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傳
第一百零六回 鄭青天借宿拒奔女 甘瘤子挾怨煽淫僧
話說那時曾國藩奏事,清廷無不照準。
沒幾日,就欽命鄭敦謹到南京幫審。
聖旨下來,倒把個鄭敦謹嚇了一跳。
因他並不知道張汶祥是何如人,更猜不出何以滿朝大小摳員,何止千數,獨獨的看中了他,指名要他來審問,方肯吐實。
行刺總督的兇犯非比尋常,萬一弄出些嫌疑到身上來,豈不糟了?饒他鄭敦謹平日為人極清廉正直,遇到這般意外的事,心裡也就不免有些著慮。
誠惶誠恐的奉了聖旨,只帶了一個女婿到南京來。
他與曾國藩原是同鄉有交情的,以為幫同曾國藩審理這案,自己處心無愧,是不愁有嫌疑弄到身上的。
到南京這日,就與曾國藩同坐大堂,提出張汶祥來審問。
曾國藩道:「你要刑部尚書鄭青天來方說實話。
於今鄭青天已奉了聖旨來幫審,你這下子還不實說麼?」
張汶祥聽了,即抬頭看了鄭敦謹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有鄭青天來了,我也不說。
只能由鄭青天一個人問我,並且用不著坐堂,不將我兇犯跪著,我才肯說。」
曾國藩為要問出張汶祥實在的口供,只得一一依允。
當即退了堂,請鄭敦謹單獨坐花廳審問。
鄭敦謹在大堂上見了張汶祥的面,心裡方明白指名要他來審問的理由。
原來在十年前,鄭敦謹曾有一次步行到瀏陽去掃墓。
不料,在半路上遇了大雨。
隨身不曾帶得雨具,附近又沒有飯店,只得到一個紳士人家去暫避。
誰知那雨卻落個不休,看看天色已晚,不能不在這人家借宿。
只是這家的男主人,因到長沙省城裡去了,不曾回來。
女主人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一婦,真是生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為神玉為骨。
鄭敦謹這時的年齡,也還只有三十多歲,儀表也生得俊偉異常。
這紳士人家的下人,見了鄭敦謹的容儀舉動,知道不是平常過路的人,當即報告了女主人。
誰知這女主人一見鄭敦謹,就動了一愛一慕的心思。
只因有當差的和老一媽一子在旁邊,不能對鄭敦謹有所表示。
鄭敦謹是個誠篤君子,那裡看得出這女主人動了一愛一慕他的念頭呢?
湊巧大雨下個不止,這女主人正合了她的願,慇勤留鄭敦謹歇宿。
鄭敦謹受了這女主人的優遇,心裡還說不盡的感激。
女主人因存了挑一逗鄭敦謹的心思,一一盤問鄭敦謹的身世,而鄭敦謹因為感激女主人賢德,存心將來要幫助她的丈夫,以報這番優待的好意,也一一盤問她丈夫的為人行一事。
這女主人卻誤會了鄭敦謹的用意,以為和她自己是一般心理。
她家的客房,原與上房相隔很遠的,女主人既對鄭敦謹動了邪念,這夜留鄭敦謹歇宿,便特地打掃了一個與上房鄰接的房屋,親送鄭敦謹就寢,鄭敦謹毫不注意的睡了。
正睡得酣酣的時候,忽覺得有人用胳膊輕推了幾下。
忙睜眼看時,房裡的燈光,照澈得滿房透亮,只見女主人濃妝艷抹的立在一床一前,兩隻俊俏一眼睛,如喝醉了酒的人一樣,水汪汪的向人臉上望著,一手支著一床一柱,一手搭在他胳膊上,繼續著輕推了一下,發出又嬌又脆的聲音,說道:「怎麼這般難醒?獨自一人冷清清的,也睡得著嗎?」
鄭敦謹一見情形,登時嚇得翻身坐了起來,避開女主人的手,說道:「這時候,來推醒我做什麼?
