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話總龜》卷八:韋蘇州云:「誰知風雨夜,復此對床 眠。」最為世所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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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話總龜》卷八

詩話總龜

卷八

評論門四

韋蘇州云:「誰知風雨夜,復此對床 眠。」

最為世所稱重。

而白樂天招張司業云:「能來同宿否,聽雨對床 眠。」

意亦相類,然不為人知。

老杜云:「眼前無俗物,多病也身輕。」

而樂天有「眼前無俗物,身外即僧居」之句,世亦獨稱老杜。

《王直方詩話》

梁簡文云:「早知半路應相失,不若從來本獨飛。」

李義山云:「無事一交一 渠更相失,不及從來莫作雙。」

而近時樂府亦云:「早知今日長相憶,不及從來莫作雙。」

此最為詩之大患。

樂天云:「哺歠眠糟甕,流涎見曲車。」

杜甫有「路逢曲車口流涎」。

而張文潛有寄予詩云:「須看遠山相對蹙,莫欺病齒惱衰翁。」

自注云:「黃九《謝人遺梅子》詩有『遠山對蹙』之句。」

乃知詩人取當時作者之語便以為故事;此無他,以其人重也。

舒王詩云:「投老歸來供奉班,塵埃無復見鍾山。

何須更待黃粱熟,始信人間是夢間?」

又云:「黃粱欲熟日流連,謾道春歸莫悵然。

蝴蝶豈能知夢事,蘧蘧先墮晚花前。」

又云:「客舍黃粱今始熟,鳥殘紅柿昔分甘。」

蓋三用黃粱,而意義皆妙。

老杜《對雪》詩云「有待至昏鴉」,乃引何遜「城防度塹黑,昏鴉接翅歸」之句。

余疑昏鴉亦常語,何必引遜句。

後作絕句,卻云:「釣艇收緡盡,昏鴉接翅歸。」

秦少游始作蔡州教授,意謂朝夕便當入館,步青雲之上,故作《東風解凍詩》云:「更無舟楫礙,從此百川通。」

已而久不召用,作《送張和叔》云:「大梁豪英海,故人滿青雲。

為謝黃叔度,鬢毛今白紛。」

謂山谷也。

說者以為意氣之盛衰一何容易!

舒王《送吳仲庶待制守潭》云:「自古楚有材,醽醁多美酒。

不知樽前客,更得賈生否?」

賈誼初為河南吳公召置門下,而謫死長沙。

其用事之一精一,余以為可詩法。

余最一愛一蘇黃門《送文潞公》云:「遍閱後生真有道,欲談前事恐無人。」

蓋潞公官爵年德難為形容,非此兩句,不能優遊而自見。

張文潛病中作七言詩,蘇黃門和之云:「長空雁過疑來答,虛幌螢飛坐恐燒。」

秦覯云:「文潛讀至此不樂。」

余曰:「何也?」

覯云:「虛幌坐燒近於死,病人所諱。」

歐一陽一文忠最一愛一林和靖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山谷以為不若「雪後園林才半樹,水邊籬落忽橫枝」。

