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志》第七十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大軍渡過黃河,蔡京與眾謀士商議道:「梁山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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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第七十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

蕩寇志

第七十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

話說蔡京辭了聖駕,帶領二十萬雄兵,浩浩蕩蕩,殺奔梁山泊未。

大軍渡過黃河,蔡京與眾謀士商議道:「梁山泊重兵都屯在嘉祥、濮州二處,我兵不如直攻梁山,由曹縣、定陶進兵。」

一個謀士道:「呼延灼、林沖都最利害,我兵抵梁山,那兩路來接應,我兵豈不是三面受敵?晚生的意思,不如發前部兵馬先進,太師領大隊為後應。」

蔡京依了他的主意,便分前部驍將,帶領八萬人馬,先往梁山進發。

蔡京自統大兵十二萬,駐紮定陶。

那曹州府知府張觷,系蔡京親戚,當時軍營參見畢,蔡京邀他進後帳私禮相見。

張觷道:「前日楊龜山在我處,曾說起,據他的見識,大兵不宜由定陶競取梁山,戰必不利。」

蔡京大喜道:「原來楊龜山先生在你處,快請他來。」

張觷道:「他因探親來此,我故與他相見。

他昨日已去了。」

蔡京忙叫記室寫了書信,差一個從事繼了聘禮,同張觷追上去,「務要請他轉來。

說我蔡京軍務在身,不能親到。」

那張觷同那從事領命,飛奔追去。

卻說那楊龜山名時,字中立,劍南郡將樂縣人,一性一至孝,熙寧年間舉進士。

是明道程夫子的門人,他與謝良佐、呂大臨、游酢,稱為「程門四先生」。

後因見一奸一臣當道,政事不好,遂告休隱於龜山,人都稱他為「龜山先生」。

當日因探親在曹州,張觷卻也認識他,親去見他,問及軍情之事。

楊龜山但說道:「大軍若直出曹縣、定陶直攻梁山,必受其困。」

那楊龜山也恐蔡京來一逼一請他,所以聞得蔡京來,早已走了,竟回龜山去。

誰知蔡京差人兼程追上,務要他轉來。

楊時起先也推有病,不肯就聘,怎奈蔡京連次書信追來,末後一信有幾句說道:「先生無意功名,獨不哀山東數十萬生靈之命乎?」

楊時被他這一句也說得心軟一了,又想了想,便當時應允。

楊時有一門人隨在身邊,當時問道:「先生常說蔡京是個一奸一臣,為避著他;隱在巖谷,今日卻為何就他的聘?」

楊龜山歎道:「你不知道,老死巖谷,原非我的本心。

蔡京雖是個一奸一臣,今日卻難得他這般謙下,天下沒有勸不轉的人。

或者我的機緣,在此人身上,也未可定。

蔡京不諳兵法,門下多是諂佞之輩,決非宋江、吳用的敵手。

我若執意不去,那二十萬大兵一性一命不知何如。

且去走遭,看他待我何如,合則留,不合則去,主意是我的,有什麼去不得!」

當時楊龜山便同張觷及那個從事,齊轉到蔡京軍營。

蔡京聞他來了,大喜,傳令開門迎接。

