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義
第098回 報怨興兵蹂躪江右 喪師辱國竄殛嶺南
卻說帝顯嗣位,尚未改元,元主忽必烈已諭諸將大舉南侵,歷數賈似道拘使敗盟的罪狀,諭中有云:
自太祖皇帝以來,與宋使介交通。
憲宗之世,朕以藩職,奉命南伐,彼賈似道復遣宋京詣我,請罷兵息民,朕即位之後,追憶是言,命郝經等奉書往聘,蓋為生靈計也。
而乃執之以致師出,連年死傷相籍,係累相屬,皆彼宋自禍其民也。
襄一陽一既降之後,冀宋悔禍,或起令圖,而乃執迷,罔有悛心,所以問罪之師,有不能已者。
今遣汝等水陸並進,佈告遐邇,使咸知之!無辜之民,初無與焉,將士毋得妄加殺掠!有去逆效順,別立奇功者,驗等第遷賞。
其或固拒不從,及逆敵者,俘戮何疑!錄此諭以甚賈似道之罪。
當下任命兩個大元帥,一是史天澤,一是伯顏,一譯作巴延。
總制諸道兵馬。
用降將劉整、呂文煥為嚮導,出兵二十萬南行。
宋廷上面,小兒為帝,婦人臨朝,曉得甚麼軍國大事?挾權怙勢,貪財好色的賈似道,正配那八字頭銜。
依然歌舞湖山,粉飾承平。
京、湖制置使汪立信,聞元朝又有出兵消息,免不得憂憤交迫,遂獻書宋廷道:
今天下大勢,十去八九,而君臣宴安,不以為虞。
夫天之不假易也,從古已然,此誠宜上下交修,以迓續天命之機,重惜分一陰一,以趨事赴功之日也。
而乃酣歌深宮,嘯傲湖山,玩歲愒日,緩急倒施,卿士師師非度,百姓郁怨,欲上以求當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揮,而折衝萬里者,不亦難乎?為今日之計者,其策有二:夫內郡何事乎多兵?宜盡出之江干,以實外御,算兵帳,現兵可七十餘萬人,而沿江之守,則不過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輒三倍其兵,無事則屯舟長淮,往來游徼,有事則東西齊奮,戰守並用,刁斗相聞,饋餉不絕,互相應援,以為聯絡之固,選宗室大臣有干用者,立為統制,分東西二府以蒞任之,成率然之勢,此上策也。
久拘聘使,無益於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請禮而歸之,許輸歲幣以緩歸期,不二三年,邊運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戰可守,此中策也。
二策果不得行,則天敗我也,銜璧輿櫬之禮,請備以俟!
賈似道接閱此書,勃然大怒,將書擲地道:「瞎賊敢這般狂言麼?」
原來立信一目微眇,因詬他為瞎賊,當即請旨罷斥立信,改用朱祀孫為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府。
元兵渡河南下,將至郢州,史天澤遇疾北還,諸軍並歸伯顏節制。
伯顏遂分大軍為兩道,自與阿朮由襄一陽一入漢濟江,令呂文煥率舟師為先鋒,別命博羅歡一作博囉干,系忙兀人。
由東道取揚州,監淮東兵,由劉整率騎兵為先行,兩個虎倀。
水陸並進,旌旗延袤數百里。
伯顏直抵郢州,在城西立營。
宋都統制張世傑,正將兵屯郢,郢在漢北,疊石為城,另有新郢城築置漢南,中橫鐵緪,鎖住戰艦。
