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傳
第 八 回 陸鳳陽決心雪公憤 常德慶解餉報私恩
話說陸鳳陽正扭著常德慶不放,忽聽得門外人聲嘈雜。
陸鳳陽是在趙家坪,受了驚嚇的人;驚魂才定,又聽得有如千軍萬馬殺來的聲響,如何能不驚得連問怎麼呢,陸小青早已跑出客堂,朝大門口一望,見一大群的人,爭著向門裡擠進來。
陸小青眼快,認得在前面的幾個人,都是附近的大農戶,平日常和自己父親來往的;料知沒甚凶事,才放了心;急轉身告知陸鳳陽。
常德慶笑道:「你家有客來了,更用不著我在這裡。
我這髒樣子,或者人家還要討厭呢!」
說著,脫開了陸鳳陽的手,往外便走。
陸鳳陽肩上的傷,此時已全不覺痛了;見了常德慶執意要走,得立起身送出來;一面看許多農戶,來幹甚麼。
見大門以內,擠得滿滿的人,足有八九十個;一個個面帶怒容。
見陸鳳陽送一個叫化出來,都現出詫異的樣子;立在前面的幾個人,迎著陸鳳陽,略轉了些笑臉問道:「陸大哥不是受了重傷嗎?怎麼就好了呢?原來傷得不重麼?」
陸鳳陽向說話的人,指了指常德魔道:「等我送了客回頭,再和諸位詳說。」
陸鳳陽直送到大門外,拉了常德慶的手,兩眼像要下淚的樣子,說道:「到舍間來的這許多人,不問可知是找我商量報復的事。
我若不能報這回的仇,死在九泉之下的眾兄弟,也不能饒恕我!
你老兄若不能幫我,我這仇就到死也報不了!」
常德慶摔開手,不悅道:「太囉唆了!教人不耐煩!我既說了,要報仇也不能坐在你家中報。
不是已經答應了你嗎?」
陸鳳陽暗笑作揖道:「我委實是氣糊塗了,老兄雖不耐煩,但我仍得請問一句:老兄此去,何時再來?萬一有緊急的事,教我去那裡尋找老兄?」
常德慶一面往前走著,一面答道:「這也用不著問!你有緊急的事,我自然會來!我便說給你的地方,你也找尋我不著。」
陸鳳陽不敢再說,望著他一偏一點的走得遠了,才回身進屋。
此時陸小青已教家下人,搬出許多椅凳放在大廳上,給眾農戶坐了。
剛才間陸鳳陽話的幾個人見陸鳳陽進來,先起身說道:「我等聽得大哥受了重傷,都放心不下!所以約齊了,來瞧大哥。」
眾人也都立起身來。
陸鳳陽讓坐申謝了幾句,說道:「我的傷,已承剛才送出門的那位常大哥,給我治好了;並留下許多靈丹在這裡,教分給受傷的眾兄弟。」
說時,取出那紙包藥粉,交給一個年老的人道:「往年的舊例,打勝了,得治酒大家痛飲一番;打敗了,各自遍家休養。
死了的,歸家屬領埋;傷了的,歸自家醫治。
惟今年不能依照往年的舊例;因平江人得了外來的人助陣,才能轉敗為勝,並不是我們斗平江人不過,從來爭水陸碼頭,沒有外來人幫場的;況且他們這幫場的,不是尋常人。
我們眾兄弟,都死傷在那人的梅花針底下,情形實在太慘!我這回拚著不要命了,總得設法報這番的仇恨!」
眾人都流下淚來,爭著說道:「我等到這裡來,一則為瞧大哥的傷勢;一則為要商量報前番的仇。
我等多是目擊當時情形的人;不是逃跑得快,也和眾兄弟一樣,死的死,傷的傷了,也不知平江人,從那裡請來的那個妖人?用的甚麼邪法?將手往兩邊一撒,我們這邊的人,就紛紛往地下栽倒;他們都回身,打跛腳老虎似的,一下一蚌。
可憐死傷的眾兄弟。