相見敘禮畢,蔡京以上賓之禮待楊時。

蔡京開言問道:「本閣久仰先生大德大才,如渴如饑,先生卻何故遠適山林?」

楊龜山道:「實因晚生常有采薪之憂,不能侍奉左右,勿罪。」

蔡京道:「本閣奉聖旨提大兵征剿梁山,宜先取何路,應如河進兵,求先生教我。」

楊龜山道:「太師明鑒:宋江那廝,起先不過潛伏草澤,今擅敢割據州縣,倘使這廝兵力不足,何敢如此?所以此時賊勢的猖獗,較從前更甚。

那廝不取別處,單據嘉祥、濮州者,明是恐官兵直取他巢一穴一,故把重兵立成犄角。

若由定陶直攻梁山,正中他的機會。

據晚生愚見,不如發一精一兵先攻嘉祥。

嘉祥城小壕淺,呼延灼勇而無謀;更兼南旺營的百姓都是威勢脅一逼一,不得已而從賊,天兵到處,必然反戈,嘉祥唾手可得。

得了嘉祥,林沖不來救則勢孤,必為眾賊厭棄;來救,財濮州可圖。

攻倒了這兩處,梁山還有什麼倚仗?今捨此兩處,先圖梁山,那水泊遼闊,正面山勢險惡,鄆城一帶港汊又多,急切攻打不下。

那廝把嘉祥、濮州兩路一精一兵,抄襲後面。

雖是我兵分做先後二隊,進去容易,退出卻難。

萬一前路救不出,二十萬大兵先失陷一半了。

所以意攻梁山之計,恐防不穩。」

蔡京聽這一席話,大喜道:「先生真是妙算。」

遂傳令依計而行,把那先發的八萬人馬撤回,改攻嘉祥縣。

楊龜山又道:「天津府總管鄧宗弼,開州統制張應雷,武定府總管辛從忠,廣平府總管陶震霆,四人都有大將之材,望太師重用。

更有那景陽鎮總管雲天彪,晚生也認識他。

此人之材,彷彿春秋時的郤穀。

此人若在軍中,必能使上下一心,盜賊膽寒。」

蔡京道:「雲天彪乃種師道最得意之人,諒必不差,我叫他獨當一面,攻梁山泊的後路。

鄧宗弼、辛從忠二人,今年斬了楊烈,擒了施威,我也十分一愛一他。

陶震霆、張應雷,也有人說起武藝甚好。」

便傳檄文調鄧、辛、張、陶四將來軍前聽用。

不日陸續都到,蔡京看了四個英雄,威風凜凜,大喜,便叫四人為前部先鋒,領兵攻打嘉祥縣。

四個英雄得令,帶了八萬人馬,旋風也似的殺奔嘉祥縣去了。

楊時又勸蔡京調雲天彪亦到嘉祥,不必帶景陽鎮兵馬,蔡京也依了。

這裡蔡京將大軍屯紮定陶,只等濮州的動靜,便乘勢進兵。

不到一二日,忽然接到河北天津府一角分文,上面插著雞一毛一,蔡京拆開觀看。

不看萬事全休,一看把那蔡京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

看官也忙驚問道;什麼事?這事也不關緊要,不要著忙,且把那申文讀與眾位聽。

上面寫著道:「河北天津府知府為申報失陷命宮緊急軍務事:某月某日,有新任薊州知府梁世傑,挈官眷,由粵府所轄鹽山縣地方經過。

行至伏虎同地面,遇一夥歹人,假扮鹽山縣知縣,帶領假扮人役,沿途慇勤迎接,酒內用蒙汗藥,將該知府梁世傑,並上下一切人等,盡行麻倒,用車載劫入鹽山。

卑府半途聞知,急會同滄州兵馬都監何武,督兵剿救。

不防有梁山之大盜朱仝、雷橫,伏兵兩路突發。

官軍大戰不利,都監何武陣亡,卑府亦遭重傷,折兵無數。

現在探聽鹽山群賊,已將梁世傑等劫入梁山。

卑府不敢隱瞞,除申報河北制置司外,合肅稟明憲台,作主施行。」

蔡京看罷,魂靈兒還不曾叫轉,忽又報梁山泊宋江差人下戰書。

蔡京大驚,忙看那封皮上,寫著「蔡太師開拆」。

蔡京拆開看時,上寫著:

