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白話文》侯景傳(附王偉傳):少年時橫行不羈,鄉里人都怕他。長大後,一性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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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白話文》侯景傳(附王偉傳)

梁書白話文

侯景傳(附王偉傳)

侯景字萬景,朔方人,有的說是雁門人。

少年時橫行不羈,鄉里人都怕他。

長大後,一性一格勇一猛又有強健的體力,善於騎馬射箭,因此被選做北鎮戍兵,逐漸立有戰功。

北魏孝昌元年(525),有懷朔鎮兵鮮於修禮在定州作亂,攻陷郡縣;又有柔玄鎮兵吐斤洛周,率領他的同一黨一,進犯幽州、冀州,和鮮於修禮的隊伍會合,人馬共有十多萬。

後來鮮於修禮被殺,部隊潰散,懷朔鎮將葛榮趁機把這些散兵收集起來,進攻並殺掉吐斤洛周,全部領有他們的兵眾,人們稱他作「葛賊」。

四年(528),北魏明帝死去,他的皇后胡氏臨朝執政,天柱將軍爾朱榮從晉一陽一起兵攻進京城殺掉胡氏,同時誅滅胡氏的親屬。

侯景這時才帶領他自己的兵眾去拜見爾朱榮,爾朱榮認為侯景人材出眾,便把軍事交付給侯景。

這時正值葛榮大軍南下一逼一近京城,爾朱榮親自率兵征討,命令侯景做前鋒,進入河內大敗葛軍,活捉葛榮,侯景以功被提拔做定州刺史、大行台,封濮一陽一郡公。

侯景從此威名大震。

不久,齊神武帝高歡任北魏丞相,又進兵洛一陽一殺掉爾朱氏,侯景又帶上隊伍投降高歡,照樣受到高歡的重用。

侯景一性一格殘忍暴虐,統率軍隊嚴肅整齊,但是破敵後掠取到的財寶,全都按級別賞賜給將士,因此將士全都為他效命盡力,凡有攻戰多獲勝利。

侯景總攬兵權,實力和神武帝高歡相近。

北魏用侯景做司徒、南道行台,帶兵十萬,總制河南。

當神武帝高歡病危時,對他兒子高澄說:「侯景狡猾,心多詭計,反覆無常難於捉摸,我死之後他必定不肯為你效力。」

於是寫信召侯景前來。

侯景覺察到高歡的用心,擔心前去會遭殺害,在太清元年(547),便派他的行台郎中丁和到南朝來上表請求歸降說:

「我聽說朝中大臣相互融洽,那麼四海就會和協安定;朝臣上下彼此猜疑,那麼國土就會分裂。

因為周公、召公能夠同心同德,所以遠方邦國的進獻就來到周朝;紂王的佞臣飛廉、惡來離心離德,諸侯便因此紛紛背叛。

這便是國家成功或失敗的根由,古今同是這樣一個道理。

「我過去和魏丞相勃海王高歡並肩協力,共同平定國家的禍難,危難時扶助國家擁戴君主,輔佐治理國家。

自從安定王中興年間以後,沒有一次戰役不隨從出征的,從孝靜帝天平年間到現在,每當有戰爭我總是首先出馬。

攻打城池每次都攻陷,野戰必定全殲敵軍。

我的一精一力全消耗在鞍馬甲冑之中,為國家竭盡我忠貞之心。

憑藉著這樣的機運,官職晉陞到高位。

本應當為朝廷誓死盡節,上報皇帝恩德,即或丟掉頭顱破腹出腸,到死沒有二心。

何曾想高歡寫來的書信,一旦之間要置我於死地。

我感到遺憾的是義士死不得其所,這是壯士不能做的事,我不是貪生惜命,只是擔心這樣死去毫無價值罷了。

「如今丞相高歡已經重病在身,朝廷政令全出自他兒子高澄之手。

高澄天一性一奸一險忌妒,對人猜疑嫉恨,使得諂佞阿諛之徒官階升進,相互勾結誹謗忠良。

但是他們的部署安排尚未萬全,屢次派人下令召我,他全不顧念國家的安危,惟恐私家的權勢不能樹立。

他們甜言蜜語,給我優厚的賞賜,實則是圖謀消滅忠貞耿直的大臣。

假如他父親死去,又哪裡會給我留下容身之地。

我畏懼讒言害怕被殺,拒絕召喚不回京城,於是在汝水、穎水地區整頓軍隊,在周、韓地方高樹大旗。

我已經和豫州刺史高成、廣州刺史暴顯、穎州刺史司馬世雲、荊州刺史郎椿、襄州刺史李密、兗州刺史邢子才、南兗州刺史石長宣、齊州刺史許季良、東豫州刺史丘元征、洛州刺史可朱諢願、楊州刺史樂恂、北荊州刺史梅季昌、北揚州刺史元神和等聯合,他們都是河南各地的行政長官,大州的軍事首長,各自秘密結合暗中定計,到時機形影相隨一同起義,餵飽戰馬潛藏兵器,等時機到來立即起事。

函谷關以東,瑕丘以西,所有的人都願誠心歸附聖朝,在有道君王的治下息肩駐馬,同心協力成事,到死沒有二心。

惟有青、徐幾個州,需要採取招降的辦法,只要派一個驛使走馬傳書,不煩聖上勞神謀劃。

「況且我同高氏父子的怨仇已經結成,高歡病危時給我的命令,在以前我已拒不赴召,即使高歡病情平復,終究也不會再有和好的道理。

黃河以南的地區全在我職權管轄之下,得到這塊地面易如反掌,歸附聖朝的教化並不費難。

我們君臣都抬著頭仰望南朝,聽到我的號令便帶頭行動。

假如齊、宋地區一朝平定,然後再從容考慮北取燕、趙地方。

我希望陛下大開天網接納我們,有如秦始皇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天下,聽到我陳述的一片誠意,惟願迅速得到回音。」

丁和到來後,梁武帝召集群臣進行廷議,尚書僕射謝舉和百官等商議,都說接納侯景歸降不合適,武帝不聽這個意見,決定接納侯景。

齊神武帝高歡去世後,他兒子高澄繼任,就是後來的齊文襄帝。

梁武帝於是頒下詔書封侯景為河南王、大將軍、使持節、總督河南南北諸軍事、大行台,奉命可以便宜行一事,如同漢光武帝委派鄧禹時的做法,賜給鼓吹樂隊一部。

齊文襄帝高澄派大將軍慕容紹宗到長社圍攻侯景,侯景請求西魏發援兵助戰,西魏派出五城王元慶等率兵援救侯景,慕容紹宗因此解圍退兵。

侯景又向梁司州刺史羊鴉仁請求救兵,羊鴉仁派長史鄧鴻率兵進攻汝水,西魏元慶軍隊又在夜裡遁去。

於是侯景佔據了懸瓠、項城,並請梁朝派刺史前來鎮守。

詔書任命羊鴉仁為豫、司二州刺史,把刺史官署移到懸瓠;任命西一陽一太守羊思建做殷州刺史,移鎮項城。

北魏既新死了大將高歡,侯景又帶著河南地面歸附南朝,齊文襄帝高澄擔心侯景同西魏、南梁聯合起來,成為自己的禍患,於是他寫信告諭侯景說:

「我聽說官位是一個人最大的珍寶,守護它是不容易的。

仁義忠信本是做人的最大天職,堅持始終是很難做到的。

有的人殺身成名,有的人絕食保信,把一性一命看成鴻一毛一一樣輕,把節義比做熊掌一樣貴重。

能夠這樣做的人,做事才能不違背道德,行動不出現過失,進不遭人憎惡,退不受人誹謗。

「已故父王和司徒您曾經長期友好甘苦與共,孤子我對待您,超過了對親屬的情感,從少年就結下親密的友誼,情投意合朝夕共話,道義貫徹始終,友情經過考驗。

司徒您從小到大,從低微到尊顯,是我們協助成就起來的,對您不是沒有恩德。

您的爵位是最高的通侯,官位達到上等,高門可以容下駟馬大車,家裡享受萬鐘的俸祿,您的財利使同鄉受益,榮華使親戚沾光。

憑意氣相交好,這是人倫關係所重視的,感激知己的恩惠,可以捨生忘死。

立志作國士的人,就要樹立漆身效命的志節;接受人一飯之恩,就應當扶助恩人為之捨命。

假如這樣的義行還做不到,更何況還有比這更大的事業呢!