水中密植木樁,夾以炮一弩一,要津亦皆設守,無隙可乘,元兵進薄郢城下,都被世傑擊退。
阿朮獲住偵卒,好言撫一慰,問他有無間道可出?俘卒謂宜出黃家灣堡,由河口拖船入籐湖,轉向下江,取道最便。
阿朮乃轉告伯顏,伯顏復問呂文煥,文煥亦以為然。
於是分兵攻拔黃家灣堡,盪舟自籐湖入漢,進至沙洋。
沙洋曾設守城,伯顏遣俘卒持檄招降。
守將王虎臣、王大用斬俘焚檄,登陴拒守。
文煥復至城下招諭,亦不見應。
會日暮風起,伯顏命軍士放炮縱火,順風焚城外廬舍,頓時煙焰蔽天,迷亂人目,守卒看不清楚,那元兵已緣梯登城,一擁而入。
虎臣、大用力戰不支,均為所擒。
元兵遂進薄新郢城。
文煥縛大用等至城下,令他招降,都統邊居誼不答。
次日,大用等又至,居誼答道:「我欲與呂參政語,可請他來面談!」文煥聞言,即縱馬臨城,但聽得一聲梆響,城門陡啟,伏一弩一自城內亂射,幾似飛蝗。
文煥亟欲回走,右臂已中了一箭,勉強忍住了痛,亟用左手揮鞭策馬,那馬又中箭蹶地,身亦隨僕。
城中驅出健卒,各挾長矛來鉤文煥,文煥險些兒著手,經元兵齊來相救,急將文煥挾起,改乘他馬,疾馳得脫。
為宋人一大呼可惜。
城卒已失去文煥,只得走回,城門復閉。
元兵奮怒攻城,居誼督眾堅守,相持不下。
伯顏增兵猛攻,一面射書城中,以爵祿誘降,總制黃順及副將任寧,為所誘一惑,竟縋城出降。
部下守卒,亦多縋城隨出。
居誼開城驅出,悉數斬首。
文煥乘隙來攻,居誼用火箭射退敵兵,不意入城休息,未及一時,城上已鼓聲大震,元兵蟻附而上,守卒不是被殺,就是卻走。
居誼自知不支,拔劍自刎,偏鋒鈍不能斷喉,那時急不暇擇,竟投火自盡,新郢遂陷。
伯顏以居誼忠烈,收一屍一瘞葬,遂進軍蔡店,大會諸將,指日渡江。
宋淮西制置使夏貴,正調集漢、鄂水師,分據要害,都統制王達守一陽一邏堡,京、湖制置使朱祀孫,用游擊軍扼住中流,元兵不得前進。
伯顏乃用聲東擊西的計策,往圍漢一陽一,一陽一言將自漢口渡江,暗中恰遣別將阿剌罕,率奇兵襲取沙蕪口。
夏貴果為所欺,專援漢一陽一,那沙蕪口竟被阿剌罕奪去。
伯顏解漢一陽一圍,自沙蕪口入江,戰艦數千艘,進泊淪河灣口,遣使招降一陽一邏堡,被他拒回,進攻亦不克。
伯顏又抄襲舊法,佯遣阿里海涯,再攻一陽一邏堡,暗令阿朮率四翼軍,溯流渡青山磯。
阿朮夤夜潛進,適值風雪大作,宋軍未及預防,元兵安然上溯。
到了天曉,阿朮見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麾諸將,命他速渡,並載馬後隨。
萬戶史格即天澤子,奉命飛駛,將達青山磯,為荊、鄂都統程鵬飛所阻,逆戰失利,阿朮率軍繼進,大戰中流。
鵬飛抵當不住,退登沙岸。
阿朮也薄岸進一逼一,縱馬登擊。
鵬飛覆敗,負創奔鄂,失船千餘艘。
元兵遂據住青山磯,逕向伯顏報捷。
伯顏大喜,揮諸將急攻一陽一邏堡,夏貴正率舟師往援,聞阿朮已經飛渡,竟爾大駭,遽引麾下三百艘,沿流東還,並縱火焚掠西南岸,退屯廬州。
一陽一邏堡孤立失援,王達領所部八千人及定海水軍統制劉成,陸續戰死。
伯顏遂渡江與阿朮會,進趨鄂州。
朱祀孫方領兵援鄂,聞一陽一邏堡敗沒,也不禁驚懼起來,連夜奔還江陵府。
呂文煥傳檄勸降,於是知漢一陽一軍王儀,舉城降元。