「梁山泊天魁星義士宋江致書於蔡太師閣下;宋江因一奸一臣擅權,不容人進步,故啟請眾位豪傑,聚義山東,一同替天行道。

上應天星而列位,下隨人志而抒誠。

天既與之,人不能廢。

初未嘗得罪於執政,不知閣下何故興此無名之師?夫佳兵不祥,戰者道德。

宋江不喜戰鬥,只得邀請令坦薊州太守梁群,暨令一愛一恭人,光降敝寨,與之商議。

蒙慨發尺素,祈閣下暫息雷霆,怡情富貴。

如不獲命,宋江不得已願借重令坦並令一愛一之尊首祭旗,尊血釁鼓,慢散兒郎,以與閣下相戲。

閣下勿將官家作推,閣下調元贊化,秉國之鈞,有所指陳,官家焉有不允。

今日戰與不戰,悉請尊裁。

守候回玉,書不盡言。」

封套內又有梁太守並蔡夫人的親筆信一封,都是哀求老兒、丈人退兵救一性一命的話。

蔡京看了,驚得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口裡只叫道:「這卻怎好?這卻怎好?」

半日沒擺一布處,只得叫:「請楊先生來商議退兵。」

楊龜山道:「太師差矣。

天子親臨太廟,托付太師重權,非同小可。

縣君與貴人失陷,固是失意事,太師獨不聞樂羊啜中山之羹,袁公箭射親兒。

這兩個君子,豈真無骨肉之情哉?只為迫於大義,不敢以私廢公。

今太師為一女婿、女兒,輕棄君命,二十萬大兵無故卷旗,豈不為天下所笑?」

蔡京道:「我也深知此是正論,怎奈本閣這個小女十分孝順,最可人意,不值便這般下得。」

說著,吊下淚來。

楊龜山道:「太師若要生全貴人、縣君,火速進兵,宋江必不敢就下手。

晚生料鄧、辛、張、陶四將勇冠三軍,雲天彪持重多謀。

這五員虎將,八萬雄師,取一嘉祥縣,如大炬之燎鴻一毛一。

就著落五將身上,務要生擒有名賊將一二人,與宋江兌換縣君、貴人,看他如何!今一退兵,縣君、貴人必無生還之日矣。」

蔡京未及回言,楊龜山又道:「即使萬有不幸,縣君、貴人遇害,捉住宋江時,碎割碎剮,報仇有日。

並非晚生心狠,把他人骨肉不關自己疼癢。」

蔡京不做聲,搖著頭只是歎氣。

楊龜山情知勸不轉,便道:「如要退兵,須得有名,堂堂正正的,休吃天下人說太師怕強盜。」

——看官須知:此言是楊中立深恐朝廷損威,並非為蔡京畫策。

——「只是晚生夜來肺病大發,軍中醫藥不便,求給假回山將息。」

蔡京道:「這個自然。

但是先生如何便去?」

楊龜山道:「委實有病。」

再三告辭。

蔡京也明知不投機,虛留了一回,便厚以金帛相贈。

楊龜山初時分毫不受,因見蔡京有不悅之色,只得略受了些。

當日辭了蔡京,竟回龜山。

一路便將蔡京所贈的金帛,散給貧民。

直到後來宣和元年冬十一月,徽宗征他為秘書郎,他方出仕。

後來做到右諫議大夫,兼侍講、國子監祭酒。

高麗國王都聞他的名,托中國的使臣路允迪問候。

享壽八十餘歲,成了一代大儒,配享孔廟。

人多有議論他不該就蔡京之聘,不知他實出於不得已也。

閒話休題,且說蔡京送了楊龜山去後,便同眾謀士商議。

一個謀士道:「要救貴人、縣君,自然還是退兵。」

一個謀士道:「也須要他還了人再退。」

蔡京道:「只是班師無名,恐官家見責。」

一個謀士道:「值什麼!現在天氣暑熱,軍馬多病,太師奏上一本,只說軍營瘟疫盛行,求降旨班師。

官兵離鄉背井,聽說歸家,誰不願從!」蔡京道:「此計大妙。

但我不便奏,童貫與本閣最好,我寫信去托他轉奏。」

一面又發移文與河北制置使,教將薊州太守被劫一案,且從緩動本;一面飛檄雲天彪、鄧、辛、張、陶五將,且慢攻打嘉祥縣;一面寫回信與梁山泊,說:「只要放回梁太守、蔡夫人,本閣便退兵。」

