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第10章:郭昆燾說:「他這個人古怪得很,我都沒有把握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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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第10章

太平天國

第10章

1.長沙巡撫衙門郭昆燾剛從北京回來,當他去見張亮基時,張亮基說:「你來得正好,你和左宗棠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看他能出山嗎?」

郭昆燾說:「他這個人古怪得很,我都沒有把握勸得動他。」

張亮基拿出一封信來說:「你看,胡林翼是第二封信向我力薦左宗棠了,說他廉潔耿介,剛直方正,一副忠肝義膽。」

郭昆燾道:「他還有一奇呢,他平時一愛一研究地圖、兵法,又熟知本朝典章,一精一通時務,你一定會賞識他的。」

張亮基說:「那就請先生替一我去請請季高吧,我理當親自去,兵臨城下,不得一日安枕,實在脫不開身。」

「願為張中丞效勞。

我弟弟和家眷也在白水洞避戰禍,我反正要去一趟的。」

張亮基說:「回頭我親自寫封信給季高。」

2.湘一陰一自水洞左宗棠隱居處白水洞並沒有洞,山谷之中有一小河穿林而出,左宗棠就在河畔結廬而居,純粹的茅屋。

屋子狹小,郭昆燾和左宗棠幾個人坐在小河旁,面前設一方桌,擺的全是農家蔬菜,他們正在豪飲。

左宗棠說:「我們只管飲酒,九陌紅塵,目迷五色,天塌下來,與我何干?」

郭昆燾說:「季高失蹤了幾日,回來後好像換了個人。」

郭嵩燾問:「失蹤?怎麼回事?」

左宗棠說:「聽他胡說。

我回柳莊去取書,碰上兒時一起讀書的幾個朋友,拉我去盤桓了幾天。」

郭嵩燾道:「張撫台確是林則徐一流的人物,否則我也不會勸你去當他的幕僚,胡林翼也不會再一再二地向他舉薦你。」

左宗棠道:「我並不認識張撫台,我怎知他是林則徐一樣的人物?」

「你也別太狂做了。」

郭嵩燾說,「他以堂堂巡撫一省之長,卑辭厚禮來請一寒士,這種事,也許古時候有,當今可極少見了,你的面子上也很可以了。」

左宗棠說:「皇上請我,我也不一定遵命。」

郭嵩燾說:「就算你不為作官,總得為湖南父老鄉親盡一點力,湖南正處發匪蹂一躪之下,你能忍心看著故土糜爛、生靈塗炭而不為所動嗎?張撫台區區愚誠,你怎能不理?」

郭昆燾說:「話又說回來,萬一湖南淪陷,白水洞也就不是世外桃源了。」

左宗棠笑道:「你們兄弟拿了這張撫台多少銀子,如此賣力氣地為他當說客?既然各位這樣看重我左某人,不去應付一下,於情於理不合。

那我就成全張亮基一個禮賢下士的美名吧。」

郭嵩燾說:「瞧他這人,自己把名聲撈足了,卻說是成全別人的美名。」

左宗棠說:「其實,張撫台不用過度驚慌的,賊兵不久即會撤圍長沙,他們甚至不會在湖南久駐,湖北、河南、江蘇,倒可能要好好守一守。」

郭昆燾問:「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長一毛一的軍師!」

「我想當,還真能當上他們的軍師。」

左宗棠一口飲乾了一大杯酒,他這話沒引起別人的注意,以為他在說狂話醉語。

3.長沙湖南巡撫衙門郭嵩燾把左宗棠引見給張亮基時,張亮基離座迎接,握住左宗棠的雙手,說:「季高令我渴念朝夕,總算把你盼來了,湖南幸甚,朝廷幸甚!」

左宗棠卻說:「我是衝著張中丞一句話來的。

其餘不論。」

張亮基問:「哪句話?」

左宗棠說:「保衛桑梓。」

「對,對,」張亮基說,「季高果真是快人快語,不過,你我雖初次相見,早有一見如故之感,我有一句肺腑之言相告,在別人面前,千萬別說這話,先生出山,第一是保衛大清,第二才是保衛桑梓呀。」

左宗棠笑道:「左某人是張中丞的幕賓,並不吃朝廷俸祿啊。」

張亮基及時改變話題,說:「兩天前,徐廣晉到了湘潭,他死活不肯到長沙來,我叫江忠源親自去請,他也不來,足下想,他這是何意?」

左宗棠說:「他看到長一毛一全力攻長沙,他怕落賊手中,他在湘潭,即使長沙被賊所據,自有張中丞承擔罪責,他可以像每次一樣,躲得一身乾淨。」

張亮基沒有出聲,倒是郭嵩燾拍手道:「深刻,入骨三分,徐廣晉的為人就是如此。」

張亮基說:「昨天徐大帥給我寫來一信,他說,現已是冬日,一天比一天冷,長一毛一是南方人,生長炎荒,畏寒喜暖,攻不下長沙,不會北上趨寒冷之地,一定會竄回兩廣,他說他在湘潭利於堵截。

