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演義
第一百回 乞外援清軍定亂 覆半壁明史收場
卻說費宮人刺死羅賊,便即自刎,賊眾排闥入視,見二人統已氣絕,飛報自成。
自成亦驚歎不置,命即收葬。
太子至周奎家,奎閉門不納,由太監獻與自成,自成封太子為宋王。
既而永、定二王,亦為自成所得,均未加害。
當時外臣殉難,敘不勝敘,最著名的是大學士范景文,戶部尚書倪元潞,左都御史李邦華,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義渠,太常少卿吳麟征,右庶子周鳳翔,左諭德馬世奇,左中允劉理順,檢討汪偉,太僕寺丞申佳允,給事中吳甘來,御史王章、陳良謨、陳純德、趙譔,兵部郎中成德,郎中周之茂,吏部員外郎許直,兵部員外郎金鉉等,或自刎,或自經,或投井亡身,或闔室俱盡。
勳戚中有宣城伯衛時春,惠安伯張慶臻,新城侯王國興,新樂侯劉文炳,駙馬都尉鞏永固,皆同日死難。
襄城伯李國楨,往哭梓宮,為賊眾所拘,入見自成,自成令降,國楨道:「欲我降順,須依我三件大事。」
自成道:「你且說來!」國楨道:「第一件是祖宗陵寢,不應發掘;第二件是須用帝禮,改葬先皇;第三件是不宜害太子及永、定二王。」
自成道:「這有何難?當一一照辦!」遂命用天子禮,改葬懷宗。
國楨素服往祭,大慟一場,即自經死。
還有一賣菜傭,叫作湯之瓊,見梓宮經過,悲不自勝,觸石而死。
江南有一樵夫,自號髯樵,亦投水殉難。
又有一乞兒,自縊城樓,無姓氏可考,只衣帶中有絕命書,是:「身為丐兒,也是明民,明朝既亡,我生何為」十餘字。
正是忠臣死節,烈士殉名,樵丐亦足千秋,巾幗同昭萬古,有明一代的太祖太宗,如有靈爽,也庶可少慰了。
插此轉筆,聊為明史生光。
統計有明一代,自洪武元年起,至崇禎十七年止,凡十六主,歷十二世,共二百七十七年。
結束全朝。
李自成既據京師,入居大內,成國公朱純臣,大學士魏藻德、陳演等,居然反面事仇,帶領百官入賀,上表勸進。
文中有「比堯、舜而多武功,邁湯、武而無慚德」等語。
無恥若此,令人髮指。
自成還無暇登極,先把朱純臣、魏藻德、陳演諸人,拘繫起來,交付賊將劉宗敏營,極刑玠掠,追脅獻金。
就是皇親周奎,及豪Yan王之心各家,俱遣賊查抄。
周奎家抄出現銀五十二萬,珍幣也值數十萬,王之心家抄出現銀十五萬,金寶器玩,亦值數十萬。
各降臣傾家蕩產,還是未滿賊意,仍用嚴刑拷一逼一,甚至灼肉折脛,備極慘酷,那時求死不遑,求生不得,嗟無及了,悔已遲了。
賣國賊聽者!未幾自成稱帝,即位武英殿,甫升座,但見白衣人立在座前,長約數丈,作欲擊狀,座下制設的龍爪,亦躍躍欲動,不禁一毛一骨俱悚,立即下座。
又命鑄永昌錢,字不成文,鑄九璽又不成,弄得形神沮喪,不知所措,惟日在宮中一婬一樂,聊解愁悶。
一夕,正在歡宴,忽有賊將入報道:「明總兵平西伯吳三桂,抗命不從,將統兵來奪京師了。」
自成驚起道:「我已令他父吳襄,作書招降,聞他已經允諾,為什麼今日變卦呢?」
來將四顧席上,見有一個美人兒,斜坐自成左側,不禁失聲道:「聞他是為一個一愛一姬。」
自成會意,便截住道:「他既不肯投順,我自去親征罷!」來將退出,自成恰與諸美人,行樂一宵。
次日,即調集賊眾十餘萬,並帶著吳三桂父吳襄,往山海關去了。
看官聽著!這吳三桂前時入朝,曾向田皇親家,取得一個歌姬,叫作陳沅,小字圓圓,色藝無雙,大得三桂一寵一愛一。
