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演義
第六十回 遘宮變妃嬪罹重辟 跪榻前父子乞私情
卻說嘉靖中年,有一位大一奸一臣,乘時得志,盤踞要津,秉政二十餘年,害得明朝元氣,剝削殆盡,幾乎亡國敗家。
這一奸一臣姓甚名誰,就是分宜人嚴嵩。
大忠大一奸一,俱用特筆。
弘治年間,嵩舉進士,有術士替他相面,說他後當大貴,但有餓紋入口,恐至枵腹亡身。
嵩笑道:「既雲大貴,又雲餓斃,顯見得自相矛盾,不足深信呢。」
嚴嵩以進士成名,獨不聞周亞夫故事耶?嗣是浮沉宦鄉,沒甚出色。
他遂變計逢迎,多方運動,竟得了尚書夏言的門路。
就職南京,洊任至吏部尚書。
會值夏言入閣,遂調嵩入京,就任禮部尚書,所有一切禮儀,無不仰承上旨,深合帝心。
又因建壇設醮,屢現慶雲,遂仗著歷年學問,撰成一篇《慶雲賦》,呈入御覽。
世宗從頭至尾的閱讀一遍,覺得字字典雅,語語一精一工,就是夏、顧兩大臣的青詞,亦似遜他一籌,免不得擊節稱賞。
未幾,又獻《大禮告成頌》,越覺鏤金琢玉,摛藻揚芬,世宗遂大加一寵一眷,所有青詞等類,概令嚴嵩主筆。
夏、顧二人,轉因此漸漸失一寵一。
顧鼎臣不該遭禍,竟於嘉靖十九年,得病逝世,追贈太保,居然生榮死哀,完全過去。
確是倖免。
惟夏言自恃勳高,瞧不起這位嚴尚書,且因嚴嵩進階,都由自己一手提拔,所以待遇嚴嵩,幾與門客相等。
嚴嵩與言同鄉,科第比言為早,因須仗言援引,不得不曲意迎承。
誰知言竟一味驕倨,意氣凌人,嵩遂暗暗懷恨,不過形式上面,尚是格外謙恭。
是謂一奸一臣。
一日,置酒邀言,繼柬相請,言竟謝絕。
嵩復自至夏第,入門求見,言復不出。
這般做作,無怪速死。
嵩不得已長跪階前,手展所具啟帖,和聲朗誦,委婉動人,言乃回嗔作喜,出來應酬,遂偕嵩赴宴,興盡乃歸。
言以為嵩實謙抑,坦然不疑。
俗語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嚴嵩是個一陰一柔險詐的人物,一陰一柔險詐四字,真是嚴嵩的評。
受了這等暗氣,哪有不私圖報復?湊巧翊國公郭勳,與言有隙,嵩遂與勳相結,設計害言。
先是言加封少師,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並蒙賜銀章,鐫「學博才優」四字,得密封白事。
自世宗至承天謁陵,郭勳、夏言、嚴嵩等,俱扈駕隨行,謁陵已畢,嵩請表賀,言請俟還京再議。
世宗竟從嵩請,遽御龍飛殿求賀。
嵩遂揣摩意旨,與郭勳暗伺言隙,一再進讒,頓時惱了世宗,責言傲慢不恭,追繳銀章手敕,削奪勳階,勒命致仕。
既而怒意漸解,復止言行,把銀章手敕,一併賞還。
言知有人構陷,上疏謝恩,內有「一志孤立,為眾所忌」二語,世宗復下詔切責。
言再疏申謝,並乞歸休,有旨不許。
會昭聖太后病逝,世宗飭群臣酌議服制,言報疏未愜帝意,且間有訛字,復遭嚴旨駁斥。
原來昭聖太后張氏,自世宗稱為伯母后,奉待浸薄。
後弟昌國公張鶴齡,及建昌侯張延齡,以僭侈逾制,為人所訐,先後下獄。
張太后至席稿待罪,請免弟死,世宗不從。
鶴齡瘐死獄中,延齡長系待決。
張太后忿恚致疾,竟爾告終。
世宗意欲減輕服制,偏夏言以禮相繩,倉猝間又繕錯一二字,遂被世宗指一毛一索瘢,斥為不敬。
言只好推稱有疾,以致昏謬貽愆。
世宗復勒令歸田,言奉命將行,詣西苑齋宮叩辭。
世宗又動了憐念,令還私第治疾,徐俟後命。
夏言經此播弄,尚復戀棧,豈必除死方休耶?張太后的喪葬,草草完一事,就是世宗父子,亦不過持服數日,便算了結。
張延齡竟致棄市。
第知尊敬父母,未及錫類之仁,安得為孝?插一入張氏情事,以明世宗之負心。
時言官交劾郭勳,勳亦引疾乞假。
京山侯崔元新得主眷,入直內苑,世宗與語道:「郭勳、夏言,皆朕股肱,為什麼彼此相妒呢?」