「幸運的是我們有故舊之交的情分,本想把子孫的事業托付給您,兩家結成秦晉一樣的婚姻,共同成為劉氏范氏那樣的世代親家。

即使日往月來,時代變遷世道改換,誰家失去強有力的庇蔭,誰家出現孤兒幼子,尚且應該贈送財物、房屋,不忘先人的恩德,相互照顧子孫後代。

而且又聽說一旦扶杖行歌功成業就,便忘恩負義如同惡狼反顧猛狗反咬,這既對名聲無所成就,在道義上更不可取,不沿著忠臣的腳步走,使自己陷進了叛逆的境地。

您現有的力量不足以自強,形勢不足以自保,統率烏合之眾,自己造成壘一卵一一般的危險處境。

您向西邊的黑泰求救,又向南邊蕭氏請援,懷著狐疑心理,幹出首鼠兩端的勾當。

投靠秦不為秦人所容納,歸降吳不被吳人所相信。

根據現狀看來,看不出有什麼合適的,不知道長遠將來,您持這種態度到什麼地方去找歸宿?推斷您的本心,一定不應該是這樣。

可能是一些不得滿足私心貪慾的人,曲意給您策劃出腳踏兩隻船的計謀,於是您便懷著集市有虎的疑懼,產生了曾子母親丟掉機杼而逃的困惑。

「近來您的行動舉止,事實已經明白可見,人們對您疑惑不解,想您自己已經知道,您全家大小,已經全都交給司寇關押。

近來,暫且命令一部分軍隊,前去征討,南兗、揚州按時攻克收復。

現在本想立刻乘機長驅進攻懸瓠,因為時逢炎熱季節,打算以後再考慮這事。

我們正憑借國家的威靈,敬奉天意實行討伐,兵器戰具一精一良,士卒戰馬強盛。

內外人士感恩戴德,上下齊心合力,軍紀已經三令五申,人人可以赴湯蹈火。

假如大隊人馬一旦出發,塵土遮天蔽日,這形勢就如同用熱湯澆雪,大雨淋滅螢火。

「那些明智的人會避開危險趨向安全,聰明的人會力求改變禍難求得幸福。

寧可讓自己辜負別人,不讓別人辜負自己。

應當敞開改惡從善的門路,決意改變先前走錯的道路。

假如洗刷噁心蕩除邪念,排除嫌隙停止作惡,料想還有人會懷疑,未必立即信任。

要是能夠捲起衣甲來向朝廷投誠,提著箭袋回到京城歸降,那麼將授官給您做豫州刺史。

到您死之前,也不會對您部下的文武官員追究既往。

這樣您進可以保全祿位,退可以不失功名。

您全部的眷屬,可以平安無事,您的一寵一妻一愛一子,也會安然送還。

我們仍然是通家世交,最終成為親朋好友。

假若我背信食言,可指上天白日發誓。

「您既然不能受封做函谷關以東地區的長官,更不能南面稱王,而且還要受到別人的控制,一世威名頃刻全消。

白白讓您兄弟子侄們身首異處,幼兒老人慘遭殺害,讓聽到的人為之辛酸,讓看到的人寒心,更何況對待您的親骨肉,能不感到有愧嗎?

「孤子我不應到今天才發這封信,只是因為聽到蔡遵道說:『司徒您本來沒有歸附西魏的心意,並且深有後悔的心思,聽說西魏兵將要到來,便命令蔡遵道去崤中偵察有多少來兵,兵少則同西魏兵同力對敵,兵多就加以防備。

』又說:『房長史在那邊的時候,您曾打算派他送書信來,表示要改過自新,並指派李龍仁送信,正要出發時,聽說房長史已經走遠,便停止送信來。

』不知道蔡遵道說的這些話是真是假;但是既然聽到這樣的說法,不能不全告訴您。

取吉取凶的道理想您自己清楚。」

侯景回信說:

「我聽說立身揚名的人是義士。

每個人最寶貴的是生命。

假如做事符合大義,那麼有節氣的人就會不顧惜身軀;刑罰如果錯濫,那麼君子就應該珍惜生命。

古時候微子所以裝瘋離開殷朝,陳平身懷智慧而背棄楚王項羽,確實是有道理的。

「我本是鄉間一個普通人,原本沒有什麼才能技藝。

最初遇到天柱將軍爾朱榮,賜給我官職,有幸參與謀劃大事;後來在永熙年間遇到了孝武皇帝元修,將軍事重任委託給我。

出身為國,經歷了二十多年,遇到了危險與艱難,何曾躲避過風霜。

因此才能身穿華美的衣服,口食珍餚美味,當時極為富貴,自身和家世都很榮耀。

為什麼一旦舉起戰旗,敲響戰鼓,面對北方相抗衡,原因何在?實在是我害怕遭到危亡的不幸,招來災禍,不是為大義而死,將使我身敗名裂的緣故。

為什麼這樣講呢?去年年末,您的父王得病,神靈不保佑好人,祈禱也沒使病情好轉。

於是便使得嬖倖之臣專擅威權,宦官內臣恣意欺詐妄惑,上下猜忌,忠臣離心。

我的妻子兒女住在家裡,無故遭到包圍,段康的謀劃,不知是出於什麼動機,盧潛到我軍中來,更不知是什麼原因。

我小心翼翼,時常膽顫心驚,但還是遭到侮辱,怎能不讓我疑心。

等回兵到達長社,希望能讓我親自陳述情況。

書信還沒送到,斧鉞已經加到我身上。

既然兩軍旗鼓相對,相隔咫尺,每次飛書奏請,一再申明我的心意。

而一些將帥自恃實力強大,瞇起眼睛不加理睬,揮刀動戟,一心要把我斬盡殺絕。

修築起堤壩堵水,我守衛的城池差點被淹沒,抬頭觀看,一性一命就在頃刻之間,不忍心坐著等死,才開門迎戰在城下。

禽一獸都害怕死亡,人們都一愛一惜生命,割讓土地或被秦國拘囚,這都不是我情願幹的事情。

但是您的父王過去曾與我友好,肩並肩地共同輔佐皇帝,雖然我們的官職有差別,年齡有大小,但丞相和司徒也不過一前一後而已。

福祿榮華,都是天子賞賜的,是有了功勞以後得到的,和您毫不相干,想讓我做吞炭的豫讓,這是多麼荒謬!然而偷別人的錢財,還稱之為盜,祿米不出自朝廷的頒發,人們不會接受。

如今魏國的德運雖然衰落了,但是天命沒有改變,要乞求保佑私家,哪值得掛在嘴上?

「來信中說我『不能東封函谷,受制於人』,好像在教訓我把祭仲當作賢人,並讚揚季氏。

不能尊奉君主的國家,在禮法方面是前所未聞的,大臣的行為不遵守法度,有什麼資格取信於人。

我認為分放財物養育幼小,這是獲得善始善終的好事,赦免我的家人讓孤獨的人能活下來,誰能說這是微不足道的事呢?

「信中又說我『眾不足以自強,危如累一卵一』。

然而商紂王有億萬臣民,終於被只有十個能臣的周王降伏,夏桀曾經百戰百勝,終於自己斷送了國家。

穎川之戰,就是殷朝滅亡的前鑒。

輕重大小,全在於德行而不在於職位。

假如能夠忠誠信義,雖然暫時柔一弱必能強大。

憂患能啟發人的聰明才智,處在艱險的環境裡並不值得痛苦。

況且現在梁朝的政治和順安定,且以禮義對待我,授給我兵權,賜給我爵位。

梁朝正要把五嶽開闢作御苑,並且以四海作為城池,掃除蠻夷污穢拯救黎民百姓,東面控制甌、越,西邊打通..、隴,實現天下一統。

吳、楚地方的人們輕捷強勁,甲兵千萬。

吳地的兵員加上冀北的戰馬,能夠彎弓作戰的士兵足有十萬。

再加上我統率的義勇之士如林,主張正義取得威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發動。

大風一吹,枯朽的樹幹必定吹倒;嚴霜一到,秋花自然凋零,如果把這樣的力量說成弱小,那麼誰還有資格稱強!

「信中還誣蔑我是持兩面態度,將受到西魏和南朝的懷疑。

考慮實際情況,怎麼會到這樣地步呢?古時陳平離開楚王項羽,歸附漢王劉邦而助其成帝業;百里奚離開虞國,來到秦國才使秦穆公稱霸西戎。

看來昏庸與聖明全在於國君,用賢或不用賢全在於時機,只要遵從禮法行一事,神靈也將會給予保佑的。

「信中寫道,東魏的兵強馬壯,佔盡地利,時機一到要指日把我蕩滅,這是誇大形勢。

我認為寒風秋露,節令物候是一樣的,秋風雖然能揚起塵埃,怎麼能擋住戰馬的去向。

您只知曉北方有實力爭強,而不知道西魏、南朝聯合的力量有多大,好像您只想在前進的途中實現自己的願望,不知道坑窪陷阱就在您身旁。

要說應當離開危險而歸附正統的王朝,離開禍害擺脫羅網,信中譏笑我愚昧迷惘,在這裡我也笑您昏庸愚笨。

現在我已經聯合兩個國家,高舉義旗進行北伐,勇士們像熊虎一樣奮發,定能收復中原,荊、襄、廣、穎各地已經劃歸西魏,項城、懸瓠已經送給南朝,有幸這些都是我自己取得的,為何要勞您恩賜。

當然遇事應靈活機動不能死守一個規矩,辦事的道理也是千變萬化的。

我替您考慮,不如割讓土地求得兩下和好,三個國家鼎足而立,燕、衛、晉、趙地面足夠供一應俸祿,齊、曹、宋、魯地區全歸大梁所有,這樣既可使我為南朝效力,又同北國加深姻親之誼,互相交換禮品,不必動用戰車。

我可樹立當代的功勳,您可保全祖宗的功業,各自保住自己的疆界,自己可以享受四時的物產,百姓可以得到安寧,士、農、工、商可以安居樂業。

驅趕農夫離開土地,在三個方向同強敵作戰,即使避開了首尾兩頭的戈矛,也避不開正中刺向心腹的刀箭,即使姜太公來做將領,也不能一存,若歸您來指揮,靠什麼取勝呢?

