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白話文
袁粲傳
袁粲字景倩,陳郡陽夏人,是太尉袁淑哥哥的兒子。
父親袁濯,是揚州秀才,早死。
他祖母同情他過早成為孤兒,給他起名叫愍孫。
袁..的伯父叔父都是當世的大官,但是愍孫卻飢寒交迫,他母親王氏是琅笽人,即太尉長史王誕的女兒,親自紡織,以保障朝夕的供一應。
愍孫小時候特別好學,有很好的才能,有人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堂兄袁..。
他的伯父袁洵便是袁..的父親,說袁..不配,正好可以嫁給愍孫了,當時愍孫正在坐,流著眼淚出去了。
少年時代因立志高尚而被當時人所稱讚。
開始當揚州從事、世祖安北、鎮軍、北中郎行參軍,南中郎主簿。
世祖討伐逆賊劉邵,轉官記室參軍。
到世祖當皇帝時,袁愍孫被任為尚書吏部郎、太子右衛率、侍中。
孝建元年(454),世祖與群臣在中興寺八關齋戒,吃素,中餐吃完,愍孫另外和黃門郎張淹再弄到魚肉來吃。
尚書令何尚之執法非常嚴謹,暗中把這消息告訴世祖,世祖叫御史中丞王謙之彈劾,都同時免除他們的官職。
二年(455)起用愍孫當廷尉,太子中庶子,兼任右軍將軍。
出外當輔國將軍。
西陽王劉子尚北中郎長史、廣陵太守,代管兗州事務。
同時當永嘉王劉子仁冠軍長史、將軍,太守照舊,大明元年(457)再當侍中,兼領射聲校尉,封爵興平縣子,享受五百戶租稅待遇。
此事參見《顏師伯傳》。
三年(459)因為接受山陰百姓丁彖文的賄賂,選舉丁為會稽郡孝廉,被免官。
不久當西陽王劉子尚撫軍長史,又當中庶子,兼領左軍將軍。
四年(460),出外補選豫章太守,品級進至中二千石。
五年(461),再回來當侍中,兼領長水校尉,遷左衛將軍,加官給事中。
七年(463)轉吏部尚書、左衛將軍照舊。
當年皇太子加成年冠禮,皇上在東宮舉行宴會,愍孫給顏師伯勸酒,顏師伯不喝酒,愍孫於是按規矩罰顏伯,讓顏師伯丟臉,顏師伯正被皇上一寵一待。
而皇上也常常討厭愍孫以士族身份凌一辱顏師伯,因這事發怒,讓愍孫當海陵太守。
前廢帝做皇帝,被任為御史中丞,沒有上任,再當吏部尚書。
永光元年(465),愍孫轉官右衛將軍,加官給事中。
景和元年(465),再調宮廷當侍中,兼領驍騎將軍。
太宗泰始元年(465),轉官司徒左長史,冠軍將軍,南東海太守。
愍孫風度嚴整,文雅不凡,格局峻峭,頗為孤芳自賞,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妙德先生傳》接上嵇康的《高士傳》以比擬自己,其中一段說:
有位妙德先生是陳國人,氣質深沉,心思玄遠,神態清爽,俊俏照人,一性一格孝順,溫順可人,居住恬淡、不營財貨,有大舜帝的遺風。
先生少年時有很多疾病,一性一格粗疏懶惰,無所鑽營,然而九流百家的書籍,經緯綱常談天論地的技術,一般都能知道其中的大意,而不靠這些成名。
家庭貧困曾經出仕,這不是他的一愛一好,混跡其中,隱藏他的心思,所以與老朋友或者弄僵了。
世俗輿論不知他的真實才幹,住的地方蓆子做的大門常常掩住,三條小路勉強通行。
即使揚子那種安於平淡的人,嚴子陵那種隱逸,也不會超過這位先生,一直修煉道德、培育志向,終究不能被人稱述。
