒坐,就這麼站著。
臣妾一看,他不動筷子,我怎麼向您交代呀,只好勸他道:『白將軍,萬歲爺正在做佛事,不能來,你就坐下吧。
』他這才坐在了那兒。
臣妾代表萬歲敬了他三杯,哪知道白芸瑞見酒如命,尤其這皇封御酒、玉一液瓊漿、山珍海味,他平時哪裡見過呀,便不顧命地吃喝起來,一會兒就有了醉意。
他斜著眼瞅著臣妾,哈喇子流到桌面上,一定要臣妾陪他喝酒。
臣妾敬他是個英雄,又是萬歲的一寵一臣,就陪了他兩杯,後來他爛醉如泥,色膽包天,把臣妾當作蓋飛俠,硬往臥室裡拖。
萬歲請想,他是個舞刀弄劍的將軍,臣妾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哪能受了他的神力呀,看他醉到那個程度,力量一點不小,抱住臣妾照臉上就親,硬是拖到臥室,拽壞了臣妾的外衣和上衣。
後來他實在乏累,昏睡在一床一上,侍女們才把臣妾拉了出來。
若非他昏睡過去,恐怕臣妾早被他玷污了,萬歲,我可活不成了哇——」
梅貴妃的話說得頭頭是道,令人不得不信。
仁宗氣得眼珠鼓起多高,灰白鬍子亂抖,心說:白芸瑞大膽大妄為了!這兒是皇家內苑,三尺禁地呀,你就敢如此無禮,欺負朕的一愛一妾,按律我就該把你滿門抄斬!仁宗想到這兒往起一站,推開梅妃,往外就走。
到門口又停住了,他轉念一想:這事不可能啊!芸瑞那小伙子行為端正,可以說非禮不視,非禮不聽啊!他敢在樂善宮放量暢飲,欺負貴妃?不會,絕對不會,看來事有可疑。
宋仁宗平靜了一下心情,扭回頭瞅著梅妃,一陣冷笑:「嘿嘿,你可真會做戲呀。
雖然說這件事朕沒有親眼目睹,但孤相信白芸瑞決不會幹出這樣的事!說這話明明是對他的陷害!快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幹?是誰指使你的?目的是什麼?講!」梅貴妃激靈靈打了個冷戰:莫非我哪一句言語有錯,或是做的不像,讓他看出了破綻?不對,這個老頭子在詐我,我決不能後退:「萬歲,臣妾知道白芸瑞是你的一寵一臣,別說萬歲沒有親眼目睹,您就是看見了,也會說白芸瑞是鬧著玩的。
好了,臣妾不再說了,在九重之內發生這件事,不但臣妾丟人,與萬歲臉上也不光彩。
既然這樣,我還活著幹什麼?乾脆死了得了。」
梅貴妃以攻為守,好似凶神附體,「呼」地一下,撲向供桌,抓起一根蠟釬,拔掉紅蠟,一掉頭,就要扎向自己的咽喉。
這個蠟釬有半尺長,三個梭一個尖,是銀製的,真要扎上,還能好得了嗎?仁宗一見嚇得魂不附體,也顧不了皇上的尊嚴了,撲過去抱住梅妃,沒用勁兒就奪過了她手中的蠟釬。
悔貴妃就勢往仁宗懷裡一躺,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屋裡一陣忙亂,宮女們又喊又叫,總算把梅妃給弄醒了。
梅貴妃如一醉如癡,痛哭不止。
仁宗皇帝也沒主意了。
他看著梅貴妃,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如果死了,我還再上哪兒找去?但要他殺白芸瑞,也不那麼忍心。
皇上想了半天,起身離開佛堂,要親自觀看現場。
梅貴妃一見,帶著八個宮女也跟過來了。
她就向皇上講述,芸瑞在哪兒坐,她在哪兒坐,後來芸瑞怎麼拉她,等等。
皇上一看,桌子上杯盤狼藉,地下亂七八糟,滿屋都是酒氣,皇上就信了兩成。
皇上又進了臥室,剛一進屋,就覺著酒氣撲鼻,再看白芸瑞,赤著上身,沒穿靴子,躺在龍一床一上。
其他啥都不用說,僅僅躺在龍一床一上這一條,就夠皇上生氣了。
梅貴妃又趕忙說了白芸瑞怎樣把她抱起來,她怎樣掙扎,撞倒了桌子、凳子等等。
仁宗有五成相信了。
仁宗心想:看來現場不會有假,白芸瑞酒氣醺天,又躺在龍一床一上,僅憑這一點,就可以治他的罪。
但是,白芸瑞不憨不傻,為啥要這樣幹呢?朕還得查問明白。