嗣因三桂仍出鎮邊,不便攜帶一愛一妾,就在家中留著。
至自成入都,執住吳襄,令他招降三桂,又把陳圓圓劫去,列為妃妾,實地受用。
三桂得了父書,擬即來降,啟程至灤州,才聞圓圓被擄,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當即馳回山海關,整軍待敵。
可巧清太宗病殂,立太子福臨為嗣主,改元順治,命親王多爾袞攝政,並率大軍經略中原。
這時清軍將到關外,闖軍又一逼一關中,恁你吳三桂如何能耐,也當不住內外強敵。
三桂捨不掉一愛一姬,索一性一一不做,二不休,便遣使至清營求援。
為一美人,甘引異族,這便叫作倒行逆施。
多爾袞得此機會,自然照允,當下馳至關前,與三桂相見,歃血為盟,同討逆賊。
闖將唐通、白廣恩,正繞出關外,來襲山海關,被清軍一陣截擊,逃得無影無蹤。
多爾袞又令三桂為前驅,自率清軍為後應,與自成在關內交鋒。
自成兵多,圍住三桂,霎時間大風刮起,塵石飛揚,清軍乘勢殺入,嚇得闖軍倒退。
自成狂叫道:「滿洲軍到了!滿洲軍到了!」頓時策馬返奔,賊眾大潰,殺傷無算,溝水盡赤。
三桂窮追自成,到了永平,自成將吳襄家屬,盡行殺死,又走還京師。
怎禁得三桂一股銳氣,引導清軍,直薄京師城下。
自成料知難敵,令將所得金銀,熔鑄成餅,每餅千金,約數萬餅,用騾車裝載,遣兵先發,乃放起一把無名火來,焚去宮闕,自率賊眾數十萬,挾太子及二王西走。
臨行時,復勒索諸Yan藏金,金已獻出,令群賊一一杖逐。
Yan一黨一號泣徒跣,敗血流面,一半像人,一半像鬼。
Yan一黨一昧盡天良,狗彘不若,處以此罰,尚嫌太輕。
那時京師已無人把守,即由三桂奉著大清攝政王整轡入城。
三桂進了都門,別事都無暇過問,只尋那一愛一姬陳圓圓。
一時找不著美人兒,復趕出西門,去追自成。
闖軍已經去遠,倉卒間追趕不上,偏偏京使到來,召他回都,三桂無奈,只好馳回。
沿途見告示四貼,統是新朝安民的曉諭,他也無心顧及,但記念這圓圓姑一娘一,一步懶一步,挨入都中,覆命後返居故第,仍四處探聽圓圓消息。
忽有一小民送入麗姝,由三桂瞧著,正是那日夕思念的心上人,合浦珠還,喜從天降,還管他甚麼從賊不從賊,當下重賞小民,挈圓圓入居上房,把酒談心,格外恩一愛一,自不消說。
惟此時逆闖已去,圓圓如何還留?聞說由圓圓計騙自成,只說是留住自己,可止追兵。
自成信以為真,因將她留下。
這是前緣未絕,破鏡重圓,吳三桂尚饒艷福,清朝順治皇帝,也應該入主中原,所以有此尤物呢。
冥冥中固有天意,但實由三桂一人造成。
清攝政王多爾袞,既下諭安民,復為明故帝后發喪,再行改葬,建設陵殿,悉如舊制。
就是將死未死的袁貴妃,及長公主,也訪知下落,令她辟室自居。
袁貴妃未幾病歿,長公主曾許字周世顯,尋由清順治帝詔賜合婚,逾年去世。
獨太子及永定二王,始終不知下落,想是被闖賊害死了。
結過懷宗子女。
京畿百姓,以清軍秋毫無犯,與闖賊迥不相同,大眾爭先投附,交相稱頌。
於是明室皇圖,平白地送與滿清。
清順治帝年方七齡,竟由多爾袞迎他入關,四平八穩,據了御座,除封賞滿族功臣外,特封吳三桂為平西王,敕賜冊印。
還有前時降清的漢員,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洪承疇等,各封王拜相,爵位有差。
清廷遂進軍討李自成,自成已竄至西安,屯兵潼關。