「又尋思來信說,我的妻兒都拘禁在司寇那裡。

用這個來威脅我,希望我能夠回心轉意。

這的確是您片面的想法,不懂得大義。

為什麼這樣說呢?當年王陵歸附漢王,雖然母親在楚國也不歸楚王,劉邦父親被項羽囚禁,劉邦還坦然地求項羽分他一杯老父的肉做成的湯羹。

更何況老婆孩子,就值得動心介意嗎?萬一您認為殺掉他們有利,我想阻止也不可能,殺掉他們沒有什麼損害,也只不過白白殺戮無辜,我家妻兒的一性一命在您手裡,是死是活怎能由我決定呢。

「而蔡遵道所傳的話,也無大錯,但身被囚禁,恐怕不能知道全面的情況,所以重新陳述一下,進一步表明我的心意。

我希望有好的想法,有空請回復告知您的意向。

然而過去與盟主的關係,好像琴瑟一樣和諧,讒人從中離間,反而相互成為仇敵。

手握弓弦按著利箭,不覺令人心情悲傷,裁帛寫信作答,不知還要對你說些什麼。」

十二月,侯景率軍圍攻譙城不下,撤兵轉攻城父,並攻下了城父。

又派他的行台左丞王偉、左民郎中王則到朝廷上去獻策,請求選擇元氏的子弟為魏國的君主,輔佐他實行北伐,朝廷答應了這個要求。

下詔任命太子舍人元貞為鹹一陽一王,等到大軍渡江北進時,允許元貞即位做北魏皇帝,把南朝皇帝的乘輿和其他備用的東西資助給元貞。

齊文襄帝高澄又派慕容紹宗追擊侯景,侯景撤退進入渦一陽一,這時還有戰馬幾千匹,兵卒幾萬人,戰車一萬多輛,兩軍在渦水之北相峙。

侯景軍糧用盡,士兵又都是北方人,不樂意南下渡江,他的部將暴顯等人各自率領自己的部隊向慕容紹宗投降。

侯景部隊潰散,於是和幾個貼心士兵從峽石渡過淮河,逐漸收集起散兵,得到馬步軍八百人,一齊奔向壽春,監州韋黯把他們收留下來。

侯景啟奏梁帝貶削他的官爵,詔書表示優容沒有准奏,仍然讓他做豫州牧,原有官爵不變。

侯景佔據壽春之後,又起了反叛梁朝的念頭,把所屬城鎮的居民,全征招來當兵,並且立即停止收斂市稅田租,並把百姓子女全分配給部下將士。

侯景又向梁朝啟奏索求織綿一萬匹,給軍人做戰袍。

領軍朱異發表議論,認為宮廷綿署的織錦只能用來賜給左右近臣,不能拿去做軍裝,請求發給侯景青布。

侯景得到青布,全用來制做戰袍衣衫,從此便重視青色。

侯景又認為朝廷發下的兵器,多數不是一精一品,啟奏要求派東冶的鐵匠來,打算重新鍛造兵器,皇帝下令同意派遣。

侯景自從在渦一陽一戰敗之後,向朝廷提出好多要求,朝廷寬容,從不拒絕。

先前,豫州刺史貞一陽一侯蕭淵明督率眾軍圍攻彭城,兵敗後被魏俘虜,到這時,蕭淵明派使者回南朝來說魏人請求繼續先前的友好關係。

二年(548)二月,梁武帝又和東魏聯合講和。

侯景聽說之後很驚恐不安,派人馬急速啟奏堅決勸阻,梁武帝不聽從。

從這以後侯景進奏的表疏態度強橫,言辭不再謙和恭順。

鄱一陽一王蕭范鎮守合肥,和司州刺史羊鴉仁一起多次啟奏報告侯景懷有二心,領軍朱異說:「侯景帶領的只是幾百個叛兵,能幹得了什麼。」

並且壓下啟奏不使皇帝知道,反而更加多地給侯景賞賜,所以侯景的一奸一謀日漸成熟。

侯景又探聽到臨賀王蕭正德對朝廷懷有怨望之心,便派人前去秘密勾結,蕭正德答應給侯景做內應打開城門。

八月,侯景便發兵反叛,進攻馬頭、木柵,活捉太守劉神茂、戍主曹趚等人。

於是皇帝下詔書命令合州刺史鄱一陽一王蕭范做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做北道都督,司州刺史柳仲禮做西道都督,通直散騎常侍裴之高做東道都督,四路軍一齊討伐侯景,從歷一陽一渡長江,又命令開府儀同三司、丹一陽一尹、邵陵王蕭綸持節,總督眾軍。

十月,侯景留下他的中軍王顯貴據守壽春城,出發時假裝成進攻合肥,於是便偷襲譙州,助防董紹先開城投降侯景。

活捉刺史封城侯蕭泰。

武帝聽到侯景反叛,派太子家令王質率領三千兵員沿江設防攔阻叛軍。

侯景進攻歷一陽一,歷一陽一太守莊鐵派弟弟莊均帶領幾百人在夜裡襲擊侯景營壘,攻不下,莊均戰死,莊鐵便投降侯景。

蕭正德首先派出幾十艘大船,假稱是運蘆葦,實際是偷運侯景叛軍過江。

侯景進到京口,將要渡江,擔心王質是障礙,不久王質便無故撤退。

侯景聽說後不敢確信,秘密派人去偵察,對使者說:「王質如果確實退走,可以折江東一段樹枝作證。」

偵察人員按照侯景的命令折了樹枝返,侯景大喜說:「我的事情成了。」

於是從採石渡江,這時有戰馬幾百匹,兵士一千人,梁朝京師沒有發覺他們。

侯景便分兵進攻姑孰,活捉淮南太守文城侯蕭寧,又前進到慈湖。

在這時詔書命令揚州刺史宣城王蕭大器都督建康城內諸事,都官尚書羊侃任軍師將軍輔助蕭大器;南浦侯蕭推守衛東府城,西豐公蕭大春守衛石頭城,輕車長史謝禧守衛白下。

不久侯景推進到朱雀航,蕭正德事前屯兵在丹一陽一郡,到這時,便率領部隊同侯景會合。

建康令庾信率兵一千多人駐守在朱雀航以北,發覺侯景來到朱雀航,便下令拆掉浮橋,剛撤出一條船,便丟下部隊逃去南塘,逃散的軍隊又把浮橋合一攏,用來渡過侯景。

皇太子蕭綱把自己騎的戰馬賜給王質,配備三千一精一兵,派他去援救庾信。

王質來到領軍府,同賊兵遭遇,沒等排開陣勢便四散奔逃,侯景乘勝進兵到宮門之外。

西豐公蕭大春丟下石頭城逃走,侯景派儀同於子悅進石頭城。

謝禧也丟下白下城逃走。

侯景這時從多方面攻城,用火把燒大司馬、東、西華門和各個城門。

城中人在倉卒之中,沒做守城的準備,於是鑿開門樓,往下潑水滅火,很久火才被撲滅。

叛軍又砍鑿東掖門,將要鑿開,羊侃在裡面鑿洞,刺殺外面幾個賊兵,賊兵才退去。

賊兵又登上東宮牆頭,向城裡射箭,到深夜,蕭綱招募人員出城去放火燒東宮,東宮殿台化成灰燼。

侯景又火燒城西馬廄、士林館、太府寺。

第二天,侯景又用製造的幾百隻木驢攻城,城上用石頭砸,砸中的木驢都碎了。

侯景拚力攻城但並不順利,傷亡損失很大,便停止進攻,築起長長的土圍子把城裡城外隔開,並啟奏要求殺掉中領軍朱異、太子右衛率陸驗、兼少府徐麟、制局監周石珍等人。

城裡也用箭把賞格射一出城外:「有誰能砍下侯景的頭,就把侯景現有的官職授給他,還賞給錢一億萬,布絹各一萬匹,歌女樂隊兩部。」

十一月,侯景扶立蕭正德做皇帝,在儀賢堂即偽皇帝位,改年號為正平。

起初,童謠裡有「正平」字樣,所以立這個年號來應和童謠。

侯景自己做相國、天柱將軍,蕭正德把女兒嫁給侯景。

侯景又攻打東府城,設置百尺高的樓車,把城上的女牆全都鉤倒下來,東府城被攻陷了。

侯景派他的儀同盧暉略率領幾千人,手持長刀排列在城門兩邊,驅趕城裡的文武百官全部光著身一子出來;兩面賊兵交叉用刀砍殺他們,被殺死的有兩千多人。

南浦侯蕭推這天遇害。

侯景讓蕭正德的兒子蕭見理、儀同盧暉略守衛東府城。

侯景又在建康城外東西兩面各築起一座土山用來觀察城裡情況,城裡也修築兩座土山和城外的相對,王公大臣以下的人全背土築山。

當初,侯景本想一到就能佔領京城,軍紀號令還比較嚴明,不侵犯平民百姓。

等到圍城久攻不下之後,軍心潰散戰事受阻,又擔心外地援軍集合起來救助朝廷,那時軍隊必將崩潰,於是便放縱士兵隨意殺人掠奪,死一屍一塞滿道路,對富家豪門,任意搜刮搶奪,各家兒女妻妾,全被搶進軍營。