問誰呢?問這些宮女?沒必要,肯定她們同梅妃說的一樣,那麼就得問白芸瑞本人了。
仁宗打定主意,要親自審問白芸瑞。
他一聲吩咐:「來人,傳金瓜武士。」
「且慢。
陛下傳武士幹啥?」
「朕要武士站堂,御審白芸瑞。」
「陛下,此事不妥。」
「啊?怎麼不妥?」
「陛下請想,那白芸瑞乃習武之人,粗野成一性一,脾氣上來了,什麼事情不敢幹?萬歲御審,一旦白芸瑞撒野,驚嚇了聖駕,怎麼辦?」
「嗯,可也是。
依一愛一卿之見呢?」
「依臣妾之見,傳於總管進來,讓他審問。
第一,於總管是近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您能信得過;第二,免得把這件醜事向外張揚。」
「一愛一卿言之有理,傳於總管。」
於總管就在院裡站著呢。
宮裡發生的事情,他雖然不太清楚,但斷定白芸瑞是遭人陷害。
梅貴妃為啥要陷害白芸瑞?他還真猜不透。
一聽皇上傳他,急忙進屋,跪倒在地:「叩見吾皇萬歲。」
「起來吧。
於一愛一卿,你看著沒,白芸瑞吃酒帶醉,欺負朕的一愛一妃,又袒胸露腹,躺在御一床一上。
朕要你在樂善宮審問白芸瑞,他為什麼這樣幹,必須問清楚,並錄下口供。
倘若能把此事審清問明,朕自有重賞。」
於總管一聽,我的一娘一啊,讓我審問白芸瑞,這差事可不好幹哪!如果說白芸瑞有冤,是遭人陷害,梅貴妃能饒過我嗎?別說受賞了,只怕死無葬身之地呀!如果判白芸瑞有罪,既對不起良心,也惹不起開封府的校尉呀,皇上能把他們全殺了嗎?徐良、艾虎都與白芸瑞是過命的交情,這些人高來高去,飛簷走壁,皇宮大院可擋不住他們哪!他們要摘我的腦袋,還不是易如反掌?於總管思前想後,左右為難,不敢攬這份差事。
皇上見於總管半晌無言,有點不高興:「於直,朕的話你聽著沒有?為何不領旨?」
於總管已經想好了應付的辦法,趕忙叩頭道:「萬歲明鑒,奴才有下情上奏。」
「講吧。」
「謝萬歲。
想那白芸瑞,乃是二品將軍,國家的重臣,違犯了王法,應該交有司衙門審理才是。
倘若讓奴才審問,他的罪名怎麼定呢?弄不好讓朝臣們質問,奴才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哪。」
「依你之見呢?」
「依奴才之見,應該交給有司衙門去審理,依律定罪,不管怎麼處置,都能堵住朝臣們的嘴。」
「這件事發生在皇宮內院,能讓朝臣審問嗎?」
於直明白了,皇上不想把這件事傳揚出去啊。
於是說道:「萬歲明鑒,陛下可以下一道旨意,宣有司官員進宮,在這兒審問,不就行了。」
皇帝一想:是這麼個理。
再者說於直是個太監,從沒問過案,這樣的大案讓他審問,非誤事不可。
讓誰進宮審問呢?皇上想來想去,選中了大理寺正卿孫立。
當即傳旨,宣孫立進宮。
孫立聞聽皇上宣召,不知道怎麼回事,慌慌張張來到樂善宮,見皇上跪倒磕頭:「臣大理寺卿孫立,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拜見了皇上,又拜見貴妃:「臣孫立拜見一娘一娘一千歲。」
「免禮,平身。」
仁宗皇帝看著孫立,歎了一口氣:「孫一愛一卿,朕宣你進宮,是有件案子要卿審理。
於一愛一卿,你對孫一愛一卿說一下吧。」
於總管一看,皇上不願親口說,只得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按照梅貴妃的話,學說了一遍。
皇上和貴妃都在這兒坐著呢,他不說也不行啊。
孫立聽罷,面帶一奸一笑,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為啥呢?說起來話長,當時朝臣中間分為兩大派,這兩派在政論上往往不合。
