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傳
第一百三十二回 救愛子牆頭遇女俠 探賊巢橋上斬鱷魚
話說在室中的許多人,一聽說這叫化子就是崆峒派中的常德慶,當下齊為一怔,好久沒有
話說。
還是智明和尚慌忙把他扶了起來,又含笑說道:「你太多禮了,原來就是常檀越,聞名已久,今天正是幸會了。」
隨又把室中堵人,替他介紹了一番,並接著說道:「我本是世外閒人,在當世所謂崆峒、崑崙兩大派中,都挨不上一個名字的。
不過,素來和兩派中人都有些兒接近,眼見著兩強互相水火的這種情形,心下很是不安,頗想出來調停一下,只苦得不到一個機會。
如今天幸常檀越與呂師叔、笑道友,竟得相聚於一堂,這大概是天意如此,要教你們兩派釋嫌修好麼?
貧僧又何憚費上番口舌,而不出來圓成這個功德呢。
不知諸君亦肯順應這種天意否?」
大眾聽了,臉上都現出一種笑意,似乎並不反對這番話,金羅漢又很明白的表示他的意見道:「我們雖以修煉工夫的方法有不同的地方,披人家強分出崆峒、崑崙這兩個名目來,其實是同出一源的,自問宗旨都是十分純正的。
所惜後來因為兩派中個人間的關係,起了許多糾紛,不免有上間隙,再無端加上爭奪趙家坪的這件事情,一時風雲變色,自然鬧得更加水火起來了,然而這都是於兩派本身的問題無關的,只要一加解釋,就可立時冰釋。
何況現在又出了這個宜言專與兩派為難的邪教魁首哭道人,這正是造成我們兩派攜手的一個好機會。
我們為何執迷不悟,定耍仍相水火呢?至於智明禪師的一番好意,我們當然是十分感激的,常兄或者也表同情罷?」
常德慶聽了金羅漢這番通情達理的說話,又想到在爭奪趙家坪的事件中,自己也免不了有些關係,倒又覺得有些自疚起來,只好把個頭連連點著。
同時正要想回答上一番話時,怨聽笑道人嚷了起來道:「紅姑呢?他到了那裡去了?』大眾方覺察到紅姑並不在這室中,似乎正當大眾七手八腳的,把這受傷人抬進寺中的時候,她就失蹤不見了呢。
接著齊六亭走到室中的一張桌子前,望上一望,也喊起來道:「不對,她定巳單身走到那妖道的巢一穴一中去了。
因為兩張地圖,剛才我明明是放在這張桌上的,現已不翼而飛,定是被她攜了去,作為指南呢。」
金羅漢道:「既有地圖攜去,當然不致跌身陷阱中,至於紅姑的本領,這是大眾都知道的,妖道縱是妖法多端,恐怕也奈何她不得。
看來不久就可安然回來罷。」
當金羅漢說話的時候,智明和尚一聲兒也不響,原來又在猜詳他那袖內玄機了。
這時忽向金羅漢說道:「師叔的話,果然一點不錯,不過我剛才又在袖內佔上一課,照課象瞧去,紅姑道友恐有失機之虞,不過幸遇救星,終得轉危為安。
我們還是趕快去救援她為是呢。」
大眾都點頭贊成,不在話下。
如今我且掉轉筆來,再把紅姑寫一寫。
紅姑究竟到了哪裡去了呢?大眾的猜測,果然一點不錯,紅姑確是離開了雲棲禪寺,要向那妖道的巢一穴一中,暗地去走上一遭了。
當最初那個黑影,從東牆上一躍而下,紅姑一眼瞧去,就認識出便是那個妖道。
當下仇人照面,分外眼紅,恨不得馬上就跳出去!一刀取了他的首級。
不料,跟著又從西牆上跳下一個人,和那妖道交起手來,紅姑只好靜作壁上觀了。
等到妖道受驚逸去,大眾慌忙追出寺門之外,又見和妖道交手的那個人,已跌仆在牆邊,妖道卻已不知去向了。
紅姑這時再也忍耐不住了,便不暇去問那個人的傷勢怎樣,乘眾人正是亂糟糟沒有留意及她的時候,在僻處駕起雲來,認清楚那妖道的巢一穴一的方向,飛也似的追去。
私念能把這妖道追及,和他大戰一場,僥倖能取了他的首級,那果然是最好的事。