元躊躇未答。
世宗又問勳有何疾?元答道:「勳實無疾,但忌夏言,言若歸休,勳便銷假了。」
世宗為之頷首。
御史等聞這消息,又聯名劾勳,有詔令勳自省,並將原奏發閱,勳辯語悖慢,失人臣禮。
給事中高時,乃盡發勳貪縱不法十數事,遂下勳錦衣獄。
勳既得罪,言復被召入直。
法司審瓛勳案,多由言暗中指授,獄成議斬。
世宗尚有意寬貸,飭令復勘,不意復勘一次,加罪一次,復勘兩次,加罪兩次,一個作威作福的翊國公,不被戮死,也被搒死,盈廷稱快。
只嚴嵩失一幫手,未免心中怏怏。
明代冠制,皇帝與皇太子冠式,用烏紗折上巾,即唐朝所稱的翼善冠。
世宗崇尚道教,不戴翼善冠,獨戴香葉冠,嗣命制沉水香冠五頂,分賜夏言、嚴嵩等。
夏言謂非人臣法服,卻還所賜。
嚴嵩獨遵旨戴著,且用輕紗籠住,借示鄭重。
世宗遂嫉言親嵩,適當日食,因詔稱:「大臣慢君,以致天象告儆,夏言慢上無禮,著即褫職,所有武英殿大學士遺缺,令嚴嵩補授!」這詔頒發,嵩遂代言入閣,躍登相位。
時嵩年已六十餘,不異少壯,朝夕入直西苑椒房,未嘗一歸洗沐,世宗大悅,賜嵩銀章,有「忠勤敏達」四字。
尋又陸續賜匾,遍懸嵩第,內堂曰延恩堂,藏書樓曰瓊翰流輝,修道閣曰奉玄之閣,大廳上面獨擘窠大書忠弼二字,作為特賞。
嵩遂竊弄威一柄一,納賄營私。
長子世蕃,得任尚寶司少卿,一性一尤貪黠,父子狼狽為一奸一,朝野側目。
世宗之所謂忠者,得毋由是。
嘉靖二十一年十月,宮中竟闖出謀逆的大變來。
謀逆的罪首,乃是曹妃宮婢楊金英,一個宮婢,也入國史中,傳播百世,可謂值得。
原來世宗中年,因求儲心切,廣置妃嬪,內有曹氏,生得妍麗異常,最承一寵一愛一,冊為端妃。
每遇政躬有暇,必至端妃宮內,笑狎盡歡,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一寵一愛一在一身,差不多有這般情形。
修道者固如是耶?端妃侍婢楊金英,因侍奉未周,屢觸上怒,幾欲將她杖死,還是端妃替她緩頰,才把一性一命保全,金英未知感恩,反且銜恨。
可巧雷壇告成,世宗往禱雷神,還入端妃宮中,同飲數杯,酒酣欲睡,眠倒榻上,竟入黑甜。
端妃替他覆衾,放下羅幃,恐怕驚動睡夢,因輕閉寢門,趨至偏廂去了。
不料楊金英覷著閒隙,悄地裡挨入寢門,側耳細聽,鼾聲大起,她竟放著膽子,解下腰間絲帶,作一套結,揭開御帳,把帶結套入帝頸,正在用力牽扯,突聞門外有履舄聲,不禁腳忙手亂,擲下帶子,搶出門外。
看官聽著!這門外究系何人?原來是另一宮婢,叫作張金蓮。
又是一個救星。
金蓮正從寢門經過,偷視門隙,見金英解一帶作結,不知有甚麼勾當,她本欲報知端妃,轉思金英是端妃心腹,或由端妃遣入,亦未可知,不如速報皇后,較為妥當。
主意已定,遂三腳兩步的趨至正宮,稟稱禍事。
方皇后聞言大驚,忙帶著宮女數名,隨金蓮趕入西宮,也不及報知端妃,竟詣御榻前探視,揭帳一瞧,見世宗頸中,套絲帶一條,驚得非同小可,忙用手向口中一試,覺得尚有熱氣,心下始放寬三分,隨即檢視帶結,幸喜是個活結,不是死結。
看官,這楊金英既欲弒帝,何以不用死結,恰用活結呢?小子想來,料系世宗命不該絕,楊金英忙中致誤。
所以帶結不牢,當用力牽扯時,反將帶結扯脫一半,又經張金蓮覷破,不及再顧,所以世宗尚未畢命。
方後將帶解去,端妃才聞報進來,這時候的方皇后,瞧著端妃,不由的柳眉倒豎,鳳眼圓睜,用著猛力,將絲帶擲向端妃面上,並厲聲道:「你瞧!你瞧!你敢做這般大逆事麼?」
平時妒意,賴此發洩。
端妃莫名其妙,只嚇得渾身亂抖,還算張金蓮替她辯明,說是楊金英謀逆,方後即令內侍去捕金英,一面宣召御醫,入診世宗。
至御醫進診,金英已是拿到,方後也不及審問金英,先由御醫診視帝脈,說是無妨,立即用一藥施治。
