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十六回 赤鬚子酒醉失寶鉞 眾豪傑追蹤九和宮
老英雄丁震一看好朋友蘇元和死得太慘了,轉身就要到閻王寨找朱亮和陳東坡算賬去,蔣平、徐良眾人趕緊過來勸阻。
蔣平說:「老爺子,您消消氣,你著急我們比您也不差,不過還有很多事沒辦,咱們把事辦完,大夥一塊兒上閻王寨,您看好不好?」
徐良也勸,魏真也勸,這才把他勸住。
丁震把腳一跺:「好吧!我就讓這倆小子多活幾天,然後再找他們算賬。」
丁震不去了,大家都來給蘇元和料理後事。
蘇元和這個家,共有兩口人,就老頭兒和那個小童子,財產也沒什麼。
先給老頭兒買了一口花頭棺材,裝殮起來就埋在山裡邊,那小童子身披重孝,摔盆砸罐兒,就算給送了終,小童子歸丁震撫養。
這些事料理完後,蔣平來請丁震到大同府,丁震點頭,回到家把東西準備準備,告訴家裡人說:「一時半會兒我不能回來,我給欽差大人治完傷,還要趕奔閻王寨,也許今生我就回不來啦!家裡頭別指望著我。」
家裡人一聽,好好平靜的日子,怎麼起了這麼個風波,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大家也不敢說別的,丁震把東西收拾好,拿上兵刃。
他這兵刃叫三尖匕首鉞,是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傢伙;從外表上看,好像半個車輪,三個尖子,每個尖兒的後面都有個雞爪,純鋼製造,能掠別人的兵刃,招數也特殊。
丁老英雄把三尖匕首鉞背上,蔣平眾人給拿著藥箱子,準備了兩輛車,其他人都騎馬,這才趕奔大同。
來到大同府,車停到公館門前,蔣平到裡邊先送信兒,老少英雄都迎出來了。
把丁震讓進待客廳,先讓老頭兒漱漱口、淨淨面,廚房準備吃喝,丁震一擺手說:「不!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擱了,我先看看大人的傷。」
就這樣老少英雄陪伴著丁震來到顏大人的臥室。
丁震進屋往一床一上一看,這傷可不輕,就見顏大人側身躺著,面賽黃錢紙、唇似靛葉青,就好像個蠟坨造的人,你要不摸一摸脈搏、心臟,就好像個死人。
旁邊站著不少大夫,急得是一籌莫展,什麼好藥都用了,就是沒有功效,把希望都寄托在新請來的先生身上。
丁震拉了把椅子,坐到一床一邊,仔細診脈。
檢查之後,又看看後背的傷,說道:「這顆毒針打得稍微歪了一點,要是再往裡邊靠二指,顏大人就沒救了,不過諸位放心,現在還來得及。」
就這樣,丁震把藥箱打開,對症下藥,給顏大人把藥灌下去,外面的傷又敷了最好的金瘡鐵扇散、拔毒膏。
到了掌燈的時候,顏大人這口氣上來了,下邊準備痰桶,他就「哇哇」地開始吐起來,吐的都是黃花綠沫,奇臭難聞。
到三更天,把肚子裡的毒水吐盡,眼窩也塌下去了,但是清醒多了,蔣平跟徐良、老少英雄湊過來就問:「大人,您覺著怎麼樣?」
顏查散點點頭,蔣平怕他神志昏迷,挨著個兒地問:「大人,您看看我是誰?」
「你是四哥。」
「他呢?」
「他是徐良。」
連問幾個都對,蔣平樂得好懸沒蹦起來,心說這丁老爺子真是妙手回春,不然的話,我們大人交待了。
眾人也有同感,「呼啦」全跪下說道:「老英雄,您真是救命的恩人,不單我們大人感謝,連我們也感恩不盡,請受我等一拜。」
丁震把大伙都扶起來,說:「各位不必客氣,我這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該著大人有洪福不死,我的醫道不怎麼樣。」
說了幾句客氣話,眾人陪著到前廳設宴祝賀。
席間徐良就問:「老人家,我們大人得幾天能夠復原?」
「他傷挺重,雖然說清醒了,但還要養息三五十日。」