一派以宰相文顏博為首,有使相、開封府尹包拯、樞密院掌院顏查散、刑部尚書杜文輝等等,這些人辦事公正,從不徇私枉法,因而得罪了不少權貴;另一派以御弟晉王趙吉為首,有戶部尚書李天祥、大理寺正卿孫立等等。
這些人陽奉陰違,貪贓枉法,結成了一一黨一。
這兩派有時和平共處,有時鬥爭激烈,但在暗地之中都想把對方摧垮,為此各自在尋找著機會。
孫立聞聽白芸瑞幹出這種滅門之事,怎能不樂呢!看皇上和貴妃的意思,要懲治白芸瑞,只要把白芸瑞扳倒了,包黑子也得引咎辭職。
孫立心裡高興,嘴上不說,向前一步,躬身回奏道:「啟稟萬歲,是不是讓臣把白芸瑞帶到大理寺,連夜審問?」
皇上搖頭道:「不用,朕要你就地審問,以免外傳。」
孫立一聽,在這兒審問,也可以,消息傳不出去,開封府和文顏博都不會知道。
但是審問得有人站堂、錄供啊,於是又道:「臣就在這兒審問。
不過升堂問案,要有站堂的、錄供的,還要擺設刑具呀,請萬歲恩准,讓大理寺來五十個人聽用。」
皇上一想:孫立說得也是,便點頭答應。
當即有人到大理寺傳旨,調來了五十名人役,全套刑具。
樂善宮的西屋就成了臨時大堂。
皇上覺得這件事太不光彩了,不願在這兒停留,起駕到養心殿去了。
梅貴妃則留在正廳,監視孫立的審問。
大理寺卿孫立在公案後邊坐定,旁邊坐著兩名記錄口供的書辦,堂下站著下役,列擺著全套刑具。
孫立一聲喝喊,有人從龍一床一上抬出來白芸瑞,扔在堂下。
再看白芸瑞,仍在呼一呼大睡。
孫立沒法,命人提來一桶涼水,澆了芸瑞一頭一身,白芸瑞渾身一抖,才慢慢醒來。
白芸瑞醒來之後,腦袋昏昏沉沉,還陣陣發疼,眼前發黑。
他強打一精一神坐起來,睜眼一看,不禁吃了一驚,以為是在做夢,用手擰了下大一腿,挺疼。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成了囚犯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孫立見芸瑞醒過來了,對著他一陣冷笑:「嘿嘿,白芸瑞,還愣著幹什麼?快把犯罪事實從速招來!」白芸瑞這才看清楚,上邊坐的是大理寺正卿孫立。
芸瑞心想:我犯什麼罪了?怎麼被弄到大理寺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進樂善宮的情景,這才恍然大悟:我中了梅貴妃的一奸一計了!孫立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啪」一拍驚堂:「罪犯白芸瑞,還不快快招供,難道說要等著受刑不成!」白芸瑞道:「孫大人,刀快不斬無罪之人,白某沒有犯法,你讓我招的是什麼?」
「白芸瑞,你不用嘴硬,沒有犯法能把你帶到這兒來嗎?我且問你,你赤身露體,躺在龍一床一之上,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這還不算犯法嗎?」
芸瑞那腦袋「嗡」的一聲,心說:梅貴妃真夠狠毒啊,為了陷害我,連自己的名譽都不要了。
他朝上看了看,說道:「孫大人,什麼龍一床一,卑職根本不知道。」
「你躺在樂善宮,是本官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夤夜之間來到樂善宮,要幹什麼?」
「大人若問我為什麼到的樂善宮,卑職有下情回稟。」
白芸瑞從接到聖旨說起,一直到摔倒在樂善宮門口為止,把過程全說了。
孫立一聽,白芸瑞的話像是真的。
轉念一想,我們同包黑頭鬥,正沒把一柄一呢,好容易找著了這麼個茬口,能輕易放掉嗎?何況還有梅貴妃做主,弄好了我能再升一級。
白芸瑞你也不用埋怨我,常言道哪個廟裡沒有屈死的鬼,你就作我們兩派鬥爭的犧牲品吧。