季高,你以為他判斷得如何?」

左宗棠說:「鼠目寸光,判斷得恰恰相反。

他把長一毛一當成一般股匪、流寇,那就大錯特錯了。

賊人意欲滅清立國,那就勢必北上不可,長沙如果拿不下來,他們也不會久攻,我判定,撤圍北上,就是近日之事。」

張亮基半信半疑:「如事情如季高見所判斷的樣子,那長沙可是萬幸了。」

「是呀,」左宗棠說,「張中丞也可以逃脫一劫,否則城破,或被賊殺戮,或殉節,或逃走被罪,無論怎樣,都無好結果。」

4.太平軍童子軍營中曾晚妹已經能走路了,陳玉成攙著她在大營裡來回遛著。

洪宣嬌匆匆走過,看見了曾晚妹,她停下步子,問:「你好了?」

曾晚妹說:「明天就能騎馬。」

洪宣嬌對陳玉成說:「好好照顧他,你這個小一弟一弟體質弱。」

陳玉成答應一聲,待她轉身走去,曾晚妹掩住口一笑,說:「她還以為你不知道我是女的呢。」

陳玉成說:「宣嬌姐姐瘦多了,西王死得太可惜了。」

曾晚妹說:「其實,她並不喜歡西王。」

陳玉成吃驚地說:「你胡說什麼!」

曾晚妹說:「你哪有我知道,她真正一愛一的人你知道是哪個嗎?」

陳玉成瞪大眼睛望著她。

曾晚妹一字一板地說:「上官正將軍林鳳祥!」

陳玉成搖了搖頭。

曾晚妹說:「這回西王死了,她可以嫁她的心上人了。」

「又胡說。」

陳玉成說,「女人要守貞節,你不知道嗎?況且是西王的妃,別人不好要的呀!」

「太平天國不是不講這些嗎?」

曾晚妹說,「咱還不纏足呢,女人還能當兵呢。」

陳玉成說:「這事,得天王說了算。」

這時,江海洋走了來,叫陳玉成:「翼王叫你呢。」

「你先自己走走。」

陳玉成鬆開曾晚妹,三腳兩步地向石達開的帳篷跑去,曾晚妹在後面緊緊跟了過去。

5.石達開營帳陳玉成剛剛進來,曾晚妹就跟進來了。

石達開說:「我找陳玉成,曾晚妹你跟來幹什麼?」

石達開知道自己給說漏了底,忙說:「對對,看我這記一性一。

你叫曾晚生。」

陳玉成在一旁偷著笑。

石達開問陳玉成:「派你去一趟向榮的大營,你有膽量沒有?」

陳玉成說:「翼王殿下讓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敢去。」

石達開問:「我前天借給你的兵書看過了沒有?你不是說兩天即還嗎?」

曾晚妹說:「我幫他抄呢,抄下來天天可以看,不用再借了。」

石達開說:「有心計。

說不定陳玉成日後是天國的一員大將。」

陳玉成急著要知道分派給他什麼任務,就問:「讓我給向榮投書、下戰表嗎?」

石達開說:「我想把向榮的兵力都調到長沙城裡去,讓他們以為我們非攻下長沙不可。」

曾晚妹問:「不攻長沙了?」

陳玉成扯了她一把:「別打岔。」

石達開說:「你去告訴向榮,就說我們已把地道挖到長沙城的大般寺底下,炸藥堆了二十石,只等另一條地道挖到撫台衙門底下,就一起爆炸。」

曾晚妹問:「向榮能信嗎?」

陳玉成瞪她一眼:「空口說白話,當然不會信。」

石達開說:「是呀,得想個辦法讓他信,你不是學過兵法了嗎?」

陳玉成說:「用苦肉計吧。」

「打你一頓?」

石達開說,「向榮未必上當,你才十五六歲,還是個孩子,他不會相信你掌握著太平軍的機密。」

陳玉成動了一會腦筋,突然說:「我剃了禿子,冒充大般寺的小沙彌,他們准信,前幾天咱們不是抓了個大般寺出城的小沙彌嗎?我就冒充他。」

石達開沉吟片刻說:「有門兒。」

6.向榮大營幾個清兵押著穿起僧衣的陳玉成進了向榮的大營,陳玉成的頭已剃得光光的,腦門還燒了戒疤,他的衣服上沾滿了泥土。

一個清兵把總報告說:「向軍門,這個小和尚是奉他師傅之命,前來報告緊急軍情的。」

向榮打量了陳玉成一眼,問:「你是哪個廟上的沙彌呀?」

陳玉成道:「大般寺,四天前慧園長老讓我出城去三山寺接師兄,叫長一毛一抓住了,一逼一我挖地道。」

一聽挖地道,向榮問:「挖進城來了嗎?」

陳玉成道:「一條挖到了我們大般寺藏經閣底下了,我都聽見師父們誦經聲了,他們堆了那麼多火藥……」

向榮讓人把陳玉成帶下去,說:「先給他弄點齋飯,吃飽了讓他帶咱們去挖大般寺底下的地道。」

陳玉成走後,有個副將說:「咱們冒險人城去,值得嗎?守城又不是咱們的事。」