眾人一聽時間雖然長些,畢竟命保住了,要求丁震先別走,幫著守些日子。
丁震說:「眾位,你們放心,我在這兒守十天,大人的一性一命一點事都沒有,就是他身一體虛弱,加上大補的藥,很快就能康復。」
眾人一聽,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所以什麼都問。
蔣平先說道:「我說老爺子,您醫道這麼高,武藝又好,怎麼隱居在山林之中?我們要不是查辦大同府,根本不知道有您這麼個人,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呀!老爺子,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請您出山,趕奔東京去落戶,讓我們包大人上一本,把您保舉到太醫院去,到那兒您的能耐就全可以施展開了,連您的兒孫後代也都跟著享福。」
「四義士,多謝你的美意,無奈人各有志,老朽一生就喜歡肅靜,原來我住在大同城裡,後來才隱居到山林,我就覺著我的家鄉比哪兒都好。
另外,我種點山產,再做點小買賣,也能餬口,不打算貪戀功名福貴。」
其實丁震說的一點都不假,這種人就是一性一情十分古怪。
這時,小元霸魯世傑看著他的兵刃挺特殊,問道:「老爺子,您後面背的那玩藝兒是什麼傢伙?能不能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
「對呀,老人家您這兵刃太怪了,我們看看怎麼樣?」
丁震點點頭,把胸前的飄帶解一開,皮囊摘下來,拽出三尖匕首鉞,交給魯世傑。
魯世傑看完傳給劉士傑,小弟兄們看得是一愛一不釋手,蔣平告訴說:「注意啊,這可是寶傢伙,手指頭碰上就得掉,誰也不能碰啊。」
大家輪流看完了,把兵刃又交給丁震。
劉士傑抱腕當胸,說:「老人家,您這兵刃這麼特殊,恐怕招法跟刀槍劍戟不能一樣,您能不能給我們練兩招,讓我們開開眼呢?」
「對!老英雄,練兩下我們看看。」
大夥一致要求。
要在往常丁震絕對不練,今天他的心情非常矛盾,第一樣,好朋友蘇元和死了,他立志要給報仇;第二樣,老頭兒感覺到,很多人的眼光之中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他是個羅鍋,一進公館有不少人就捂著鼻子發笑,現在提出這個要求來,也可能是譏諷自己,那我就練兩趟吧,錢壓奴輩手,藝壓當行人,讓他們也知道我丁震是何許人也。
老頭兒想到這兒,把酒杯放下說:「好!恭敬不如從命,既然眾位如此盛情,老朽就獻醜了。」
說話之間大伙都到了院裡。
這時早有差人把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因為天已黑,又掌起十幾盞燈籠、點起十幾個火把,把院裡照得通亮,人們有站在廊簷下的、有大牆根底下的、有蹲著的、有坐著的,都在這兒準備觀看。
單說丁震,手裡拿著三尖匕首鉞,一栽一晃來到院子當中,站好之後,衝著周圍作了個羅圈揖,說:「各位,老朽獻醜了。」
一哈腰就練起來。
這一練不要緊,把大伙全驚呆了,這哪是個人哪,分明是個肉一球滿地亂滾,就見三尖匕首鉞光華奪目、冷氣一逼一人。
一開始,一招一式還看得挺清楚,後來越練越快,什麼也看不見了,光見一一團一白霧,聽見呼一呼的聲音。
這老頭兒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兩丈掛零,從空中落下來聲息皆無,就像棉花球掉進油缸一樣,前躥後躍、左右躲閃,比狸貓還快。
徐良站在台階下面,目不轉睛地看著,暗挑大拇指,心說罷了,可真了不起,今後要有機會俺山西人要多和丁老先生親近,跟人家學點能耐。