那一個能明白,是如何死傷的呢?這仇不報,要我等活在這裡的何用,陸大哥尚肯拚著一性一命不要,我等中若有一個畏死貪生的,已死眾兄弟的英靈,決不讓他活著!」眾人說時,有放聲大哭的。
陸鳳陽揚手止住道:「大丈夫做事,要做就拚著一性一命去做;哭是不中用的,徒然減了自己的威風,他們能請得著外來的幫場;我們也請得著,剛才我送出門的常大哥,就是一個英雄豪傑之士十我已拜求了他,承他答應了,替一我們報仇雪恨。
諸位且回去,拿這藥粉將眾兄弟的傷治好了;等常大哥一來,商量了報復的方法,我即傳知諸位。」
眾人中有問常大哥,是那裡人?怎生到這裡來的?陸鳳腸將轎撞了常德慶,及自己跟人卻糾合長工去打的話,說了一遍。
眾人都轉憂為喜,一個個眉飛色舞的,辭了陸鳳陽,帶著常德慶給的傷樂,醫眾人的傷去了。
且慢,在下寫到這裡,料定看官們心裡,必然有些納悶:不知常德慶,畢竟是個甚麼人,如何來得這般湊巧?這其間的原委,也正是說來話長;而且說出來,在現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了,說不定要罵在下所說的,全是向壁虛造,鬼話連篇,以為:於今的湖南,並不曾搬到外國去;何嘗聽人說過這些奇奇怪怪的事跡,又何嘗見過這些奇奇怪怪的人物;不都是些憑空捏造的鬼話嗎?
其實不然,於今的湖南,實在不是四五十年前的湖南;要是年在六十以上的湖南人,聽了在下這些話,大概都得含笑點頭,不罵在下搗鬼。
至於平瀏人爭趙家坪的事,直到民國紀元前三四年,才革除了這種爭水陸碼頭的惡習慣。
洞庭湖的大俠大盜,素以南荊橋、北荊橋、魚磯、羅山幾處淵藪;遜清光緒年間,還猖獗得了不得!這回常德慶出頭,正是光緒初年的事。
趁這時將常德慶的來歷,交代一番;方好騰出筆來,寫以下爭水陸碼頭的正傳。
常德慶原是江西撫川人。
他父親常保和,是一個做木排生意的人。
湖南人稱做木排生意的,謂之排客。
照例當排客的,不是有絕高的武藝,使得有絕高的法術。
湖南辰川地方,本來產木料;風習又最迷信神權,會符咒治命的極多;所以辰州府,是全一柄一有名的。
辰川的排客,沒有一個不是有極靈驗極高強法術的。
因為湖南人迷信,相傳說:洞庭湖的龍王,最是氣度仄狹;手下的蝦兵、蟹將,包是最喜與風作一浪一的危害行船。
不論來往的船隻,預備過湖的前一日,總得齋戒沐浴,鳴鑼放炮,跪拜船頭,求龍王一爺保佑。
在經過湖心的時候,船中老幼男一女t都得寂靜無嘩;不但不敢在湖中有猥褻的行為,便是略近不敬不謹的話,也不敢說出半句。
說是要有一言半語,觸犯了龍王一爺,或蝦兵蟹將,立時風波大起,那船就或翻或沉;那排就或散或停在湖心打盤旋。
和被人牽住了一般,再也行走不動,法術好的排客,到了這種時候,就要有本領和龍王一爺抵抗。
排客駕著木排,到湖北銷一售了,得了現金,須帆船回家;在洞庭湖經過的時候,就得防備大盜。
會武藝的排客,在這種關頭,便能保全自己的生命財產。
常保和雖是江西人,卻很會辰川的法術;武藝更是好到絕頂。
常德慶才得十歲的時候,常保和就將他帶在跟前,教他的武藝。
因常保和所會的武藝,是陰勁功夫;常德慶的身材,又天賦的瘦小;練到一十五歲,形像便活是一隻猿猴,身一子土猿猴還快。
十八歲上,常保和死了。
他不願意繼續做那木排生意,在湖南藩司衙門裡,謀了一份口糧。
