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義
第070回 岳家軍克復襄漢 韓太尉保障江淮
卻說張浚鎮守關、陝三年,因劉子羽及吳玠兄弟,贊襄軍務,雖未能規復關、陝,但全蜀賴以安堵;且以形勢牽制東南,江、淮亦少紓敵患。
自呂頤浩入相後,與張浚雖無宿嫌,恰也不甚嘉許,更有參政秦檜,一陰一主和議,當然是反對張浚。
檜平居嘗大言道:「我有二策,可安一撫天下。」
及問他何策,他又言:「未登相位,說亦無益。」
高宗還道他果有奇謀,即拜為尚書右僕射。
檜乃入陳二策,看官道是何計?他說是:「將河北人還金,中原人還劉豫。」
這等計策,卻是言人所不敢言。
高宗此時,還有些明白,卻駁斥道:「檜言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朕系北人,當歸何處?」
檜無詞可對,復易說以進道:「周宣王內修外攘,所以中興,今二相一同一居內,如何對外?」
此語是排擠呂頤浩。
高宗乃命頤浩治外,秦檜治內。
頤浩請高宗移趨臨安,自至鎮江開府,都督江、淮、荊、浙諸軍事。
高宗准如所請,移蹕臨安。
會召胡安國為中書舍人,兼官侍讀,專講《春秋》。
秦檜欲延攬名士,布列清要,借作揄揚。
既見安國入用,遂與他虛心論交。
安國為所籠絡,竟極力稱檜,說他人品學術,在張浚諸人上。
高宗亦頗信用。
會頤浩奉詔還臨安,薦朱勝非代任都督,高宗遂起用勝非。
安國劾勝非,附和汪、黃,尊視張邦昌,及苗、劉肆逆,又貪生畏死,辱及君父,此人豈可再用?高宗乃收回成命,改任勝非為侍讀。
安國復持詔不下。
頤浩特命檢正黃龜年,另行草詔,頒示行闕。
安國遂托疾求去。
頤浩勸高宗降旨譴責安國,將他落職,只命提舉仙都觀。
秦檜三上章,乞留安國,均不見報。
侍御史江躋,左司諫吳表臣等二十餘人,上言勝非不可用,安國不當責,均坐檜一黨一落職,台省為之一空。
顧浩又暗使侍御史黃龜年等,劾秦檜專主和議,阻撓恢復遠圖,且植一黨一專權,罪應黜逐。
乃罷檜相,榜示朝堂,永不復用。
遂進朱勝非為右僕射,兼知樞密院事。
勝非本與張浚有宿憾,因日言浚短,高宗乃遣王似為川、陝宣撫處置副使,名為輔浚,實是監浚。
浚始不安於位,上疏辭職,且言似不勝任。
看官你想呂、朱兩相,左牽右掣,哪裡容得住張德遠?浚字德遠。
當下召浚至臨安,但說要他入任樞密,及浚既奉命南還,即由中丞辛炳,侍御史常同等,劾浚喪師失地,跋扈不臣諸罪,竟將浚落職,奉祠居住埃州,並安置劉子羽於白州,張浚已枉,子羽尤枉。
擢王似為宣撫使,盧法原為副使,與吳玠並鎮川、陝。
既而辛炳、常同,又迭論頤浩過失,於是頤浩亦罷為鎮南節度使,提舉洞霄宮,命趙鼎參知政事,且授劉光世為江東、淮西宣撫使,屯兵池州,韓世忠為淮南東路宣撫使,屯兵鎮江,王?為荊、湖制置使,屯兵鄂州,岳飛為江西南路制置使,屯兵江州。
適劉豫將董質,以虢州歸宋,由統制謝皋接收。
劉豫復遣李成攻虢州,謝皋猝不及防,竟被執去。
皋指腹示成道:「我腹中只有赤心,不似汝等鬼蜮哩。」
言畢,自破心腹,腸出而死。
李成進破鄧州、襄一陽一府,豫更派兵陷伊一陽一,並與金人合兵圖西北。
熙河總管關師古拒戰敗績,竟舉洮、岷二州降豫。
豫更聯絡洞庭湖賊楊麼,令與李成合軍,自江西趨浙。
岳飛聞警,即奏請規復襄一陽一六郡,除心膂大患,先逐李成,次平楊麼,然後進圖中原。