萬一竟追妖道不及,那麼,妖道也決不會料到立刻就有人去找著他,大概不見得有什麼防備。
如此,自己乘此前去探上一遭,倒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或者能把繼志這孩子劫了出來,也未可知。
好在齊六亭所繪的兩張圖,自己已取來帶在身邊,正可按圖索驥,任他那邊布設的機關來得怎樣厲害,恐怕也奈何自己不得呢。
紅姑邊想,邊向前進行,覺得自己這個計劃,很是不錯。
不一會,早見那座巍峨的邛來山,已高一聳在跟前了。
而耶妖道,卻依舊不見一點蹤影,知道那妖道定是飛行得很迅速,早已進入洞中去了。
也就拋棄了第一個主張,還是把第二個主張見之實行罷。
隨在山中僻處降了下來,悄悄的向妖道的巢一穴一走了去。
不多時,已轉到那巢一穴一的西面,外邊卻是一道高垣,不如洞前這般的密一合無間,竟致無間可入。
紅姑至是,略不躊躇,即一躍而至牆頭。
正欲向下躍時,忽覺有人輕拊其肩,這一拊不打緊,任紅姑怎樣的藝高人膽大,這時也不覺吃上一驚。
私念:我以為這次悄悄來到這裡,定無一人知覺,怎麼有人拊起我的肩來?莫非那妖道已經來到我的跟前麼?邊想邊就回過頭去一瞧。
在這一瞧之後,紅姑驚雖驚得好了一些,卻反把她怔住了。
原來立在她的身旁,含笑拊著他的肩的,並不是意想中的那個妖道,卻是一個婆子,年紀約有四五十歲,面貌生得甚醜。
只是紅姑就她那種笑意中瞧去,知道她並不會有什麼歹意,而且又見她身上穿著夜行裝,知道她和自己也是同道中人,或者還和自己懷著同一的目的,決和那妖道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便向那婆子輕輕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我和你素不相識,為什麼拊起我的肩來?」
那婆子也低聲道:
「你這
話說得很是,我與你素不相識,忽然拊起你的肩來,當然是不應該的。
不過惻隱之心,是人人所具有的,如果見死不救,這於情理上,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呢。」
紅姑聽了這突如其來的說話,倒又很像生氣似的,帶著憤恨的音吐,問道:「什麼叫作見死不救?難道我已趨近死地,自己卻不知覺,要勞你前來救我麼?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也太嫌懵懂了。」
婆於笑道:「豈敢,豈敢。
我且問你,剛才如果不是我拊著你的肩,出來阻止你一下,你不是就要向下面跳了去麼?但是,你可知道,這下面是些什麼?」
這一來,紅姑倒又不怒而笑了,反向她問上一句道:「是些什麼,你且說來?」
婆子正色的說道:「這個還待說,下面當然不是平地,有陷阱設著、機關埋著,任你有天大本領的人,倘然一旦身陷其中,縱不粉身碎骨,恐怕也要活活成擒,逃走不來呢。」
紅姑不待她把
話說完,又嗤的一聲笑了出道:「你這個婆子,真在那裡活見鬼,我倒懊悔不該聽你的這篇鬼話,反耽擱了我的許多時候,或者竟誤了我的大事,這可有些犯不著。」
說著,又要向下跳去。
但這婆子真奇怪,忙又一把將他扯住道:「你要尋死,也不是這般的死法。」
這時紅姑可再也忍耐不住了,也不願再和他多說,死力的要把她扯著的手掙了去。
婆子雖仍是用盡力量的扯著他,不使紅姑的身一子動得分毫,卻也浙漸有些著急起來。
一時情急智生,便向紅姑耳畔,低低的說道:「你如果再執迷不悟,其欲往下跳時,我可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替你大聲嚷叫著,看你還能行得事來,行不得事來?」