那時的藩台,獨具慧眼,能看出常德慶是個好身手的漢子來;格外提拔他,當了一名貼身的護衛。
每大有重要的差遣,總是教常德慶去;從來不曾失過事!那時解赴都門的丁漕銀兩,若沒有水陸兩路的英雄保護著,出了湖南界,就不得過湖北界;過了湖北界,又不得過河南界;要能過了河南界,便可望平安無事的,解進北京了。
湖南專保解丁漕銀兩的,姓羅,名有才;獨身保了五十年,水陸兩道的強人從不耙過問。
這時羅有才的年紀,已有八十多歲了;他兒子羅春霖,不忍八十多歲的父親,再去飽受風霜。
飽擔驚恐;力勸羅有才遞辭呈,乞休養。
羅有才每年一次的力辭,辭到第三年,病了下來,實在不能奉命了;藩台得准了,因此才極力的物色人才。
兩三年提拔常德慶在跟前,隨時留心觀察,知道是個可靠的人。
羅有才即是病了;藩台便叫常德慶到簽押房裡,問他能不能保解丁漕銀兩。
此時常德慶的年紀,二十二歲;少年人練了一身本領,目空一切,那知道江湖上的厲害?
當下便隨口答道:「小的承大人格外栽培,雖教小人赴湯蹈大,小的也得奉命,何況於今是太平盛世,不過要小的在沿途照顧照顧。
那裡真有目無王法的賊子,敢冒死來盜竊?羅有才保解了五十年,何嘗有一天是曾有賊子敢出來侵犯過?小的情願保解,以報大人格外栽培之恩。」
藩台聽了,異常歡喜!即交了三十萬兩丁漕銀給常德慶;點了三十名一精一壯兵士,隨船照顧,送出湖南地界。
常德慶結束停當,帶了應用兵器,押著一號大官船的銀兩,從長沙動身,往湖北進發。
下水船行迅速,兩日就過了洞庭湖;大日又安然無事的經過了魚磯。
魚磯以下二一十里,便是羅山;隨船的三十名兵士,待過了羅山,即回長沙銷差。
這夜船泊在羅山底下。
常德慶在童年的時候,就隨著他父親常保和,往來兩湖之間;湘江沿岸的強人俠士,雖見識得不多;然甚麼所在是強人出沒的地方,耳裡時常聽得常保和說,腦筋裡是能記憶的。
羅山本是湘江岸強人的第一個巢一穴一。
裡面好本領之人極多。
常德慶也就不敢怠慢,教眾兵上,不要解裝休息;真是弓上弦、刀出鞘的防護,但是都坐在船艙裡面,船棚仍遮蓋得嚴密。
常德慶背上插了一把三尺長的單刀;這單刀還是常保和給他的,雖有吹一毛一斷玉的那般犀利,然在常保和手裡用了幾十年,江湖上沒有不知道這單刀厲害的,稍微輕弱些兒的兵器,一近這刀,莫不登時兩段,乃重有九斤半,尋常無人能使得它動;常德慶自幼使用慣了,舞動起來,刀光如鏡,耀得兩眼發花。
這時他插了這把刀,吩咐眾兵土,不要高聲言語;若聽得外面有呼般的聲音,須同時立起來,一齊動手將船艙揭開,各人守住鎊人的地位不可亂動;強人到了跟前,方可動手。
船上不比陸地,人多一走動,船身就搖晃,立腳不住;凡事有他擔當,不要害怕,眾兵士聽了常德慶的話,雖救他們不害怕,其實他們是承平時候的兵,不曾見過陣;這時又在夜間,又在不好施展、不能逃跑的船上,如何真能不害怕呢?口裡不敢說甚麼,心裡卻都存了個若果強人來了,就大家跪在船板上求饒約念頭。
常德慶吩咐好了,猿猴一般的,爬上桅顛上生了;用眼向四面張望。
此時並無月色,千丈以外,便看不出人影。
坐等二更以後,忽聽得遠遠的有犬吠之一聲;近處人家的大,也立時接聲吠起來。
常德慶定睛向犬吠的地方望去,窮極目力,看不出一些兒人影來。