余以為其所一愛一者,便是優劣耶?此句於前所稱真可處伯仲耳。

而和靖又有詩云:「池水倒窺疏影動,屋簷斜入一枝低。」

歐一陽一文忠《送張至秘校歸莊詩》云:「鳥聲梅店雨,柳色野橋春。」

此「茅店月」「板橋霜」之意。

老杜云:「天闕象緯一逼一,雲臥衣裳冷。」

舒王云「當作天閱」,謂其可對雲臥也。

古今人作《昭君詞》多矣。

余獨一愛一樂天一絕云:「漢使卻回傳寄語,黃金何日贖蛾眉?君王若問妾顏色,莫道不如宮裡時。」

其意優遊而不迫切。

樂天賦此時年甚少。

李秉彝,字德叟,嘗寄詩一卷與李希聲云:「此余近所作。」

希聲讀至「朋也老無能,淡如雲水僧」,為之撫掌。

蓋洪龜父名朋,善作詩;德叟欲資其名,失於點勘故耳。

老杜云:「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

而孟浩然亦有「何時一尊酒,重與李膺傾」之句。

唐張子容作《巫山詩》云:「巫嶺岧嶢天際重,佳期夙昔願相從。

朝雲暮雨連天暗,神女知來第幾蜂?」

近時晏叔原作樂府云:「憑君問取歸雲信,今在巫山第幾峰?」

最為人所稱,恐出於子容。

李賀《高軒過》中有「筆補造化天無功」之句,余每擊節,此詩人之所以多窮也。

老杜云:「文章憎命達。」

恐亦出此。

陳無己云:「石池隨處數游魚。」

余以為不若李希聲云:「綠淨隨時看上魚。」

邵堯夫《詠牡丹》云:「施朱施粉色俱好,傾國傾城艷不同。」

可謂言工,殊無高致。

張崏,字子望,作《洛一陽一觀花》云:「平生自是一愛一花人,到處尋芳不遇真。

只道人間無正色,今朝初見洛一陽一春。」

蓋托意邵堯夫。

堯夫和云:「造化從來不負人,萬般紅紫見功真。

滿城車馬空撩一亂,未必逢春盡得春。」

豈非欲使之有所行耳?

