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寇志》第一百三十一回 雲天彪旗分五色 呼延灼力殺四門:夭彪及眾人均各謝恩。此時天彪已將泰安、萊蕪善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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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第一百三十一回 雲天彪旗分五色 呼延灼力殺四門

蕩寇志

第一百三十一回 雲天彪旗分五色 呼延灼力殺四門

話說雲天彪收復泰安、萊蕪之後,全軍將士都在萊蕪尚未發放,已奉到褒嘉聖旨:雲天彪著升山東留守使,封忠勇怕,節制全省,移駐兗州,即命進攻嘉祥;傅玉、風會、畢應元等均加升銜,遇缺即補;龐毅授馬陘鎮防禦使;李成追贈宣威將軍;哈芸生給予都監職銜,俟養傷平復,再行就職。

夭彪及眾人均各謝恩。

此時天彪已將泰安、萊蕪善後事宜辦理清楚,都省已委員弁下來接理。

天彪即將所有克復泰萊之將弁軍馬,即日起行。

一路上軍容闊大,武備威嚴,萬隊旌旗,雁行魚貫,聯行馹道,飛渡壕梁,端的是勝軍之卒,勇氣百倍,不日間浩浩蕩蕩直抵兗州。

早有細作飛奔嘉祥,報知呼延灼去了。

且說呼延的自那年嘉祥失守,幸蔡京潛地通謀,困而復得。

呼延灼因想起前番因城小壕淺,以致官兵攻圍,難以支持,便將城基拓大了一里多,又比舊城加高丈餘,城壕也開闊了一丈,掘深了五尺。

呼延的親自閱看,端的雉堞巍峨,連雲蔽日,真個是金城湯池,萬夫莫開。

呼延灼心中甚喜:「這番官兵無奈我何了!」近聞雲陳兩處攻復梁山外郡,勢如破竹,呼延灼倒也心驚,便教眾兄弟們加緊防備。

這日忽報雲天彪已由萊蕪起兵到來,呼延灼集諸將商議道:「雲天彪新克泰安、萊蕪,乘勝而來,銳氣正旺,鋒不可當,我們只得嚴緊把守,再定計議。」

韓滔道:「以小弟愚見,兄長所議恐有不妙。

此刻他新戰之後,勞乏未定,又復奔馳遠來,是其失著。

我們可速發一精一銳迎擊,先打他個下馬威。

他銳氣一挫,自然受我所制。

若自保城池,他必四面攻圍,我外面一無救援,直待曠日持久,糧盡力敝,束手就擒,悔之晚矣。」

彭玘道:「韓兄議是。

但發兵迎擊,亦非勝算,不如屯兵城外,安營列寨。

一俟他到來,營伍未定,我便縱兵掩擊,這是以逸待勞,必然得勝。」

宣贊、郝思文都稱彭玘議是。

呼延灼依議,便傳令至南旺營,教單廷珪,魏定國加緊防守。

這裡命宣贊、郝思文守城,自己與韓滔、彭玘一精一選雄兵二萬,出城紮寨,分為三隊:呼延灼領中營,韓滔領左營,彭玘領右營。

分派已定,個個摩拳擦掌,等待官軍。

這日傍晚,前面探報雲夭彪已到了臥龍山。

呼延灼忙問:「已安營否?」

探子答言:「方纔到的,尚未列陣安營。」

呼延灼道:「趁他尚未列陣,我們一鼓前行,先去襲擊一場。」

說罷,傳令三軍,一齊拔動,飛速進去。

頃刻到了臥龍山,時已掌燈,只見官軍方在安營。

呼延灼便傳令三軍,吶喊一聲,一齊衝去。

官軍慌忙迎敵。

呼延的勇一猛一衝先,早已殺到陣前。

只聽得官軍陣後一聲號炮,霍的豎一起一枝海棠式的大燈纛來,當先一員虎將,手提九環潑風大砍一刀,正是風會。

大喝:「逆賊休亂闖!」一刀對呼延灼的面門砍來。

此時呼延的仗著衝馳怒氣,也無回言,舞著雙鞭,直斗風會。

韓滔、彭玘見了,一齊上前相助。

只見官軍左邊,又是一派蝙蝠式的燈纛,翻翻滾滾出來,直抄賊軍右邊來了。

呼延灼看到此際,曉得官軍有備,襲擊無益,急忙與韓滔、彭玘收集軍馬,飛速退回。

只見右邊林子裡又是一隊葫蘆式的燈纛,聲聲吶喊,山嶽動搖,賊兵個個驚駭,紛紛離亂。

呼延灼嚴行約束,保軍退走,只見官軍也不追趕,那幾隊何纛煌天絢地的收歸臥龍山去了。

呼延灼、韓滔、彭玘收兵回營,安插了人馬。

呼延灼對韓滔、彭玘道:「我此番出去,原想乘他不備,得個勝仗,不料這廝倉猝應變,有如此紀律。

我此計不成,如何是好?」

韓滔、彭玘都躊躇了一回,韓滔道:「這斯經我此番衝突,必然盛怒而來,須得厚集其陣以待之。」

彭玘道:「還須兩翼都伏一精一兵。」

呼延灼道:「且慢。

方纔我看兒郎們一聞官軍邀去,早已紛紛驚竄,毫無鬥志,這大非好處。

我如今只得嚴申賞罰,約齊隊伍,方可廝殺。

至於天彪那廝要來,我也只得和他拚命一戰,生死存亡盡在今日,更無他顧。」

韓滔、彭玘都變色點頭。

當夜呼延灼傳令三軍,分派旗色:呼延灼用紅旗,將中軍,大蠢、副纛、領隊旗、門旗、牙旗儘是紅色,大小將弁儘是紅纓獅子盔、猩紅襯底連環甲,槍上儘是朱纓,箭翎儘是赤羽;韓滔用青旗,將左軍,大纛、副纛、領隊旗、門旗、牙旗儘是青色,大小將弁儘是青銅獸面盔、青獅鐵葉甲,槍上儘是青纓,箭翎儘是青羽;彭玘用白旗,將右軍,大纛、副纛、領隊旗、門旗、牙旗儘是白色,大小將弁儘是鋪霜白鐵盔、爛銀細砌魚鱗甲,槍上儘是白纓,箭翎儘是白羽。