徐良這個人就一愛一學,不放過每一個學習的機會,不然的話他本領為什麼會那麼高。
丁震練來練去就玩兒了手絕的,他把三尖匕首鉞「刷」扔出去三丈多高,然後腳尖點地騰身而起,要在空中接住匕首鉞,同時在空中翻八個跟頭落地,練完以後也就收招了。
可是老頭兒沒想到「啪」一聲把匕首鉞扔到空中,他飛身而起,再找匕首鉞蹤跡不見,就這麼快匕首鉞沒了。
丁震身一體落在地上,臉就變了色,心說:唉呀!怪事,就算天黑我怎麼就沒發現這匕首鉞叫人整走了呢?可見這人的功夫有多高,全怪我多喝了幾盅酒,沒事獻什麼藝呀!這多好,把兵刃練沒了,我這個跟頭栽的,這要是傳到江湖上我是活呀還是死?這時大伙也亂了,准知道出了事,上房的上房,上牆的上牆,四面八方仔細尋著,費了一個時辰什麼也沒找著。
沒辦法把丁震勸回屋子去,蔣平就罵劉士傑這幫人:「全怪你們,吃飽了撐的非要看老爺子練武,這可好,你們賠!」把小七傑罵得一個個低著腦袋,誰也不敢言語。
蔣平罵完,回過頭來又勸丁震:「我說老人家,您別往心裡去,我敢斷定這不是外人,肯定是朋友,這人好詼諧一愛一開玩笑,趁著黑天把匕首鉞給偷走了。
咱在明處,他在暗處,到哪兒去找呀,明後天肯定會有結果,他主動地就會把兵器送回來,您千萬別在意。」
丁震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心裡話你說得不對,這人成心找我的一毛一病,叫我當眾出醜,可能是像你說的趁著天黑一伸手拿走了,豈有此理!我這眼睛是幹什麼的,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就這一下比咱們高,丁震心裡是百爪撓心。
魏道爺、智化、歐陽春大伙都過來勸解,丁震只好點點頭,窩著一肚子氣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頭一件好事,顏大人完全清醒了,大小一便正常,早上吃了兩碗粥,僕人又給他按時服了藥,看來命是保住了。
可不好的事是丁震起不來了,他昨天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躺在一床一上唉聲歎氣。
大伙知道他心情不愉快,都來屋裡探望他,勸他起來到外面散散步,他拒絕道:「我有點頭疼,在屋裡呆一會兒。」
其實他躺在一床一上琢磨呢,究竟誰幹的這個事,附近有什麼山、什麼島、什麼村莊,都有什麼高人,誰可能戲耍我?他在合計這個事。
老頭兒一不痛快,全公館的人都跟著不痛快,大伙也不像平日又說又笑,裡裡外外是一片肅靜。
上了年紀的人還能呆得住,這些年輕人可受不了,劉士傑一一捅一沈明傑,幾個年輕人就遛達到街上。
出公館一拐彎兒有個小飯館,他們一合計到飯館喝兩盅吧,就進了飯館。
這飯館的夥計認識大家,一瞅是開封府的差官爺,像敬大神似地給他們找了一個獨桌。
劉士傑把臨街的窗戶推開,說:「夥計,給我們隨便配幾個菜,酒不要多,一斤就行,吃完我們還有事呢。」
點完了飯菜,時間不大就給端上來了,眾人在這兒低頭喝悶酒。
你說劉士傑,自從到開封府以後,勤勤懇懇從沒叫人說過,就因為昨天晚上一高興想看看丁老頭兒的武藝,結果還讓蔣平把自己當眾罵了一頓,這不是自討沒趣嗎?劉士傑是個紅臉漢子,受不了這個,一邊喝悶酒,一邊覺著窩囊,可這眼睛還往街上看著。
嗯?發現離公館不遠,飯館的斜對門那兒圍著一夥人,中間有個人擺擺畫畫,手一揚一落地好像拿著個什麼傢伙,被晨光一照奪人二目,側耳一聽,兵刃長、兵刃短地不知講些什麼。
劉士傑回過頭說:「噯,眾位弟兄,你們看,那是怎麼回事?」
這時魯世傑站起來說:「我去看看。」
他把筷子放下就出去了。
時間不大,他像火燎屁一股似地跑進來說:「哎呀諸位,快去看看吧,老頭兒丟的那兵刃,在他一媽一這小子手裡呢,就是這小子偷的。」