「你懂什麼,」向榮說,「城破,你我一樣獲罪。

我們如果把情報告訴了張亮基,他挖出了炸藥,他破壞了地道,那功勞就是他的了,到口的肥肉豈能擅讓?」

7.巡撫衙門張亮基正帶著兵丁在城中走動,每人手裡拿著一大鎬、大錘,走到哪裡都要在平地上捶打幾下,聽聽是實音、空音。

左宗棠說:「這麼個探查法,不是大海撈針嗎?」

張亮基說:「萬一他們挖通了地道,炸個大洞,突然間從地下冒出來,我們豈不是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兒了嗎?」

左宗棠說:「這法子就是太笨拙了。」

張亮基訴苦道:「長一毛一穴一地攻城十分厲害,有時把地道挖到了城中,防不勝防,我把張國梁的四千楚勇調回湘江東岸,本欲調提督福興的三千廣東兵回守龍回潭,可福興不聽調遣。」

左宗棠道:「福興是徐廣晉的心腹嘛。」

「是呀,處處掣肘,」張亮基說,「我轉請向榮回兵防守,向榮也不買我的賬。

這一下,龍回潭就空虛了。」

左宗棠說:「無論如何,要派兵堵住龍口潭,我斷定,將來長一毛一突圍北走,必從龍回潭北上。」

張亮基說:「我調不動兵啊!」

左宗棠發牢一騷一說:「這就是官兵屢敗的原因!這樣吧,實在不行,把守城的兵勇撥出兩千來,我帶著去守龍回潭。

石達開不好對付呀。」

張亮基遲疑地說:「一來我實在不敢撤城內之兵外援,二則先生初到,席未暇暖,怎好令你帶兵出征?」

正說著,羅繞典來報告說:「向榮率一千一精一銳從西門殺進城裡來了。」

張亮基愕然:「他怎麼有這樣的善心,肯助我守城呢?」

左宗棠道:「或許別有緣故。」

「不管怎樣,不能慢待了他。」

張亮基說,「我們回到撫院去接他吧。」

他們剛上轎子,一騎馬飛馳而來,是一個守備,他在張亮基轎前落馬,說:「不用回撫院了,向提督直奔大般寺去了。」

張亮基等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互相看看,張亮基只好說:「那就去大般寺吧。」

8.大般寺長老一見向榮帶兵直入山門,急忙帶僧眾出迎。

走在向榮前面的陳玉成雙手合十,給長老請了安,說了句:「大事不好,師父,地道都挖到藏經閣下了。」

他這種問訊和說話的樣子,給人一種很熟的印象,根本不認識他的長老也不會生疑問他是哪個寺院的人!

兵勇們直奔後面的藏經閣,陳玉成煞有介事地抓了一把石灰,從院子撒起,一直撒人藏經閣裡,之後說:「就在這底下。」

向榮大聲下令:「挖!」兵士們立刻揮鎬掄鍬,大挖特挖起來,一時塵土飛揚,嚇得長老大叫,去找向榮,向榮睬都不睬,他只得去拉住陳玉成的袖子,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可不能亂來,毀了本寺啊!」

陳玉成也不理他,趁人不注意,往幾百僧眾間一溜,已經很難找到了,再過了一會,早已無影無蹤。

此時院子已經挖得不成樣子了,院牆也挖坍了,已經開始刨藏經閣了。

就在這時,張亮基一行人來到了大般寺,見了向榮,急問:「這是怎麼回事?」

向榮說:「長一毛一的地道挖到了這裡。」

眾人皆吃一驚。

張亮基問:「這是哪來的消息?」

向榮不願費唇一舌,就說:「把那個小沙彌叫來。」

可是找了一圈,陳玉成蹤影皆無。

向榮呆了半晌沒出一聲,張亮基拆穿了:「是敵人的計吧?」

向榮心知上當,可嘴上不肯服軟:「老夫不解。

讓我們挖地道,他們又能有什麼好處呢?」

左宗棠在一旁說:「調向大人之兵人城,這說不定是聲東擊西呀!」

不一會,幾騎馬飛馳而來,一個游擊向向榮報告:「城南長一毛一忽然全數過了河,與石達開會合,一舉搶佔了龍回潭。」

正說著,羅繞典跨了進來,說:「長一毛一真是神出鬼沒。

方才探馬來報,昨天半夜,城南長一毛一大軍已全數過河,與石達開會師,一舉佔領了龍回潭。」

眾人全都目瞪口呆。

左宗棠說:「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羅繞典道:「龍回潭一落賊手,通往湘潭、寧鄉之路便控在長一毛一手中了。」