無禮的事做不得,請快出去罷。」
女主人想不到鄭敦謹會這們拒絕,已到了這一步,那裡還顧得到廉恥上去。
一點兒不躊躇,就伸手趕過去拉了鄭敦謹的手,說道:「你是個男子漢,怎的這們拘板?這時候外面的人都睡盡了,這裡面除了你我,一個人也沒有,你還怕什麼?」
鄭敦謹連忙摔開手,從一床一頭跳下地來,說道:「我鄭敦謹豈肯幹這種無禮的事。
我看你家裡的氣派情形,可知你丈夫也是一個有體面的人。
他於今有事到長沙去了,將家事托付給你,你就忍心背著他,和我這個過路不相識的人,干無恥的勾當嗎?快回房罷,不要惹得我大聲叫喚一起來,丟一了你丈夫的顏面。」
凡人的獸慾衝動,只在一時。
欲一火一退,廉恥的念頭就跟著發生了。
女主人一腔欲一火,鄭敦謹這幾句
話說得如湯潑雪,立時羞得低下頭去,悔恨交集,原是伶牙俐齒會說話的,一下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連腳都像釘住了的,也不知道走了。
鄭敦謹看了她這難為情的樣子,便又說道:「請回房去。」
女主人才似乎被這句話提醒了,提腳往外就走。
走到房門口,又停步回身向鄭敦謹道:「我一時該死,做出這種下賤事來。
幸遇先生是至誠君子。
我於今有一句話,要求先生可憐我。
我今夜這番下賤的行為,要求先生不對人說。」
鄭敦謹正色說道:「請放心,你就不求我,我也決不至對人說。
你不相信,我可以當天發個誓你聽。」
女主人不待鄭敦謹說下去,卻雙膝跪地,對鄭敦謹叩了一個頭,立起身,一言不發的回房去了。
鄭敦謹看女人面上,已流了許多眼淚,不由得獨自就一床一沿坐下,歎息人欲之險。
菊待起身仍將房門關好,再上一床一睡覺。
猛不防劈面走進一個壯士來,嚇得鄭敦謹倒退了兩步。
看這壯士包巾草履,身穿仄袖扎褲腳的青布短衣靠,雙手空空的,並未攜帶兵器,只腰間斜插了一把尺多長的短刀。
那種英武的氣概,真是一逼一人。
但臉色很和悅的跨進門來,鄭敦謹料知不像這家的僕役,正要開口問他是那裡來的、到此何干的話。
那壯士已雙手抱拳,說道:「難得,難得!
真是至誠君子,小子欽佩的了不得。
顧不得冒昧,要來請教姓名。」
鄭敦謹聽尋壯士說話,帶著些四川口音,便隨口答道:「我是長沙鄭敦謹。
請問你是那裡來的?半夜到這裡來幹什麼?」
那壯士笑道:「我是過路的人,到此因短少了盤纏,特地到這富豪家裡來借盤纏。
合該他家不退財,有先生這樣至誠君子在此借宿,我又怎敢在至誠君子面前無禮呢?沒奈何只換一家去借了。」
說畢,又抱拳向鄭敦謹拱了一拱,轉身就往外走。
鄭敦謹還待問他的姓名,無奈他身法矯捷非常,一霎眼就出房去了。
鄭敦謹趕到房門口看時,此時雖己雨過天明,院中有很明亮的星月之光,但是看不出那壯士走那方去的。
看官們看到這裡,大概不待在下說明,已都知道那壯士便是頂天立地的張汶祥了。
張汶祥自這次見過鄭敦謹之後,心裡十二分的欽佩。
到長沙一打聽,方知道鄭敦謹是個刑部尚書,二十多年前曾做過好幾任府縣官,到處清廉正直,勤政一愛一民,各府各縣的百姓,都呼他為鄭青天。
就是長沙一府的人,說鄭敦謹三字,或者還有不知道的人。
一提起鄭青天,確是婦孺皆知的。