想到這兒他把臉一沉,猛地一拍驚堂,吼道:「白芸瑞,你睜眼看看這兒是什麼地方,這是樂善宮!本官奉皇王聖旨,審問你這一案,你要沒罪,皇上能讓審你嗎?你別覺得不含糊,立有大功,今天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那些功勞都沒了!若從實招認,對你還有好處;若嘴硬不招,難免皮肉受苦!招!」「白某並未犯罪,無供可招。」
「好啊,你夜入皇宮,吃酒帶醉,調一戲貴妃,欲行無禮,又醉臥龍一床一,這還不算犯罪嗎?」
白芸瑞聞聽此言氣得滿臉通紅,眼珠子都鼓起來了:「姓孫的,白某行的端立的正,你要屈枉於我,只能是癡心妄想!」「好啊白芸瑞,竟敢咆哮公堂,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刑具硬!來人,把他拉下去重打四十!」「是!」有人把白芸瑞拖翻在地,扒去衣服,掄棍便打。
古代社會對待犯人的獄具,一般只用鞭苔,重犯才用拷刑。
倘若遇到酷吏,所用的刑具就太多了,有挺棍、夾棍、腦箍、腳夾、麻棍、拶指、跪芒、烙鐵,還有什麼一封書、鼠彈箏、攔馬棍、燕兒飛等等,名目非常多。
現在對白芸瑞施的就是挺棍。
棍子長約五尺,粗如茶杯,一頭塗紅色,一頭塗黑色,犯人被壓在地下,有人按頭,有人按手,有人按腿,兩邊各站一位掌刑的,木棍掄開了,朝犯人屁一股蛋一子上打,別說四十棍,二十棍就能打得血肉橫飛,三個月不能起一床一,八十棍就能要了小命。
白芸瑞一看要受此酷刑,知道躲避不了,於是舌一尖一頂上顎,運用氣功,屁一股蛋一子就鼓起一寸多高,挺棍打上,堅一硬如鐵,沒打夠二十下,把兩個掌刑的震得手腕發麻,打不下去了。
再看白芸瑞,呼吸均勻,像沒事人一樣。
孫立一見氣得鼻孔冒煙,擺手讓掌刑的退在一邊。
心說:我不怕你白芸瑞硬一挺,挺棍不行換烙鐵,烙鐵不行換腦箍,今天非讓你在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不可!他一聲吩咐,有人抬過來了大火盆,盆裡的炭火著得通紅,火苗有三尺多高,裡邊燒著六塊烙鐵。
烙鐵已經燒紅,孫立一擺手,掌刑的拿起來就奔白芸瑞。
正在這時,只見從樂善宮的東屋屋頂上,「噌噌」跳下來六條黑影,起身形便撲奔西屋。
有一人沒進屋門就喊上了:「呀——呔!我看你們哪個敢下手!」就這一嗓子,嚇得宮裡宮外的太監、衙役無不打顫,梅貴妃幾乎由椅子上跌倒地下。
大理寺正卿孫立也打了個冷戰:「什麼人敢夜入皇宮!」這些人誰也不管他那一套,有個大腦袋跳過來照著拿烙鐵的就是兩個嘴巴,打得他「哎呀」一聲,烙鐵落地,嘴角淌出了鮮血。
來的是誰呢?正是開封府的小五義再加大頭鬼:白芸生、韓天錦、徐良、盧珍、艾虎和房書安。
原來白芸瑞進宮之後,房書安總怕出事,就把這幾個人叫到了一塊兒,在開封府校尉隊那兒等候白芸瑞。
眼看著過了三更,還不見白芸瑞回去,這幾個人就有點急了,他們一商量,便帶好應用之物,越牆進入了皇宮。
上次來過樂善宮,沒費勁兒便找到了地方。
幾個人躍上屋頂,趴那兒觀看,看到白芸瑞受杖刑,房書安就要下去,被徐良拽住了。
現在一看,孫立要用酷刑,眾人這才跳落當地,直奔公堂。
徐良他們一出現,可亂套了,這些站堂的衙役一個個嚇得直往後退。
房書安一看上面坐的是大理寺正卿孫立,火就不打一處來。
他知道孫立和晉王趙吉是一夥,專與文大人、包大人唱對台戲。
房書安一想:這小子在這兒用酷刑啊,我非揍你一頓不可。
想到這他往上一縱,撲奔孫立,一把抓住了莽袍。
孫立一見房書安就嚇得真魂出竅。
他知道大頭鬼孬點子多,難纏。