張亮基說:「這樣看來,長一毛一還是意在取湘潭南下。」

左宗棠說:「不,一定是向北。」

張亮基說:「長一毛一來了個調虎離山之計。」

人們都把目光掉向向榮,向榮有苦說不出,悻悻地上了馬,默默離去。

9.長沙街巷穿著僧衣的陳玉成此時已翻過大般寺的紅一牆,貼著牆根飛快地向前跑,他對路徑根本不熟,拐街串巷,專挑行人稀少的僻靜胡同鑽。

背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清兵從大般寺裡衝出來,一路高喊:「抓小和尚,抓住小和尚啊!」

陳玉成急忙躲到小巷拐彎處,待這一隊大兵過去,又向巷子裡跑,行人開始注意他了。

他情急,又攀著一棵彎曲的老樹爬上了一家院牆,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了下去。

10

胡家後院陳玉成跳下去正落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裡,倉房和院牆上擺著很多竹簍、竹筐,裝滿了各種中草藥。

陳玉成看看沒人,飛快地鑽進庫房一中,鑽到了堆放在角落處的草藥底下。

11

胡記藥堂原來這是一家門面不大的中藥鋪,前面臨街,掛著一串畫著一陰一陽一魚的銅牌子,還懸著「濟世活人」的匾。

胡家藥店的掌櫃的和一個夥計正給人抓藥,只見一隊清兵又從街上跑過,吆喝著什麼。

一個十五六歲的面目姣好的女孩進了店,她挎著個竹籃子,是胡掌櫃的女兒,叫王蓉。

她說:「又抓人了,聽說是抓個小和尚。」

胡掌櫃的說:「這兵荒馬亂的,你少到處跑吧。」

12

龍回潭楊秀清中軍帳楊秀清對石達開說:「你這個調虎離山計玩得利落,我們搶佔了龍回潭,就主動了。

陳玉成回來了沒有?」

石達開說:「沒有。

我派人到城下去接應了。」

楊秀清說:「陳玉成真是個有勇有謀的小子,他回來要好好封他一個官職,別看人小,志氣大。」

石達開說:「他的童子軍也訓練得很出色。」

楊秀清說:「現在清妖又摸不準我們去向了。

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往南打,我們就做出個向南打的樣子給他看,讓清妖再次上當!」

楊秀清接著說:「羅大綱率所部經謝家橋向寧鄉前進,林鳳祥率所部經郭思橋,也向寧鄉前進,李開芳所部要快速插向桐木鄉,石祥禎所部經白等鋪向寧鄉挺一進。」

各將俱響亮回答。

楊秀清又說:「以下十股為疑兵,每股五百人,黃文金、楊輔清、楊宜清、洪宣嬌、曾立昌、曾水源、曾天養、吳如孝、林啟蓉、蘇三一娘一聽令!」

眾人齊聲喊:「得令。」

楊秀清說:「你們這十股,要大張旗鼓南進,讓清妖以為我們是向南突圍,把和春、向榮、徐廣晉和江忠源的主力全都引到湘潭方向,等我們中軍全部撤走後,你們立即北返,分左右兩翼掩護天王中軍。」