又差一員心腹官員,能言舌辯的,同了梁山的送信人去。

不數日,宋江又有回信,差一個小嘍囉,同差去的官員一齊來,說道:「太師如果班師,便送太守、恭人回營,決不食言。

先將恭人的親隨一人發還。」

書後又寫一行道:「太師如果願戰,望先示師期。」

蔡京看罷,便叫那蔡夫人的親隨私問道:「縣君怎地苦,他病尚未全好?郡馬貴人好否?」

那親隨道:「縣君與貴人被劫了去,眾頭領都佛眼相看,並且置酒壓驚。

爭奈那玉麒麟盧俊義記得前仇,定要把貴人處死。

眾頭領都勸阻不住,連宋江的號令都禁不得。

幸虧楊志、索超二人抵死相救,再三哀求。

盧俊義兀自怒氣不平,將貴人捆翻,打一百背花。

打到四五十,卻得楊志覆在貴人身上哭求,索超奪去棍棒,眾好漢都勸,方才放了。

已是皮開肉綻,昏暈幾次。

如今楊志、索超領去將息,卻也還轉了些。

縣君雖是吃些驚恐,卻未曾受苦,病已好了。」

蔡京聽罷,潸然淚下,便發回信,應許宋江,聖旨一下,即便退兵;又寫信與蔡夫人、梁太守,慰他二人寬心。

不數日,天子詔到,說道:「據樞密使童貫奏稱,蔡京軍中瘟疫盛行,人馬不安。

如果屬實,著蔡京核實奏聞,暫且班師,毋得俄延,以重朕愆。

朕惟夙夜修省,祈攘天休。

詔到,蔡京即使遵行,用示朕體恤將士之至意。」

蔡京得詔大喜,便傳令各營遵旨班師,並飛檄雲天彪等即行收兵。

各營軍將聽令,無不駭然,都說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朝。

我們都要建功報效,卻怎地不見半個賊兵,就無故班師?」

不數日,宋江又有信到,說:「太師退兵過了黃河,即送梁太守並恭人回營。」

蔡京大喜,傳令剋日班師,挑選幾員驍將斷後,拔寨竟退。

過了黃河,屯紮了,一面覆奏天子,一面差人問梁山催討梁太守夫妻。

宋江回報,必待攻嘉祥的兵馬都退盡,方肯送還。

蔡京連忙飛檄催雲天彪等退兵。

卻說鄧、辛、張、陶四將,那日得令,帶領八萬兵,如飛也似殺奔嘉祥縣。

呼延灼接戰不利,閉城堅守。

四將圍住,八面攻打,一時難克。

忽報景陽鎮總管雲天彪,奉檄前來助戰。

四將大喜,出營迎接。

原來雲天彪在景陽鎮上正打探大軍的消息,忽接到蔡京檄文,教他赴嘉祥節制四鎮,一同攻打,無須自己帶兵等語,便將兵符印信都交與都監護理,自己帶了隨身五百名砍一刀手,星夜奔赴嘉祥縣來。