又一想,我是國家的三品命官,能怕你嗎?他把眼珠一瞪,喝道:「呔!你是哪裡來的狂徒,如此大膽!左右,把這個狂徒給我拿下!」左右在哪兒呀?都躲到牆旮旯了,誰敢往前站,碰這些祖宗啊!房書安抓著孫立樂了:「好你個孫立,睜眼看看誰是狂徒!你才是狂徒呢,竟敢對有功之臣動此酷刑,我要教訓教訓你!」房書安說著話,左右開弓,照著孫立的兩頰就打開了,一會兒孫立那臉腮腫得像發面饅頭,又黑又紫,還順著嘴角淌血,把孫立疼得殺豬般地嚎叫:「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徐良、房書安一露面,梅貴妃就知道事情要壞,她趕忙打發一個小太監去向仁宗報告。
仁宗正在煩悶,忽然聽說徐良、房書安持械夜闖皇宮,也嚇壞了,心說:這些人真要在樂善宮鬧騰起來怎麼辦呢?有心不去,又怕梅貴妃受驚,只得坐輦回到樂善宮。
樂善宮裡邊正亂呢,太監、宮女躲在一邊,站堂的衙役不敢露面,徐良等人圍著白芸瑞,看著讓房書安打孫立。
皇上一下輦,有人喊了一聲:「萬歲駕到!」樂善宮裡的太監、宮女都跑出來了,跪倒在地,迎接鑾駕。
梅貴妃也過來了,見過禮,攙扶著仁宗的胳膊。
房書安正打得高興,聽說萬歲駕到,也不敢再打了,手一鬆,站在一旁。
大理寺正卿孫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當院,往仁宗面前一跪,哭訴道:「萬歲,房書安、徐良等人目無王法,毒打朝廷的命官,萬歲給為臣做主啊——」仁宗把臉一沉:「一愛一卿不必多言,暫且閃退一旁。」
孫立又磕了個頭,退在一邊,兩手捂著臉,在那兒流淚。
於總管搬了把椅子,扶皇上坐下,梅貴妃緊挨仁宗站立一旁。
徐良一看皇上來了,得行君臣大禮呀,一使眼色,眾人整了整衣冠,來到仁宗面前,跪倒參拜。
仁宗看著徐良等人,氣得胸脯一起一伏,也沒讓他們平身,喝問道:「徐良,爾可知罪?」
「臣不知罪犯哪條。」
「好啊,你還敢頂嘴,爾等夤夜之間,未奉宣召,私入皇宮,還不犯法嗎?」
「萬歲容稟。
臣等六人在街頭查夜,忽聽皇宮有人呼叫,為了保護聖駕,這才來到樂善宮。」
仁宗聞聽此言氣得直翻白眼,又說道:「既為保護朕,這毒打朝廷大臣,該做何解釋?」
房書安道:「萬歲,孫立是被臣打的。
為什麼要打他呢?臣有下情回稟。」
「講!」「萬歲,白芸瑞也是國家的命官,而且是有功之臣,不知身犯何律,遭孫立酷刑一逼一供?要用烙鐵烙胸,這是為何?」
皇上一聽,也有點埋怨孫立:朕讓你問案,為什麼用起酷刑呢?倘若白芸瑞真的有冤,怎麼辦?房書安打你,活該。
想到這兒他抬頭看了看,見白芸瑞好好地在屋裡跪著,這才有點寬心,知道烙鐵沒用上,就被房書安他們趕到了。
皇上聞聽房書安追問白芸瑞犯了什麼罪,怎麼說呢?真不好出口,但是不說不行,只好說道:「白芸瑞不識抬舉,吃酒帶醉,調一戲貴妃,睡臥御一床一,犯下了欺君之罪,是朕宣孫立進宮,夜審白芸瑞的。」
房書安、徐良等人一聽,覺得仁宗的話太荒唐了,決不能有這種事!房書安道:「萬歲,您是個明君,您想想這種事有沒有可能啊!白芸瑞不憨不傻,敢跑到皇宮裡來胡鬧嗎?再說他也不是這樣的人哪!臣以為此案複雜,應該把當事人全都傳到,一樣過堂,分別審問,如果單單用酷刑一逼一問白芸瑞一人,有點不太合理。」
「房書安,朕親眼看見他袒胸露腹,躺臥御一床一,還能有假?」
「萬歲,白芸瑞是怎麼躺上的,您看著沒?他調一戲貴妃一娘一娘一,您看著沒?」
「這……」皇上一時語塞。
他看了梅貴妃一眼,貴妃朝著他作了個殺頭的手勢,皇上搖了搖頭,停了會兒說道:「徐良,爾等還是不是大宋的臣民?」
「吾皇萬歲,臣等自然是陛下的子民。」
「爾等拜見寡人,身佩凶器,犯不犯大宋條律?講!」「這個……」「來人,把他們的兵器下了!」「是!」由宮門外闖進來十二個金瓜武士——這都是皇上由養心殿往這兒來時傳旨調來的——到徐良等人面前就動手,摘去了身上的兵刃和所有暗器。
皇上看了看,還不解氣,吩咐一聲:「把他們都給綁了!」
侍衛們往前一進,就來捆人。