又修築土山,不分貴賤,晝夜不停地幹,隨便毆打鞭捶,把疲病瘦弱的人殺了填土山,哭號之一聲,迴盪在天地之間。

百姓不敢躲藏,都出來跟著干,十天的時間,聚集的有幾萬人。

侯景的儀同范桃棒秘密派人向朝廷表示誠意請求歸降,不巧事情洩露被殺。

到這時,邵陵王蕭綸率領西豐公蕭大春、新淦公蕭大成、永安侯蕭確、超武將軍南安鄉侯蕭駿、原譙州刺史趙伯超、武州刺史蕭弄璋、步兵校尉尹思合等,馬步軍三萬人,從京口出發,前進佔據鍾山。

侯景的一黨一徒大驚,準備舟船都打算撤退逃走。

又分派出一萬多人去抵抗蕭綸,蕭綸把這支部隊打得大敗,斬下一千多首級。

天亮以後,侯景又在覆舟山北列陣,蕭綸也陳兵相峙。

侯景不發動進攻,兩軍對峙。

等到日暮,侯景領兵撤退,南安侯蕭駿帶領幾十騎兵挑戰,侯景回兵迎戰,蕭駿敗退。

這時趙柏超在玄武湖北列陣,看到蕭駿危急,不前去援救,竟率軍先自逃走,各路軍隊因為混亂沒有統一指揮,便全面潰敗。

蕭綸逃奔去京口。

侯景軍全部繳獲了輜重和兵甲,並斬下數百首級,活捉一千多人,俘虜了西豐公蕭大春、蕭綸的司馬莊丘惠達、直閣將軍鬍子約、廣陵令霍俊等,送到皇城下面來示眾,並一逼一迫他們說:「已經捉到邵陵王蕭綸。」

只有霍俊大膽地說:「邵陵王只是小有失利,已安全率軍回到京口,城中只要堅守,不久援軍就會到來。」

叛軍用刀打他,霍俊言辭面色不變,侯景認為他是義士放了他。

這一天,鄱一陽一王蕭范的世子蕭嗣、裴之高來到後渚,在蔡州紮營。

侯景分出部隊駐屯在南岸。

十二月,侯景製造許多攻城器械以及飛樓、撞車、登城車、階道車、放火車,都有幾丈高,有一輛車上裝有二十個輪子,排列在宮門之前,從各方面攻城時全都用上。

用放火車燒著了城東南角大樓,賊兵藉著火勢攻城,城上投下火把,全部燒燬了侯景攻城的器械,賊兵這才退卻。

侯景又修築土山向宮城一逼一近,城裡挖地道出來把城外的土山掏陷,賊兵又不能築起山來,便燒掉攻城的器械,撤回到柵欄裡固守。

材官將軍宋嶷投降叛軍,並給侯景獻計,引出玄武湖水淹宮城,城外平地水深幾尺,宮門外御街上都翻起大一浪一。

又放火燒南岸民宅、軍營和佛寺,全都被燒光。

司州刺史柳仲禮、衡州刺史韋粲、南陵太守陳文徹、宣猛將軍李孝欽等都趕來救援。

鄱一陽一王世子蕭嗣、裴之高又渡過長江。

柳仲禮在朱雀航南立營,裴之高在南苑立營,韋粲在青塘立營,陳文徹、李孝欽屯兵在丹一陽一郡,鄱一陽一王世子在小航南立營,並沿著秦淮河修造柵欄。

到天亮時,侯景才發覺,便登上禪靈寺門樓上觀望形勢,看到韋粲的營寨尚未合一攏,先派兵渡秦淮河來進攻,韋粲拒敵戰敗,侯景砍下韋粲的頭拿到城下示眾。

柳仲禮聽說韋粲戰敗,來不及披掛鎧甲,帶幾十個騎兵趕往前線,同叛軍遭遇交戰,斬敵首數百,敵軍跳進秦淮河淹死了一千多人。

柳仲禮深入敵陣,戰馬陷進泥淖,自己也受了重傷。

從此叛軍不敢渡河過岸來。

邵陵王蕭綸和臨城公蕭大連等從東邊到達南岸集結,荊州刺史湘東王蕭驛派世子蕭方等、兼司馬吳曄、天門太守樊文皎順江而下奔赴京師,在湘子岸前紮營,高州刺史李遷仕、前司州刺史羊鴉仁又率兵繼續到來。

不久鄱一陽一王世子蕭嗣、永安侯蕭確、羊鴉仁、李遷仕、樊文皎率領眾軍渡過秦淮河,攻打叛賊東府城前的營柵,破柵後,依在青溪水東紮營。

侯景派他的儀同宋子仙在南平王宅第駐軍,沿青溪水西岸設立柵欄相拒。

侯景的軍糧逐漸耗盡,到這時一斛米價幾十萬錢,人吃人的現象十有五六。

起初,各路援兵來到秦淮河北岸,百姓扶老攜幼等候官軍來到,各路軍剛過淮河,便爭著搶奪百姓,叛軍中有想歸降的,聽到官軍這種情況,全都止步不前了。

賊兵最初到來,城中的力量僅能維持固守,蕩平叛賊的事,全指望援軍的力量。

不久四方援軍雲集而來,號稱百萬之眾,連結營寨同賊軍相持,已經一個多月,城中流行疾病瘟疫,死的人超過一大半。

侯景從年初以來曾乞求講和,朝廷沒有答應,到目前形勢危急時才同意講和。

侯景要求把江西四個州的地面割讓給他,並且要求由宣城王蕭大器出來送行,然後才撤除包圍渡江北去,還答應派他的儀同於子悅、左丞王偉進入台城做人質。

中領軍傅岐發表意見,認為宣城王是地位重要的嫡長子,不能輕易答應。

於是又要求由石城公蕭大款出城送行,詔書准許照辦。

於是在西華門外修建神壇,梁朝派尚書僕射王克、兼侍中上甲鄉侯蕭韶、兼散騎常侍蕭王差和於子悅、王偉等,登上神壇共同盟誓。

左衛將軍柳津走出西華門下,侯景走出營柵的門,侯景和柳津遙遙相對,殺牲歃血為盟。

南兗州刺史南康嗣王蕭會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蕭退、西昌侯世子蕭..率兵三萬,來到馬邛州。

侯景擔心北軍從白下北上,截斷他渡江的去路,請求把北軍全部受命集結在南岸,朝廷下令讓北軍進駐江潭苑。

侯景又啟奏說:「永安侯蕭確、趙威方隔著柵欄不斷辱罵我,說『天子自家同你結盟,我們終究要追擊你』。

請求把他們召進台城,這樣我將立即向北進發。」

朝廷下令召回他們。

侯景又啟奏說:「西岸信使來到,說高澄已經佔領壽春、鍾離,北進便沒有立足之地,請求暫借廣陵、譙州安身,等奪回壽春、鍾離,立即把這兩州奉還朝廷。」

起初,彭城劉邈勸侯景說:「大將軍南下屯兵已經日久,攻城攻不下,如今南朝援軍大量集結,不能輕易打敗;如果知道我們的軍糧支持不了一個月,水陸運糧道路被截斷,四野又無處搶糧,如同嬰兒在手心裡,這種危機確實在今天出現了。

不如請求講和,保全軍隊力量北返,這是上好的計策。」

侯景認為說得對,所以才向梁朝請和。

後來知道各路援軍號令不一,沒有主要統帥,始終沒有救助王室的行動;又聽說城中死亡得病的人越來越多,必定會有人策應。

謀臣王偉又勸說侯景:「大王以臣子的身份發兵背叛,包圍皇宮,已經超過百天,一逼一迫侮辱后妃公主,侵凌破壞宗廟,今天走到這個地步,什麼地方能容身?希望大王暫且再觀察形勢的變化。」