邵堯夫集平生所作為十卷,號曰《擊壤》。

富丞相作詩題其後云:「黎民於變似堯時,便字堯夫德可知。

更覽新詩名《擊壤》,先生全道略無遺。」

為偉人所重如此。

郭功父少時,喜誦文忠公詩。

一日過聖俞,聖俞曰:「近得永叔書雲,作《廬山高》詩送劉同年,效杜牧《晚晴賦》,自以為得意。

恨未見此詩。」

功父誦之,聖俞擊節歎賞曰:「使吾更學作詩三十年,不能道其中一句。」

功父再誦,不覺心醉。

遂置酒,又再誦,數行,凡誦十數遍,不一交一 一言而罷。

明日,聖俞贈功父詩曰:「一誦《廬山高》,萬景不可藏。

設如古畫師,極意未能忘。」

或云「不及忘」。

癸未三月三日,徐師川、一胡一 少汲、謝夷季、林子仁、潘邠老、吳君裕、饒次守、楊信祖、吳迪吉見過,會飲於賦歸堂,亦可為一時之盛。

潘一作詩歷數其人云:「一胡一 子雲中白鶴,林生初發芙蓉。

吳十九成雅奏,饒三百煉奇鋒。

南州復見高士,東山行起謝公。

信祖真成德祖,立之無愧行中。

吳生可共南郡,老夫寧附石崇?閑雅已傾重客,說談仍得王戎。

冠蓋城南高會,山一陰一未掃餘風。

客散日銜西壁,主人不道尊空。」

徐師川輩皆言此詩殊不工。

又六字,無人曾如此作,想為五言亦可。

遂去一字,句皆可讀,至「老夫附石崇」,坐客無不大笑。

劉鹹臨醉中嘗作詩話數十篇,既醒,書四句於後曰:「坐井而觀天,遂亦作《天論》。

客問天方圓,低頭慚客問。」

蓋悔其率爾也。

參寥云:舊有一詩寄少游,少游和云:「樓閣過朝雨,參差動霽光。

衣冠分禁路,雲氣繞宮牆。

亂絮迷春闊,嫣花困日長。

平康何處是?十里帶垂楊。」

孫莘老讀此詩至末句曰:「這小子又賤相發也。」

少游後編《淮海集》,遂改云:「經旬率酒伴,猶未厭《長楊》。」

宗室士暕,字明發,喜作詩與畫。

嘗為《高軒過圖》,張嘉甫題云:「顧長康善畫而不能詩,杜子美善作詩而不能畫。

從容二子之間者,王右丞也。

若明發,蓋右丞之季孟雲。」

晁無咎亦題云:「嘉甫謂顧長康善畫而不能詩,杜子美能詩而不能畫。

明發兼此二勝,可在摩詰季孟間。

余以畫及詩,信嘉甫之知言。」

晁以道見之,謂余:能畫而不能詩,乃可以為病,豈有能詩而必又能畫耶?「夏雲多奇峰」,乃長康句,謂不能詩,可乎?嘉甫既易於立論,而無咎又便抑之,大抵皆讀書少之過。

洪龜父有詩云:「一胡一 生畫山水,煙雨山更好。

鴻雁書遠汀,馬牛風雨草。」

潘邠老一愛一其第二句,余一愛一其第三句,山谷一愛一其第四句,徐師川一愛一其第三第四句。

「遠汀」後又改為「遠空」。

余云:「向上一句,莫是公未有所得否?何眾人之皆不好也!」龜父大笑。

劉壯輿云:歐一陽一公自謂「吾畏慕不及者,聖俞子美」,及贈詩,云:「文會忝予盟,詩壇推子將。」

又曰:「維持於文章,泰山一浮塵。」

既曰「郊死不為島,聖俞發其藏」;又曰「堪笑區區郊與島,螢飛露濕凝秋草」:是其自謂不如者,乃所以過之也。

歐一陽一公雲,李白云:「落日欲沒峴山西,倒著接蘺花下迷。

襄一陽一小兒齊拍手,大家爭唱《白銅鞮》。」

此常言也。

至於「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然後見太白之橫放,所以警動千古者,顧不在於此乎?甫之於白,得其一節,而一精一強過之。

