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志》第一百二回 金成英議復曹府 韋揚隱力破董平:若務要問他統兵的主將,就是前回中戴全、張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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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第一百二回 金成英議復曹府 韋揚隱力破董平

蕩寇志

第一百二回 金成英議復曹府 韋揚隱力破董平

卻說那攻曹州的官兵,雖然打著鎮撫將軍旗號,卻不是張繼親身到場。

若務要問他統兵的主將,就是前回中戴全、張魁口中所稱,及梁橫心中所欽佩的武解元金成英。

原來金成英是曹州人氏,生得劍眉虎口,七尺以上身材,兩臂有千斤之力,家中有五六千金的財帛,最一愛一交遊,慷慨好施,排難解紛。

且略舉他一件故事:

那年赴濟南府應武鄉試,作寓於南門大街悅來客寓。

那寓主人年紀五旬有餘,也是一身好武藝,見了成英十分欽仰;成英看那主人堂堂一貌,也甚佩服,當下談說,情投意洽,便締盟好。

當鄉試士子雲集之時,各處趕集之人也紛紛而至,說不盡那走索的,跑解的,使槍棒賣藥的。

就中單表一種穿珠婆,系天津一路來的,手下有三十六門解數,無人敢惹他。

一日,那寓主人在門首遇著兩個穿珠婆,因點些小之事,一句兩句,爭鬧起來。

那穿珠婆出言無狀,主人一大怒,即便廝打。

斗不數合,吃那穿珠婆一腳飛起,踢中心窩。

原來那穿珠婆的鞋,系生鐵襯底,主人當不住,仰天就倒。

那大街上無數來往行人,都立住了腳,不敢攏來。

那金成英在房內聞知此事,大怒,飛身出來,輪開五指便去抓那穿珠婆。

不提防吃那穿珠婆順勢用兩指額上一點,成英也險些一個踉蹌。

說時遲,那時快,成英方凝定了腳,那穿珠婆一腳,又飛到成英面前。

成英急閃,便趁勢右臂龍探爪一卷,夾定那穿珠婆左腳往後一拖,賣進左腳,踏住那穿珠婆的右腿,穿珠婆仰面就倒。

不防背後又有一個穿珠婆一腳飛來,成英忙使個蟒翻身,好出左臂,順勢抓住。

兩邊也都看得呆了。

那主人已掙扎起,抖擻一精一神,來助成英。

那寓中一群武生,初時未敢打頭陣,到此也狼虎般大吼齊來。

只見成英右手把那一個穿珠婆的腳盡力一撕,已變成兩爿;左手把這一個穿珠婆的腳往外一摜,這一個只算僥倖,得個半死。

看的人一齊喝彩,震動了大千世界。

穿珠婆的余一黨一看見成英了得,又見他有無數幫手出來,叫苦不迭,都紛紛逃散了。