鄧辛等四將接入,看那天彪生得面如重棗,鳳眼蠶眉,龍行虎步,美髯過腹,聲如洪鐘。

四將十分驚喜,各行禮參見。

天彪忙答禮道:「何故如此?」

四將道:「小將奉太師鈞旨,受總管節制,應得如此。」

雲天彪謙遜了一回,當時問起軍情。

四將答道:「連日攻打不能得利。」

天彪便乘馬出營,看了一回,入來說道:「此處城小壕淺,必為吾等所破。

但城裡錢糧充足,恐一時難拔。

俄延時日,防那廝有救兵到。」

鄧宗弼道:「防濮州林衝來救。

但蔡太師現把大軍屯在定陶,那廝未必敢離巢一穴一。」

天彪道:「林沖不來,也須防梁山來救。

小弟愚見,攻打此城,不必用八萬人的全力,只須五萬人足矣。

小弟願領三萬人去屯在城北,呃住他的咽喉,休吃那廝來救。

南旺營的百姓皆有義氣,不得已從賊,若以大義招撫,必然歸降。

降了南旺營,嘉祥勢孤矣。

素來只道蔡太師無謀,今先攻此處,卻甚有見識。」

鄧宗弼道:「他聘請楊時為軍師,楊時與他定的主意。」

天彪驚喜道:「怪得!龜山先生在軍中,我們不枉了一番氣力。」

只見張應雷、陶震霆起身稟道:「雲將軍為三軍司令,豈可輕離此地!小將不才,願領三萬人馬去守要害,誤事甘當軍令。」

天彪大喜,就分三萬人與二將同去。

卻說那張應雷、陶震霆二人,都是河南郾城人。

兩個是姑表弟兄。

生得八尺以上身材,四十以內年紀。

那張應雷使的是一一柄一赤銅劉,重五十斤;那陶震霆使兩一柄一棗瓜錘,每一柄一重三十斤。

張應雷現為河北開州統制;陶震霆現為廣平府總管。

兩個都是拔山舉鼎的英雄,當日得令,帶了三萬人馬,到城北要路去鎮守。

這裡雲天彪同鄧宗弼、辛從總一應驍將,率領五萬人馬,將嘉祥縣東南西三面固定,只留北門不圍。

架飛樓,堅雲梯,弓一弩一槍炮,悉力攻打。

呼延灼同彭玘、韓滔百計守禦。

連攻了數日,呼延灼等都有些困乏,守城兵卒傷了許多,忽然蔡京的飛報到來,叫且休攻打,「靜候本閣軍令,毋得故違干咎。」

天彪與鄧辛二人都吃一驚,道:「怎地這般沒主意,忽起忽倒?不遵軍令,又是我們錯。」

鄧宗弼、辛從忠道:「再是兩三日,此城必破。

今無故退兵,真是可惜!」天彪道:「可不是麼,如今只好丟開。」

遂把兵馬約退了。

呼延灼見官兵忽然退了,也不知其故,只恐有計,不敢便出,只望南旺營來策應。

雲天彪與鄧辛二人在中軍帳內說道:「凡是攻城,全仗一鼓銳氣。

今牽延著,不許我們動手,養成敵人氣力,一旦那廝的救應人馬到來,卻怎生取得?」

正說間,轅門外來報道:「外面有一壯士,口稱是南旺營人,名喚楊騰蛟,斬了王定六、郁保四,帶了百數人,前來投誠。」

天彪大喜,傳今叫進來相見。

那楊騰蛟提著王定六、郁保四兩顆首級,直到中軍,伏地請罪。

天彪忙叫請起,賜位坐了。

小校上前接了那兩顆首級。

眾人看那楊騰蛟,是個彪軀大漢,青黑色面一皮,眼有神光,果然英雄。

天彪問道:「壯士何方人氏?怎生斬得這兩名賊將?願聞其詳。」