果然世宗甦醒轉來,手足展舒,眉目活動;惟項間為帶所勒,雖未傷命,究竟咽喉被一逼一,氣息未舒,一時尚不能出言。
方後見世宗復生,料知無礙,便出外室嚴訊金英。
金英初尚抵賴,經金蓮質證,無從狡辯,只好低首伏罪。
偏方後不肯罷手,硬要問她主謀。
金英一味支吾,待至用刑脅迫,恰暴出一個王寧嬪。
方後遂命內監張佐,立將王寧嬪牽至,也不問她是虛是實,即用宮中私刑,打她一個半死。
隨召端妃入問道:「逆犯金英,是你的一愛一婢,你敢與她通同謀逆,還有何說?」
端妃匍伏地上,訴明冤屈。
方後冷笑道:「皇上寢在何處,你還想推作不知麼?」
便命張佐道:「快將這三大罪犯,拖將出去,照大逆不道例,凌遲處死便了。」
拔去眼中釘,快意何如?端妃聞言,魂靈兒已飛入九霄,幾至不省人事,及驚定復甦,還想哀求,已被張佐牽出宮外。
可憐她玉骨冰肌,徒落得法場寸磔,暴骨含冤。
為美人恃一寵一者鑒。
王寧嬪及楊金英,依例極刑,不消細說。
世宗病痊,憶著端妃的情一愛一,遍詰宮人,都為稱冤,哀悼不置。
嗣是與後有隙,至嘉靖二十六年,大內失火,世宗方居西內,聞著火警,竟向天自語道:「莫謂仙佛無靈,看那廝妒害好人,今日恐難逃天譴呢。」
宮人請往救方後,世宗默然不答。
及火已撲熄,接到大內稟報,皇后為火所傷,抱病頗重,世宗亦不去省視,後竟病歿。
已而世宗又追悼亡後,流涕太息道:「後嘗救朕,朕不能救後,未免負後了。」
又要追悔,愈見哀怒無常。
乃命以元後禮喪葬,親定謚法,號為孝烈,預名葬地曰永陵,這是後話慢表。
且說世宗既遭宮變,並將楊金英族屬,逮誅數十人,遂以平定宮變,敕諭內閣道:「朕非賴天地鴻恩,鬼神默佑,早為逆婢所戕,哪有今日?朕自今日始,潛心齋祓,默迓天庥,所有國家政事,概令大學士嚴嵩主裁,擇要上聞。
該大學士應曲體朕心,慎率百僚,秉公辦事」等語。
嚴嵩接到此諭,歡喜的了不得,遇事獨斷,不問同僚,內外百司,有所建白,必先啟嵩,然後上聞。
嵩益貪婪無忌,恃勢橫行。
大學士翟鑾,以兵部尚書入閣辦事,資望出嚴嵩上,有時與嵩會議,未免托大自尊,嵩竟因此挾嫌,一陰一嗾言官,疏論翟鑾,並劾鑾二子汝儉、汝孝,與業師崔奇勳,親戚焦清,同舉進士及第,營私舞弊,情跡昭然。
世宗震怒,命吏部都察院查勘。
翟鑾上疏申辯,語多侵及嚴嵩,世宗益怒道:「鑾被劾待勘,尚敢瀆陳麼?他二子縱有才學,何至與私人並進,顯見得是有情弊呢。」
遂飭令翟鑾父子削籍,並將崔奇勳、焦清,俱斥為民。
一場歡喜一場空。
又有山東巡按御史葉經,嘗舉發嚴嵩受賕事,嵩彌縫得免,懷恨在心,適經在山東監臨鄉試,試畢呈卷,嵩摘錄卷中文字,指為誹謗。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世宗遂逮經入京,加杖八十,創重而死。
試官周礦,提調布政使陳儒,皆坐罪謫官。
御史謝瑜、喻時、陳紹,給事中王勰、沈良材、陳塏,及山西巡撫童漢臣,福建巡按何維柏等,皆以劾嵩得罪,嵩自是氣焰益橫。
世宗命吏部尚書許瓚,禮部尚書張璧,入閣辦事,各授為大學士,嵩看他們不在眼中,仍然獨斷獨行,不相關白。
瓚嘗自歎道:「何故奪我吏部,令我仰人鼻息。」
遂上疏乞休,並言:「嵩老成練達,可以獨相,無煩臣伴食」云云。
明是譏諷語。
嵩知瓚意,亦上言:「臣子比肩事主,當協力同心,不應生嫌,往歲夏言與郭勳同列,互相猜忌,殊失臣道,臣嵩屢蒙獨召,於理未安,恐將來同僚生疑,致蹈前轍,此後應仿祖宗朝蹇夏三楊故事,凡蒙召對,必須閣臣同入」等語。
以假應假,煞是好看。
兩疏皆留中不報。
世宗自遭宮變後,移居西內,日求長生,郊廟不親,朝講盡廢,君臣常不相見,只秉一真一人陶仲文,出入自一由,與世宗接見時,輒得旁坐,世宗呼為先生而不名。
嚴嵩嘗賄托仲文,凡有一黨一同伐異的事件,多仗他代為陳請,一一奸一一邪,表裡相倚,還有何事再應顧忌?