成英便教喚裡正來,將那一個跌壞的綁了送去報官,同眾武生並店主進寓。

那店主口裡不住的吐出紫血,成英甚為著急。

不數日,主人死了,成英痛哭不已。

那歷城縣知縣,將金成英毆殺穿珠婆的文案,詳上都省。

檢討使賀太平看了案由,驚異道:「此人有如此神力,若使為將,怕不是朝廷柱石。」

便提筆判道:「穿珠婆率眾滋事,毆傷寓主致死,律應斬決。

今已死,毋庸議。

余一黨一著驅逐出境。

並原交裡正受傷未死之穿珠婆,旬日亦愈,一併驅逐。

金成英於寓主有同患之誼,因情急,格殺拒捕匪徒,可勿論。」

那成英就是這場中了武解元。

賀太平極一愛一他,收為得意門生。

成英大喜,便拜賀太平為老師。

賀太平贈金成英寶刀一口,名馬一匹,成英大喜拜謝。

捷報回家,諸友親賀喜,設筵會客,豎旗上匾,一場鬧熱,自不必說。

過了數月,正值蓋天錫去任,高世德接任之時,成英猛然記念賀檢討,便摯眷赴濟南府。

家人都不解其故,只得跟隨同行。

一路上曉行夜宿,一日行到濟寧州南城驛。

其時正是巳牌,成英忽命停車覓寓。

車伕道:「日子早得緊哩。

前面平坦道路宿頭不少,何必此處早歇?」

成英道:「你只管依我。」

當下將家眷行李安寄客寓,造飯畢,只見成英身佩寶刀,步出街頭,各處遊玩。

至晚,無事而歸。

一娘一子問道:「官人今日出去,端的為著甚事?」

成英道:「我上省赴試時,來回於此地兩次,遇見一魁偉異人。

初次我不以為意,第二次我看他兀是英氣一逼一人,擬欲前去一訪,卻因與寓主算賬,俄延片刻,與他錯過了。

今日各處訪尋,杳無蹤跡,只好罷休。」

當晚安歇寓中。

次日起行,經過濟寧城北一帶桑林,忽見前面一籌大漢,生得虎頭環眼,八尺身材,騎著點子大馬,伴當掮著一口潑風大斫刀,成英在後面遠遠望見。

那大漢兀自眼不落放看他的行李箱籠,成英大疑。

只見那大漢忽問腳夫道:「你這行李是那位客人的?」

腳夫道:「是新科武解元金相公的。」

大漢道:「金相公在那裡?」

腳夫道:「後面便是。」

那大漢便拍馬直到成英面前,滾鞍下馬,撲翻虎軀便拜,道:「久慕吾兄盛名,不意今日得遇於此,實為深幸。」

成英慌忙下馬答拜,道:「好漢高姓大名?貴籍何處?緣何聞知賤名?」

大漢道:「小可姓李,雙名宗湯,長沙縣人也。

江湖上久傳吾兄盛名,小可有緣相遇,請前面楊枹山中一敘。」

成英又疑,便辭道:「深蒙頭領錯一愛一,但小弟此行,赴濟南而後,擬即上京會試,試期將近,王事為重,不敢逗留也。」

那李宗湯聽見叫他頭領,便呵呵大笑道:「吾見何輕量天下士!天下大矣,俊雄豪傑,豈盡無良,何至人人視官家如仇濰,人人盡欲搜羅材能,以為抗命之地哉?彼鋌而走險,據山聚眾,拒捕抗官者,皆庸奴之所為也。