規畫秩然,不等空談。
高宗語朱勝非、趙鼎,勝非言:「襄一陽一為江、浙上流,不可不急取。」
鼎謂:「知上流厲害,無如岳飛,當令飛專任此事。」
乃命飛兼荊南制置使,規復襄一陽一。
飛既接詔,即日渡江,顧語僚屬道:「飛不擒賊,誓不返渡。」
大有祖逖擊楫中流氣象。
遂長驅至郢州。
郢州已為劉豫所有,遣部將京超拒守。
超有勇力,素號萬人敵,聞飛抵城下,登陴守禦,自恃勇力,不甚設備。
飛下令道:「先登者賞,退後者斬!」部將王貴、牛皋等,奮勇登城,飛麾眾隨上,前仆後繼。
霎時間拔去齊幟,換了宋幟。
京超開城逃走,由飛遣將追躡,超投崖死,郢州遂復。
飛安民已畢,即進趨襄一陽一。
李成率眾迎戰,分步騎為兩隊,步兵列平野,騎兵臨襄江。
飛視後,微哂道:「步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今李成乃適與相反,顯違兵法,雖有眾十萬,怕他甚麼?」
虜在目中,何妨笑視。
遂從馬上舉鞭指示王貴道:「爾可用長槍步卒,擊他騎兵!」又指牛皋道:「爾可率騎兵,擊他步卒!」兩將奉令,分頭前進。
王貴殺入敵騎陣內,專用長槍,刺他坐馬,馬中槍即墜,騎賊紛紛落馬,戳斃無數,餘騎多一逼一入江中,也多半溺死。
牛皋殺入步兵隊裡,怒馬馳騁,銳不可當,步賊不遭刃斃,也被踏斃,又傷亡了無數。
李成顧命要緊,也無心管及部下,只好飛馬逃去。
飛遂克復襄一陽一。
還有劉豫部將,駐紮新野,收成潰眾,準備再戰。
飛派牛皋攻隨州,王貴攻唐州、鄧州,張憲攻信一陽一軍,自率裨將王萬,分作左右兩翼,掩擊新野賊兵。
成眾已是虎口餘生,早知岳家軍厲害,一見岳字旗幟,早已魂膽飛揚,逃得不知去向,此外偽齊兵士,自覺形勢孤單,當然潰散。
被岳飛、王萬兩翼,痛剿一陣,徒落得一屍一橫遍野,血流成渠。
待岳飛回至襄一陽一,牛皋、王貴、張憲等,陸續報道勝仗,所有隨州、唐州、鄧州、信一陽一軍,一律收復。
於是襄、漢悉平。
飛移屯德安。
軍聲大振,當即露佈告捷。
高宗聞報大喜道:「朕素聞飛行軍有律,不料他遽能破敵,竟成大功。」
因下詔褒獎。
飛疏陳恢復事宜,大旨略道:
金人所一愛一,惟子女玉帛,志已驕惰。
劉豫僭偽,人心終不忘宋,如以一精一兵二十萬,直搗中原,恢復故疆,誠易為力。
襄一陽一、隨、郢地皆膏腴,苟行營田,其利甚厚,臣候糧足,即過江北剿敵,以慰宸廑。
謹聞!
高宗得奏,乃命趙鼎知樞密院事,兼都督川、陝、荊、襄諸軍事。
鼎以不才辭,高宗面諭道:「四川全盛,財賦半天下,朕盡以付卿,可便宜黜陟,朕不遙制。」
鼎乃條奏便宜行一事等件,高宗頗欲聽從,偏朱勝非從中阻抑,有意牽制。
鼎復上書直陳,略云:
頃者陛下遣張浚出使川、陝,國勢百倍於今,浚有補天浴日之功,陛下有礪出帶河之誓,君臣相信,古今無二,而終致物議,以被竄逐。
夫喪師失地,浚則有之,然未必如言者之甚也。
大抵專黜陟之典,受不御之權,則小人不安其分,謂爵賞可以苟求,一不如意,便生觖望,是時蜀士,至於醵金募人,詣闕訟之,以無為有,何以自明?故有志之士,欲為國立事者,每以浚為戒。
今臣無浚之功,當此重任,去朝廷遠,恐好惡是非,行復紛紛於闕廷之下矣。
現臣所請兵,不滿數千,半皆老弱,所繼金帛至微,薦舉之人,除命甫下,彈墨已行,臣日侍宸衷,所陳已艱難,況在萬里之外乎?所望憫臣孤忠,使得展佈四體,少寬陛下西顧之憂,則不勝幸甚!