清靖遠大將軍阿濟格,定國大將軍多鐸,分率吳三桂、孔有德諸人,兩路夾攻,殺得自成走投無路,東奔西竄,及遁至武昌,賊眾散盡,只剩數十騎入九宮山,村民料是大盜,一哄而起,你用鋤,我用耜,斫死了獨眼龍李自成,並獲住賊叔及妻妾,及死一黨一牛金星、劉宗敏等,送與地方官長,一併處死。
李巖已為牛金星所譖,早已被自成殺死,不在話下。
紅一娘一子未知尚在否?自成已斃,清廷又命肅親王豪格,偕吳三桂西徇四川,張獻忠正在西充屠城,麾眾出戰,也不值清軍一掃。
獻忠正要西走,被清將雅布蘭,一箭中額,翻落馬下。
清軍踴躍隨上,一陣亂刀,剁為肉漿。
闖、獻兩賊,俱惡貫滿盈,所以收拾得如此容易。
河北一帶,統為清有,獨江南半壁,恰擁戴一個福王由崧。
由崧為福王常洵長子,自河南出走,見九十六回。
避難南下。
潞王常,亦自衛輝出奔,與由崧同至淮安。
鳳一陽一總督馬士英,聯結高傑、劉澤清、黃得功、劉良佐四總兵,擁戴由崧,擬立為帝。
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秉一性一忠誠,獨言福王昏庸,不如迎立潞王。
偏這馬士英意圖擅權,正想利用這昏庸福王,借他做個傀儡,遂仗著四總兵聲勢,護送福王至儀真,列營江北,氣焰一逼一人。
可法不得已,與百官迎入南京,先稱監國,繼即大位,改元弘光,用史可法、高弘圖、姜曰廣、王鐸為大學士,馬士英仍督鳳一陽一,兼東閣大學士銜。
這諭甫下,士英大嘩,他心中本思入相,偏仍令在外督師,大違初願,遂令高傑等疏促可法誓師,自己擁兵入覲,拜表即行。
既入南京,便與可法齟齬,可法乃自請督師,出鎮淮揚,總轄四總兵。
當令劉澤清轄淮海,駐淮北,經理山東一路;高傑轄淮泗,駐泗水,經理開歸一路;劉良佐轄鳳壽,駐臨淮,經理陳杞一路;黃得功轄滁和,駐廬州,經理光固一路,號稱四鎮。
分地設汛,本是最好的佈置,怎奈四總兵均不相容,彼此聞揚州佳麗,都思駐紮,頓時爭奪起來。
還是可法馳往勸解,才各歸汛地。
未曾遇敵,先自忿爭,不亡何待?可法乃開府揚州,屢上書請經略中原。
弘光帝獨信任馬士英,一切外政,置諸不理。
士英本是魏Yan余一黨一,魏Yan得勢時,非常巴結魏Yan,到魏Yan失勢,他卻極力糾彈,做一個清脫朋友。
至一柄一政江南,又欲引用私親舊一黨一,作為爪牙。
會大學士高弘圖等,擬追諡故帝尊號,稱為思宗,士英與弘圖不合,遂運動忻城伯趙之龍,上疏糾駁,略言:「思非美謚,弘圖敢毀先帝,有失臣誼。」
乃改「思」為「毅」。
先是崇禎帝殉國,都中人士,私謚為懷宗,小子上文敘述,因均以懷宗相稱,至清廷命為改葬,加謚為莊烈愍皇帝,所以後人稱崇禎帝,既稱懷宗,亦稱思宗、毅宗,或稱為莊烈帝,這也不必細表。
且說馬士英既反對弘圖等人,遂推薦舊一黨一阮大鋮。
大鋮冠帶陛見,遂上守江要策,並自陳孤忠被陷,痛詆前時東林一黨一人。
他本有些口才,文字亦過得去,遂蒙弘光帝嘉獎,賜覆光祿寺卿原官。
大學士姜曰廣,侍郎呂大器等,俱言大鋮為逆案巨魁,萬難復用,疏入不報。
士英又引用越其傑、田卿、楊文驄等,不是私親,便是舊一黨一,呂大器上書彈劾,大為士英所恨,遂一陰一召劉澤清入朝,面劾大器,弘光帝竟將大器黜逐。
適左良玉駐守武昌,擁兵頗眾,士英欲倚為屏一蔽,請旨晉封良玉為寧南侯。
良玉與東林一黨一人,素來聯絡,聞士英斥正用邪,很以為非,即令巡按御史黃澍,入賀申謝,並偵察南都動靜。
澍陛見時,面數士英一奸一貪,罪當論死。
士英頗懼,潛賂福邸舊Yan田成、張執中等,替他洗刷,一面佯乞退休。