鄂州權守張晏然,與都統程鵬飛,也開城納伯顏軍。
惟幕僚張山翁不屈,元諸將競欲殺張,伯顏獨稱為義士,釋令自便。
山翁乃去。
伯顏遂令阿里海涯率四萬人守鄂,且規取荊、湖,自與阿朮領大軍南下,直搗臨安。
宋廷聞報大驚,連集群臣會議,大眾俱屬望賈師相,請他督兵,連三學生也如是云云。
賈似道有何能力可督兵拒元?群臣及學生等俱請他督兵,無非嫉他權一奸一誤國耳。
賈似道至此,沒法推諉,只好允議,遂有詔令他都督諸路軍烏,開府臨安,用黃萬石等參贊軍機,所辟官屬,均得先命後奏。
當就封樁庫內,撥金十萬兩,銀五十萬兩,關子一千萬貫,充都督府公用。
王侯邸第,皆令輸助軍糈,並核僧道租稅,收供各餉,一面詔天下勤王。
是時已是鹹淳十年的暮冬,似道且在葛嶺私第中,與妻妾等圍爐守歲,還是花一團一錦簇,酒綠燈紅,快快活活的過了殘年。
只此一遭了。
越日,為帝顯嗣位第一年,紀元德祐,宮廷裡面,尚循例慶賀。
是夕,即有警報到來,元兵入黃州,沿江制置使陳奕出降,元令為沿江都督。
奕子巖守江東州,亦隨父降元,知蘄州管景模,又遣人迎降元兵。
似道未免著急,亟召呂師夔參贊都督府軍事,任中流調遣。
師夔不肯受命,竟與江州錢真孫,迎納元軍。
伯顏命師夔知江州,師夔因就庾公樓,開設盛筵,請伯顏入宴,且獻宗室女二人侑酒。
良心喪盡。
伯顏赴宴入座,見二姝侍側,不禁發忿道:「我奉天子命,興仁義師,問罪宋廷,怎麼用女色盅我?我豈為區區所動麼?」
說得師夔滿面含羞,慌忙謝罪,即將二女遣出。
伯顏喝過杯酒,便離坐自去,師夔徒叫著幾聲晦氣罷了。
還是運氣,不致飲刃。
知安慶府範文虎聞師夔降元,也起了異心,遣使至江州迎伯顏。
伯顏先令阿朮至安慶,自率大兵繼往,文虎出城恭迓,敬禮備至。
伯顏乃授文虎為兩浙大都督,獨通判夏倚仰藥自一殺。
呂、範本皆賈氏一黨一羽,接連叛去,急得似道不知所為。
忽聞劉整病死無為城下,似道竟喜躍道:「劉整一死,敵失嚮導,這是上天助我呢。」
叫你速死。
原來元人南侵,本恃劉整、呂文煥為導引,旋由伯顏發令,遣整別將兵出淮南,整自請乘虛搗臨安,伯顏不從。
整乃率騎兵攻無為軍,日久不克。
聞文煥入鄂捷音,頓時失聲道:「首帥束我,使我功落人後。」
因鬱憤而死。
死已晚了。
賈似道偏視為奇遇,竟上表出師,一抽一諸路一精一兵十三萬人啟行。
金帛輜重,統滿載舟中,舳艫相銜,幾達百里。
到了蕪湖,遣人通問呂師夔,令調停和議,師夔不答。
既而夏貴引兵來會,從袖中取出一書,指示似道,謂宋歷只三百二十年,似道也不多辯,但俯首歎了兩聲,暗思夏貴等人都不可恃,乃復起汪立信為江、淮招討使,令就建康募兵。
立信聞命,即日就道,與似道會晤蕪湖。
似道拊立信背道:「不用公言,因致如此,今將若何措置?」
急時抱佛腳,還有何益?立信道:「目今還有何策!寇已深入,江南無一寸乾淨土,立信此來,不過欲尋一片趙家地上,拚著一死,死要死得分明,方不失為趙家臣子呢。」
光明磊落之言。
似道暗暗懷慚,勉強對付數語,立信便告別而去。
似道自知不妙,再遣宋京至元軍請稱臣奉幣,如開慶原約。
伯顏答書道:「我軍未渡江時,尚可議和入貢,今沿江州郡,盡為我屬,還有甚麼和議可言?必欲求和,請自來面議!」兩語甚妙。
看官!你想似道得此復書,敢去不敢去麼?