疏入未報,會霪雨連綿,詔求直言,侍御史魏矼劾奏朱勝非,說他:「蒙蔽主聰,致干天譴。」
勝非亦自請去職,乃將勝非免官,左右兩相,次第罷職。
高宗正擬擇人繼任,忽聞劉豫向金乞援,金遣訛裡朵、撻懶、兀朮率兵五萬人應豫。
豫令子麟、侄猊與金兵會,分道南侵,騎兵自泗攻滁,步兵自楚攻承州,大有吞視江南的氣象。
高宗甚為焦急,適值趙鼎入朝辭行,擬赴川、陝。
高宗道:「金、齊連寇,國勢阽危,卿豈可離朕遠去?當遂相卿。」
鼎叩首而退。
越日,即拜鼎尚書右僕射,兼知樞密院事,另命沈與求為參政。
鼎決意主戰,與求亦與鼎同意。
鼎乃勸高宗特頒手詔,促韓世忠進屯揚州。
是時世忠正搜剿江湖劇盜,降曹成,斬劉忠,受爵太尉,功高望重,既接高宗手諭,便感泣道:「主憂如此,臣子何可貪生?」
遂自鎮江濟師,進屯揚州,使統制解元守承州,御金步卒,親提騎兵駐大儀,抵擋敵騎。
且伐木為柵,自斷歸路,誓與金、齊決一死戰。
會吏部員外郎魏良臣,奉使如金,途中與世忠相遇。
世忠知良臣是主和派,故意撤去炊爨,然後與良臣會敘。
且偽言已經奉詔移屯平江,兵不厭詐,不得謂世忠無信。
良臣頷首,匆匆馳去。
世忠待良臣出境,即奮然上馬,下令軍中道:「視吾手中鞭,鞭指何處,即向何處,不得稽遲!」將士應令,隨世忠出發。
世忠相視形勢,隨地設伏,少約百人,多約千人,計自大儀以北,設伏二十餘處。
自置營五座,令各伏兵,聞營中鼓聲,一同出擊,違令者斬!籌畫既定,專等金兵到來。
是謂好謀而成。
金前將軍聶兒孛堇一譯作聶哷貝勒。
正擬遣派偵騎,探悉宋軍所向,巧值魏良臣馳至,即問明宋軍消息。
良臣自述所見,孛堇大喜,急引兵至江口,距大儀不過數里。
別將撻不野一譯作托卜嘉。
擁著鐵騎,驟馬向前,經過韓世忠五營東首。
世忠早已瞧著,忙令營中擂鼓,鼓聲一響,伏兵四起,各奮力突入金兵陣中。
撻不野雖然驍悍,怎奈一人不能四顧,東塞西決,南防北潰,霎時間四面八方,統夾入宋軍旗幟,幾乎目眩神迷,無從指揮。
驀見有一隊健卒,橫入陣中,人持一斧,斧一柄一甚長,上掐人胸,下斫馬足,眼見得金兵大亂,人馬迭僕。
撻不野到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
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也想覓路逃生,偏偏退了數步,竟陷入泥淖中,怎禁得宋軍四至,圍裹與鐵桶相似,所有騎士,統被擒去,撻不野也只好束手待斃,坐受捆縛罷了。
世忠既擒住撻不野,再進軍攻金兵,一面遣偏將成閔,率騎卒數千,往援解元。
解元到了承州,也是設伏待著,且決河阻住金兵。
金兵涉水攻城,將至北門,解元即放起號炮,呼召伏兵,伏兵一齊殺出,金兵怯退。
既而又至,再戰再卻,卻而又進,一日至十三次。
解元也自覺疲乏,但總相持不退。
總算勍敵。
遙聽東北角上,鼓聲大震,一彪軍遠遠殺到,解元疑是金軍,卻也未免心驚,忽見金兵陣腳已動,似有慌亂的情狀。
解元登高瞭望,見是韓字旗幟,便大呼道:「韓元帥到了!」大眾聞韓元帥三字,彷彿是天兵天將,前來相助,頓時一精一神倍奮,統鼓勇殺上。
金兵腹背受敵,當然支撐不住,一哄兒逃走了。
解元追將過去,正遇著前來的援師,仔細一瞧,乃是統領成閔,便問道:「韓元帥到未?」