各將又齊聲答:「得令。」

13

長沙城上左宗棠跟著張亮基、羅繞典在城上巡視。

張亮基說:「長一毛一來去如飛,他們撤得如此利落。」

羅繞典說:「長一毛一利用疑兵誘官兵深人,他們藏在洲南樹林中,等向榮軍隊過來,他們從林中殺出抄了後路。

前幾天一戰,向榮軍戰死一千多人,若不是向榮騎的那匹馬快,他也就殉節了。」

左宗棠曬笑道:「這是長一毛一的疑兵,我還是說,他們的真正意圖必是北上益一陽一,去攻岳州。」

果然,不一會有探馬來報,說:「長一毛一昨天佔了寧鄉,今天已向益一陽一進攻,向提督追擊,在陸賈山大敗,副將紀冠軍戰死,向提督逃往寧家鋪,他要長沙援軍去支援。」

說罷遞上向榮的親筆信。

張亮基說:「前時我調不動他,現在他來調我了。」

左宗棠手拍著城牆垛口,用嬉笑怒罵的口氣說:「我統計了一下,長沙城內外,有兩個巡撫,一個幫辦軍務,兩個提督,十鎮總兵,居然放長一毛一長驅北上。」

沒人應答,氣氛沉悶。

左宗棠看見城裡清兵挨家挨戶亂竄,就挪榆地說:「向榮惱火之至,滿城搜捕這個小和尚,大概也須掘地三尺吧?」

幾個幕僚全都笑起來。

14

胡家藥堂後院胡掌櫃的對女兒說:「玉蓉,你去把甘草拿出來晾曬一下,該切點甘草了。」

王蓉應了一聲,拿了個大竹籮,走到庫房一中去,她突然聽到堆甘草的地方籟籟作響,嚇得向後退了幾步。

細聽聽,又沒動靜了,胡玉蓉放下籮,兩手一抓,抓起一大抱甘草,可就在這時,她嚇得尖一叫起來,陳玉成的禿頭從甘草堆裡露出來了。

陳玉成一見,忙低聲說:「請姐姐不要聲張,我不是歹人。」

胡玉蓉忽閃著美麗的眼睛,問:「街上正在抓小和尚,是抓你吧?」

陳玉成點點頭,從甘草堆裡出來。

胡玉蓉帶上庫房的門,問:「你一個出家人,與世無爭,怎麼惹惱了官府呢?」

陳玉成道:「我本不是出家人,是剃了頭裝成和尚帶清兵人城來挖地道的,我是騙他們上當的。」

胡玉蓉說:「那我猜你,是城外的長一毛一吧?」

陳玉成說:「我是太平軍,不叫長一毛一。」

胡玉蓉不好意思地說:「都這麼叫,叫順口了,你別生氣,聽說你們專劫富濟貧,不害百姓,是嗎?」

陳玉成說:「當然,我們從不傷害老百姓,所佔州縣,百姓都安居樂業。」

胡玉蓉道:「別說這些了,你現在怎麼辦?人家在抓你呀!」

陳玉成說:「如能讓我在你家暫避一時,風聲一過,我就出城去。」

「你這禿頭怎麼出得去呢?」

她想了想說,「我找一條假辮子給你,是我小時候剪下來的。

不過出城門可不行,看出破綻,一把就能扯下來。」

陳玉成說:「那我戴它何用?」

胡玉蓉說:「先在後院幫我家切藥、碾藥,我爹常雇小夥計的。」

陳玉成說:「多謝姐姐。」

15

行軍路上曾晚妹夾在童子軍的行列中,一邊走一邊抹眼淚,不斷地回頭看。

李世賢勸道:「別哭了,玉成哥哥那麼機伶的人,準會回來的。」

曾晚妹也不出聲,低著頭走。

又過了一會,李世賢突然發現曾晚妹不見了,忙去問譚紹光:「見到曾晚生了嗎?」

譚紹光說:「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

李世賢又去問范汝增和陳坤書:「見到曾晚生了嗎?」

兩個人也都搖頭。

正巧洪宣嬌馳馬經過,也在找曾晚妹:「曾晚生呢?她傷剛好,讓她騎我的馬!」

李世賢說:「掉隊了,找不見了。」

氣得洪宣嬌舉起馬鞭子要一抽一他,可鞭子舉得高高的,動作也是狠狠的,可落在李世賢肩上卻是極輕極輕的。

洪宣嬌返身向隊伍後面馳去。

16

長沙街上街上冷冷清清,很多商號店舖都已歇業關門,不時走過的清兵更增加了恐怖氣氛。

17

胡家藥堂胡家藥店既是濟世活人的,不好關門,開了一半柵櫃,此時胡家掌櫃的一邊給一個老婆婆抓藥,一邊東張西望。

又一隊清兵吆喝著跑過,在砸一戶人家的門。

胡家掌櫃的故意搭訕著問抓藥的老婆婆:「那個小和尚還沒有抓到嗎?」