吾兄何輕量天下士!」成英大笑,深深謝過,便問道:「足下往楊枹山何事?」

李宗湯道:「山中有於潛主人隱居於此,是小弟的敝業師。

小弟一身武藝,出自此師指撥者居多。

小弟此番特去訪謁,不意中途幸遇吾兄,因敝師亦慕吾兄盛名,故相邀同去一敘。」

成英大喜願往,便吩咐莊客將車仗行李在道旁等候。

金李二人並轡同行,李宗楊道:「方纔小弟見貴行李上標封,有『曹州金』字樣,就猜是足下。

但不識足下生長曹州,何故摯眷而去?」

成英笑道:「敝地有一群好漢,證盟結義,當時弟亦在會。

後知此輩非安分之人,漸與疏遠。

怎奈此輩糾纏不已,弟待欲厲色拒絕,又恐太過。

當今新來知府糊塗昏昧,而此輩作一奸一犯科又勢所必至,弟深恐有意外之累,是以遠而避之。」

李宗湯大拜服道:「仁兄真是卓見,此輩速宜杜絕。

不然,不為官吏所陷害,必為盜賊所招致矣。」

成英連聲稱是。

宗湯道:「仁兄見幾,固是高見,然亦何必挈眷同行?」

成英道:「小弟祖籍並非曹州,先君某公始徙於此,彼時便有更徙濟南之意,今弟適欲往濟南,是以同行。」

說談間已到了楊枹山,卻遍訪於潛毫無蹤跡,二人只得出來,仍到桑陰路旁。

成英拱手道:「行色匆匆,未能多敘。

此後李兄如有見教,可向檢討衙門一問,便知小弟住處。」

李宗湯道:「定來奉候。

弟此刻在東京金匱街玉函衖,仁兄進京會試時,可來一敘。

更有弟之師弟姓韋,名揚隱,亦在東京景岳街新方衖,兄如不棄,亦可共與暢敘也。」

成英大喜。

二人又立談許久,方才各自上馬,分路而別。

李宗湯自回東京去了。

這金成英依舊同了家眷行李向濟南進發。

不數日,到了濟南,先覓了一所住房,安插了家眷,遂去謁見賀太乎。

賀太平聞金成英到來,大喜,延入內廳,敘禮畢,備問原委,當時留飲暢敘。

自此成英住在濟南,每日進署請安,有時亦在衙中住宿。

賀太平遂深知成英不特武藝高強,即韜略亦復淵深。

忽一日,成英在署正與賀太平敘談,外面忽投報曹州失陷公文,並報都監梁橫陣亡。

原來梁橫與成英至好,成英一聞此信,不覺潸然淚下。

賀太平道:「梁山大盜如此猖狂,生靈塗炭,何時得了。

賢契挈眷而來,真是吉人天相,避開大難,倒也罷了。」

成英道:「只可惜喪失了梁都監一員虎將。」

賀太平亦歎惜不已,道:「想朝廷必有天兵征討,特未知勝負何如耳。」

成英便陡然起了恢復曹州之念,當下卻不發言,退出衙署,歸到私宅,使喚過身邊體己心腹人道:「你到曹州去如此如此,替一我探聽消息。」

那人應了,便往曹州去了。

等了一月方來回報,成英一一聽了,喜道:「取曹州易為力矣。」

正待獻策於貿公,忽聞天兵征討信息,成英且止。

及聞宋江全軍攻蒙陰,高俅亦全軍赴蒙陰,成英躍然而起道:「圖之此其時矣!」遂進檢討署見賀太平道:「門生有恢復曹州之策,望老師採用。」

賀太平道:「願聞。」

成英道:「曹州有可乘之機五,請為老師陳之:曹州之保障,曹南山也,今賊不於曹南山屯兵鎮守,則曹南無犄角矣,可乘一也;烽火營汛多不盡善,可乘二也;聞守曹州者為董平,董平雖東平名將,然勇則有餘,而謀實不足,可乘三也;而更有天假之便者,宋江、吳用遠在蒙陰,呼應不及,可乘四也;曹州、濮州疆域毗連,而賊乃將守濮州之林沖亦調向蒙陰,則曹州孤而無援,可乘五也。