楊騰蛟道:「小人姓楊,雙名騰蛟,祖貫南旺營人。

小人父親砍柴為業,年老做動不得,靠小人打鐵營生,養贍著他。

小人有些膂力,生平最好槍棒武藝,也略識些文字。

南旺營村前村後五七百家,都識得小人。

叵耐去年梁山泊那伙鳥男一女來煩惱南旺營,俺那裡寡不敵眾,吃那廝平吞了去。

那廝是什麼單廷珪、魏定國,霸佔住了,眾百姓都不怯氣。

那廝見小人好武藝,要小人做親隨。

小人看父親病在一床一上,恐吃他害了一性一命,沒奈何忍口鳥氣,只得依了。

那知小人的父親吃他一嚇,竟病重死了。

小人一發恨那廝,屢次想殺他,只是沒個幫手。

今見相公們領兵到來,那廝兩個正待要來救嘉祥縣,要小人同這王定六、郁保四做前部。

眾百姓攛掇小人為頭,小人暗地裡集下四五千人,約定時候,是小人刺殺這兩賊,殺了他二千多人,余一黨一都散。

那單魏二賊吃他逃走了。

特將首級來相公前請罪。」

雲天彪道:「這是壯士的大功,怎說是罪!」眾人都大喜。

天彪便叫辛從忠督兵前往南旺營,安一撫百姓復業;一面備文申報蔡京,並將王郁二首級解去,留楊騰蛟在軍中。

候了多日,不見蔡京教進兵。

天彪與鄧辛二人十分焦躁,張應雷、陶震霆也等不過,只管來問信。

忽蔡京有緊急公文到,眾皆大喜。

忙接來看,卻是因瘟疫奉詔班師的話,眾皆大驚。

鄧宗弼、辛從忠道:「費了若干錢糧,到得這裡,為何不戰而退?」

天彪道:「錢糧在其次,一路兵差徭役,百姓膏血都用盡了。」

張陶二將也回中軍,說道:「有什麼瘟疫!暑熱天氣,數十萬人難保無人生病,這也算不得,此中必有別情。」

便將來人細問,來人道:「聞知是太師的女婿梁世傑同女兒被梁山上擄去,太師恐他傷害,謊奏朝廷,只說有瘟疫退兵。」

張應雷、陶震霆一齊大怒,道:「放他一娘一的屁!我等那個沒有老小,單是他為一己之私,廢天下大事?我等便死,也要滅了梁山方回!」天彪喝道:「二位將軍休要胡說!詔書已下,豈可抗違。

但是眾位不伏氣,小弟設一計,殺他一個落花流水,然後退兵。」

眾人一大喜,大小軍士都叫道:「如要廝殺,我等情願死戰!」天彪便吩咐四將如此如此;又給楊騰蛟提轄職銜,著他帶一枝一精一兵,埋伏一在嘉祥縣東門外臥龍山內,吩咐道:「我一退兵,呼延灼必叫別將守城,親自來追。

我須使人打著梁山旗號,假作兵敗逃回,賺他開門,卻又故意露出破綻,教他看出,誘他來趕殺。

待他出了城,你只看號火四起,便併力攻打東門。

軍前多用佛郎機,此城必破。

倘或那廝竟被賺開門,你也看號火起,便來策應,也是你的功勞。

不得有誤!」楊騰蛟領令去了。

天彪傳令軍馬一齊圍城,鼓噪攻打。

呼延灼忙上城督兵守禦,不及一個時辰,官兵一齊退去,當時卷旗俱走。

呼延灼已得梁山信,知蔡京講和退兵;又見單廷珪、魏定國一齊奔入城來,知南旺營已失,王定六、郁保四遇害,正忿怒之時,見天彪等一攻便走,愈怒,便叫:「開城追趕!」彭玘道:「這廝恐有計。」