侯景同意,便抗命上表說:

「我聽說『文字不能完全表達要說的話,說出的話也不能完全表達思想。

』雖然這樣,但是思想不借助語言不能表示,語言不借助文字也表達不盡,我心中積蓄著極大的憤慨,所以不能沉默不語。

我想陛下自身聰明睿智,多才多藝。

過去借助南齊末年衰微的形勢,在漢水、沔水流域興起帝業,平定凶殘剷除禍亂,家門的怨仇得到昭雪,然後繼承前代聖王的事業,遵守周文王、武王的法度,延續唐堯、虞舜的德行。

加上魏國衰敗,鄰國沒有強敵,所以能夠攻克西方的華陵,北邊以淮、泗為疆界,同東魏的高氏結好,使臣的車馬不斷往來,邊境沒有戰事,已經十餘年了。

您親自一操一勞國家大事,傾心盡力求索治國之道。

校正周公、孔子的遺著,闡明佛經的奧秘。

在位的年代長久,宗族本枝堅如磐石。

帝王治國的才幹,沒有人可以能與你比較高下。

這就是我在邊疆歡欣跳躍,仰望南方的風一操一而讚歎的原因。

萬沒想到名聲和事實並不相符,眼見和聽說的也不一致。

我自從委身虛名接受官任以來,前後遇到的事,在以前上送的奏表中已經全都寫明白了。

我懷著難以忍耐的憤懣,再向陛下陳述如下:

「陛下和魏國高氏和好,已經超過二十多年了,車船往來,水陸路暢通無阻,必定會分擔災難體恤憂患,同甘苦共患難。

怎麼可以為了接受我一個人的歸附,貪圖我治下的汝、穎等地,便同魏國斷絕友好關係,發出檄文辱罵高澄。

南朝的使臣還沒返回,便讓他們陷入虎口,舉起刀劍敲起戰鼓,侵入北朝彭、宋地帶。

古時敵國交戰,聽說對方有喪事就要休戰,普通人的交情,還要托付遺孤委以重任,哪裡有萬乘之主的國君,像你這樣見利忘義呢?這是您的第一大過失。

「我和高澄,已經有了仇恨,按理不能同在一國為臣,應該歸屬有道德的君主。

陛下授給我上將的官銜,委託給我專征的大權,賜給我歌樂舞女,還有車服弓箭。

我接受任命不加推辭,是想感恩圖報。

我正要把義旗插上嵩山、華山,把戰旗在冀、趙地區升起,消滅並清除敵人,使天下得到統一。

陛下可以身穿禮服橫渡長江,到泰山祭天報告成功,使大梁王朝如同黃帝時代一樣興盛,我的功績可以和伊尹、呂望相比,給子孫後代留下幸福,美名在史冊裡流傳,這是我平生的願望。

可是陛下竟想抹掉我的功勞,不能給予我信任,讓我去進攻河北,想自己獨佔淮河地區,派遣怯懦無能的貞一陽一王,重用驕傲、貪鄙的胡貴孫、趙伯超,剛見到敵軍的旗幟,聞見敵軍的鼓聲,他們就像飛禽走獸一樣逃散。

急雷使人來不及掩耳,失去的土地不能完整地保全,使我的處境狼狽,無立足之地,妻兒被殺害,這是陛下最對不起我的地方。

這是您的第二大過失。

「韋黯據守壽一陽一,兵眾不到一旅,慕容紹宗兇猛銳利,打算強渡長江,要不是我退而保衛淮南,那形勢究竟如何是很難預測的;不久慕容宗室逃遁,邊境才得到安寧。

命令我做本州的刺史,作為南朝屏藩。

正當我要收拾集合殘餘力量,慰勞安一撫百姓,磨好兵刃餵飽戰馬,有足夠的力量繼續未來的戰鬥,收殮死於韓山之戰的一屍一體,洗刷渦一陽一戰敗的恥辱,陛下竟然失去了戰鬥的一精一神,不再有收復失地加以固守的氣概,輕易地相信貞一陽一王荒謬的啟奏,又要求和東魏和好。

我屢次陳述意見,由於疑忌而拒不採納。

像這樣反覆無常,兒童都會為此感到羞恥,更何況是一國之君,竟然三心二意。

這是您第三個過失。

「對於懲處畏懼怯敵逗留不進的將帥,軍法是有常規的。

子玉偶一失敗,便被楚王殺掉;王恢觸犯軍法,就被漢王處死。

貞一陽一王帶領幾萬一精一兵,兵器戰具堆積如山,慕容紹宗輕兵來襲,士兵不足百輛戰車,竟然不能抵抗,貞一陽一王自己也被俘虜。

作為皇帝的侄子,反而被縛送到敵庭,按軍法應該削除他的皇族的屬籍,殺掉他用血來祭鼓。

陛下對他絲毫不加追究責備,可憐他苟且偷生,反而打算拿我設法和東魏交換俘虜。

國君執法,應當是這樣嗎?這是您的第四個過失。

「懸瓠是國家重要的屏藩,古代稱作汝、穎地區。

我帶領本州來歸附,羊鴉仁頑固地不肯接納我;我來到之後,他又無故地丟失了懸瓠,陛下對羊鴉仁不加譴責,仍然讓他官居北司。

羊鴉仁失守懸瓠,不算罪過,我得了懸瓠也不算功績。

這是您的第五個過失。

「我在渦一陽一受挫撤退,這不是作戰的過失,實際是陛下君臣相互給我造成的失誤。

於是我退不到壽春,我並沒有反悔,還是恭敬地侍奉朝廷,掩蓋起壞事而顯揚朝廷的好處。

羊鴉仁自己明知道丟棄懸瓠的罪過,深懷歎恨,心裡羞愧恐懼,於是啟奏說我想要反叛。

打算造反一定會有跡象,又在哪裡能找到證據?對我加以誣陷到這樣,陛下竟然不加審察究問,默默地信了讒言。

難道可以和憑空給人捏造莫大罪名的人在一起並肩侍奉國君嗎?這是您的第六個過失。

「趙伯超是從無能之輩裡選拔一出來的,擔任重要的刺史官職,只知道剝削壓搾百姓,多多積蓄兵士戰馬,並不是想著為國家立功,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富貴。

他用錢財賄賂權要貴人,收買人心,沽名釣譽;朱異一些人,靠受賄積累金銀財寶,於是稱讚胡貴孫、趙伯超,可以同古代的關羽、張飛相比,用謊言蒙蔽天子的耳目,把虛假說成是真實。

他們在韓山戰鬥時,自己隨身帶著歌伎,剛聽到戰鼓聲,便帶上妻妾逃跑,不等待貞一陽一侯,所以這次敗仗連一輛車子都沒能回來。

這是他們的罪過,應該處以誅滅九族的刑罰。

他們反而向朝中要人納賄,仍然處在州刺史的職位。

趙伯超不問罪,我的功勳怎麼評斷?賞罰沒有章程準則,用什麼來治理國家?這是您的第七個過失。

「我對待部下從來嚴格,不侵奪百姓任何財物,關卡市場徵收的稅金,全都停收或免除,壽一陽一地方的民眾,很擁護這樣的關懷和優待。

裴之悌等曾在那裡協助戍守,怕我對他們的約束和管制,竟無緣無故地逃跑回來,反過來啟奏說我要謀反。

陛下不責備裴之悌等違背軍令擅離職守,反而受他們讒言誹謗的影響,把我放在無權而受困的處境裡,讓我到哪裡去找安身之地?這是您的第八個過失。

「我的才能雖然遠不如古人,但是我很有閱歷,安一撫百姓統率軍隊,從少年直到年長,稍稍的活動,很少有失策的時候。

等到我歸附有道的南朝之後,竭盡忠心圖謀報效,每當向朝廷有所陳述,經常遭到壓制阻攔。

朱異在軍事上專權武斷,周石珍總管兵器製造,陸驗、徐麟等掌管軍需的谷米布帛,他們都公開聲言貪求賄賂,沒有他們的命令什麼事也辦不成。

京城以外的大小事情,在舍人的官署裡決定對策;任命將領出兵作戰,只是向朱異和管事的人員報告。

我對朝中的這些人不曾賄賂,所以經常遭到壓制排斥。

這是您的第九個過失。

「其餘的各條罪狀,不能一一全面陳述。

現在我進也不易退也艱難,所以多次進表上疏。

言辭忠直措辭強硬,多次觸犯皇上的意旨,於是便頒下嚴厲的詔書,使我受到攻擊討伐。

大舜是真誠的孝子,還要逃避兇惡父親的杖責;趙盾是忠賢之臣,並不討伐殺害昏君的兇手;我同陛下有什麼親緣關係又有什麼罪過,而要坐著等待被殲滅削平呢?韓信是英雄豪傑,滅亡項羽使漢王稱霸,最後被女後呂雉烹殺,這時才後悔沒有聽從蒯通的勸說。