有此五利,而不乘機進取,則曹州又未知何日復矣。」

賀太平道:「賢契之見極是,但興兵調將其權在鎮撫衙門。

賢契如果願往,待愚與鎮撫將軍商之。

只有一事卻難,這鎮撫將軍張公,懦弱畏葸,恐其未必肯允賢契之議,將著之何?」

成英躊櫥半晌道:「倘張公肯委任於我,則門生願獨當一面,剿此狂賊,復我王土。

張公不出戶庭而收奇功,諒亦肯欣然允我矣。」

賀太平笑道:「此法亦妙,我且為賢契引薦。

然賢契身肩重任,大宜謹慎。」

成英敬諾。

事出湊巧,適逢鎮撫將軍張繼拈香便路,拜會檢討。

檢討迎接進內敘談,便提及曹州之事。

賀太平道:「將軍享鎮撫之名,奏鷹揚之績,當此巨寇猖狂,一逼一臨屬下,將軍其何以處之?」

張繼呆了半晌,道:「小弟回去商量。」

賀太平道:「將軍職任封疆,分應興師征討。

如須智勇之人,小弟有一人奉薦。」

張繼又不吞不吐。

賀太平便叫左右:「請金相公出來。」

少頃,成英出見。

賀太平道:「這是敞門生,上年武闈第一,現在弟處。

因數月前上京,中途有采薪之憂,不遂禮闈之願,此刻極欲投軍,務望麾下錄用。」

張繼實無出征之念,又無一愛一才之心,此時當不得賀公硬薦,只好隨口說道:「好極,貴門生便請到弟署來頑頑。」

賀太平道:「甚好。」

即著成英隨同張繼回去。

原來張繼是個世襲武職,勉強學了兩枝弓箭。

因其世世三公,門多故舊,一路上徇情保舉,直做到這個分位。

若要就他身上數件本事,只有一枝洞蕭,卻是絕世無雙。

至於講武論兵,竟絲毫不懂,兼且一性一情懦弱,喜逸畏勞。

幸得夫人賈氏才智超群,不但家務內政一攬包一皮收,即張繼在署演試兵將,惟仗簾內夫人照悉一切。

升降進退,張繼全不調度,只聽夫人屏後註冊,照依賞罰。

所以軍中大小將弁,倒替他取了個混號,叫做「公道將軍」。

那日張繼帶了金成英回署,吩咐外書房安置成英。

張繼進了內署,夫人接談,張繼便道:「夫人,數月前我接到曹州失陷的公文,我原想這件事不必招攬。

朝廷發兵,必然另選大將,勝負與我何干。

今日我去拜檢討賀公,賀公倒勸我發兵。

我想高太尉堂堂二十萬天兵,尚且不取曹州,我去做甚?賀老之言,未免多事。

而且硬薦一個武舉,說他可以出征。

我害於同官情面,邀了回來,其實真正無用。」

夫人聽說,道:「將軍差矣,檢討之言是也。

強盜一逼一近而來,目無王法,將軍節制全省,豈可疏虞?檢討勸征薦土,皆是公心,將軍怎好不聽?」

張繼道:「夫人,我實在不高興去。」

夫人道:「將軍不必親征,既是檢討有勇士薦來,不妨委之以重任,另外再點幾員強將,派撥本營兵馬,一面起兵,一面申奏,豈不名實兩全?」

張繼聽說自己可以不去,又得出征之名,倒也高興起來,便道:「夫人,你看該發幾名兵?」

夫人道:「發兵容易,只是那勇士姓甚名誰,想賀公推薦的定必不錯,將軍何不邀他進花廳來敘談,待我在屏後看他舉止議論,便知可用。」

張繼便出廳吩咐左右:「請金解元進來。」

成英進見,張繼遜坐。

敘茶訖,張繼問起曹州攻取之法,成英反覆議論,滔一滔一不一絕,口若懸河。

張繼一毫不懂,連聲稱是而已。

張繼進內,只見夫人笑賀道:「恭喜將軍,此番出師必然大勝,可以上邀帝眷,下得民心。」

張繼道:「夫人何以見得?」

夫人道:「吾觀金解元威而文,恭而有禮,其智其勇,當不在雲天彪之下,以此取一曹州,正如探囊取物耳:此所以為將軍賀也。」

張繼大喜,便傳令五日內辦齊衣甲食糧,演武場伺候點兵派將。

到了這日,難得張繼竟起了一個大早,拖拖棲棲,打扮些威武行頭。

金成英騎馬同往。

到了教場,各將跪接,三軍吶一聲喊。

三聲號炮,鼓角齊鳴,張繼升座。