弘光帝溫諭慰留,且令澍速還湖廣。
澍去後,詔奪澍官,且飭使逮問。
良玉留澍不遣,且整兵待釁。
弘光帝是個糊塗蟲,專在酒色上用功,暗令內使四出,挑選淑女。
內使仗著威勢,見有姿色的女子,即用黃紙貼額,牽扯入宮。
居然用強盜手段。
弘光帝恣情取樂,多多益善。
且命太醫鄭三山,廣羅春方媚藥,如黃雀腦、蟾酥等,一時漲價。
阮大鋮又獨出心裁,編成一部《燕子箋》,用烏絲闌繕寫,獻入宮中,作為演劇的歌曲。
復採集梨園弟子,入宮演習。
弘光帝晝看戲,夜賞花,端的是春一光融融,其樂無極。
樂極恐要生悲,奈何?劉宗周在籍起用,命為左都御史,再三諫諍,毫不見從。
姜曰廣、高弘圖等,為了一個阮大鋮,不知費了多少唇一舌,偏弘光帝特別加一寵一,竟升任大鋮為兵部侍郎,巡閱江防。
曰廣、弘圖,及劉宗周等,不安於位,相繼引退。
士英且再翻逆案,重頒三朝要典,一意的斥逐正人,蒙蔽宮廷。
史可法痛陳時弊,連上數十本章疏,都是石沉大海,杳無復音。
清攝政王多爾袞聞可法賢名,作書招降,可法答書不屈,但請遣兵部侍郎左懋第等,赴北議和。
此時中原大勢,清得七八,哪肯再允和議?當將懋第拘住,脅令歸降。
懋第也是個故明忠臣,矢志不貳,寧死毋降,卒為所害。
清豫王多鐸,遂率師渡河,來奪南都,史可法飛檄各鎮,會師防禦。
各鎮多擁兵觀望,只高傑進兵徐州,沿河設戍,並約睢州總兵許定國,互相聯絡,作為犄角。
不意定國已納款清軍,反誘高傑至營,設宴接風,召一妓一侑酒,灌得高傑爛醉如泥,一刀兒將他殺死,翻天鷂做了枉死鬼,但未知邢氏如何?定國即赴清營報功。
清軍進拔徐州,直抵宿遷,劉澤清遁去。
可法飛書告急,南都反促可法入援。
原來寧南侯左良玉,以入清君側為名,從九江入犯,列舟三百餘里。
士英大恐,因檄令可法入衛。
可法只好奉命南旋,方渡江抵燕子磯,又接南都諭旨,以黃得功已破良玉軍,良玉病死,令他速回淮揚。
可法忙返揚州,尚擬出援淮泗,清兵已從天長、六一合,長驅而來。
那時揚州城內的兵民,已多逃竄,各鎮兵無一來援,只總兵劉肇基,從白洋河赴急,所部只四百人。
至清軍薄城,總兵李棲鳳,監軍副使高岐鳳,本駐營城外,不戰先降,單剩了一座空城,由可法及肇基,死守數日,餉械不繼,竟被攻入。
肇基巷戰身亡,可法自刎不死,被一參將擁出小東門。
可法大呼道:「我是史督師!」道言未絕,已為清兵所害,戎馬蹂一躪,一屍一骸隘變。
直至次年,家人用袍笏招魂,葬揚州城外的梅花嶺,明史上說他是文天祥後身,是真是偽,不敢臆斷。
南都殉難,以史公為最烈。
惟揚州已下,南都那裡還保得住?清兵屠了揚州,下令渡江,總兵鄭鴻逵、鄭彩守瓜州,副使楊文驄駐金山,聞清兵到來,只把炮彈亂放,清兵故意不進,等到夜深天黑,恰從上流潛渡。
楊、鄭諸位軍官,到了天明,方知清兵一齊渡江,不敢再戰,一哄兒逃走去了。
警報飛達南京,弘光帝還擁著美人,飲酒取樂,一聞這般急耗,方收拾行李,挈著一愛一妃,自通濟門出走,直奔蕪湖。
馬士英、阮大鋮等,也一併逃去。
忻城伯趙之龍,與大學士王鐸等,遂大開城門,恭迎清軍。
清像王多鐸,馳入南都,因是馬到即降,特別加恩,禁止殺掠。
休息一天,即進兵追弘光帝,明總兵劉良佐,望風迎降。
是時江南四鎮,只剩了一個黃得功,他前曾奉命攻左良玉,良玉走死,乃還屯蕪湖。
會值弘光帝奔到,不得已出營迎駕,勉效死力。
隔了一日,清兵已經追到,得功督率舟師,渡江迎戰,正在彼此鏖斗的時候,忽見劉良佐立馬岸上,大呼道:「黃將軍何不早降?」