我每當閱讀歷史傳記時,在心裡常笑韓信無謀。

我怎麼能走翻車的老路,死在陛下的佞臣之手使他們快意呢?因此我才在晉一陽一發兵,橫流直渡長江,希望能夠登上朝廷,踏上文石,親口陳述事情的曲直,指明善惡,誅滅陛下左右的惡臣,清除國家朝廷的弊政,然後回軍守衛我的藩鎮,從而保持我的忠節,這就是我的最高的願望。」

三月初一晨,城裡因為侯景違背盟約,點起烽火擊鼓吶喊,於是羊鴉仁、柳敬禮、鄱一陽一王世子蕭嗣向東府城北進軍。

柵欄營壘還沒有建立起來,就遭到侯景部將宋子仙的攻擊,梁軍戰敗,跳進秦淮河裡死了幾千人。

叛賊把砍下的首級都送到宮城下。

侯景又派於子悅進城來,再次請和。

朝廷派御史中丞沈浚來到侯景的住處,侯景並沒有離去的意向,沈浚嚴肅地責備侯景。

侯景大怒,立即挖開石闕前的水口,又從各個方面攻城,晝夜不停,台城被攻陷了。

於是全部掠走皇帝的車子服飾玩物、後宮的嬪妃,收捕王侯朝臣送去永福省必押,撤掉皇宮太子一宮的侍衛。

派王偉守衛武德殿,於子悅屯兵在太極東堂,假造皇帝詔書大赦天下,侯景自己做大都督、總管內外諸軍事、錄尚書,他原有的侍中、使持節、大丞相、王等職位不變。

當初,城中堆積的死一屍一沒工夫埋葬,又有的死了還沒有入殮,還有的要死還沒斷氣,侯景把這一切都聚集起來放火燒掉,一屍一臭氣味遠飄到十多里之外。

尚書外兵郎鮑正病危,叛賊拉出去把他燒了,鮑正在火中翻轉,過很久才死去。

在這時所有的援軍都潰散了。

侯景又假造詔書說:「往日,一奸一臣專斷王命,幾乎滅亡了國家,依靠丞相英明,入朝輔佐我執政,召集前來的鎮將牧守可以各自回到本職的任地。」

貶蕭正德降做侍中、大司馬,其他百官都恢復原職。

侯景派遣董紹先率兵攻打廣陵,南兗州刺史南康嗣王蕭會理帶領投降。

侯景用董紹先做南兗州刺史。

當初,北兗州刺史定襄侯蕭祗和湘潭侯蕭退,以及前潼州史郭鳳一同起兵,將要前來救援。

到這時,郭鳳一陰一謀在淮一陰一響應侯景,蕭祗等沒有力量能夠制止,便一起逃去東魏。

侯景用蕭弄璋做北兗州刺史,州民發兵抗拒,侯景又派廂公丘子英、直閣將軍羊海率兵前去援助。

羊海殺掉丘子英,率領他的部隊向東魏投降,於是東魏便佔據了淮一陰一。

侯景又派儀同於子悅、張大黑率兵進入吳地,吳郡太守袁君正出來迎降。

於子悅等到來後,破壞掠奪吳中,又多方徵調聚斂財物,一逼一迫掠奪子女,毒害虐一待百姓,吳人無不怨恨憤怒,於是各地立起城寨柵欄拒敵自守。

在這個月,侯景轉移到西洲屯兵,派儀同任約做南道行台,坐鎮姑孰。

五月,梁武帝蕭衍死在文德殿。

起先,宮城陷落之後,侯景先派王偉、陳慶進宮拜見武帝,武帝說:「侯景現在何處?你們可以把他召來。」

當時武帝坐在文德殿,侯景入宮朝見,帶領甲士五百人自衛,身佩寶劍上殿。

禮拜完了,武帝問道:「你在軍隊中日久,豈不是很勞苦嗎?」

侯景沉默不答。

又問道:「你是哪州人,竟膽敢來到這裡?」

侯景又不能對答,隨從的人代他回答。

等到出來,對廂公王僧貴說:「我經常坐在馬鞍上對敵作戰,箭射刀砍,但是意氣安然平緩,毫不恐懼。

今天拜見蕭公,讓人自生恐懼,豈不是天子的威嚴不可侮犯。

我可不想再見到他。」

武帝雖然在表面上已經屈服於侯景,可是心裡還是懷著怨恨憤慨,當時凡是有事奏上,多半遭到譴責推卻。

侯景深深敬畏,也不敢過分一逼一迫。

侯景派遣軍人進入宮殿值差,武帝問制局監周石珍說:「這些是什麼人?」

回答說:「是丞相派來的人。」

武帝故意問:「哪一個丞相?」

回答說:「是侯丞相。」

武帝發怒說:「這個人名叫侯景,為什麼稱他丞相!」從這以後,每當武帝有所要求,大多不能使他滿足,以至於飯食也被裁減降低,武帝便憂憤得病而死。

侯景便保密不辦喪事,暫時將靈柩停放在昭一陽一殿,外朝的官員都不知道實情。

二十多天過後,把靈柩又放在太極前殿,迎接皇太子蕭綱即皇帝位。

於是頒假詔書赦免奴婢身份的北方人,希望籠絡這些人並依靠他們效力。

侯景又派遣儀同來亮率兵進攻宣城,宣城內史楊華設計誘騙來亮並把他斬掉;侯景派他的部將李賢明攻打楊華,楊華帶郡投降。

侯景又派出儀同宋子仙等率領大軍向東進駐錢塘,新城戍主戴僧易據守縣城抵抗。

這個月裡,侯景派中軍侯子鑒進入吳地駐軍,收捕於子悅、張大黑送回京城殺掉。

這時東揚州刺史臨城公蕭大連據守州城,吳興太守張嵊據守本郡,從南陵以上,各地方都據城堅守。

侯景的命令能夠通行的地方,只有吳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六月,侯景用儀同郭元建做尚書僕射、北道行台,總督江北諸軍事,鎮守新秦。