元兵進犯池州。
知州王起宗遁去,通判趙卯發權攝州事,繕壁聚糧,為固守計。
都統張林,屢諷卯發出降,卯發忠憤填胸,瞠目視林,林不敢復言。
已而林率兵巡江一陰一,納款元軍,一陽一助卯發為守,守兵俱為林屬。
卯發知事不濟,乃置酒會宴親友,與訣死別,且對妻雍氏道:「城已將破,我為守臣,不當出走,汝可先去避難。」
雍氏道:「君為忠臣,我獨不能為忠臣婦麼?」
卯發道:「婦人女子,也能解此麼?」
雍氏遂請先死,卯發怡然道:「既甘同死,何必求先?」
明日元兵薄城,卯發展起書幾上道:「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
書畢,即與雍氏對縊室中。
張林開門迎降,伯顏入城,問太守所在。
左右以死事對,伯顏很是歎惜,命具棺合葬,親自祭墓而去。
忠信可格豚魚,況乎伯顏。
宋廷追贈卯發為華文閣待制,謚文節,妻雍氏為順義夫人。
似道聞池州又陷,乃簡一精一銳七萬餘人,盡屬孫虎臣,令截擊元軍,又命夏貴率戰艦二千五百艘,陸續繼進,自率後軍駐魯港,作為援應。
虎臣有一一愛一妾,隨身不離,至是亦令乘舟相隨。
身當大敵,尚攜一愛一妾,安能成事?甫至池州下流的丁家洲,望見敵舟相近,即艤艦待戰。
猛聞炮聲迭震,彈火噴薄前來,所當輒一靡一。
虎臣不覺驚愕,勉強麾兵對擊,哪知元將阿朮,復督划船數千艘,乘風疾至,呼聲動天地。
宋前鋒統領姜才頗懷忠勇,挺身奮鬥,偏虎臣膽戰心驚,忙向姜舟上躍入,部眾頓時嘩噪道:「步帥遁了!」遂相率潰亂。
夏貴因虎臣新進,權出己上,本已事前觀望,此時即不戰而奔,逕駛扁舟掠似道船,大呼道:「彼眾我寡,勢不可支,請師相速自為計!」似道大懼,慌忙鳴鉦收軍。
舳艫簸蕩,忽分忽合,元將阿朮,乘間橫掃,伯顏復指揮步騎,夾岸助擊,宋軍不死刀下,也死水中,江水為之盡赤。
所有軍資器械,統被元兵劫去。
似道奔至珠金沙,夜召夏貴等議事,適虎臣馳至,撫膺慟哭道:「我兵無一人用命,奈何?」
但叫一愛一妾保全,他何足計。
貴微笑道:「我從前與他血戰,倒也有幾次了。」
似道因問及禦敵事宜,貴答道:「諸軍已皆膽落,不堪再戰,師相惟有速入揚州,招集潰兵,迎駕海上,我當死守淮西便了。」
言已,解舟自去。
似道與虎臣單舸奔還揚州,次日,見潰卒蔽江而下,似道令隊目登岸,揚旗招致,均不見應,或反用惡語相侵,害得似道無法可施。
嗣是鎮江、寧國、隆興、江一陰一守臣,皆棄城遁走,太平、和州無為軍,復相繼降元。
元軍趨陷饒州,知州事唐震不屈被害,闔家殉難。
故相江萬里在籍,曾鑿池芝山後圃,署名止水,至是即自投水中。
左右及子鎬,依次投入,積一屍一如疊。
翌日,萬里一屍一猶浮出一水上,由從役替他殮埋,入告宋廷,追封太傅益國公,賜謚文忠。
唐震亦得謚忠介。
歷詳忠節,力闡潛光。
似道上書請遷都,太皇太后不許。
殿帥韓震,系似道爪牙,復以為請,乃下宰臣等詳議。
當似道出師時,曾用李爚、章鑒為左右丞相,爚嘗力辭不允,至此主張固守,為韓震等所反對,竟自遁去。
旋經京學生上疏,諫止遷都,因即罷議,再詔令各路勤王。
先是勤王詔下,諸將多觀望不前,惟李庭芝嘗遣兵入援,此時又來了一個張世傑。
參政陳宜中,還疑他自元軍來歸,把他部眾易去,另調一支新軍,歸他統帶。
江西提刑文天祥,湖南提刑李芾,從前統忤似道意,貶竄出外,及聞臨安危急,文天祥募郡中豪傑,並結溪峒山蠻萬餘人入衛。
芾亦招集壯士三千人,選將統轄,促令勤王。
但大局已被似道攪壞,都中風鶴頻驚,單靠一、二忠臣義士,徒手募兵,奮身衛國,已是勢成一弩一末,不足有為。