不過張汶祥可以打聽鄭敦謹的履歷,而鄭敦謹卻無從知道這夜所遇的是張汶祥。
所以直到這番和曾國藩同坐在大堂上,提出張汶祥來,才看出就是那夜所見借盤纏的人,只是不知道張汶祥何以指名要他來審問才肯吐實的理由,心中總有些著慮,恐怕張汶祥說出在瀏陽會過他的話來。
退堂之後,只帶了兩個隨身僕役,很不安的坐在花廳上,吩咐提張汶祥上來。
張汶祥雖是個重要的兇犯,然因是他自己束手待擒的,衙門中人都稱讚他是個好漢,一點兒沒有難為他的舉動。
他身上的衣服,只脫一去了一件紗套,還穿著一團一花紗袍也沒上腳鐐手一銬,只用一條尋常的鐵鏈,鎖住手腕,只不過是形式上表示他是一個犯人而已。
由一個差頭將他牽到花廳裡來,鄭敦謹指著下邊的椅子,叫他就坐。
他也不客氣坐了下來,說道:「大人要犯民照實吐供,請先把左右的人遣退。
犯民若存心逃走,隨時都可以逃走,不待今日,並且也不是幾個尋常當差的人所能阻擋得住的。
這位大哥,也請去外邊等著。」
說時,回頭望著牽他進來的差頭。
差頭自不敢作主退出去。
鄭敦謹知道張汶祥是個義士,決不至在這時候乘機逃走。
便向隨身僕役和差人揮手道:「你們暫去外邊伺候。」
三人即應是,退出去了。
張汶祥見三人已離開了花廳,才對鄭敦謹說道:「犯民在未招供以前,得先要求大人答應一句話。
大人答應了犯民才敢實說。
不然,還是寧死不能說出來。」
鄭敦謹道:「你且說出來,可以應允你的自然應允。」
張汶祥道:「犯民在這裡對大人所招的供,大人能一字不遺的奏明皇上,犯民自是感激高厚之恩,若因有妨礙不能據實奏明,就得求大人將犯人所供的完全隱匿,一字不給外人知道。
聽憑大人如何復旨,犯民橫豎早已準備一死了。」
鄭敦謹見張汶祥說得這般慎重,料知必有許多隱痛的事,全不遲疑的答道:「你盡情實說了便了。
無論如何,決不給外人知道。
「張汶祥道:」大人雖親口應允了,只是犯民斗膽求大人當天發一個誓,才敢盡情實說。」
鄭敦謹待說明用不著發誓的話,忽然想起那女主人要求不對外人說時的情景來,不由得暗自思量道:」
我為求一個一婬一奔之女見信,尚可以當天發誓,於今對這們一個勇烈漢子,有何不可發誓呢?並且他既求我發誓,也無以使他相信我不至告人。
「當下遂發了一個嚴守秘密的誓。
張汶祥聽了,立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向空叩了個頭,說道:」大哥在天之靈聽者:我於今已替你把仇報過了!你我的事情,今日實不能不說了,你休怪我不替你隱瞞啊。
「說罷起身,重行就坐了,才一五一十的從在四川當鹽梟時起,直到刺倒馬心儀止,實實在在供了一遍,只沒提紅蓮寺的話。
供完了,並說道:「馬心儀若不是臨死遺囑,將柳氏妹妹及施星標夫婦處死滅口,有四個活口作證,犯民早已照實招供出來了。
今馬心儀既做得這般乾淨,犯民就照實供出來,常言官官相衛,誰肯將實情直奏朝廷呢?既不能直奏朝廷,與其將真情傳播出去,徒然使我鄭大哥蒙不美之名,毋寧不說的為是。
所以犯民得先事求大人除直奏上去,永不告人。」
鄭敦謹因地位的關係,不便如何說話,只得叫差頭仍將張汶祥帶下去,自己和曾國藩商量。
他竭力主張照實奏明,曾國藩那裡肯依呢?