郡中人陸緝、戴文舉等發兵一萬多人,殺掉侯景的太守蘇單于,推舉前淮南太守文成侯蕭寧為郡主,用來抗拒侯景。

宋子仙知道後便發兵攻擊,陸輯等人棄城逃走。

侯景便分割吳郡海鹽、胥浦二縣改作武原郡。

到這時,侯景在永壽省殺掉蕭正德。

封元羅做西秦王,元景龍做陳留王,元姓子弟封做王的有十多人。

用柳敬禮做使持節、大都督,直屬大丞相,參預軍事。

侯景派遣中軍侯子鑒,監行台劉神茂等部隊東征,攻破吳興,活捉太守張嵊父子押送到京師,侯景把他們都殺了。

侯景用宋子仙做司徒,任約做領軍將軍,爾朱季伯、叱羅子通、彭俊、董紹先、張化仁、於慶、魯伯和、紇奚斤、史安和、時靈護、劉歸義,都做開府儀同三司。

這個月裡,鄱一陽一王蕭范率兵進駐柵口,江州刺史尋一陽一王蕭大心西上接應。

侯景出兵駐屯在姑孰,蕭范部將裴之悌、夏侯威生帶兵投降侯景。

十一月,宋子仙攻打錢塘,戴僧易敗降。

侯景改錢塘為臨江郡,富一陽一為富春郡。

用王偉、元羅做儀同三司。

十二月,宋子仙、趙伯超、劉神茂進攻會稽,東揚州刺史臨城公蕭大連棄城逃走,派劉神茂追擊並活捉了他。

侯景用裴之悌做使持節、平西將軍、合州刺史,用夏侯威生做使持節、平北將軍、南豫州刺史。

這個月裡,百濟國的使臣來到,見城邑變成荒丘廢墟,站在端門外號哭,行路人見到後莫不流淚。

侯景知道後大怒,把百濟使臣送進莊嚴寺囚禁起來,不許隨便出入。

大寶元年(550)正月,侯景頒假詔書為自己增加班劍衛士四十人,賜給前後部羽葆鼓吹,設置左右長史、從事中郎各四人。

前江都令祖皓在廣陵起兵,殺掉侯景派來的刺史董紹先,推舉前太子舍人蕭面力做刺史;又聯合魏人做外援,給遠近各州跑馬送去檄文,準備一同討伐侯景。

侯景知道後很害怕,當天率領侯子鑒等自京口出發,水軍陸軍全都集合起來。

祖皓固城據守,侯景攻城,城破陷落。

侯景車裂祖皓示眾,城中不分年少年長的一律都殺掉。

用侯子鑒總理南兗州事務。

這個月裡,侯景把宋子仙召回京口。

四月,侯景用元思虔做東道行台,坐鎮錢塘。

用侯子鑒做南兗州刺史。

文成侯蕭寧在吳西鄉起兵,十天之間,招兵一萬,率軍西上。

侯景的廂公孟振、侯子榮把這支軍隊擊敗,殺掉蕭寧,把首級傳送給侯景。

七月,侯景改秦郡為西兗州,一陽一平郡為北兗州。

任約、盧日軍略攻打晉熙郡,殺掉鄱一陽一王世子蕭嗣。

侯景用王偉做中書監。

任約進軍襲擊江州,江州刺史尋一陽一王蕭大心投降侯景。

元帝蕭繹當時得知江州失守,派遣衛守將軍徐文盛率領大軍順江下到武昌,抗拒任約。

侯景又頒假詔自己晉位做相國,賜封泰山等二個郡,稱漢王,入朝不行趨禮,禮拜時自己不稱名,帶劍著履上殿,這是按照西漢時蕭何受賜的事例。

侯景用柳敬禮做護軍將軍,姜詢義做相國左長史,徐洪做左司馬,陸約做右長史,沈眾做右司馬。

這個月裡,侯景率領水軍逆流進駐皖口。

十月,在廣英門刺殺武林侯蕭咨。

蕭咨經常出入簡文帝蕭綱的臥室,侯景的同一黨一憤恨不平,所以害死他。

侯景又頒假詔說:「星象的變化高懸在天上,人間四季依據北斗的變位來確定;大地養育所有的萬物,萬物都仰賴太一陽一的光照。

因此天子拱手端坐在屏風前執政,八方臣民共同擁戴;天子得到河圖洛書居於帝位,那麼在下九州同心歸附。

古代就有以雲命名用水稱號的國君,做龍官為人爵的後代,沒有不受到河圖、洛書等符瑞的啟發,而且要去封禪泰山祭祀天地。

四夷為天子奔走效力,天下萬國前來朝貢。

遠古傳下來的虞、夏朝代的業績,客觀存在的聖德之道更加清新。

傳到商代、周代,大道並未有所改變。

到周幽王、厲王時期國勢衰微,戰爭發生在四方;晉惠帝、懷帝失去治理天下的能力,胡人入侵踐踏了帝京。

這就使得豺狼恣意毒害生靈,盤踞在伊水、鏶水流域;獫狁的勢力很強盛,棲息在鹹一陽一、洛一陽一。

自晉朝遷都到東方,已經過了很多年,中原地區不能收復,年代也已經很久。

雖然劉宋皇帝有過收復北方的行動和謀略,卻中止了遠大的計劃;南齊主張同北方和親,僅僅空有使臣往來。

我們大梁王朝順應上天的符瑞稱帝建國,皇帝登極即位。

普天下歸附仁德的王時,遙遠的地區也受到王化。

開疆拓土,在浩瀚的沙漠上催馬前進;來梁朝廷覲見的外邦,如同夏禹受到萬國朝貢的情況一樣。

青龜從洛水中出來,白雉在豐地上降落。

遠方使用同樣的文字,胡人也用同樣的車子。

沒想到高澄飛揚跋扈,作亂禍害魏國,煽動挑一撥華夷關係,不向我朝王室進貢盡職,竟然懷著野狼的貪心向北侵略,戰馬又直向南方。

現在上天厭棄昏庸偽詐的高澄,醜惡之徒的壽數已盡,龍豹應邀而至,風雲會合而來。

相國漢王侯景,德行高尚,雄姿英發,這是上天給予他的恩賜;他的雄圖勇略,出自他聰明的心懷。

珠魚表示瑞應,辰昴暉光相映,剖析六韜兵法,細緻勘察四方。

駿馬披上文繡,豹子煥發斑紋,鳳鳥畢集虯龍翔舞,張開雙翅前來朝賀,背負圖讖從空而降。

開始掌握國家大政,確實有率先垂范的作用,恭行朝廷的重大決策,勝利滅除強敵。

由於皇帝歸天,六龍不再駕車;戰事暫時中止,九伐中原的事業未得成就。

由於惡貫滿盈的首惡元兇高澄斃命,他的兄弟高渾繼續倒行逆施,助長禍亂連續不斷。

改變了過去同南朝友好的關係,懷著逐漸蠶食南國的野心;竊取偽帝的名號,心裡希望用武力奪取權位。

豐水流域的君臣,獻上地圖乞求援助,關河地區的百姓,流著血淚請求王師出征,都願意順奉南國的威靈,心想著看到王化的成功。

朕雖寡德不明,要繼續前王的戰事武功,希望拯救唐堯的黎民,期待光復大禹的業績。

況且賞賜車服給有功的臣子,美名由於事業成功而顯著。

周武王的軍隊打敗殷朝,如鷹奮揚的功業是由姜尚首創;漢朝遠征戎狄,是范明友首先擔任度遼將軍的職務。

更何況是神機妙算,深遠難於測度,偉大的功績盛大的事業,事前也不會露出跡象,怎麼可以因襲那尋常的名目,保守固執。

相國侯景可以加賜稱號為宇宙大將軍,都督天下諸軍事,其餘的官爵不變。」

把這詔文呈給簡文帝蕭綱看,簡文帝驚訝地說:「將軍竟然有宇宙這個稱號嗎?」

北齊派遣大將辛術圍攻一陽一平,侯景的行台郭元建率兵前去救援,辛術退走。

徐文盛又挺一進貝磯,任約統率水軍迎戰,徐元盛將任約擊敗,繼續向皖口大舉進軍。

當時侯景屯兵在皖口,京師兵力空虛,有南唐王蕭會理和北兗州司馬成欽準備偷襲京城。

建安侯蕭賁知道他們的計劃,告訴了侯景,侯景派人收捕蕭會理和他的弟弟祈一陽一侯蕭通理和柳敬禮、成欽等人,把他們全殺害了。

十二月,侯景又偽造詔書封蕭賁做竟陵王,是獎賞他揭發南康王蕭會理的密謀的。

這個月裡,張彪在會稽起義,進攻上虞,侯景的太守蔡台樂前來討伐,抵禦不了。

到這時,張彪又攻破諸暨、永興等各縣,侯景派儀同田遷、趙伯超、謝答仁等東征張彪。

二年(551)正月,張彪派別將進攻錢塘、富春,田遷進軍交戰,擊破這支部隊。

侯景用王克做太師,宋子仙做太保,元羅做太傅,郭元建做太尉,張化仁做司徒,任約做司空,於慶做太子太師,時靈護做太子太保,紇奚斤做太子太傅,王偉做尚書左僕射,索超世做尚書右僕射。

北兗州刺史蕭邕圖謀投降魏國,事情敗露,被侯景殺掉。

這個月裡,元帝蕭繹派巴州刺史王纂等統率眾軍下武昌援助徐文盛。

任約因為西台增兵,向侯景告急。

三月,侯景親自率領兩萬兵馬,西上增援任約。

四月,侯景進駐西一陽一,徐文盛率領水軍迎戰,徐軍大敗。

侯景探知郢州沒有防備,兵少,便派宋子仙率領三百輕騎兵攻陷郢州,活捉刺史蕭方諸、行一事鮑泉,全都俘獲武昌軍人的家小。

徐文盛等聽說這情況,部隊大崩潰,逃奔回江陵,侯景乘勝西上。

當初,元帝蕭繹派領軍王僧辯率領眾軍東下代替徐文盛,部隊駐紮在巴陵,當侯景到來後,王僧辯便堅壁拒守。

侯景修築起長長的土圍,又築土山,晝夜攻擊,不得成功。

軍隊中流行疾病,死傷一大半。

元帝派平北將軍胡僧佑率兵兩千人援救巴陵,侯景知道後,派任約用幾千一精一兵迎擊胡僧佑,胡僧佑和居士陸法和退守赤亭,等待任約的到來,任約到來便和他交戰,大敗任軍,活捉任約。

侯景聞聽消息,連夜逃走。

侯景用丁和做郢州刺史,留下宋子仙、時靈護等協助丁和守郢州,用張化仁、閻洪慶把守魯山城,侯景撤回京師。

王僧辯於是統率眾軍東下,挺一進到漢口,進攻魯山城和郢城,全都攻克。

從此之後各路大軍所到之處都獲得勝利。

這時侯景便廢掉簡文帝蕭綱,把他幽禁在永福省。

假詔書的草稿寫成後,一逼一簡文帝抄寫,抄寫到「先帝深知皇權是重要的神器,思慮強化國家的政權」時,感歎嗚咽,悲從中來不能自禁。

當天,侯景迎來豫章王蕭棟即皇帝位,升座在太極前殿,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天正元年。

這天有旋風起自永福省,把那裡標誌禮樂制度的各種器物都吹倒折壞,見到的人沒有不驚恐的。

當初,侯景平定京師之後,便有篡奪皇位的想法,因為要等四方平定,暫時沒有自立做皇帝;當在巴陵戰敗失利,在江州、郢州部隊損失巨大,猛將在外作戰被殲滅,自己雄心受到挫折的時候,便打算趕快篡奪皇帝的名號,以便使自己的一奸一心如願以償。