一操一演已畢,張繼出令,點起一員都監,二員防禦,十餘員大小將弁,八千名營兵,給金成英游擊將軍職銜,帶領人馬,往曹州征剿,三軍同聲答應。

只見金成英頭戴束髮紫金冠、鳳翅閃雲盔,週身黃金連環鎖子甲,跨下追風鐵連環大名馬,便是賀老師所贈的,手提干紅西纓鑌鐵龍舌槍,捧了令箭兵符,辭了張繼。

三聲炮響,旌旗浩蕩,出了南門。

賀太平親來送行,成英對賀太平道:「門生此去,擬七日內即取曹州。

但兵家事難預料,倘或尚需時日,所有軍中糧米,尚煩老師催解。」

賀太平道:「賢契放心,此事在老夫一人身上。

賢契努力,老夫恭候捷音。」

說罷辭別。

金成英提了人馬,星夜前行,不日到了曹州,直抵北門下,只見城門已聞。

原來董平自佔據曹州之後,日日一操一演人馬,備敵官兵。

那日聞知天兵二十萬,渡河壓境而來,董平十分提心,點兵守禦,親身督問,晝夜不解甲者五日。

續知天兵抹境而過,方才放心。

這日正與程小一姐飲酒歡樂,忽報官兵已抵北門,離城僅得三里。

董平大怒道:「營汛兵弁都睡死了,怎麼絕不通報!」原來曹州北門外有埋槍谷,地最僻靜,董平不以為意,故此處不置汛兵,成英便從此處殺入,出其不意,直抵城下。

董平撇下酒杯,急取雙槍,人不及甲,馬不及鞍,直到北門,一面傳令教鮑旭、焦挺備御各門,一面吩咐北門軍士趕運灰瓶石子。

只聽城外連環槍聲緊急,城上垛子已有幾堵打壞。

董平道:「待我單身出去抵當一陣,爾等速速備御。」

說罷,放了吊橋,開門出戰,只見金成英已在濠邊,立馬橫槍。

董平見了,更不發話,雙槍直取成英。

成英大怒,挺著單槍便戰。

這單槍如龍尾穿雲,那雙槍如鳳翎盤彩,大戰七十餘合,不分勝敗。

只見官軍一字列陣,隊伍整齊,上面槍炮連聲,城牆大震,下西沙泥連擔,濠塹將平。

董平見了心慌,只得撇了成英,舞著雙槍,官軍隊裡亂衝亂突,官兵紛紛自亂。

成英見了,即忙鳴金收兵。

董平亦不戀戰,退入城中,趕緊備御。

成英收兵,安營立寨。

成英道:「今日這番攻打,眼見此城必破,只可惜這賊攪亂隊伍,不能取勝。」

眾將皆稱可惜。

成英便傳令把曹州城一團一團一圍住。

董平在城內披掛停當,對鮑旭、焦挺道:「萬不料張繼如此了得。」

原來金成英坐纛上只寫著「山東鎮撫將軍」六字,所以董平誤認成英即是張繼。

鮑旭、焦挺齊聲道:「明日待小弟等去會他一陣。」

次日清晨,金成英早已立馬橫槍,大叫:「董平背君賊子,快來納命!」董平大怒,提槍上馬,開城迎戰。

鮑旭、焦挺兩馬都出城來。

董平早已敵住成英,兩馬盤旋,三槍捲舞,戰夠多時。

鮑旭、焦挺見董乎不能取勝,一齊上前,成英一枝槍敵住三般兵器。

成英武藝雖然高強,兀自遮攔多攻取少。

只見城上不住的鳴金,董平、鮑旭、焦挺急忙回城。

方過吊橋,成英馬快,已撲到吊橋,手中呼的豁出軟索撓鉤,將吊橋鐵索鉤住。

背後早已撲到二百名撓鉤手,一齊幫同來鉤。

兩員隨將手出二十斤重錘,錘斷鐵索。

說時遲,那時快,二百名撓鉤手到時,成英早已撒了軟索,一馬飛過吊橋,撲到城門,守城賊兵關門不迭。

董、鮑、焦三人知不是頭,死命敵住成英,就在城門邊廝鬥。

城上賊兵慌得手忙腳亂,看著城下混鬥,又不敢發矢石,恐傷了自己的將官。

那官兵早已撲上吊橋,董平等三人只得逃入城中。

焦挺忙得手亂,被成英一槍撅出城外,撓鉤手一齊上前,亂鉤亂搭的捉去了。

城上急放千斤重閘,成英急下馬用手托住,忙叫身邊一兵用鐵棍支撐。

方才撐定,董平在城內也急下馬,趕出來一腳鉤開鐵棍,只聽得天崩地裂的一聲響亮,閘板下來,隔得城裡城外兩不照面,城上矢石齊下。

成英只得收兵而回。