一句話他們是又驚又喜,趕緊把夥計叫過來算賬,扔下十兩銀子,小弟兄們出飯館就到了出事地點。
劉士傑率領小弟兄擠進人群一看,當中站著的這個人長得太像蔣平了,要是黑天分不出誰是誰。
就見此人身矬矮小、瘦小枯乾,腦袋兩頭尖中間粗,一對小黃眼睛倍兒亮,頭上戴著馬尾過梁透風巾,鬢邊插著一朵守正戒一婬一花,穿一身青衣裳,大衩蹲襠滾褲,抓地虎的快靴,那狗油胡刷白跟銀針似的。
在他眼前放著一個包袱皮,丁老英雄丟的三尖匕首鉞就在這兒放著。
劉士傑一看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說:鬧了半天你是賊呀!你到公館行竊害得我挨了一頓臭罵,你要是躲個地方還行,就跑到離公館不遠在這兒白話,這是故意撿了便宜賣乖,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劉士傑把火強往下壓一句話沒說,他不說話,別人也就站在人兩邊瞪眼看著。
當中間這位指著三尖匕首鉞,搖頭晃腦地說:「各位,看見沒有,這是一件寶傢伙,切金斷玉、削鐵如泥,不是普通鋼鐵打造的。
現在我因急於辦點事手頭髮緊,所以忍痛割一愛一把它賣了,有識貨的沒有?只要你價錢出的公道我就賣,我說哪位賞臉,有買的沒有?」
劉士傑一聽,跑這兒賣兵刃來了,實在壓不住火,擠出人群來到老者面前,把腰板一挺用手指點說:「呔!老賊你是哪來的?你犯了官司,跟我們辛苦一趟吧。」
劉士傑以為一喊,這人準得吃驚,哪知道這位根本不在乎,笑呵呵地上下打量打量他,然後說:「哎,小伙子你是幹什麼的?氣怎麼這麼粗?我跟你往哪兒走?」
「到衙門。」
「哈哈哈,你拿衙門唬誰呀,要不然我能在衙門口賣這玩意兒嗎?小伙子沒你的事,我煩你到裡面通稟一聲,你們這兒不是來了個老頭兒叫丁震嗎?鬍子有點發紅,是個大羅鍋,他要是來了跟我說兩句客氣話,我分文不要物歸原主。
這多好呢,你年輕人在這兒充什麼橫,走罷走罷!」劉士傑一看,拿自己沒當回事兒,好嘛,真是目空四海、眼中沒人啦,你也不知道小七傑是何許人也。
他往前一跟步,伸手打算拽他的前襟。
他手剛伸出來,就見這老頭兒把身一子往後一撤,哈腰把傢伙撿起來,說:「年輕人,還要比比嗎?你差得多啦,就是你們公館的後起之秀徐良也白給呀。
孩兒啊,你就給我送個信兒得了,要伸手你可要找虧吃!」沒等劉士傑二次伸手,魯世傑「嗖」地往前一躥,攔腰把這人給抱住了。
魯世傑的綽號叫小元霸,兩膀一晃有千斤之力,他來了個出其不意把人家給抱住,尋思能把這人抓住,哪知道這老頭兒微微一笑,使了一招老龍晃身,往前一哈腰屁一股左右一扭「啪」就是一下。
魯世傑這樂子就大了,「嗖」一下甩出去三丈多遠,從人群頭頂上而過,「骨碌骨碌」摔到一個買賣家門口,要不是魯世傑有硬功非摔死不可,但後腦勺給摔了個饅頭大小的包。
魯世傑這一吃虧,小弟兄們能幹嗎?「刷拉」甩掉英雄氅,各拉傢伙把這人給圍住了。
單說這小弟兄之中,有個聖手秀士馮淵,他鬼點子特別多,一看這人不好惹,要是一般人偷了東西早逃往他鄉了。
你看這位敢在公館門前公開叫號,可見這人武藝不一般,不如趁此機會我送信兒去吧,所以他一抽一身趕奔公館。
這時公館裡魏真、智化、歐陽春、蔣平、徐良等人正在這塊兒商議,想辦法怎麼勸解丁震,怎麼把兵刃給找回來,咱們求人家一回,再叫人家栽到這兒,咱們對不起朋友。
他們正說這個事呢,馮淵跑進來喊道:「哎呀諸位,偷盜兵刃的賊,叫我們給抓住了。」
「抓住了,在哪兒抓住的?」
「嗯,現在還沒抓住呢,我們想抓沒敢抓。」
大夥一聽,不明白他說得什麼意思,蔣平過來「啪」給他一個嘴巴,說:「你小子三十來歲怎麼沒正經呢,到底怎麼回事?」