正待飛身上岸,用耳貼地去聽一聽有無腳步的聲音,並聲音的輕重多少。
忽覺三四丈以內,有一條黑影一晃,向自己船上射箭一般的奔來;船身登時往下一沉,竟似有千斤重量,是一些兒響聲沒有。
常德慶即知道來者不是等閒的人物,趁著那人上船,立足未定的時候,從桅頂上一個「鷂子翻身」,頭朝下、腳朝上對準那人頭上,直砍下來。
那人閃讓不及,舉手中鐵尺來擋,怎當得常德慶從上殺下來勢兇猛?鐵尺碰在單刀上,截去了半段;順勢收束不住,將那人右膀連肩削去了一半,常德慶才踏著船板,那人也不喊痛,一面用左手的鐵尺來招架,一面口中打了一聲呼哨。
常德慶恐來多了,地方仄狹,抵敵不過:正把手中的刀,緊了一緊,想先將來的殺倒。
可是作怪:船身猛然向水中直沉下去了艙裡的兵士,都慌張大叫進水了。
常德慶來不及拔步,水已淹了大一腿;虧得他小時是在河江裡長大的,很識得水一性一。
然身上擔著這多銀兩的干係,心中怎免得了驚慌?一個不留神,左肩上被人打了一下;身一體才一偏,右腿上又受了一暗器,覺得這兩下都很有些斤兩,那敢留戀,連忙泅水向上流逃生、耳裡還聽得眾兵士哀號的聲音,和強人哈哈大笑的聲音,嚇得頭都不敢回,直泅了十多里水程。
見魚磯這邊河岸,隱隱有幾點火星;料想不是人家,便是停泊的船隻,且去借宿了,再作計較。
常德慶便泅過江,近有火星的地方一看,似的小房子;漁人坐在裡面,旁邊掛著一盞油燈。
這種漁棚,相離十來丈遠近一個。
常德慶在水中逃生的時候,肩腿上的傷,都不覺得疼痛;此時一爬上岸,便痛得不能忍受了,走到一個漁棚跟前,見裡面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漁人,正合著雙眼打盹。
常德慶喂了一聲,說道:「借光,借光,我是被難逃生的人,身上受了重傷,要借你這漁棚休息一一夜;明日算錢給你!」口中說著,身一體已不由自主的走進漁棚倒了下來。
那漁人張眼望了一望微笑著問道:「你是幹甚麼事的?在那裡被難,卻逃生到這裡來?」
常德慶痛得哼聲不上,那有一精一神回答,閉著眼不睬。
漁人連問了幾聲,常德慶心裡煩躁道:「你管我這些做甚?我借了你約滿棚,說了明早算錢給你,要你多甚麼閒事,尋根究柢的來問?」
漁人聽了,倒不生氣;反打了一個哈哈道:「怪道你被難逃生,身上受了重傷!你年紀輕輕的人,對年老的人說話,竟敢這般不遜;你身上的重傷,就一愛一的不顧了。
可惜沒把一性一命送了,你是好漢,痛起來,就不要這麼蒼蠅似的哼!」
這幾句話不打緊,卻把個少年氣盛的常德慶。
幾乎氣死過去了!也顧不了身上的痛苦,翻身跳了起來,指著漁人罵道:「你罵我不是好漢!你是好漢,敢過來,和我見個高下,我身上便再多傷幾處,也不怕,你敢來麼!」
漁人坐著不動,仍笑嘻嘻的望著常德慶點頭道:「你好漢是好漢;可惜要充好漢的心太急了,自己斷送了一條右腿,你若再要充好漢,但怕連一性一命都得充掉!」漁人說時,管望著常德慶右腿上的傷處。
常德慶是個初出來的人,如何知道自己腿上受的暗器會是有毒的?聽了漁人的話,覺得不是無因,又見漁人的言詞舉動,不似尋常的粗人。
並且此時腿上的傷處,人也似的燒得痛;筋一肉都像是要短縮的樣子,一一抽一一拍的,痛得支持不住。
來不及鑽進漁棚,就倒在水裡的沙灘上。