呼延灼道:「非也。

這廝定是得蔡京的號令退兵,恐我追趕,故先虛作攻打一番,以便退去。

我想那王定六、郁保四的仇,如何不報,追上去殺他一陣,也稍出口悶氣。」

便提雙鞭上馬,叫單廷珪、魏定國守城,同彭玘、韓滔帶領兵馬開城追來。

雲天彪拍馬舞刀轉身迎戰,不數合,拖刀便走。

呼延灼驅兵追趕,只聽號炮響亮,鄧宗弼左邊殺來,辛從忠右邊殺來,三面夾攻。

呼延灼望見本城火光沖天,無心戀戰,忙收兵回去。

三路兵一齊迫轉來。

呼延灼到得城邊,只見吊橋拽起,一聲鼓響,滿城上都是官軍旗號。

一位英雄立在敵樓護欄邊,正是楊騰蛟,指著城下罵道:「直一娘一賊,你來!」城上亂箭雨點般射下。

呼延灼大驚,同彭玘、韓滔奪路繞城而走,望正北投梁山去。

追兵漸遠,走不上十里,忽然山鳴谷響,兩彪軍殺出來。

正是張應雷、陶震霆,大叫:「賊子休走,我在此等候多時了!」呼延灼、彭玘、韓滔一齊來迎,張陶二將各奮神威,酣戰三人,五十餘合不分勝敗。

背後楊騰蛟也到。

那楊騰蛟使一一柄一蘸金開山斧,十分利害。

當時陶震霆敵住呼延灼,張應雷敵住韓滔,楊騰蛟敵住彭玘,捉對兒廝殺,三軍大戰。

只見張應雷賣個破綻,讓韓滔一刀砍入來,跌到分際,張應雷右手倒提銅劉,左手伸開虎爪,揪住韓滔勒甲絲絛,生拖過來摜在地上。

眾官軍上前按住,活捉了去。

呼延灼、彭玘情知不是頭,不敢戀戰,回馬便走,三位英雄一齊追趕。

陶震霆趕呼延灼不上,便掛了雙錘,背上卸下那桿溜金火槍,火藥、鉛子已是裝好,當時扳起火機,上面自有瑪瑙石自來火。

陶震霆雙手擎槍,鉤動火機,樸通一槍,對呼延灼打去。

這回也是呼延灼命不該死,那一槍卻打在那匹馬的後跨上,一顆鉛子直穿入馬肚裡去。

那馬倒了,把呼延灼掀下地來。

陶震霆上前去搶,吃那邊救了去。

可惜那匹御賜踢雪烏騅,竟死在陶震霆手裡。

雲天彪擁大隊都到,追殺了一陣,一齊收兵回嘉祥縣。

呼延灼大敗虧輸,單魏二人也引敗殘兵馬奔來,會在一處,商議不如且回梁山。

恰好大刀關勝領兵來救嘉祥縣,遇著呼延灼。

知嘉祥縣已失,關勝道:「那廝大勝之際,銳氣甚盛。

我卻素知那雲天彪用兵如神。

我軍新敗,若再去攻打,戰必不利,不如且回大寨商議。」

當時定了主意,一齊回梁山泊去了。

卻說雲天彪等五員大將,並南旺營的好漢楊騰蛟,收聚得勝兵,掌鼓回嘉祥縣。

進了縣城,天彪傳令安一撫軍民,將錢糧倉庫一齊查盤封好,申文飛報蔡京,說道:「小將等遵太師軍令退兵,叵耐呼延灼猖獗廝一逼一,小將等回兵大戰,呼延灼敗走,收復嘉祥縣,生擒賊將韓滔一名,斬首八千餘級,特此報捷。」

一面將韓滔用囚車釘了,就差鄧、辛、張、陶四將解去,並請委文武官員來嘉祥治事,自己同楊騰蛟分兵在嘉祥縣權且鎮守。

卻說蔡京已把大軍退過黃河,只等梁山上放回梁知府、蔡夫人,忽接到雲天彪捷書,說義民楊騰蛟斬了王定六、郁保四,恢復南旺營;接連又得捷報,雲天彪恢復嘉祥縣,生擒韓滔,押解前來。

蔡京肚皮裡叫不迭那苦,口裡卻說不出,只得與幾個心腹謀士預先商議定了。

不日鄧、辛、張、陶四將解到韓滔,來稟見蔡京。

四將齊說道:「小將營內仗太師洪福,兵馬卻都不病。

遵大令退兵,叵耐呼延灼追一逼一不捨。

小將等情急,回兵迎戰,那廝敗走,棄了嘉祥縣而去。

小將等捉了韓滔,斬首八千餘級。

雲天彪恐嘉祥縣復失,在彼分兵鎮守,不敢擅離,請太師速委員弁下去。」

蔡京怎敢說他們錯,只得做出大喜之狀,慰勞了四將,叫去各回本任,與雲天彪一併聽候號令。

一面委心腹員弁二人,私下囑咐了,去嘉祥縣接印管事。

只得買下一個頂替凶身,充作韓滔,趁黑夜綁出轅門,斬了號令。

王郁兩顆首級,早已換過。

卻私地將韓滔藏入後帳,開了囚車,請出來,只得再三一陪罪,說道:「並非蔡京背盟,實因路遠,號令呼應不及,以致沖犯了好漢。

今暗地裡送好漢回梁山,小女、小婿望乞照拂。」

韓滔謝了。

蔡京便將王郁兩顆首級,用香木匣兒裝好,只得差心腹數人繼了,護送韓滔,一同回梁山去了。

卻說宋江探得蔡京已奏准退兵,大喜,正要商議要留梁世傑夫妻為質當,忽報大刀關勝領兵轉來,呼延灼等都敗上山來。

宋江大驚,忙接進來。

眾人齊稟道:「南旺營兵變,王定六、郁保四被害,雲天彪用詭計破了嘉祥縣,韓滔遭擒,折兵一萬二千人。」

宋江大怒,道:「這廝安敢反覆不常!」即吆喝:「速把梁世傑夫妻捉出去砍了,與我王郁兩位兄弟報仇!」正是:蔡相已成平地虎,中書又作釜中魚。

不知梁世傑夫妻二人一性一命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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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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