余以為以此警動之耳。

田承君云:歐一陽一公晚年最喜陳知默詩,至云「修方且欲學之」。

陳詩不多見,承君但見其兩聯云:「平地風煙橫白鳥,半山雲木卷蒼籐。」

「雲埋山麓藏秋雨,葉脫林梢帶晚風。」

張文潛作《虎圖》詩云:「煩君衛吾寢,振此蓬蓽陋。

坐令盜肉鼠,不敢窺白晝。」

潘邠老云:「卻是貓兒詩。」

文潛作《輸麥行》,有云:「場頭雨干場地白,老稚相呼打新麥。

半歸倉廩半輸王,免教縣吏相煎一逼一。」

「輸王」乃老農語,若時享、歲貢、納王、勤王之類,其語古矣。

秦少游晚出左掖門,有詩云:「金雀觚稜轉夕暉,飄飄宮葉墮秋衣。

出門塵漲如黃霧,始覺身從天上歸。」

識者以為少游作一黃本校勘,而炫耀如此,必不遠到。

洪駒父見陳無己《小放歌行》,云:「『不惜捲簾通一顧,怕君著眼未分明』,此為奇語,蓋通字未嘗有人道。」

余曰:「子豈不記老杜云『簾戶每宜通一乳一燕』耶?」

舒王有云:「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爭看綠衣郎。」

歐公謂舒王曰:「謹願者亦復為之耶?」

趙德麟有詩云:「冥冥小雨不成泥。」

參寥言:「冥冥之雨,卻是作泥者,不若霏霏也。」

以道以為然。

荊公嘗作一絕題張文昌詩後云:「蘇州司業詩名老,樂府皆言妙入神。

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

文昌平生所得,荊公兩句言盡。

詩云:「壁門金闕倚天開,五見宮花落古槐。

明日扁舟滄海去,卻將雲氣望蓬萊。」

此劉貢父詩也。

自館中出知曹州時作。

舊云「雲表」,荊公改作「雲氣」,又云:「『五見宮花落古槐』,此作詩法也。」

王仲至召至館中,試罷,作一絕題於壁云:「古木森森白玉堂,長年來此試文章。

日斜奏賦《長楊》罷,閒拂塵埃看畫牆。」

舊云「奏罷《長楊賦》」,亦荊公所改。

石守道作《三豪詩》,謂曼卿豪於詩,永叔豪於文,杜默豪於歌。

故詩云:「師雄二十二,筆距猛如鷹。

玉川《月蝕》句,意欲相憑陵。」

而歐公亦有詩云:「南山有鳴鳳,其音和且清。

鳴於有道國,出則天下平。

杜默東土秀,能吟鳳凰聲。

作詩數百篇,長歌仍短行。」

杜默,濮州人,師雄其字。

謂豪於歌者,有送守道六字詩云「聖人門前大蟲」及「推倒楊朱墨翟,扶起仲尼周公」之句。

默詩謂之豪者,豈在是耶?余嘗得師雄全集觀之,余作皆不及此。

陳無己有寄晁以道詩云:「子較東方生,自視何益損!人言不當價,一錢萬金產。」

其後,無己又賦《高軒過》云:「滕王蛺蝶一江一 都馬,一紙千金不當價。」

以道云:「陳三兩度不當價。」

司空表聖自論其詩以為得味外味,如「綠樹連村暗,黃花入麥稀」,此句最善。

又云:「棋聲花院閉,幡影石壇高。」

吾嘗獨遊五老峰白鶴觀,松一陰一滿庭,不見一人,惟聞琴磬之音,然後知此句之工;但恨其寒儉有僧態。

若子美詩云:「暗飛螢自照,水宿鳥相呼。」

「四更山吐月,殘夜水明樓。」

則才力富健,過表聖遠甚。

柳儀曹詩,憂中有樂,樂中有憂,妙絕古今。

然老杜云:「王侯與螻蟻,同盡隨丘墟。」

儀曹何憂之深也!

有人云,陳無己「閉門十日雨」,即是退之「長安閉門三日雪」。

余以為作詩者容有意思相犯,亦不必為病,但不可太甚耳。

並同前

古有「早行詩」云:「主人燈下別,羸馬月中行。」

又王若云:「旅人心自急,公子夢猶迷。」

惟一江一 東逸人王舉袞詩曰:「高空有月千門閉,大道無人獨自行。」

最為絕唱。

《青瑣集》

範文正有《採茶歌》,天下共傳。

蔡君謨謂希文:「公歌膾炙人口,有少未完,蓋公才氣豪傑,失於少思。」

希文曰:「何以言之?」

漠曰:「昔茶句云:『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中翠濤起。

』今茶之絕品,其色貴白,翠綠乃茶之下者耳。」

希文曰:「君善鑒茶者也,此中吾語之病也。

公意如何?」

君謨曰:「欲革公詩二字,非敢有加焉。」

公曰:「革何字?」

君謨曰:「翠綠二字。

可云『黃金碾畔玉塵飛,碧玉甌中素濤起。

』」希文曰:「善。」

又見君謨之一精一茶,希文之伏於義。

濮州杜默,當年目之為三豪,謂默豪於歌。

石守道赴詔作太學直講,默作《六字歌》送之。

今舉其豪句云:「仁義途中馳騁,《詩書》府裡從容。

頭角驚殺蝦蟹,學海波中老龍。

爪距逐出狐兔,聖人門前大蟲。

推倒楊朱墨翟,扶起仲尼周公。

一條路出甕口,幾程身在雲中。

水浸山影倒碧,春著花梢半紅。」

因此歌得在三豪之列。

又上《永叔詩》云:「一片靈台掛明月,萬丈詞焰飛長虹。

乞取一杓鳳池水,活取久旱泥蟠龍。」

其豪例皆此類。

並同前

薛許州能,以詩道為己任。

還劉得仁卷,有詩雲,「百首如一首,卷初如卷終」,譏劉不能變一態 ,陸希聲之比。

《北夢瑣言》

蜀沙門僧爾鳥,慕李白歌,鄙賈島蹇澀,乃自諷其詞云:「鯨目光燒半海紅,鰲頭一浪一蹙掀天白。」

而云:「我不能致思於藩籬蹄涔之間。」

人鹹服之。

仍一精一於《周易》佛經,為歌行掩之。

賈島嘗為僧,洛一陽一令不許僧午後出寺,賈有詩云:「不如牛與羊,猶得日暮歸。」

詩思遲澀,杼軸方得。

如「鳥從井口出,人自岳一陽一來」,乃經年方遂偶句。

(同前)