這個方法真靈驗,紅姑一聽這話,果然不想再跳下去了。
只把足在牆上輕輕的一跺,恨恨的說道:「我不知倒了幾百世的霉,今天竟會遇著你這螫螫蠍蠍的婆子,真要把我纏死了。
如今你且聽著:這妖道的巢一穴一中,雖設著不少的陷阱,不少的機關,但在這西部的地方,卻還有一些平地,尚在未經營之中。
所以外人要探妖道的巢一穴一,從西部入手,最為相宜,這是代他建造這項秘密工程的那個人所親口告訴我的,諒來不致虛偽。
你如今大概可以放心了,總不致再這般的大驚小恐,要來阻止我,不許跳下去罷?」
說著,鼓起一雙眼珠,向那婆子望著,靜待她的答覆。
這時婆子的態度,反更鎮靜起來了,只冷冷的說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既是建造這項秘密工程的那個人親口向你說的,當然不致會虛偽。
不過,那個人還有一個妻子,名字叫做雪因,卻已和那妖道有上一手,你諒來也巳知道。
而這雪因從前和他丈夫,曾同事一師,建造這種秘密工程,也是她的看家本領,並不輸於他丈夫,那他丈夫既一走,他復和那妖道正在熱一愛一之中,又為保護他自己起見,難道還會不挺身出來,把這未完的工程,星夜趕造完全麼?」
紅姑一聽這話,登時恍然大悟起來。
果然這事很在情理之中,不但是在情理之中,而且可以說得一定已見之實行呢。
不過,轉又使他想到:剛才倘然沒有這婆子前來阻止,她自己竟信這西部確是空虛的,貿然的向著下面一跳,這事還堪設想麼?便又不由自主的,把那婆子的一隻手,緊緊的握著,向她吐著感謝的音說道:「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倘然沒有你在這恰當的時期中出來阻止我,我這時恐怕已成了這陷阱中的上客了。」
說到這裡,又露出一種懊喪之色道:「但是這妖道的巢一穴一,難道真和龍潭虎一穴一相似不成,我們竟沒有方法可以進去麼?依得我一時一性一起,倒又要把一性一命置之度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冒險進去探上一探了。」
婆子笑道:「你不要一性一急,耍到得裡邊去,倒也不難。
你且隨我來,自有路指導給你。」
邊說,邊就扯著他到了西邊的盡頭處,又向下指著說道:「這是妖道的徒弟,一個姓馬的私下告訴我的。
只有這一處地方,尚沒有安設機關,下去可以無礙,但也只在這一二天中,如單等到他們把工程辦妥,恐連這一處也不能下去了。」
紅姑把頭點上一點,即和那婆子悄悄的跳下牆去。
覺得他們腳所踏的,果然是些平地,並沒有什麼機關埋在下邊。
二人方才放下一半心事。
紅姑隨又從身上,掏出那二張地圖來,指向那婆子說道:「我們如今如果要向中央這座高樓走去,須經過一個地道和一座天橋,方能到得那裡。
好在這兩張圖上,把一切過節,注得很是明白,我們只要能依照著,小心的走去,大概不致觸在消息上罷。」
婆子笑道:「你倒細心之至,竟把地圖帶在身上,但是就算沒有這兩張地圖,卻也不甚要緊,因為我已向那姓馬的盤問得很是明白,何處應左行,何處應右行,何處應拐彎,何處應盤旋,我好似背書一般,心中記得爛熟,你只要跟在我的後邊走,包你不出什麼亂子呢。」
紅姑忙問道:「瞧你對於這裡的情形,竟是如此的熱悉,大概有一個男孩子被這妖道綁了來的一樁事,你也不致於不知道?你可曉得,現在這孩子被這妖道囚在那裡呢?」
婆子道:「你問的是令郎麼?那我當然知道的。
現在就囚在中央那座高樓上。