愍孫又曾經對交往的人說:「當年有一個國家,國中有一條小河,被稱為狂泉。
國人喝了這裡的泉水,無不發狂。
只有國王挖井吃水,得以不瘋。
國人既然都發狂,反而說國王不瘋是瘋,於是合謀,共同捉住一柄一王,治他的瘋病,火燙針砭,無所不至,國王受不了那種痛苦,於是到狂泉飲水,飲完了便發了瘋。
大小君臣瘋狂如一人,國人於是歡欣喜躍。
我既然不瘋,難以獨立抗拒,近來想試著喝這種泉水。」
愍孫幼時敬慕荀奉倩的為人,告訴世祖,請求改名為粲,沒有被允許。
這時他又告訴太宗,於是改名為粲,字景倩。
二年(466),遷官領軍將軍,手握儀仗的三十人進守六門。
當年,他轉官中書令,兼領太子詹事,增封三百戶,堅持不接受。
三年(467),轉官尚書僕射,不久兼領吏部尚書。
五年(46一9),加官中書令,又兼任丹陽尹。
六年(470),皇上在華林園茅堂講《周易》,袁粲為他拿著經書,又管東宮事,再轉為右僕射。
七年(471),任太子詹事,僕射照舊。
還未拜官,便陞官尚書令,丹陽尹照舊。
因為先前選舉武衛將軍江柳當江州刺史,江柳有罪,袁粲降職為守尚書令。
太宗彌留之際,袁粲和褚淵、劉面力都受明帝的重托,加班劍二十人,賞給鼓吹一部。
後廢帝即位,加兵衛五百人。
廢帝還未親攬朝政,下一道詔書說:「近來太陽照得太過猛烈,加上時間又長,傷害了莊稼,給人民帶來了痛苦。
我因為眼病,一直沒有革新政治,監獄犯人還很多,冤枉的案子累積很多,朝夕擔心,心中不忘,尚書令可以和執法官員和下司,考察各個案件,聽冤枉訴訟洗清,困苦弊端昭雪復甦,這個命令頒下各州郡讓所有人不要有弊塞的事發生。」
元徽元年(473),為去世的母親守孝一段時間,安葬完畢,叫他仍然管理尚書事務,加號衛將軍,袁粲沒有接受。
廢帝反覆一逼一迫,宮中使者一個接一個,袁粲最終不接受。
他的一性一格非常孝順,在守孝期間,悲傷過度。
祖父忌辰,皇帝常下詔書衛軍部門截住客人。
二年(474),桂陽王劉休范造反,袁粲牽扶進入宮殿。
下詔書給他增加兵士隨從他。
建立府屬設置門下官吏。
當時正當戰亂危急,敵人已到南掖門,將領們非常恐懼,都無法激勵奮起。
袁粲慷慨陳詞,他對將領們說:「敵人已經一逼一迫過來,但是人心害怕。
我蒙受先帝顧托大恩,本來是要以死報答的。
今天應該和褚護軍同時為國捐軀。」
於是叫左右的人牽馬過來,神情悲壯。
這時陳顯達等人都被感動,奮勇出擊,很快就平定了叛軍。
朝廷安寧後,袁粲被授予中書監的官職,以本來職位開府儀同三司,兼領司徒,以揚州府台作為他的個人府門,袁粲堅決不同意移動。
三年(475),轉官尚書令,衛軍將軍、開府照舊,袁卻堅決辭讓,守孝三年滿期才接受,加官侍中增進爵位為侯,又不接受,當時袁粲和齊王、褚淵、劉秉到宮中輪流值班,決定國家大事,當時人稱他們為「四貴」,袁粲沉默寡言,不肯管事,秘書們每次前往請他決策,袁粲或者高聲歌詠詩對著別人,或者想出一個新鮮主意,則眾人無法增補。
家宅簡樸,器皿平常,喜歡喝酒,會吟詩,經常在花園中自個喝酒,因為這而自得其樂,家在城南,時時拄著枴杖獨自漫遊,很少來往的人,門庭中沒有龐雜客人。
到了接受明帝臨終托付,掌管朝政,四方官員都集中到他的門下。
而袁粲則閒居家中,動不動便長臥著不起來,賓客一個也不接待,常和他談話的,不過一兩個而已。
順帝即位,袁粲遷官中書監,司徒侍中照舊。
當時齊王住在東府,所以派袁粲鎮守石頭城,袁粲一向恬靜。