老婆婆撇了撇嘴,說:「這日子沒法過了,光天化日間到家裡翻什麼小和尚,真是的!」她提了藥包,一扭一扭地走了。

18

胡家後院陳玉成腦後拖著一條假辮子,已經換上了不怎麼合一體的衣服,此時坐在小板凳上,正咕嚕嚕地蹬著藥碾子。

胡玉蓉坐在他對面,在切甘草。

陳玉成說:「你爹心腸真好,我還怕他不收留我呢。」

胡玉蓉說:「我點了頭,也就是他點頭了,我爹聽我的。」

陳玉成笑了。

「你這麼小就當長一毛一,膽子可真夠大的了。」

胡玉蓉說。

陳玉成說:「比我小的還有呢。」

胡玉蓉說:「我今個聽說,長一毛一撤走了,一一夜之間不知去向。」

陳玉成的腳停下,有點驚慌:「這消息准嗎?」

「怎麼不准?」

胡玉蓉說,「今天卯時起,都開兩個時辰的城門了,從前哪敢?」

陳玉成的眼光頓時黯淡下來,低頭想著什麼。

「你怎麼了?」

胡玉蓉問,「是不是怕追不上太平軍了?」

停了一下,胡玉蓉說:「找不著也不怕,爹說了,他後面正缺一個小夥計,你還怕沒口飯吃嗎?」

陳玉成一聽急了:「不行,我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找天王去。」

他抖抖身上的藥末,說:「我這就走。」

胡玉蓉說:「你還真是個急一性一子。

現在走,你走得了嗎?就你那個禿頭就混不過關,弄不好,別把腦袋丟一了。」

胡掌櫃這時來到後院,搭腔道:「是呀,得想個法子,怎麼能混出去。」

胡玉蓉一直在望著陳玉成那張秀氣白皙的臉出神,看得陳玉成都不好意思了。

她突然打定了主意,一拍手說:「有辦法了,你跟我來。」

陳玉成一時摸不著頭腦,只得跟著玉蓉進了她樓上的閨房。

19

玉蓉閨房也許陳玉成長這麼大第一次踏入小一姐香閨,他被那一精一美、雅致的女兒香巢吸引了,坐也不敢坐。

胡玉蓉指著梳妝台前的方凳說:「坐呀,太平天國的少年將軍,怎麼到我這手腳都不會動了。」

陳玉成坐在凳上,從鏡子裡反射一出繡花一床一帳,一床一前吊著很多布玩一偶。

胡玉蓉說:「你皮膚白,又長得英俊,我給你上了女兒裝,保準什麼人也看不出。」

「不行,不行。」

陳玉成說,「這成什麼樣子了?叫我以後怎麼有臉見人?」

胡玉蓉說:「好個男子漢大丈夫!你眼下顧不了那麼多了,逃命要緊,守城門的大兵再也不會想到小和尚變成了千金小一姐。」

事一逼一無奈,陳玉成只得依允,他說:「出了城,你可得為我準備一套男人衣服啊。」

「你放心,」胡玉蓉說,「明天我和爹一起送你出城。」

20

三岔路口水車下夕一陽一的餘暉漸漸變成了紫色的暮靄,夜幕正在天際垂落,村莊、田野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了。

洪宣嬌已經遠遠地脫離了大隊,單騎在路上徘徊。

忽然,她發現河邊大水車旁邊有個小黑點,便疾馳過去,果然是曾晚妹,她抱著膝,目光呆滯地望著水車巨輪緩緩地旋轉,把一斗斗的水沖到水槽中去。

又氣又疼的洪宣嬌一叫了聲:「晚妹!」跳下馬向她跑去。

一見了洪宣嬌,曾晚妹「哇」的一聲撲到她懷裡哭了。

洪宣嬌說:「你是走不動了嗎?怎麼也不說一聲?」

曾晚妹說:「我在等玉成哥。」

洪宣嬌說:「傻丫頭。

路有千條萬條,你知道玉成走哪一條?」

「這不是岔路口嗎?」

曾晚妹一抽一抽一噎噎地說,「他走哪一條我都能看見。」

洪宣嬌說:「走吧,再不走,我們就追不上隊伍了。」

「你走吧,我在這等他。」

曾晚妹又執拗地坐到了水車下面。

「你這麼傻等等不到的!」生了氣的洪宣嬌一下把她提起來,說,「走,別犯傻,玉成一定能回來。」

倔強的曾晚妹不肯走,往下墜著想從洪宣嬌的手中掙脫出去。

洪宣橋不容分說,夾起她來,橫在馬背上,然後一騙腿上馬,帶著她,帶著她的一路哭聲馳進蒼茫暮色中。

21

益一陽一城(一八五二年十二月一日)