如今只要能到得那邊,你們母子就可互相見面了。」
紅姑聽了,即仰起頭來,向著那座高樓望望,彷彿已瞧見了他一愛一子的一張臉,正滿掬著一派焦盼的神氣,盼望他母親前去救他出險呢。
於是,她緊緊的一咬牙齦,一聲也不響的,向著前面進行。
不一會,有一大堆黑影,橫在他們的面前,似乎把星月之光都遮蔽住了。
他們知道,已走近那地道了。
婆子即向紅姑關照道:「這已到了危險的區域中了,你可亦步亦趨的,跟隨著我,千萬小心在意,不可中了他的機關啊。」
紅姑邊答應著,邊即跟隨了那婆子,走入地道中。
當在外邊的時候,果然覺得十分黑暗,誰知到得裡邊,更其黑暗到了極頂了。
幸虧紅姑練成一雙電光神目,在黑暗中,也能辨物,那婆子似乎也有上這一種的工夫。
所以她們二人,倒一點不覺得有什麼困難,只小心翼翼的,踏准了步數,向前進行。
約行了數十步,不料,忽有兩目耀耀作光的一條大蛇,從右邊的石壁上,突然而出,似乎要向他們的身上飛撲來。
紅姑縱是怎樣的藝高人膽大,也不覺小小吃了一驚。
暗想,這婆子真該死,莫非踏錯了步子,觸著了機關麼?否則,好端端的怎會有大蛇飛了出來?我倒懊悔太大意了一些,只知一味的信任著她,卻沒有把那張圖細細瞧上一下呢。
想時遲,那時快,早又見那婆子,不慌不忙的,伸出一個指頭來,向那大蛇的頭上只輕輕的一點,那大蛇好似受了創痛似的,便又突然的逃了回去,沒入石隙中不見了。
那婆子隨又回過頭來,向著紅姑含笑說道:「受驚了麼?這是他們故作驚人之筆,要使外邊進來的人,就是踏准了步子,也不免要受上這種虛驚,或者膽小一些,竟會不敢向前行走的。
像這種嚇人的機關,前邊尚設有不少,並不止這一處,我卻已完全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你盡寇用著我,放膽前行,只要不把步子踏錯就是了。」
紅姑聽了這番話,方又把一片心事放下,知道這婆子倒是十分可以信任的,只要唯她的馬首是瞻就是了。
好容易又打退了許多蟲豸五毒,總算一點亂子也沒有出,走完了這條地道。
到得走出洞一口,眼前不覺為之一亮。
遠遠望去,只見長橋凌空而起,矗一立著在那邊,氣象好不壯觀。
那婆子便又指著,向紅姑說道,「這便是天橋了。
講到這種機關,比剛才所走的那條地道,還要來得可怕。
只要一個不小心,把步子走錯了一步,翻板立刻掀動,就要把你這個身一子,向萬丈深淵中拋去。
那裡邊養著有大小不一的鱷魚千萬條,見有生人拋下來,真好似得了一種甘美的食品,哪有不爭來吞一食之理。
那時候你縱有天大的本領,也抵敵不住這千萬條的鱷魚,除了葬身在他們的腹中之外,還有什麼法子可想呢。」
這一說,倒也說得紅姑有些一毛一骨竦然了。
片刻間,早已到了這座橋前。
再向前一望時,在橋的彼岸數箭之外,即矗一立著那座高樓,只要把這座橋安然渡過,立刻就可到得那邊了。
而在那座高樓中,不是有他的一愛一子被囚著,或者正愁眉淚眼的,盼望母親到來救他出險麼?這一來,倒又把紅姑的勇氣鼓起,一點沒有什麼瞻顧,一點沒有什麼畏怯的,又跟隨著那婆子,向這橋上走去。
不料,竟是出人意外,這座天橋,並沒有象意想的這樣的難渡,一個難關也沒有遇到,早巳到了橋頂了。
比起在地道中的時候,左生一個波折,右來一個阻力,枝枝節節,險阻備嘗,真有地獄天堂之別了。
這不但紅姑把心事放下,連那婆子,都比以前懈怠了許多。
反都立定下來,向那橋下望著,似乎要把這景色賞玩一下。
只見下面橫著一道長湖,波濤洶湧不定,望去全作藍色。