每次有朝廷命令,多數沒有馬上遵循。
一逼一迫不得已的,然後才執行。
到詔書叫他移往石頭城,便馬上按命令實行。
身邊有一個能望氣的對袁粲說:「石頭城的氣象很糟糕,你去了必然有災難。」
袁粲沒有回答。
宮中又供給袁粲油絡通巾憲車,允許手握節仗的衛兵五十人進入宮殿。
當時齊王蕭道成功高德重,宋國政權已被他掌握,袁粲因為親自接受明帝臨死前的托付重任,不想再做另一姓的臣子,暗中有自己的圖謀,丹陽尹劉秉,是宋國同宗國戚;前湘州刺史王蘊,是太后兄長的兒子,一向喜歡軍事,都擔心不被蕭道成容納,於是便和袁粲相互聯絡。
將帥中的黃回、任候伯、孫曇馞、王宜興、彭文之、卜伯興等,也和袁粲等一同謀劃。
升明元年(477),荊州刺史沈攸之舉兵起義。
蕭道成親自拜訪袁粲,袁粲稱病不見。
袁粲的同宗族人通直郎袁達認為不應該顯示不同立場,袁粲說:「他(蕭道成)如果因為皇上幼弱,時事艱難,和桂陽王造反時一樣,一逼一我到宮中去。
我便無話可以拒絕。
現在他這樣做,我再也不出去了。」
當時蕭道成到朝廷宮殿中駐紮,劉秉堂弟領軍將軍劉韞在門下省值班,卜伯興在閣中值班,黃回等將領都帶兵駐紮在新亭。
袁粲打算當天假傳太后命令,叫劉韞、卜伯興率領警衛部隊在朝廷宮殿中攻打蕭道成,黃回率軍回來響應。
劉秉、任候伯等人都奔赴石頭城。
本來是約定在夜中行動。
當天劉秉怕得不知做什麼好,午後便穿好衣服,天還未黑,便裝著婦女席捲投靠袁粲。
因此陰謀洩露。
先前齊王派手下將領薛淵、蘇烈、王天生等率兵戍守石頭城,說是為了幫助袁粲,其實是防衛他的。
又叫心腹王敬則在宮內值班、和卜伯興共同管理禁兵。
王蘊聽說劉秉逃跑,歎著說:「今年大事不好了。」
當時齊王叫王蘊招募兵士,已得到幾百人,於是也狼狽地率部眾逃向石頭城。
本來約好是開南門,當時已是漆黑的夜晚,薛淵等人在門上向下射箭,王蘊以為袁粲已失敗,便馬上逃竄。
齊王馬上告知王敬則,率領他的部下抓到王蘊殺掉,也殺了卜伯興,又派軍主戴僧靜進向石頭城幫助薛淵從倉門進去。
當時袁粲和劉秉等人排好隊伍登上石頭東門,戴僧靜分兵攻擊袁府西門,袁粲和劉秉想回到府內,下得城牆,點好一排蠟燭照著自己。
戴僧靜暗中挺身而前,袁粲的兒子袁最覺得有其他人,以自己的身一體遮蔽袁粲。
戴僧靜向前砍擊,袁氏父子同時蒙難,左右人員同時逃竄四周。
袁粲死時五十八歲。
任候伯等人當夜乘坐小艦從新亭趕赴石頭城,聽說袁粲已失敗,連忙又跑回來,後來都被殺。
劉秉的事參見《宗室傳》。
齊朝永明元年(483),齊武帝下詔說:「當年魏國哀悼袁紹,恩澤惠及墳墓。
晉朝體會二王的忠誠,把光榮賞給他們的後代,這大概是懷念舊情,流播仁義,推究他們的心意而加以寬恕。
先前兩朝的仁義舉動,成為先朝佳話。
袁粲、劉秉都和先君同時輔助宋朝,沈攸之在景和年間,也有這樣的忠誠義心,雖然晚節不保,但開始的忠誠應該被記住。
歲月過去這麼多年,他們應該受到表揚。
袁粲、劉秉前年已改葬,墳墓還未修整。
有關部門應好好處理,以便合乎禮節。
沈攸之和他的兒子的靈柩在西方。
應命令荊州官員在恰當時候,送回故鄉舊墳,所在的官員們加以經營安排下葬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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