「四叔啊,偷兵刃的賊就在公館的前門,已經跟劉士傑眾人打起來了,我看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前來報信兒。」
老少英雄三十多個「嘩」一下都出去了。
等到出事地點一看,劉士傑、沈明傑、呂仁傑、魯世傑、柳金傑、柳玉傑、邵環傑這小七傑都跟橛子似地站著一溜兒,手裡拿著傢伙,誰也動不了,讓人家用點一穴一法都給點住啦!有個人手裡晃著三尖匕首鉞正數落他們。
就聽這人說:「年輕人,剛才我說什麼來著,要動手你們不行,結果怎麼樣,這回信了吧?我要拿這匕首鉞挨個一捅一,你們的命都得交待,不過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就憑老朽這般年紀能和你們一般見識嗎?打了孩子,大人就得出來,我說你們大人都跑哪兒去了?」
他正說這些話的時候,蔣平眾人就到了,四爺一看眼前這形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再看老百姓圍在這兒越聚越多,他一想這影響可不好,發生在公館門前,傳出去不好聽,乾脆換個地方吧,能把他請到屋裡最好。
蔣平對江湖上那一套非常熟悉,眼睛一轉就是一個主意,他把怒火壓在心裡,沖那個人一抱拳說:「哎喲,老爺子辛苦辛苦,在下禮過去了。」
「啊,還禮還禮,您是蔣平蔣則長?」
「對!在下正是翻江鼠。」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在此相遇,幸會幸會。」
蔣平一樂說:「老爺子您別高抬了,我是有名無實啊。
不知您是哪路朋友?有什麼事好商量,何必在這兒動手動腳呢?此處離公館近在咫尺,敢請老英雄公館一敘,您看怎麼樣?」
那主聞聽。
不住地點頭說:「四爺真是個響亮人,這話叫人聽著順耳,不過我不上這個當,進了公館到你們那三分地,想關上門打我,沒那個事。
你們也知道我拿了三尖匕首鉞,為什麼拿我有原因,說這玩藝兒價值連城,我也不稀罕,今天我來就想見見開封府的高人,另外我跟丁震有幾句話說,說完我就走。」
他剛說到這兒,丁震來了,因為有人給他送信兒說三尖匕首鉞有著落了,就在公館門前,所以他隨後就趕了出來。
擠進人群,丁震一看不認識這個人,他手裡果然拿的是自己的兵刃,丁震過來一抱拳,說:「朋友,老朽在此。」
「哎喲!丁老爺子,恕我冒昧,昨天晚上睡不著覺閒溜躂,覺著街上沒風就上房了,正趕上老人家練武,把兵刃還扔了起來,我一高興伸手把兵刃接過來了。
為什麼我要接,當然有一定的原因,我就問你一句話,想要兵刃嗎?」
丁震說:「我的兵刃,為何不要?」
「好!要,我就給,但在這兒不能給,請您老麻煩麻煩,跟我走一趟,到了地方我就把兵刃還給你。」
說著話他一轉身擠出人群,出大同府的北門,他就走了。
丁震能讓他走嗎,在後頭緊緊相隨。
蔣平一看事大了,到底為什麼也不清楚,和大夥一商議,魏真、智化領著小七傑在這兒看家,其餘人全跟著去。
小七傑中了一穴一道,被蔣平推一穴一道、破血脈一活動就好了。
蔣平安排完之後,一哈腰在後面就攆下去,徐良和歐陽春緊跟著蔣平,他們一共老少十六位,跟著丁震下來了。
出了北門就是山路,山連山、嶺連嶺,這個人在頭前跑,還不住地回頭看,可腳下「噌噌噌噌」翻山越嶺如走平地,就比這腳程,沒有能耐就受不了,一會兒就得叫人家甩掉。
丁震也豁出去了,別看他是大羅鍋,兩條腿還挺快,跟那人保持著一定距離緊追不捨,蔣平大伙在後面也使上勁了。
約莫走出去有三十里地,這個距離越拉越遠,最前面是偷兵刃的人,後面是丁震,再後面是歐陽春和徐良,蔣平和其他人都沒影了。
歐陽春一邊跑著,一邊偷看徐良,不住地點頭,心說:當初我就看出良子了不起,果然叫我看中了,沒想到他功夫突飛猛進,就憑我的腳程不能把他落下,這孩子將來還得有出息。