開元中,有儒士登終南山,得句云:「野迥雲根闊,山高樹影長。」

私心自負,吟諷之際,忽聞空中語云:「未若天河雖有一浪一,月桂不聞香。」

儒士不勝喜,以為己有。

歸誇於僧,智潛掩鼻笑曰:「臭氣可掬,何足多也!」儒士驚愕,遽以實告,自此又號為鑒文大師,有《浮漚篇》行於世。

《零陵總記》

盧延遜詩淺近,人多笑之,惟吳融獨重其作,盛稱於時,且云:「此公不尋常,後必垂名。」

延遜詩至今傳之,亦有絕好者。

《宿東林》云:「兩三條電欲為雨,七八個星猶在天。」

《旅舍言懷》云:「名紙毛生五門下,家僮骨立六街中。」

《贈元上人》云:「高僧解語牙無水,老鶴能飛骨有風。」

《蜀路》云:「雲間聞鐸騾馱去,雪裡殘骸虎拽來。」

《懷一江一 上》云:「餓貓臨鼠一穴一,饞犬一舐一魚砧。」

《寄人》云:「吟成一個字,捻斷數一莖一髭。」

又云:「樹上諮諏批頰鳥,窗間壁駁叩頭蟲。」

余在翰林,嘗召對,上舉延遜詩云:「臂鷹健卒懸氈帽,騎馬佳人卷畫衫。」

雖淺近,亦自成一體。

《談苑》

東坡嘗與人書,言:「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詩云:「藍田白石出,玉關紅葉稀。

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此東坡詩,非摩詰也。

《詩史》

吾詩云:「日日出東門,步步東城游。

城門抱關卒,怪我此何求。

我亦無所求,駕言寫我憂。」

章子厚謂參寥曰:「前步而後駕,何其上下紛紛也?」

僕聞之,曰:「吾以氣為輪,以神為馬,何曾上下乎?」

參寥曰:「東坡文過有理,似孫子荊曰:『枕流欲洗其耳』。」

《東坡詩話》

山谷作《漁父詞》,清新佳麗,聞其得意,自言以水光山色,替卻玉一肌花貌,乃真得漁父家風。

然才出新婦磯,又入女兒浦,此漁父無乃大瀾一浪一也?《百斛明珠》

文與可嘗云:「老僧墨竹一派,近在彭城。」

吾竹雖不及,石似過之。

此一卷公案,不可無山谷下一句。

山谷因次其韻云:「東坡雖是湖州派,竹石風一流 過一時。

前世畫師今姓李,不妨還作輞川詩。」

或言東坡不曾目伯時為前身畫師,俗人不便是語病。

伯時一丘一壑,風一流 未減古人,誰當作此癡計?東坡此語是真相知。

又作二詩云:「秋山風雨石骨瘦,法窟寂寥僧定時。

李侯有句不肯吐,淡墨寫作無聲詩。」

「龍眠不似虎頭癡,妙筆無機可並馳。

蘇仙咒墨作石竹,應解種花聞此詩。」

石曼卿《詠紅梅》云:「認桃無綠葉,辨杏有青枝。」

東坡云:「詩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綠葉與青枝。」

荊公云:「北人初未識,渾作杏花看。」

又能盡紅梅之妙處也。

有單葉梅、千葉梅、臘梅,故余作《四梅詩》。

《王直方詩話》

山谷見東坡《和淵明飲酒詩》,讀至「前山正可數,後騎且勿驅」雲,「此老未死在。」

山谷嘗謂余曰:「凡作賦,要須以宋玉、賈誼、相如、子雲為師格,略依放其步驟,乃有古風。

老杜《詠吳生畫》云:『畫手看前輩,吳生遠擅場。

』蓋古人於能事,不獨求誇前輩,要須前輩中擅場耳。」

東坡言:「淵明雲,『但恐多謬誤,君當恕醉人』,此未醉時說;若醉,何暇憂誤哉!」然世人言「醉時是醒時」,此語最名言。

荊公始為集句,多至數十韻,往往對偶親切,蓋以其誦古人詩多,或坐中率然而成,始可為貴。

其後多有人效之者,但取數部詩,集諸家之善耳。

故東坡《次韻孔毅夫集句見贈》云:「羨君戲集他人詩,指呼市人如使兒。

天邊鴻鵠不易得,便令作對隨家雞。

退之驚笑子美泣,問君久假何時歸。

世間好事世人共,明月自滿千家墀。」

山谷云:「謝師厚,方其為女擇對,見山谷詩,曰:『吾得婿如是足矣。

』庭堅欲求之,然庭堅之詩,卒從謝公得句法。」

故山谷有詩曰:「自往見謝公,論詩得濠梁。」

文忠公《盤車圖》詩云:「古畫畫意不畫形,梅詩詠物無盡情。

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見詩如見畫。」

東坡作《韓干畫馬圖》詩云:「韓生畫馬真是馬,蘇子作詩如見畫。

世無伯樂亦無韓,此詩此畫誰當看!」又云:「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

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

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

又云:「少陵翰墨無形畫,韓干丹青不語詩。

此畫此詩今已矣,人間駑驥謾爭馳。」

余每誦數過,殆以為法。

並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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