得功不禁大憤,厲聲答道:「汝為明將,乃甘心降敵麼?」
正說著,突有一箭飛來,適中喉間左偏,鮮血直噴,得功痛極,料不可支,竟拔箭刺吭,倒斃舟中。
史公以外,要推黃得功。
總兵田雄,見得功已死,起了壞心,一手把弘光帝挾住,復令兵士縛住弘光一愛一妃,送至對岸,獻入清營,一位風一流天子,只享了一年艷福,到了身為俘虜,與一愛一妃同解燕京,眼見得犧牲生命,長辭人世。
江南一帶,悉屬清朝,遂改應天府為江寧府。
大明一代,才算得真亡了。
點醒眉目,作為一代的結局。
後來潞王常,流寓杭州,稱為監國,不到數月,清兵到來,無法可施,開門請降。
故明左都御史劉宗周,絕粒死節。
魯王以海,自山東航海避難,轉徙台州,由故臣張國維等,迎居紹興,亦稱監國,才歷一年,紹興為清兵所陷,以海遁入海中,走死金門。
唐王聿鍵,前因勤王得罪,幽居鳳一陽一,南都稱帝,將他釋放,他流離至閩,由鄭芝龍、黃道周擁立為帝,改元隆武。
明賊臣馬士英、阮大鋮二人,私降清軍,導入仙霞關,唐王被擄,自盡埃州。
馬、阮兩賊,也被清軍殺死。
馬、阮之死,亦特別提明,為閱者雪憤。
唐王弟聿,遁至廣州,由故臣蘇觀生等,尊他為帝,改年紹武,甫及一月,清軍入境,聿又被擄,解一帶自經。
桂王由榔,系神宗子常瀛次子,常瀛流徙廣西,寓居梧州,南都已破,在籍尚書陳子壯等,奉他監國,未幾病歿,子由榔曾封永明王,至是沿稱監國,尋稱帝於肇慶府,改元永歷。
這永歷帝與清兵相持,迭經苦難,自清順治三年起,直熬到順治十六年,方弄得寸土俱無,投奔緬甸。
居緬兩年,由清降將平西王吳三桂,用了兵力,硬迫緬人獻出永歷帝,把他處死。
明室宗支,到此始盡。
外如故明遺臣,迭起迭敗,不可勝記,最著名的是鄭芝龍子鄭成功,芝龍自唐王敗歿,降了清朝,獨成功不從,航海募兵,初奉隆武正朔,繼奉永歷正朔,奪了荷蘭人所佔的台灣島,作為根據,傳了兩世,才被清軍蕩平。
小子前編《清史通俗演義》,把崇禎以後的事情,一一敘及。
清史出版有年,想看官早已閱過,所以本回敘述弘光帝,及魯、唐、桂三王事,統不過略表大綱,作為《明史演義》的殘局。
百回已盡,筆禿墨的情景,小子不忍割一愛一,雜錄於後,以殿卷末。
詩曰:
盈廷拋舊去迎新,萬里皇圖半夕論。
二百餘年明社稷,一齊收拾是Yan人。
畫樓高處故侯家,誰種青門五色瓜?
春滿園林人不見,東風吹落故宮花。
風動空江羯鼓催,降旗飄颭鳳城開。
將軍戰死君王系,薄命紅顏馬上來。
詞客哀吟石子岡,鷓鴣清怨月如霜。
西宮舊事余殘夢,南內新詞總斷腸。
本回舉三桂乞援,清軍入關,闖、獻斃命,南都興廢,以及魯、唐、桂三王殘局,統行包括,計不過五千餘字,得毋嫌其略歟?曰非略也。
觀作者自道之言,謂已於《清史演義》中一一敘明,此書無庸複述。
吾謂即無清史之演成,就明論明,亦應如是而止,不必特別加詳也。
蓋明史盡於懷宗,《明史演義》,即應以懷宗殉國為止,後事皆與清史相關,當列諸清史中以分界限。
不過南都半壁,猶可為明室偏安之資,假令弘光帝勵一精一圖治,任賢去邪,則即不能規復中原,尚可援東晉、南宋之例綿延十百年,謂為非明不可得也。
自南都破而明乃真亡,故本回猶接連敘下。
至如魯、唐、桂三王,僻處偏隅,萬不足與滿清抗衡,約略敘及,所以收束全明宗室,簡而不漏,約而能賅,全書以此為終回,閱者至此,得毋亦歎為觀止乎?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