董平見閘板已下,方問軍士何故鳴金,軍士道:「東、西、南三門,被官軍攻得十分緊急。」

說未完,董平忙教鮑旭看守北門,自己飛速往三門去閱視,只見三門官兵都退。

董平料知利害,飛速差人去報知宋江。

這裡加緊防守。

那金成英回營歎道:「不殺董平,此城不可得也。」

且升帳檢點兵馬,將焦挺上了靠鎖,派三十名兵丁緊緊看守;一面吩咐安排午飯,三軍飽餐將息。

又是一日,成英又整頓士卒攻城,接連攻了五日,不能取勝。

成英心急,正在躊躇無計,忽報營外有一大漢要來求見,並有書信投遞。

成英看那書信,寫著「李宗湯拜城」。

成英大喜,忙問那大漢若何形狀。

軍士稟道:「那大漢身長八尺,腰大十圍,雙目有稜,面如渥丹,手提五指開鋒三稜鑌鐵槍,騎著嘶風赤兔馬,自稱姓韋。」

成英道:「此必韋揚隱也。」

忙叫開營請進。

那大漢從中門直入,成英下帳迎接。

定睛一看,原來不是別人,就是前番在那濟寧州南城驛遍訪不著的魁偉異人,成英喜出望外,撲翻虎軀便拜。

那大漢慌忙答拜。

成英道:「小弟在濟寧州南城驛兩瞻威容,無由接見,不意今日大駕親來,實深萬幸,敢問高姓大名。」

大漢道:「小弟姓韋,名揚隱,會稽縣人也。」

成英愈喜,道:「原來就是韋揚兄,久仰之至。

李宗兄好否?」

韋揚隱道:「李兄自從濟寧道上,得接謦欬,不勝欽佩。

回東京時,與弟言及,弟辦渴慕之至。

今弟有事濟南,李兄又有信致候,是以特到檢討衙門奉候。

據門房說起,方知吾兄在此威討狂賊。

弟歸東京,順途拜謁。」

成英大喜,便吩咐殺牛事馬,款待韋揚隱,就在中軍帳分賓主坐下。

成英道:「日前濟寧一役,李兄匆匆途遇,未遇細敘,不識閣下與李兄現居何職?」

韋揚隱道:「吾兄休問,弟與李兄皆本鄉武舉,生一性一剛愎,不善趨承。

最恨那般鄙猥葸縮的小人,彼自以為規避盡善,凡事穩當,弟等卻不可與一朝居。

滔滔者天下皆是也,世無知我,我輩終於埋沒,尚有何說!」成英亦大為感慨,又問道:「足下此去,有無貴幹?」

韋揚隱道:「此去尚欲尋訪一友。

此友姓顏,雙名樹德,表字務滋。

此人卻與梁山上的霹靂火案明,系中表親。

那年因貧苦之故,往青州去投奔秦明,中途未至,秦明那廝已降於賊。

此人漂泊無歸,弟正無處訪尋,近在濟南得信,知他在河南歸德府行乞,弟是以急欲尋訪。

即吾見處亦不敢久留,少頃便要告辭。」

成英聽了,驀然動念,便道:「吾見何不少留。

弟有一事奉懇。」

韋揚隱道:「吾兄敢是為殺賊的事?」

成英道:「正是。」

便把董平的利害說了一遍,並道:「吾兄此來,是天祐我,拜懇助我一臂。」

韋揚隱道:「小弟訪友事急,今既承所委,小弟一斬董平就要上路。」

成英道:「仗神力除此巨賊,小弟便無他慮。」

當下歡飲暢談。

酒筵方徹,韋揚隱便請出戰。

成英便傳令出陣。

營外三聲炮響,成英當先出馬,韋揚隱提槍亦出。

成英高叫道:「董平賊子,快來領槍!」董平深恐城池有失,不敢出戰。

成英教軍士一齊辱罵,董平只是不出。

成英心生一計,教把焦挺渾身洗剝,繩穿索縛,驅出陣前。

成英大笑道:「量你賊子萬不敢出城來搶!」果然激得董平怒不可遏,提了雙槍,開城驟馬而出。

韋揚隱一馬飛出,單槍搦戰。

兩邊戰鼓齊鳴,喊聲大振。

成英立馬陣前,看那兩人槍法,端的神出鬼沒,大戰六十餘合,兀自勝負難分。

成英一性一急,便挺槍上前。

那董平雙槍、韋揚隱單槍攪做一一團一。

成英看得分明。

乘勢將董平左槍一壓,董平忙將右槍架住了韋揚隱。

成英槍頭已起,對董平咽喉便刺;董平左槍急挑。

成英槍頭爆上,董平額角鮮血迸流。