侯景的謀臣王偉說:「自古以來帝位的轉移,必須實行廢舊帝立新帝的儀式。」

所以侯景便聽從王偉的意見行一事。

侯景的太尉郭元建聽到消息之後,從秦郡騎馬急馳歸來,勸諫侯景說:「四方的軍隊所以不前來進攻交戰,正是因皇帝和太子二人萬全安福;假若輕易地做出弒君殺帝大逆不道的事情,就會同天下所有的人結下怨仇,成敗的時機一錯過,即使後悔怕也來不及了。」

王偉固執己見不聽郭元建的勸諫。

侯景就假托蕭棟的詔書,追尊已故的昭明太子蕭統作昭明皇帝,豫章安王蕭歡作安皇帝,昭明太子金華敬妃作敬皇后,豫章國太妃蕭棟之母王氏作皇太后,蕭棟妃張氏作皇后;用劉神茂做司空,徐洪做平南將軍,秦晃之、王曄、李賢明、徐永、徐珍國、宋長寶、尹思合全都做儀同三司。

侯景把哀太子蕭大器的妃子賞給郭元建,郭元建說:「哪裡有皇太子的妃子可以貶低身份給人做妾的。」

始終不肯同妃子相見。

十月初二夜裡,侯景派他的衛尉彭俊、王修篡給簡文帝蕭綱獻酒並且說:「丞相侯景認為陛下長久處在憂勞之中,所以命令臣等進獻一觴酒。」

簡文帝心裡知道將遭殺害,於是便盡情地暢飲,喝醉之後才回到臥室,王修篡用帷帳的布包土壓在他的腹部,因此就死了。

入殮的時候穿的是天子的盛裝,用一口薄板棺木盛殮秘密埋在城北酒庫。

起初,簡文帝長期遭到幽囚,朝臣沒有人能夠接近相見,他擔心會遭到禍害,經常不能自安;只有舍人殷不害後來逐漸能夠進入宮中,一次簡文帝指著他住的殿堂對殷不害說:「龐涓一樣的惡人將會死在這個殿下。」

又說:「我昨夜夢見往嘴裡吞土,你試著替一我想想圓個夢。」

殷不害說:「古時農夫向晉文公重耳進獻土塊,他終於回到晉國做國君,陛下夢到的情況,會是符合這樣的吉兆吧。」

簡文帝說:「假如是幽冥中的神靈顯示的預兆,希望你說的這番話就不是虛言了。」

到被殺的時候,他正是被土壓死的。

這個月裡,侯景的司空東道行台劉神茂,儀同尹思合、劉歸義、王曄,雲麾將軍桑干、王元君頁等佔據樂一陽一併歸順梁朝,又派出元君頁的別將李占、趙惠朗順流而下佔據建德江口。

尹思合收捕侯景的新安太守元義,並奪了他的兵權。

張彪這時進攻永嘉,永嘉太守秦遠向張彪投降。

十一月,侯景用趙伯超做東道行台,鎮守錢塘,派儀同田遷、謝答仁率兵東征劉神茂。

侯景假托蕭棟詔書,給自己加賜九錫的禮儀,設置丞相以下各級官員。

有關的儀仗物品在宮庭中陳設齊備,忽然有野鳥在侯景頭上飛翔,紅腳紅嘴,形狀像山鵲,賊徒們全都害怕,爭著射鳥射不中。

侯景用劉勸、戚霸、朱安王做開府儀同三司,索九升做護軍將軍。

南兗州刺史侯子鑒向猾朝廷獻上白獐子,建康獻上捕到的白鼠,蕭棟把它們都給了侯景。

侯景用郭元建作南兗州刺史,太尉、北行台官職不變。

侯景又假托蕭棟的詔書,追尊他的祖父為大將軍,死去的父親稱作丞相。

自己戴上皇帝的冠冕,冕上垂著十二條玉珠串,樹立起天子的旌旗,出入要清道戒嚴,乘坐金根車,駕六匹馬,備青黃赤白黑五色副車,設立旄頭和雲罕旗幟,樂舞用八佾六十四人,樂隊是四面懸掛鐘磬的宮懸,一切都按古禮的樣式備辦。

侯景又假托蕭棟的詔書,把帝位讓給自己。

於是在城南郊,焚燒柴燎祭天,登壇接受皇帝讓出的璽符等重要物品,一切都按古時的朝儀進行,用喪車載鼓吹樂隊,用駱駝馱祭祀用的犧牲,他的坐輦上放著筌蹄,垂腳坐著。

侯景佩劍上的水一精一標無故自己掉下地來,他親自用手拾起來。

剛要登壇受禪,有隻兔子從他面前跑過,不久便不知去向。

又出現白虹穿過太一陽一。

侯景受禪歸來登上太極前殿,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太始元年。

封蕭棟做淮一陽一王,幽禁在監省。

侯景的偽官奏請改「警蹕」作「永蹕」,這是避侯景的名諱。

改梁律稱作漢律,改左民尚書稱作殿中尚書,五兵尚書改稱七兵尚書,直殿主帥稱作直寢。

侯景的三公官員一設就是十幾個,儀同就更多,有的騎著一匹馬獨身行走沒有侍從,有的只得自己拉著馬韁繩。

侯景的左僕射王偉請求建立七廟。

侯景問道:「什麼是七廟?」

王偉說:「天子要祭祀七輩祖先,所以要建立七廟。」

並問侯景七代祖先的名字,下令讓太常準備齊全祭祖的禮儀。

侯景說:「前代祖先的名字我不再記得了,只曉得父親的名字是標。」

群臣聽了全都私下裡譏笑他。

侯景的同一黨一有的知道侯景祖父的名字叫周,除此以外都是由王偉生造出來的名字和輩數,拿漢朝的司徒侯霸當始祖,晉朝受到朝廷徵召的士人侯謹做第七代祖先。

於是追尊侯景祖父侯周為大丞相,父親侯標做元皇帝。

十二月,謝答仁、李慶等到建德,攻打元君頁、李占的營柵,大敗元、李軍,活捉元君頁、李占押送給侯景。

侯景砍斷他們的手腳示眾,過了一天才死去。

侯景二年(552)正月初一,侯景親臨殿前朝會百官。

侯景自從在巴丘遭到挫敗,軍隊兵器幾乎損失淨盡,這時擔心北齊乘危難之機和西魏的軍隊分兵合擊,便派郭元建率領步兵前去小峴,派侯子鑒率領水軍開往濡須,在肥水地區炫耀兵力,藉以顯示威武。

侯子鑒進到合肥,攻打羅城,羅城被攻破。

郭元建、侯子鑒過不久聽說朝廷的部隊已經一逼一近,便放火燒掉合肥百姓居住的城邑,領軍隊退卻,侯子鑒保衛姑孰,郭元建回師廣陵。

這時謝答仁進攻劉神茂,劉神茂的別將王曄、麗通一同帶著由他們控制的外營向謝答仁投降。

劉歸義、尹思合等見勢恐懼,各自棄城逃跑。

劉神茂處境孤立危險,也投降謝答仁。

王僧辯的軍隊前進到蕪湖,蕪湖城的主管官員趁夜裡逃走。

侯景派史安和、宋長貴等率領二千兵,援助侯子鑒守衛姑孰。

追令田遷等部隊回守京師。

這個月裡,侯景同一黨一郭長獻的馬駒頭上生角。

三月,侯景去姑孰,巡視營壘水柵,又告誡侯子鑒說:「西方人善於在水上作戰,不可輕易同他們交戰爭勝;往年任約的失敗,關鍵是因為這個水戰。

假如能夠在陸上用馬軍步兵交戰,定能打敗對手,你只管堅持固守藉以觀察形勢的變化。」

侯子鑒便丟下船上岸,緊閉營門不出戰。

王僧辯的軍隊因此停戰十多天,賊一黨一大為高興,對侯景說:「西邊軍隊怕我們的強大,一定想著逃跑,現在不進攻,怕會失去機會。」

侯景又反過來命令侯子鑒作好進行水戰的準備。

侯子鑒便率領步兵騎兵一萬多人渡洲,同時率領水軍一同前進,王僧辯迎擊,大敗侯軍,侯子鑒一個人逃走保了一條命。

侯景聽說侯子鑒戰敗,非常恐懼並落下淚來,拉起被蓋著臉躺著,過很久才起身,歎息說:「害死你老子了!」

王僧辯軍進駐張公洲。

侯景讓盧暉略把守石頭城,紇奚斤據守捍國城。

一逼一迫百姓和軍士的家小全都進到台城裡。

王僧辯放火燒掉侯景的水柵,渡過秦河,進到禪靈寺渚,侯景大驚,便沿著秦淮河設立柵欄,從石頭城直到朱雀航。

王僧辯會同各路將領便在石頭城西水邊上連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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