一手把持了不肯實奏。
鄭敦謹也因這案子若據實奏上去,連曾國藩都得受重大的處分,自顧權勢遠在曾國藩之下,料知就竭力主張。
也是無效的。
然不據實出奏,就得捏造出一種事由復旨,又覺於心不安。
思量了許久,除去就此稱病懇冠歸里,沒有兩全之道。
主意已定,便從南京回到長沙鄉下隱居不問世事了。
終鄭敦謹之世,不曾拿這案子向人提過半個字。
幸虧當日出京的時候,帶了一個女婿同行。
這位女婿乘張汶祥招供的時分,悄悄的躲在那花廳屏風背後,聽了一個仔細。
鄭敦謹去世之後,他才拿出來對人說說。
在下就是間接從他口裡聽得來的。
這件案子敘述到這裡,卻要撇開它,再接敘那紅蓮寺的知圓和尚了。
為寫那知圓和尚一個人的來歷。
連帶寫了這十多回書。
雖則是小說的章法稍嫌散漫,並累得看官們心焦,然在下這部義俠傳,委實和施耐庵寫《水滸傳》,曹雪芹寫《石頭記》的情形不同。
《石頭記》的範圍只在榮、寧二府,《水滸傳》的範圍只在梁山泊,都是從一條總幹線寫下來。
所以不至有拋荒正傳、久寫旁文的弊病。
這部義俠傳卻是以義俠為範圍,凡是在下認為義俠的,都得為他寫傳。
從頭至尾。
表面上雖也似乎是連貫一氣的。
但是那連貫的情節,只不過和一條穿多寶串的絲繩一樣罷了。
這十幾回書中所寫的人物,雖間有不俠的,卻沒有不奇的,因此不能嫌累贅不寫出來。
於今再說知圓和尚自無垢圓寂之後,他一手掌管紅蓮寺的全權。
無垢在日原傳給了他不少的法術,後來他又跟孫癩子學習些兒。
孫癩子既去,知圓和尚便漸漸的不安本分了。
不過他為人聰明機警,骨子裡越是不安本分,表面上越顯得一塵不染,眾善奉行,他那種行一事機密的本領,實在了不得。
不僅做得一般尋常人識不破,受了他些微好處的人還歌功頌德。
就是孫癩子因與他也有師徒關係,時常到紅蓮寺來看他,尚且不知道他久已在地窟裡幹出了許多無法無天的事。
聽得鄰近的人稱讚他的功德,反欣然獎飾他。
若不是他惡貫滿盈,鬼使神差的把卜巡撫一弄到寺裡來,或者再過若干年還不至於破案。
前書第八十一回中,寫他勸卜巡撫削髮不從,就叫兩個小和尚去提石灰布袋來,打算將卜巡撫悶斃。
想不到小和尚會無端突然死了一個,只得親自去取。
卻又忽然起了一陣旋風,將幾盞燈完全刮倒在地。
他驚得只好念動員真言,以為是鬼魅便沒有收伏不下的。
念過真言以後,一伸手去提那布袋,就和生了根一樣,用盡氣力也提不下來。
連忙放手捏指一算,不覺吃驚,說道:「不好了,有陰人在暗中和我作對。」
一面說,一面兩腳在地上東踏一步,西點一腳,兩手也挽著印結,圓睜兩隻暴眼,口中不知念誦些什麼。
甘聯珠一見情形,知道他要用雷火來燒了。
自料抵敵不住,忙一手拉了陳繼志,匆匆逃出了地窟。
知圓和尚白使了一陣雷火,見也不曾燒著什麼東西。
他此時也想到甘聯珠用隱身法在暗中保護卜巡撫,心裡只疑惑是卜巡撫命不該絕,只好不取那石灰布袋了。
仍回到那間大地室裡,對那些青年和尚說道:「這狗官既不肯聽我的話,立時剃度出家。
留著他在這裡,使我心裡不快活。
你們將他推出去,用那口鼻涕鍾把他罩起來。
也不要去理他,只活活地將他餓死悶死,看他有什麼神通能逃出鍾外去?
「卜巡撫到了這一步,見軟求硬抗都不中用,惟有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聽憑一班惡僧擺一布。
那些青年和尚的年齡雖小,力氣卻都不小,那們高大的一口鐘,只四個人用手一扛,就扛起離地好幾尺了。
勒令卜巡撫蹲下,掩蓋得一絲不漏。
卜巡撫初時還在鍾裡面大聲叫喚,外邊的和尚聽了,用鐵棒在鍾上敲了一下,罵道:「再敢叫喚,我們就拿柴來圍住燒死你。
你想想,有誰到這地方來救你,叫喚給誰聽?」
卜巡撫悶在鍾裡,聽那鐵棒敲在鍾上的聲音,竟比在耳根前響了一個巨雷還來得厲害,兩耳只震得汪汪的叫個不止。
外邊的一切聲息,從此全不聽得了。
知圓和尚以為,一個文弱書生,蓋在一口四邊不透風的鍾裡面,決不能經過多少時日不死。
紅蓮寺從來沒有作惡的聲名在外,平日在寺中害死的人也不少了,一點風聲都不曾露出去,這回也不必不至敗露,因此毫不放在心上。