宋廷追回王爚,仍令輔政,右丞相章鑒卻托故徑歸,有詔進陳宜中知樞密院事。
適值郝經弟郝庸奉元主命,來宋訪兄,宜中疏請禮遣經歸,乃令總管段佑,送經出境,經留宋十六年,歸至燕都,遇病即歿。
元主謚為文忠,惋惜不置,因屢促伯顏進兵。
伯顏遂進薄建康。
江、淮招討使汪立信,自與似道別後,向建康進發,但見守兵悉潰,四面統是北軍,乃折回高郵,意欲控引淮、漢,作為後圖。
嗣聞似道師潰,江、漢守臣,望風降遁,不禁長歎道:「我今日猶得死在宋土了。」
因置酒訣別賓僚,自作表報謝三宮,且與從子書,屬以後事。
夜半起步庭中,慷慨悲歌,握拳擊案,接連三響,以致失聲三日,竟扼吭而終。
及元兵至建康,立信一愛一將金明,挈立信家人走避。
或以立信三策告伯顏,請戮立信妻孥。
伯顏歎息道:「宋有是人,能為是言,如果宋廷採用彼策,我怎得率兵到此?這是宋朝忠臣,奈何可戮及妻孥呢?」
遂命訪求立信家屬,恤以金帛。
金明扶立信櫬,歸葬丹一陽一。
建康都統徐旺榮迎伯顏入建康城,伯顏復遣兵四出,收降廣德軍,宋廷益震。
似道窮迫無計,因繳還都督府印。
陳宜中問堂吏翁應龍,謂似道現在何處?應龍答以不知。
宜中疑他已死,即上疏乞誅似道。
太皇太后謝氏道:「似道勤勞三朝,不忍因一朝失算,遽置重刑。」
乃詔授賈似道醴泉觀使,罷免平章都督。
凡似道所創弊政,次第革除,將公田給還田主,令率租戶為兵,放還竄謫諸人。
並復吳潛、向士璧等官職,刺配翁應龍至吉一陽一軍,貶廖瑩中、王庭、劉良貴、陳伯大、董樸等官。
既而三學生及台諫侍臣,復連章請誅似道,太皇太后尚不肯從。
似道亦上表乞求保全,且言為夏貴、孫虎臣所誤。
有旨令李庭芝資遣似道歸越,守喪終制。
似道尚留揚不歸。
意欲何為?王爚復上論:「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死孝,乞下詔嚴加譴責。」
及頒詔下去,似道乃還紹興府。
紹興守臣閉城不納。
王爚復入白太后道:「本朝權臣稔禍,從沒有如似道的厲害,爚紳草茅,疊經彈論,陛下統擱置不行,如此不恤人言,將何以謝天下?」
太皇太后乃降似道三官,居住婺州。
婺人聞似道到來,爭作露布,驅逐出境,不准容留。
監察御史孫嶸叟等又均上言罪重罰輕,更流竄至建寧府。
國子司業方應發、中書舍人王應麟均謂:「必須遠投四裔,以御魑魅,且應重懲一奸一黨一,借申國法。」
乃下詔斬翁應龍,籍沒家產。
廖瑩中、王庭均除名,竄逐嶺南。
二人皆畏罪自盡。
似道再被謫為高州一團一練使,安置循州,籍產充公。
榮王與芮已晉封福王素恨似道,募人作監押官,令他途次除一奸一。
會稽縣尉鄭虎臣欣然請行。
這一番有分教:
作惡從無良結果,喪身徒博丑聲名。
欲知似道如何了局,且看下回說明。
南宋之亡,事事蹈北宋覆轍,外有強元,猶女真也,內有賈似道,猶蔡京也。
女真侵宋,勢如破竹,強元亦然。
北宋失守中原,尚有江南半壁,可以偏安,韓、岳、張、劉諸將,各任閫帥,兵力俱足一戰。
故高宗南渡,傳祚猶百餘年。
至南宋則僅恃江、湖;襄、鄂陷,江、淮去,誠如汪立信所云:「無趙氏一寸乾淨土。」
有相與淪胥已耳。
賈似道為禍宋罪魁,一死誠不足蔽辜,但宋廷諸臣,不於事前發其覆,徒於事後摘其一奸一,國脈已傷,大一奸一雖去,亦何益乎?故蔡京死而北宋隨亡,賈似道死而南宋亦繼之,權一奸一之亡人家國,固如此其烈哉!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