城門洞一開,洪秀全、楊秀清等擺開儀式,正浩浩蕩蕩人城。

城中百姓萬民空巷,在城門口擺香案焚香跪接。

洪秀全騎在馬上,在金黃傘扒下感動地向百姓頻頻招手。

22

資水河邊資水無聲地向北流淌,渡口擠滿了大小漁船,夜裡渡口豎一起高竿,挑著一串串燈籠,太平軍士兵和漁民在修船,叮叮噹噹的聲音混合在漁歌聲中,動聽而又充滿和平氣氛。

只有曾晚妹是個不和諧的音符,她孤獨悲涼地坐在碼頭上,望著映著燈光的資水,她顯得無望、木然。

曾天養和洪宣嬌輕輕走來,一左一右坐在曾晚妹身邊,曾天養拿出幾個熱雞蛋,放在孫女手上。

「聽話,快吃了它。」

洪宣嬌說,「別讓你爺爺著急,你兩天不吃東西怎麼行?」

曾天養說:「玉成沒回來,我們大家都難過,連天王都一天好幾遍地問。

話又說回來,打仗,天天死人,從廣西出來,一路打下來,老兄弟十個有三個陣亡了,因為他們戰死了,我們都不活了嗎?」

曾晚妹說:「若是玉成哥真的死了,我也陪他去,我說到做到。」

此言一出,曾天養和洪宣嬌交換了一個十分難過的眼神。

23

資水之濱石達開到了江邊,石樣板來報告說:「我們已得到了很多漁船。」

石達開問:「有多少?」

石祥禎說:「已有一千多條。」

「還要多才行。」

石達開說,「從益一陽一到岳州或去常德,都是水路。

除了向漁民徵集,還要造一些大船。」

石祥禎說:「我找到了一個人,叫唐正財,這個人水一性一好,當過漁民,他自己說荒年也幹過水賊,在益一陽一一帶認識所有的水上人家,他願意為我們出力。」

「你快請他來。」

石達開吩咐。

石祥禎跑下江坡,一會兒帶來一個打赤腳皮膚曬得黑黑的人,刀條子臉,高鼻子大耳朵,頭髮有一寸長短,長短不齊,像剛用剪子剪過。

石達開問:「你就是唐正財?你的辮子怎麼沒了?」

唐正財說:「聽說太平軍要過來,我們就一剪子把那尾巴剪了。

你看——」

順著他手指方向看,水上水下幫助太平軍修船的漁民們全都沒有辮子了。

石達開高興地說:「好,太平軍從現在起,設立典水衙,訓練水軍,就由你唐正財管,怎麼樣?」

唐正財說:「翼王信得過我,我肝腦塗地也要把水軍辦好。」

24

江中石達開走下河堤,察看著漁船,對唐正財說:「這些漁船做戰船還不適用,要改一改才行,大船上要架炮,底下要穩,不能亂晃。」

他跳上一條漁船,說:「我到那邊造船的船廠去看看。」

石祥禎和牌刀手江海洋也隨他跳了上去,船老大把著舵,撐篙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

石達開坐在小女孩對面問:「你幾歲了?」

小女孩說:「十歲。」

「叫什麼呀?」

石達開又問。

小女孩說:「叫劉益一陽一。」

「好名字,」石達開說,「不像我們廣西,女孩子都叫什麼妹,三妹,四妹,五一娘一,六一娘一的。」

艄公說:「她父親是個舉人呢,有學問的人起名字也不同。」

石達開有些驚訝,打量著這個秀氣的小女孩,她曬得黑紅,光著腳,一雙天足,怎麼也看不出像大家日秀。

石達開問:「書香門第的千金,怎麼跟你這艄公來撐船呀?」

「她父親吃了一場辟司,死在大獄裡了,她一娘一也上吊了。」

老艄公說。

「什麼官司?」

石達開問。

劉益一陽一自己答得清清爽爽:「家父寫了一首詩,被人告發,說是藏頭詩,是反詩。」

「嗅,文字獄。」

石達開同情地望著小泵一娘一。

這時漁舟已到江心,突然劉益一陽一看到水中冒一水泡,好像有人影。

沒等她發出聲來,已有兩個水賊從水中躥出,脊背用一力一一一頂,船忽地一下翻了,船上的人盡行落水。

25

資水水中劉益一陽一沉到水底,憋了一口氣浮出一水面,見老艄公和石樣禎、江海洋也剛剛冒出頭來。

石祥禎叫了一聲:「翼王呢?」

眾人在水面四顧,沒有翼王的影子,他們不約而同地又潛入水中。

劉益一陽一在水下潛游著,忽然她看見兩個歹徒正一左一右按著石達開往深水裡浸,石達開手腳並用在反抗掙扎,卻抵不過兩個人的力量。

劉益一陽一撲過去,去扯一個歹人的腳,她力氣太小,那人反倒用力一蹬,把她蹬出很遠。

她重新游過去,她忽然發現,在另一個歹徒的腰間別著一把亮晶晶的魚刀,劉益一陽一悄悄向他身邊游去,而且輕而易舉地拔一出了魚刀。

她握刀在手,運足了力氣,朝死死扼住石達開脖子的歹徒胸口一刀刺去。

一股殷紅的血如噴泉般從水中湧起,中刀的歹徒的手鬆開了,歪向了一邊,另一個歹徒吃了一驚,見劉益一陽一又向他刺來,立刻鬆開了抓石達開的手來撲抓劉益一陽一。

石達開趁此機會猛一躥,躥出一水面,大吸了一口氣,重新紮下水底,他撲向那個沒死的歹徒,把他的脖子用力扼住,直到他四肢再也不動,才拉了劉益一陽一的手升出一水面。

這時已有很多快船向這裡駛來營救,石祥禎也剛從水底下冒上來,見石達開沒事,忙把他和劉益一陽一架上一艘大船。

石達開上了船,就把水一淋一淋的劉益一陽一摟在了懷中,他說:「今天若沒有劉益一陽一,我命休矣。」

那邊,汪海洋指揮幾個牌刀兵已經把兩名刺客的一屍一體從江裡撈出來,有人認出來:「這個大馬臉不是剛從長沙投軍的郭甲嗎?」

「他們是受什麼人指使呀?」

石祥禎說。

石達開道:「既可能是清妖派人打進來的,也可能是被清妖重金收買的。

我石達開一顆人頭值五千兩銀子,還能換個六品頂戴呢。」

石樣禎對汪海洋他們幾個說:「這可不是玩的,今後你們要跟緊翼王,寸步不離才是。」

幾個牌刀手忙答應。

26

石達開營帳中劉益一陽一正在香甜地吃飯,石達開坐在她對面,不怎麼動筷子,笑瞇瞇地看著她吃。

劉益一陽一發現石達開在看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她問:「翼王,你怎麼不吃,菜都叫我吃光了。」