韋揚隱的槍已一逼一開董平右槍;對腹刺入;成英槍頭又順到董平胸前,雙槍並下,把一員能征慣戰的名將董平,登時死於非命。

韋揚隱一抽一出帶血的槍;拱手向成英道:「恭喜仁兄,我去也。」

驅馬向南而去。

成英便傳令攻城。

城上見董平已死。

軍心慌亂,如何守得住。

鮑旭料知無濟,領數十鐵騎衝開東門,落荒而走。

城上賊兵齊聲願降,城門大開。

成英領大隊入城,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安置降兵,一面將董平的首級並焦挺正身,先請那都監解去都省報捷。

成英恐賊兵再來奪城。

便在府衙點兵派將,鎮守各門,並一切營汛,嚴緊守望。

原來成英攻曹州時,將各處山隘都虛設旌旗,堆積煙火。

那劉唐在濮州,聞得曹州被圍,急欲來救,怎奈林沖不在,又深得官兵眾多,深恐救兵一出,本城先失,疑畏不敢出來,成英是以大獲全勝。

那鮑旭逃出曹城,途中迎著宋江,哭訴曹州失陷,董平陣亡,焦挺被擒。

宋江大怒,便欲再攻曹州。

吳用歎了口氣,勸阻道:「罷了,我兵力疲矣,一事無成。

弟與兄長自四月至今,半載有餘,未曾回歸山寨。

那廝既能傷我董平兄弟,必非泛常之輩,斷不能一鼓而下。

萬一再有事故,我真罷於奔命矣。

且歸山寨養息,再思復仇之舉。」

宋江只得依從,一同回歸山寨。

不題。

且說都省檢討使賀太平,自從送金成英出師之後,日日盼望捷報。

這日忽接到兩處的捷音:先接的是青州馬陘鎮捷音,乃是雲龍親解賊一黨一郭盛一名,並賊徒首級八千餘顆。

雲龍稟稱:「猿臂寨義勇陳希真、劉廣,極願建功贖罪,歸誠朝廷。

今蒙陰被圍,總管雲某遣小將赴援。

陳希真自領部眾,前來協同剿賊,遣其女陳麗卿力擒郭盛,並斬獲賊首,來鎮獻功。

並有召村義民,亦來助戰。

謹將蒙陰剿賊情由具報。」

賀太平大喜。

又接到金成英遣人解上董平首級,及賊眾首級二百餘名,生擒賊一黨一焦挺一名,並收復曹州的捷報。

賀太平大喜,遂會同劉彬、張繼審訊賊囚。

訊訖,將郭盛、焦挺就在都省正法,梟首示眾。

郭盛已決,便將刺殺天使的一案歸結。

首級分各門號令。

賀、劉、張三人將兩處捷報,各會銜恭折奏聞。

不上一月,朝廷恩旨下降:「救援蒙陰案內,雲天彪、雲龍、風會、李成、胡瓊,均加一級;陳希真、劉廣等,准其贖罪,賞給忠義勇士名號,如再能斬盜立功,定予重賞;召忻著給防禦職銜。

收復曹州案內,張繼知人善用,賀太平薦賢有功,均從優加三級;所有收復曹州之武舉金成英,著實授曹州都監;其力斬渠魁之武舉韋揚隱,著賞給侍衛,在京供職;將弁照例分別賞繼撫恤。

所有曹州知府一缺,地當衝要,公務繁難,非一精一明強幹之員,不足以資治理。

查有海州知州張叔夜,心地明白,辦事勤慎,著即補授曹州知府員缺。

一應善後事宜,妥為趕辦。」

賀太平等領旨謝恩畢,即委差官恭繼恩旨,分頭到猿臂寨、曹州府兩處去。

陳希真及眾英雄接奉恩旨,歡欣忭舞,叩首謝恩,款留差官,設筵慶賀大喜。

且按下慢表。

那金成英領旨,亦忭舞謝恩,進了舊都監署,哭奠了梁橫一番,接印供職,專候新任知府張公到來。

不知張公系何等樣人,到了曹州有無新政,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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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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