在這山頂之上,會發見這麼一條大湖,而且波濤又是這們的洶湧不定,並帶上一派藍色,幾乎使人疑心已到了《七挾五義》書上所說的黑水寒潭的旁邊,這倒又是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
而在這波濤洶湧之中,又見無數條的鱷魚,跟著翻騰起伏,更極驚心駭目之致。
中間有幾條大一些的,尤其通得靈一性一,似乎已知道有人在橋上望著他們,惹得他們野心大起,爭昂著頭,張著口,恨不得把那些生人攫取到手,一口吞了下去呢。
那婆子見了,笑道:「它們這種虎視眈眈的樣子,看了倒也很是有趣。
但是我們只要站穩在這裡,翻扳不要帶動,身一體斷不致掉下湖中去,它們也就奈何我們不得。
如要騰跳起來,把我們攫了去,瞧這橋身這般的高,離湖面又這般的遠,恐怕它們不見得有這種能耐罷?」
誰知一言未終,早有一頭大鱷魚,好似生有翅膀似的,猛不防的,從朔中騰跳而起,停在空中,要向那婆子撲了來。
婆子不免微喊一聲:「啊呀。」
幸而態度尚還十分鎮定,腳下依舊不曾移動分毫。
邊急從身邊拔一出一一柄一劍來,把那條鱷魚抵擋著,邊又向紅姑關照道:「腳下須要十分留意,一步錯亂不得,並須好好的防備著他們,說不定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的惡畜,前來向你攻擊呢。」
果不其然,她的一句話還未說了,又有一頭巨大的鱷魚,從湖中飛騰而起,張牙舞爪的,來向紅姑進攻。
紅姑只好也拔一出一一柄一劍來,把它擋住了。
講到鱷魚在水中,本已十分蠢笨,不過這張巨口,生得十分怕人。
一旦到了空中,更要失去幾分能耐。
象紅姑同那婆子,都是練過幾十年武功的人,早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候,那裡還會把這些冥頑不靈的東西放在心上。
不過,揮劍抵敵的時候,還要顧著腳下,生怕一個失錯,把翻扳帶動著,這可有些覺得吃力了,所以戰了好一會,方把這兩頭惡畜殺卻。
誰知等不到她們二人走得幾步,又有三五頭飛了起來,而且是愈來愈多,好像特地是來復仇的。
這一來,她們二人可不能再停留下來,和這些鱷魚死戰了。
只好上面把劍揮動著,保護著自己的全身,下面把腳步踏准,一步也不敢錯亂,且戰且行的,向橋下走了去。
好容易,總算已殺到了橋邊,瞧瞧那些紛紛飛在空中的鱷魚,不是死在他們的劍鋒之下,便已逃回湖中而去,居然一個也不餘留了。
那婆子方用手拭一拭頭上的汗,又如釋重負的長歎一聲道:「總算運氣不壞,已把他們殺退了。
但是我們是什麼人?它們又是些什麼東西?如今搏兔也用全力,方把他們殺退,細想起來,我們不但是十分可憐,而且還是十分可笑呢。」
紅姑笑道:「你這
話說得很是。
不過搏兔也用全力,這兔總被我們搏得了,還算不幸中之大幸。
倘然用了全力,還是不能取勝,豈不更是可憐麼?」
正在說時,忽聽得忽哨一聲啊,從橋邊跳出一個人來,手揮寶刀,攔住他們的去路。
紅姑忙向他一瞧時,不是那妖道,又是什麼人,不覺一聲冷笑道:「好個沒用的妖道,原來埋伏著在這裡,倘然剛才你也走上橋來,和我們角鬥著,豈不更為有趣麼。
如今未免失去機會了。」
邊說邊即走下橋去,揮劍向那妖道斫去,也來不及招呼那婆子了。
誰知那妖道不濟得很,沒有戰到二三十回合,巳被紅姑一劍斫中,頹然仆倒在地上。
紅姑心中雖是歡喜,還怕他是誘敵之計,故意裝作出來的,因又在他背上狠狠的刺上兩劍,見他真是不能動彈了,這才俯下一身去一瞧。
只一瞧間,不覺低低喊上一聲:「啊呀,我上了他的當了。」
這時婆子也已走下橋來,便向他問道:
「怎麼說是上了他的當?莫非不是妖道本人麼?」