成閔道:「元帥已親追金兵去了,派我前來援應。」
解元聽著,已知成閔一軍,是冒著韓字旗號,恐嚇金人,明人不消細說,遂與成閔合軍,追躡金兵。
沿途俘獲甚多,直追到三十里外,方才回軍。
成閔自往世忠處報捷,世忠已至淮上,大敗金將聶兒孛堇等,金兵渡淮遁去。
世忠得勝回營,見成閔進謁,方知承州並捷,遂將詳情奏報行在。
群臣相率稱賀,高宗道:「世忠忠勇,朕知他必能成功。」
沈與求奏道:「自建炎以來,我朝將士,未嘗與金人迎敵,今世忠連捷,功勳卓著,要算是中興第一功臣了。」
高宗點首道:「朕當格外優獎,卿可為朕擬賞哩。」
與求奉命,將應賜世忠帛馬,及世忠部將解元、成閔等,俱一一加秩。
高宗自然照行。
趙鼎更勸高宗親征,借作士氣,高宗至此,也自覺膽大起來,居然下親徵詔命,孟庾為行宮留守,指日督兵臨江。
鼎退朝,僚屬喻樗語鼎道:「六龍臨江,兵氣百倍,但公自料此舉,果否萬全,還是孤注一擲呢?」
鼎慨然道:「中國累年退避,士氣不振,敵情益驕,義不可以更屈,所以勸帝親征。
成敗由天,非我所敢逆料。」
樗答道:「據此說來,公應先籌歸路。
張德遠有重望,若令宣撫江、淮、荊、浙、福建,募諸道兵赴闕,他的來路,就是朝廷歸路呢。」
鼎不禁稱善,乃入白高宗,請起用張浚。
高宗准奏,召浚為資政殿學士。
浚奉旨入朝,高宗與語親征事,浚極力贊同,乃手詔為浚辯誣,覆命知樞密院事。
浚拜命退朝,往見趙鼎,與鼎握手道:「此行舉措,頗合人心。」
鼎笑道:「這是喻子才喻樗字。
的功勞,他尚思推賢任能,難道鼎敢蒙蔽麼?」
歸功喻樗,不愧相度。
浚遜謝。
鼎又道:「公既復任,應即執殳赴敵,為王前驅。」
浚即答道:「明日即當陛辭,出赴江上。」
鼎喜撫浚背道:「如此才可杜人口呢!」浚遂告別。
越宿入辭高宗,即赴江上視師。
高宗也啟蹕臨安,劉錫、楊沂中率禁兵扈駕,趙鼎當然隨行。
途次飭劉光世移軍太平州,為韓世忠聲援。
光世與世忠有私隙,不願移兵,且遣人諷鼎道:「相公既受命入蜀,何事為他人任患?」
韓世忠也有傳言,謂趙丞相真是敢為。
鼎聞韓、劉等言,請高宗即日遣使勸勉韓、劉,並面奏道:「陛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少加退沮,人心立渙。
長江雖險,不足恃了。」
高宗乃命御史魏矼往諭韓、劉,劉光世乃移駐太平州,高宗亦進次平江,始下詔暴劉豫罪,整厲六師,且欲渡江決戰。
鼎恐勝負難料,不堪一挫,乃諫阻高宗道:「敵眾遠來,利在速戰,驟與爭鋒,恐屬非計。
且逆豫尚且遣子,陛下何必親自臨陣,但中途調度,已足聲明天討了。」
高宗乃止。
想是巴不得有此語。
會聞廬州告警,飛札令岳飛往援,岳飛提兵趨廬,命牛皋為先鋒,徐慶為副。
皋至廬州城下,見偽齊兵已圍住城北,金兵且陸續繼至,便一馬當先,遙呼金將道:「敵將聽著!我乃岳元帥部下先鋒牛皋是也!能戰即來,可與我斗三百合。」
彷彿《三國演義》中張翼德口吻。
金將聞聲相顧,果見岳字旗幟,飛揚城南,便語部眾道:「岳家軍不可犯,我等不如退回罷!」言已遂去。
偽齊兵見金人退走,也不戰自潰。
牛皋待岳飛到來,與飛相見。
飛語皋道:「快快追去!我若不追,便自回軍,恐他又再來了。」