徐良等在皇上面前哪敢亂來呀,一動沒動,束手就縛。
房書安可不幹了。
他一想:我們都被綁上了,誰去報信兒,我呀,走了得了。
老房想到這兒一躍而起:「哎呀,跪這一會兒兩一腿怪酸疼的,我到外邊溜躂溜躂,一會兒再來!」侍衛們一見他要溜,七八個人一齊撲了過來。
老房的輕功在徐良、白芸瑞等人面前顯示不出來,一般場合下還真管用。
再說皇宮裡邊的宮院圍牆又不高,也就是八尺左右,這哪能擋住房書安哪,腳尖點地跳上牆頭,一躍而下。
牆外的軍兵反應過來再要追趕,已經沒影了。
皇上見房書安走了,也沒說讓追,先把這幾個人拿下再說,徐良等五人全被上了綁繩。
放下這兒的事情暫且不表。
單表細脖大頭鬼房書安。
離了皇宮,就思索開了:我干老他們在皇宮裡遇難,誰能解救呢?求文顏博?不行,上次那個老頭子也幾乎被斬,他去也沒用;讓朝臣們聯合保本?哎呀跟不上,那還得等天亮,現在這事情緊急呀。
噯,有了,找八王一爺去,八王是皇上的叔叔,萬歲也得敬他三分,對,找八王。
老房看準方向,直奔南清宮。
八王千歲趙德芳,乃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兒子,太祖駕崩,由他弟弟登了帝位,是為太宗。
太宗傳位其子真宗,真宗傳給了趙禎,就是當今天子仁宗。
因此,從世繫上說,八千歲是仁宗的叔叔,從皇權上講,大宋江山本來是人家趙德芳這一支的,所以,仁宗皇帝很尊重他這個叔叔。
趙德芳已經七十多歲了,身一體不太好,平時很少出門,也不大過問政事。
這一天倒有了一精一神,時過半夜,還在與王妃閒談。
忽然,有個王官在簾外咳嗽,八王就問:「什麼事啊?」
「回王一爺,宮外有人求見。」
「天這麼晚了,讓他回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來。」
「回王一爺,此人說有重要事情,一刻耽誤不得,必須馬上稟報王一爺。」
「啊?讓他進來。」
「是。」
時候不大,王官領進來一人,在八王面前「撲通」一跪,二話不說,放聲就哭。
八王也給鬧愣了。
坐起身一子一看,原來是開封府的校尉房書安。
只見他滿頭是汗,知道是趕急路來的,八王就是一驚:「書安,出什麼事了?」
「王一爺,大事不好,他們要沒命了。」
「誰沒命了?」
「徐良、白芸瑞,還有艾虎、盧珍、韓天錦,都要沒命了。」
八王一爺沒聽清楚,以為這幾個人都死過了,氣得眼珠一翻,幾乎昏過去,老眼中也滾出了淚花:「房書安,徐良他們是怎麼死的?」
「哎呀王一爺,我是說他們快死了,現在還沒死呢。」
八王瞪了他一眼:「連句話也說不清楚。
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一爺您別問了,皇上要殺他們,都在樂善宮那兒捆著呢,我的腿快,跑出來找您,您要去的快了,還能和徐良見面,要是晚去一步,只有收一屍一了。」
八王一聽也急了,立即吩咐備轎。
有人取來了瓦面金鑭,這根鑭是太宗皇帝親口所封,可以上打昏君,下打朝臣。
八王千歲坐進大轎,吩咐一聲:「快!趕奔皇宮!」轎夫抬起來,好似飛的一般,就到了皇宮門口。
值班的侍衛一見是八王一爺,誰敢阻攔,當時放行。
皇宮裡頭不能飛跑哇,只能慢慢行走,房書安扒著轎桿,把宮裡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八賢王不聽則可,聽了此言,不由得氣往上湧,心說:萬歲,你這樣做可不對呀,為了一個妃子,竟要屈殺忠良,我豈能看著不管!八賢王怒沖衝來到樂善宮,就要質問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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