實際上就這麼跑,徐良一點沒費勁,他不敢壓過老前輩,所以跟北俠只差半步,始終保持這個距離。
眨眼之間快到一百里地了,就見前面群山環抱,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直通半山腰,在那兒有一座大廟,那個人跑到廟前停住步,手搭涼棚往後面看,一瞅後面跟的那幾個人便微微一笑,貓腰跳進大牆裡面。
他剛進去丁震就到了,接著歐陽春、徐良也到了,三個人抬頭一看,這大廟上掛著一塊橫匾,上面有三個字「九和宮」。
這廟年久失修,有些地方都坍塌了,但山門還挺整齊,角門緊緊地關著,鐘鼓樓上的驚鳥鈴被山風一吹「光啷、光啷」直響,清脆悅耳。
徐良站住就問丁震:「老人家,偷東西的賊就進了這座廟,咱們動文還是動武?」
丁震說:「徐三將軍,文的怎麼說,武的怎麼講?」
「要文的,咱們先禮後兵,砸開廟門公開進去;要動武的,我們也越牆而過,直接到裡面用武力把兵刃搶回來。」
丁震一想,那人話說得挺客氣,到底為什麼我心裡也沒底,就憑這些人的身份往裡蹦,叫人觀之不雅。
於是他說:「咱們來文的吧,顯得我們光明磊落。」
歐陽春也贊成這個辦法。
他們來到角門「啪啪啪」叩打門環,與此同時蔣平、南俠、艾虎等人也都趕到了,一個個累得滿頭大汗,前後心都濕一透了。
他們剛到,角門就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小老道,往外一看說:「無量天尊!眾位,知道你們要來,請暫候片刻,我家觀主要隆重接待。」
一轉身進去了。
大伙等了一會兒,就聽見裡面法器都響開了,笙、管、笛、蕭吹得這個好聽就別提了,隨著這個聲音山門打開。
徐良探頭往院裡一看,有五六十個老道身上穿著新道裝,手捧法器排列兩邊,正中央漢白玉鋪的甬道,從裡面走出一位出家的道人。
這老道可真威風,平頂身高一丈掛零,頭上戴著九梁道巾,插著金邊,外面用紅緞子裹一著,頂梁門安著一塊無暇美玉,身上穿著大紅緞子道袍,外披大紅緞子八卦仙衣,腳下蹬著大紅緞子道鞋,渾身上下是火炭紅;大塊頭、紅臉龐,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一部銀髯飄灑前胸,從裡面出來飄飄然真好像神仙降世。
在這老道旁邊,就是偷兵刃的那個賊,這陣兵刃也不知道擱哪兒去了,笑呵呵地在旁邊跟著。
就見這位道爺,出了山門來到丁震眾人面前,打稽首誦法號:「無量天尊!各位能來到我的九和宮,真使敝廟生輝呀,貧道迎接來遲,當面恕罪。
哈哈哈!往裡請,往裡請!」說完抬手往裡相讓。
偷東西的那個老頭兒也過來說:「諸位,我說給你們領個地方,到那兒咱再商議,就是這九和宮,眾位往裡請,我們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原諒。」
讓他這番話說的,你說他是好人還是歹人?究竟居心何在誰也摸不透。
跟著往裡走吧,於是大伙跟著進了廟門。
進頭層院子沒什麼,當間是穿堂門,一直通向第二道院子,等到了第二道院子,老少英雄一看,大驚失色。
什麼原因?人家想較量較量,你別看他說話客氣,這叫笑裡藏刀。
二道院全佈置好了,五十名老道分兩排站著,每人掌中一條長槍,槍尖對著槍尖,正當中就有一尺多的一條小道,讓你從這兒通過。
丁震老爺子一看,這兒給我們準備下槍林了,我要是不過去就是怕你啦,老英雄把牙關一咬,這才要怒闖槍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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