皋乃追擊三十餘里,金、齊兩軍,還疑岳飛親自追到,慌忙潰退,互相踐踏,並被宋軍殺死,不可勝計。
金兵返屯泗州竹墩鎮。
撻懶領泗州軍,兀朮領竹墩鎮軍,為韓世忠所扼,貽書幣約戰。
世忠遣麾下王愈及兩伶人,報以橘茗,且傳言張樞密在鎮江,已頒下文事,命決戰期,兀朮道:「聞張樞密已貶嶺南,何從在此?你不要欺我!」愈持浚文書出示,兀朮不覺變色,半晌才答道:「汝國嘗遣使議和,現在魏良臣方自北歸南,曾由我朝與約,擬在建州以南,封汝國為藩屬,免得爭戰不休,汝國尚以為未足,乃欲與我開戰,將來兵敗國亡,恐尺寸地,非汝有了。」
魏良臣使事,即借兀朮口中敘過。
愈答道:「我國非不願與貴國議和,但貴國一逼一我太甚,奪我兩河、三鎮,羈我二帝,尚欲逞兵江、淮,冊立叛逆,試問如何和得?自來國家存亡,半由天命,半由人事,人定亦能勝天,姑與貴國再決勝負,請看我朝,果毫無能為否?」
理直氣壯。
兀朮幾無詞可答,但說道:「要戰就戰,難道我朝怕汝不成?」
言畢遣還王愈等,世忠得愈歸報,正擬調兵遣將,隔宿出發。
到了翌晨,由偵卒來報,金兵已經夜遁,偽齊兵亦逃去了。
世忠亟飭兵往追,途中只收得輜重若干,統是偽齊兵所棄,那人馬早已去遠,料知追趕不及,因即回營。
看官道金、齊二軍,何故速退?原來是時為紹興四年暮冬,天大雨雪,餉道不通,軍中殺馬代糧,各有怨言,撻懶、兀朮見部眾已無鬥志,宋軍又防禦甚嚴,料知不能深入,且因金主病篤,不得不趕緊退回。
金兵一退,劉麟、劉猊哪裡還敢獨留,連輜重都不及攜去,急急的遁走了。
世忠奏達平江,高宗喜語趙鼎道:「各路將士,翕然效命,所以得卻強敵,但皆由卿一人之力。」
鼎拜謝道:「事出聖斷,臣何力可言?惟強寇今雖遁歸,他日未必不來,須博采群言,為善後計。」
實是要著。
高宗稱善。
乃詔令宰執以下,會議攻戰備御的方法。
侍御史魏矼等,奏請罷「講和」二字,代以「攻守」,飭厲諸將,力圖攘敵。
所以魏良臣持來金約,簡直不復,命韓世忠屯鎮江,劉光世屯太平,張俊屯建康,搜兵閱乘,協力防禦。
召張浚還行在,扈蹕回臨安,進趙鼎、張浚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都督各路軍馬,時在紹興五年二月。
隨時點清年月,以清眉目。
小子有詩詠道:
將相同逢濟世才,六飛一出敵人回。
當年廟算能長定,大業胡為不再恢?
嗣聞金主晟已殂,兄孫亶繼立,免不得又要遣使了。
欲知所使何人,待至下回再詳。
得趙鼎、張浚為相,得岳飛、韓世忠為將,此正天子高宗以恢復之機,令其北向以圖中原,不致終淪江左也。
觀岳飛之一出襄、漢,而六郡即平,觀韓世忠之獨扼江、淮,而二寇屢敗,高宗亦嘗褒獎岳飛,嘉許韓世忠,似非不知韓、岳之忠勇者。
迨下詔親征,出次平江,而金、齊二軍,又即遠颺,雖未必因戰敗而去,然亦可借此以作士心,挽國脈,此後能決定廟謨,用賢禦寇,安知中原之不可復?詎必鰓鰓然議和為哉?本回所敘,實南宋轉捩之機關,宋之所以不即亡者,賴有此爾。
一一陽一初長,剝極而復,奈何高宗之得此已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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