見漁人長歎了一聲,起身提了油燈,出了漁棚,照著兩處傷痕,說道:「你知道你腿上,是受了人家的藥箭麼?再遲三個時辰,你這條小命就沒有了,虧你還在這裡耀武揚威!」常德慶心裡明白,口裡卻負氣不做聲。
漁人一手托著常德慶的肩頭,教他坐起來。
常德慶肩上的傷,被托得很痛,脫口喊出一聲哎呀,漁人用照著肩上,見了那把單刀的皮鞘,吃驚似的問道:「這刀鞘是你的嗎,刀在那裡呢?」
常德慶覺漁人問得詫異,隨口答道:「這刀是先父傳給我的;剛才泅水,掉在河邊去了。」
漁人間道:「你姓甚麼?」
常德慶說了姓名。
漁人叫著啊呀,笑道:「你原來就是常保和的兒子。
這卻不是外人!我於今且治好了你的傷,再問你的話。」
說著,放下手中的燈;從腰間掏出一包藥來,敷了兩處傷痕。
說道:「你剛才不跳起來,使這一會勁就好了;於今縮短了一寸筋一肉,成了一個跛子,這也是你合該如此,要救了牲命,就算是萬幸了!」
常德慶思量:這漁人想必是自己父親的朋友,所以認得這把單刀。
想起自己無禮的情形,心中十分慚愧,傷處敷上了藥,不一會就減輕了痛苦。
連忙爬在地下,向漁人叩頭說道:「謝你老人家救命之恩,你老人家認識這刀鞘,必認識先父;小侄方才種種無禮,還得求你老人家恕罪,你老人家的尊姓大名,也得求指示?」
漁人點頭,笑道:「豈但認識你父親,本來連你也都是認識的;因我有七八年不見你了,你的相貌長變了;又在夜間,沒留意看不出來。
你問我的姓名麼?你瞧瞧我這裡,看你還記得麼?認得出麼?」
常德慶看漁人用手指著他左邊耳朵,見那左耳根背後。
長著一個茶杯大的贅疣;心裡忽然記憶起來,還口而出的呼道:「哦!你老人家是甘叔叔麼?小侄真該死!你老人家還是八年前的樣子,一些兒沒有改變;怎麼見面竟不認識呢?」
說時,又要叩頭。
漁人拉了常德慶的手,笑道:「不必多禮,傷處才敷了藥,尤不可勞動,且在這棚裡,睡到天明;明日再到我家下去。」
當下拉了常德慶,到漁棚裡睡下。
從容問常德慶,因甚麼事被人打傷了?常德慶說明了始未原因。
那漁人一大驚失色道:「你真好大的膽量,初出來的人,就敢保這麼重的鏢,往北道上去,還悻是在湖南界內失的事;要人不曾去了一性一命,丟失的銀兩,是還有法可設的。
若是出了界,你這回的一性一命,就送定了,便算你能幹,逃脫了一性一命,不死在劫鏢的手裡,試問你憑甚麼能討得鏢回?討不回鏢,這三十萬皇家的納銀,你有甚麼力量遍還?這可是當要的事麼?你此時在此睡著,不要走動;我得趕緊去,設法討回鏢跟。
遲了恐怕又出岔事!」
常德慶正待問:將怎生去討?漁人已出了漁棚,走幾步又回頭向常德慶說道:「你安心等著便了,我今夜不回,明早定要回來的!」常德慶應著是。
想坐起來相送,看棚外,已是不見人影了;一些兒不曾聽得腳步聲響,心裡不由得暗暗佩服,前輩的本領是不可及!仍舊納頭睡下來。
身一體疲乏了的人,傷處又減輕了痛苦,自然容易睡著。
正在酣夢朦朧中,忽聽得沙灘上有多人腳步之一聲。
常德慶驚醒轉來,睜眼看棚口,那漁人正鑽了進來。
不知討得鏢銀回來了沒有?且待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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