表面上仍督率著滿寺的僧人做佛事,以掩飾外人的耳目。
中秋這日,陸小青因錯過了宿處,紅蓮寺借宿。
知圓和尚雖提防著長沙有探訪卜巡撫下落的人來,然看陸小青不像是衙門中做公的人,並且年紀很輕。
紅蓮寺原來不與尋常寺廟相同,在無垢當住持的時候,就允許從遠處來拜佛的人及過路的借宿,特地造了幾間客室。
無垢的意思,以為寺裡越是有不可告人的隱事,越不能拒絕外邊的人來寺裡歇宿。
那知客僧原來是一個大盜,知圓和尚因賞識他的武藝,就勸他出家,是知圓和尚最得力的一個幫手,這夜他因看見陸小青在鼻涕鍾旁邊徘徊,就疑心陸小青已發現鍾裡有人了。
陸小青看見鬼魂的事,知客僧並不知道。
當時知客僧既看見陸小青在那鍾旁邊站著,立時就到地窟裡報告知圓。
知圓尚不在意的說道:「你只去宰了他便完一事,估量那小子有什麼能為?」
那曉得此時甘聯珠和陳繼志又已到紅蓮寺裡來了,在客室窗外看見知客僧舉緬刀要劈陸小青,連忙對準那舉刀的手腕射去一口梅花針。
知客僧是個莽人,只知道中了人家的暗器,抬不起肩窩了。
也無心細察這暗器是什麼,是從那裡發來的?及至率領幾十個同一黨一,翻身殺到客室來,見陸小青已沒有了。
地下散了許多碎瓦,屋上鐵懸皮都被沖成一個大窟窿,才疑惑來的不僅陸小青一人,急急將情形報明知圓和尚。
知圓也不免有些驚慌起來,即時打發一般沒有能耐的一黨一羽,趁夜逃往別處去。
自己帶了幾個有本領的,仍在寺裡守著,非到禍事臨頭不走。
半夜容易過去。
次日,知圓正和手下幾個和尚商量,要把那鍾揭開來,將卜巡撫的一屍一掩埋了滅跡,忽見常德慶支著枴杖,一顛一跛的走進寺來,埋怨知圓道:「你這禿驢的膽量也忒大了些,怎的敢惹出這們大的是非來?你知道於今就是你自己崑崙派來的人,到這裡來和你作對麼?你還不趕緊逃命,定要坐在這裡等死呢?」
知圓平日雖是認識甘瘤子、常德慶等崆峒派的人,然只因派別不同的關係,彼此都不大來往,就是常德慶亦不知道知圓在紅蓮寺如此作惡。
這回是甘瘤子有意要趁這機會,將崑崙派的人拉到崆峒派來,以報呂宣良拉桂武到崑崙派去的夙怨。
所以特打發常德慶到紅蓮寺來勸知圓暫時離開紅蓮寺。
甘瘤子明知卜巡撫遇救,定要把紅蓮寺付之一炬的,他便好從中挑一撥知圓,說是呂宣良、紅姑一班崑崙派的人,存心與知圓為難,好使崑崙派的人自相仇殺。
果然柳遲、陸小青等一干人救醒卜巡撫之後,搜查寺中,除在地室裡搜出二十多個青年男一女一屍一體外,一個和尚也沒有拿著。
卜巡撫也是恨極了,當下就發令舉火焚燒紅蓮寺。
燒罷,帶著陸小青、柳遲回衙。
細問二人的來歷,打算盡力提拔二人。
柳遲再三推辭,說父母在堂,本身沒有兄弟,不能不朝夕在家侍奉。
卜巡撫十分嘉狀他能孝,只得由他回去。
陸小青原是沒有職務的人,就此跟著卜巡撫,後來官也做到了參將。
柳遲雖家居侍奉他父母,然就因呂宣良差他救卜巡撫的事,和知圓一班惡僧結下了仇怨,加以甘瘤子、常德慶等與崑崙派有夙嫌的人從中構扇,也不知鬧過了多少次風波,費了多少力,才將鐵頭和尚知圓拿住正法,至於兩派仇怨,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失。
不過在下寫到這裡,已不高興再延長下去了,暫且與看官們告別了。
以中國之大,寫不盡的奇人奇事,正不知有多少人?等到一時興起,或者再寫幾部出來看官們消遣。
按:據葉洪生《近代中國武俠小說名著大系》總編序,本書第一百零六回以上為平江不肖生(向愷以)所作,從一百零七回起為走肖生(趙苕狂)續完,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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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古典俠義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