紅姑笑道:「豈但不是本人,只是一個草人兒,我竟這樣認真的和他廝戰著,豈不是上了一個大當麼。
不過這草人兒也做得真巧妙,驟看去,竟和生人一般無二,連我的眼睛都被他瞞過了。
你倒不妨把他細細的瞧上一瞧。」
婆子微笑著把頭搖搖,便又偕同紅姑向那座高樓奔去。
紅姑心中,卻比前跳動得更厲害,因為一愛一於囚居的所在,已是越走越近,正不知吉凶如何,更不知能不能救他出險啊。
等得走到樓前一看,下面四邊都是砌實的牆垣,竟找不到一道門,更不見有什麼出入之路。
紅姑見了,不免又把雙眉促在一起,露著憂愁之色。
好婆子,真好似一騎識途的老馬。
只向四壁仔細端相了一下,早又伸出一隻手來,在壁上一處地方按上一按,即見這一垛牆,直向後面退去,露出一個門來了。
那婆子忙又向紅姑招招手,即一同悄悄的走了進去。
婆子又回過身來,在壁上再按上一按,那垛牆又轉回原處,合得不留一隙的了。
他們一路如此的走去,竟然得心應手,毫無留阻,一直到了樓上。
忽聽得有一片嘈雜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鼓。
細聆之下,明明是有人在口角,而且口角得很是劇烈,還有婦女的聲音雜著在裡邊。
紅姑耳觀很是靈敏,早已辨出這嘈雜聲音發生的所在,即向婆子,把一間屋子指指,似乎對她說:「口角之一聲是從這裡發出來的啊。」
婆子會意,也把頭點點。
即悄悄的一齊走至那向屋前,湊在門邊,側著耳朵一聽,只聽得一個婦人的聲音,吼也似的在說道:「我如今再問你一聲,你究竟把我這個孩子弄到那裡去了?你如敢損傷他的一一毛一一發時,哼,哼,請看老一娘一的手段。」
在這個聲音之後,跟著就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聽去好像就是那個妖道,只冷冷的回答道:「你不要管我把這孩子弄到了那裡去,總而言之的一句話,你們母子二人,今生恐怕沒有再見面的希望了。」
那婦人 又狂吼道:「這是什麼話,我決不能聽你如此。
而且你自己捫捫良心看,你所做的事情,究竟對得起我對不起我?我本是馬姓的一個寡一婦,好好地在撫孤守節,偏偏給你看中了,憑著你的那種妖法,把我劫奪了來,硬行一奸一污了。
我那時一身巳在你的掌握之中,除了忍辱屈從之外,實在沒有別的方法,不料你等到我一旦色衰之後,又去一愛一上了別個年輕女子,把我拋棄了。
然而,我對於這件事,卻一點不放在心上,因為我本來不希望你來眷一愛一我,你能夠不來和我廝一纏,反是求之不得的。
所希望的,只要你對於我這個視為命一根的一愛一子,也就是馬姓的孤兒,能夠優待一些,也就好了。
誰知你起初倒還把他待得好,並收他作弟子,這一陣子,不知聽了那個狐媚子的說話,竟一變往日的態度,把他視作眼中釘,現在更是失了蹤跡,不知把他弄到了那裡去了。
你這樣的狼心狗肺,教我怎能不向你拚命呢。」
那妖道又冷笑道:「這些醜話,再提他做甚,好個不要臉的一婬一婦。
當時你真是貞節的,為什麼不一死以明心跡。
到了如今再說,事情已嫌遲了。
現在我索一性一對你說個明白罷,那個孩子,我不但憎厭他,並已把他殺了,看你把我怎樣。」
達話一說,那婦人更瘋狂也似的跳起來道:「好,你竟把我的孩子殺了。
我也不和你算帳,讓我找那狐媚子去。」
說著,即向門邊奔來。
不知這婦人找著了雪因沒有,又是怎樣的鬧法?且待第一百三十三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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