不過大明的國脈,被他斫喪不少呢。
既而張璧去世,許瓚以乞去落職,嚴嵩竟思獨相,不意內旨傳出,復召回夏言入閣,盡按原官。
言奉詔即至,一入閣中,復盛氣凌嵩,既去何必再來?且盛氣如故,不死何待?一切批答,全出己意,毫不與嵩商議。
就是嵩所引用的私人,多半驅逐,嵩欲出詞袒護,都被言當面指摘,反弄得噤不敢聲。
御史陳其學,以鹽法事劾論崔元,及錦衣都督陸炳,炳時已升都督。
世宗發付閣議。
言即擬旨,令二人自陳。
二人煌懼,逕造嵩家乞救。
嵩搖手道:「皇上前尚可斡旋,夏少師處不便關說,兩位只去求他罷了。」
二人沒法,先用三千金獻納夏第,言卻金逐使,嚇得二人束手無策,又去請教嚴嵩。
嵩與附耳數語,二人領教出門,即至夏言處請死,並長跪多時,苦苦哀吁。
言乃允為轉圜,二人才叩謝而出。
夏言已中嵩計。
嗣因嵩子世蕃,廣通賄路,且代輸戶轉納錢谷,過手時任情剝蝕,悉入貪囊,事被夏言聞悉,擬即參奏。
有人報知世蕃,世蕃著急,忙去求那老子設法。
嚴嵩頓足道:「這遭壞了!老夏處如何挽回!」世蕃聞言,急得涕淚交下,畢竟嚴嵩一舐一犢情深,躊躇半晌,方道:「事在燃眉,我也顧不得臉面了。
好兒子!快隨我來。」
真是一個好兒子。
世蕃應命,即隨嵩出門駕輿,竟趨夏第,請見夏少師。
名刺投進,好半日傳出話來,少師有病,不能見客。
嚴嵩聽著,拈鬚微笑,曲摹一奸一態。
袖出白銀一大錠,遞與司閽道:「煩你再為帶引,我專為候病而來,並無他事。」
閽人見了白鏹,眉開眼笑,樂得做個人情,天下無難事,總教現銀子。
一面卻說道:「丞相有命,不敢不遵,但恐敝主人詰責,奈何?」
嚴嵩道:「我去見了少師,自有話說,請你放心,包管與你無涉。」
閽人及導他入內,直至夏言書室。
言見嵩父子進來,不便呵斥閽人,只好避入榻中,佯作病狀,蒙被呻一吟。
嚴嵩走至榻前,低聲動問道:「少師政體欠安麼?」
夏言不應。
樂得擺架子。
連問數聲,方見言露首出來,問是何人?嚴嵩報明姓名,言佯驚道:「是室狹陋,奈何褻慢嚴相?」
說著,欲欠身起來。
嵩忙道:「嵩與少師同鄉,素蒙汲引,感德不淺,就使囑嵩執鞭,亦所甘心,少師尚視嵩作外人麼?請少師不必勞動,盡避安睡!」言甘心辣。
言答道:「老朽多病,正令家人擋駕,可恨家人不諒,無端簡慢嚴相,老朽益難以為情。」
嵩復道:「此非尊價違慢,實因嵩聞少師欠安,不遑奉命,急欲入候,少師責我便是,休責尊價。
但少師昨尚康強,今乃違和,莫非偶冒寒氣麼?」
言長吁道:「元氣已虛,又遇群邪,群邪一日不去,元氣一日不復,我正擬下藥攻邪哩。」
分明是話中有話。
嚴嵩一聽,早已覺著,急挈著世蕃,撲的一聲,跪將下去。
世蕃又連磕響頭,驚得夏言起身不及,忙道:「這、這是為著何事,快快請起!」嵩父子長跪如故,接連是流淚四行,差不多似雨點一般,墜將下來。
好一個老法兒。
小子有詩譏嚴嵩父子道:
能屈能伸是丈夫,一奸一人使詐亦相符。
試看父子低頭日,誰信將來被厚誣?
未知夏言如何對付,請看官續閱下回。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