石達開說:「吃光了不怕,叫他們再做。」

劉益一陽一張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咬著筷子尖問:「翼王殿下,你們還往哪裡打?是要打到北京去坐金鑾殿嗎?」

石達開說:「我們天王是要坐金鑾殿的。」

劉益一陽一說:「你不坐嗎?你不是萬歲,不也是五千歲嗎?」

石達開「撲」一下笑了:「你聽誰說的?」

「你的牌刀兵江海洋啊!」劉益一陽一說。

石達開見桌上的芙蓉糕沒有了,就拍拍手,進來一個牌刀兵,石達開說:「怎麼是你?江海洋呢?」

牌刀兵支支吾吾地說:「剛才還在。」

劉益一陽一嘻嘻地笑起來。

「再去伙房拿一盤芙蓉糕來。」

牌刀兵出去後,劉益一陽一說:「汪海洋對你可真好。」

「好什麼好。」

石達開說,「今天若不是你救了我。

我就完了,汪海洋跑哪去了?」

「你會罰他嗎?」

劉益一陽一問。

石達開說:「為公事,我早打他五十軍棍了。

可這是關於我自己生命的事,我不責罰他,不然人家會說,同是天國兄弟,你石達開的命比別人的值錢啊!」

劉益一陽一突然放下筷子,拉著石達開往外走。

「幹什麼去呀?你還沒吃完飯呀。」

石達開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27

士兵帳篷裡劉益一陽一不容分說地把他拉到了一座兵營中,那裡圍了不少士兵,一見他進來,都悄無聲息地散開了,只剩下內醫賴漢英在給江海洋上藥,江海洋趴在一床一鋪上,疼得直咧嘴。

石達開一見,忙問:「怎麼回事?」

賴漢英說:「五十軍棍打的呀!」

石達開好生奇怪:「為什麼罰他吃軍棍,誰下的令?」

賴漢英更覺得奇了:「不是翼王殿下責罰的嗎?他今天失職,不是使殿下險些遭毒手嗎?」

石達開道:「我何時下過處罰令啊?」

劉益一陽一說:「我知道,是汪海洋自己下的令,他叫人打了他五十軍棍,還不准人告訴你。」

石達開又意外又感動,他俯下一身,注視著創口,埋怨道:「你這傻小子,你白挨這五十軍棍幹嗎!別人若碰上這事,告饒還告不過來呢,你卻自己找打。」

汪海洋說:「我知道殿下捨不得打我,可按軍規該打,我若不自己打那今後怎麼服人啊?別人就會說了,侍候翼王的人特殊。」

石達開拍了拍江海洋的頭,說:「有種,好小子。」

28

軍營裡石達開與劉益一陽一走著,劉益一陽一說:「江海洋說,為了翼王,他隨時準備把命豁上,他真是忠心耿耿啊。」

石達開說:「他今年才十七歲,兩年前,是我在桂平城裡撿來的孩子,他都快餓死了。」

劉益一陽一忽然站住,眼巴巴地望著石達開,說:「你把我也撿去,行嗎?」

石達開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她的渴求,石達開摸了摸她的臉蛋,問:「你的親人能讓嗎?」

劉益一陽一說:「什麼親人!我父親一出事,他們都躲得遠遠的,還不如擺船的老艄公呢。

讓我跟你走吧,我不能打仗,天天給翼王打洗腳水、倒茶,那還不行嗎?」

石達開憐一愛一地看著她,說:「我哪能捨得讓你幹粗活呢?你念過書嗎?」

劉益一陽一說:「念過三年,這是我父親坐館的時候,帶我一起去上學的。」

石達開說:「你給我當女兒吧。」

望著石達開,劉益一陽一半晌沒說出話來。

石達開說:「你不願意?以為我不配?」

劉益一陽一閃動著黑眼睛說:「我看,你更像個哥哥。」

「哪裡,」石達開說,「足可以當你的父親了。

行嗎?」

機靈的劉益一陽一立即趴下去叩了三個響頭,叫了一聲「爹」。

石達開拉起她來,說:「你得依我一件事,那就是你要讀書,有館呢,人館,沒館時我來教你,你不許偷懶。」

劉益一陽一說:「我上童子軍去,他們比我大不了幾歲。」

「不行。」

石達開說,「太平天國裡不缺大將,缺軍師,缺宰相,你要好好讀書,將來成為天國的柱石,行嗎?」

劉益一陽一鄭重地點點頭,說:「從今天起,我就叫石益一陽一了。」

「不改也可。」

石達開說。

「不,我就是石益一陽一。」

石達開笑了。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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