呼延灼申明號令,擺列隊伍,鼓勵士氣,等待官軍。

一一夜部署,天已黎明。

雲天彪在臥龍山部署營伍已定,聚集眾將商議道:「呼延灼這賊,甚是鹵莽,今日進兵,當用何法破之?」

劉慧一娘一道:「他背城列營,先期衝突,分明自知難以堅守,故為此力戰之法。

如今公公可拔寨徐徐前進,容媳婦看其列營之法,便可設計取勝也。」

天彪稱是,當時傳令三軍拔寨,緩緩而行。

不一時,已望見呼延灼兵馬。

天彪便傳令眾軍紮住陣腳,教劉慧一娘一駕起飛樓,先行觀看形勢。

慧一娘一領令,就中軍陣內駕起飛樓。

慧一娘一在飛樓上閃開慧眼一看,只見賊人陣列三軍,旗皆一色。

看了多時,四周並無雜騎,暗點頭道:「此乃春秋時夫差爭盟之法。

賊人用此,其背城死戰之意,不問可知。」

便下了飛樓,走上帳來,將這番情形告知天彪。

天彪便道:「他既如此,我軍亦可分為三隊,嚴明旗鼓,與他鏖戰一場。

這裡另派回部兵馬分伏左右,如大軍得勝,便一同協力攻城;如未能取勝,可誘他窮追過來,卻教回部兵馬從間道抄襲嘉祥,此城可破也。」

慧一娘一道:「公公如要分三軍鏖戰,媳婦有一佈陣之法,可以勝他。」

天彪問何法,慧一娘一道:「他中軍既用紅旗,紅乃火色,我中軍可用黑旗以勝之;他左軍青旗,青屬木,我右軍當其左,可用白旗以勝之;他右軍白旗,白屬金,我左軍當其右,可用紅旗以勝之。

我每軍裝束也令與旗幟一色相同,只須每軍各添嚮導兵一隊。

其嚮導兵旗幟,亦各如本軍旗幟之色,但須邊鑲雜色為別。

各軍進退,全憑鑲色旗為號。

又另設三隊間色旗,乃是紫旗、淡紅旗、月白旗。

中軍用紫旗蓋頭,左軍用淡紅旗蓋頭,右軍用月白旗蓋頭。

紫者,水克火也;淡紅者,火克金也;月白者,金克木也。

這三色既與本軍旗色各相似,而又有克制之妙。

此三隊正軍,旗色如此。

此外可設游騎數隊,旗用綠色。

回部伏兵可用雜色。

公公以為何如?」

天彪道:「吾兒真有神化不測之機也。

但遊軍綠旗,不如老實用了青旗。

你左軍既用紅旗,可即教回部為左軍,不必另作伏兵,另換旗色矣。」

慧一娘一稱是。

當時天彪便傳令眾軍列陣布旗,一一如議。

天彪與傅玉、雲龍以黑旗領中軍,風會、聞達以白旗領右軍,哈蘭生、沙志仁、冕以信以紅旗領左軍,畢應元、龐毅、唐猛以青旗領遊軍。

四隊人馬,整齊明肅。

另派孔厚與歐陽壽通領五千人馬保護劉慧一娘一,在高阜瞭望。

次日黎明,天彪傳令三軍一齊出營。

三聲炮響,畫角悲鳴,殺氣橫飛。

呼延灼聞官軍出營,也傳令三軍一齊迎戰。

當時品了三通鼓角,兩陣對圓。

呼延灼見官軍旗幟儘是間色,毫不為意。

便一齊擂鼓振天,吶喊動地。

呼延灼早領著紅旗兵直取天彪中軍,天彪紫旗兵大呼奮擊。

只見塵沙起處,戈甲齊明,這邊紅旗好一似飛揚烈火,那邊紫旗好一似爛漫英霞。

紅紫二隊歷歷分明,大呼酣戰,足有半個時辰,不分勝負。

呼延灼怒極,舞動雙鞭直衝官軍,只見官軍隊裡那位總管傅玉,將槍往後一擺,紫旗隊裡一聲鳴金,那群紫旗兵豁地分為兩隊,向中軍陣後抄回去了。

呼延灼定睛一看,只見官軍隊裡露出一大隊黑旗兵來。

呼延灼見是黑旗,曉得官軍以水克火,但心中毫無顧忌,只是揮動紅旗兵卷殺過來。

紅旗、黑旗攪做一一團一,紅旗沖黑旗,正是驚電穿雲;黑旗裹紅旗,卻像濃煙蔽日。

兩陣中千人呼喊,萬馬奔馳,直殺得天旋地轉,電駭雷崩。

官軍早已退了五六里,賊軍也不知不覺的追了五六里。

呼延灼正待刀追,忽報後面左軍青旗兵來了。

呼延灼大喜,便差人飛速傳令到青旗隊裡,叫韓滔便將青旗兵抄入官軍黑旗背後去。

使人去訖,呼延灼得意揚揚,盡力追擊黑旗。

只聽得自己後隊一片聲叫起苦來,原來那青旗兵竟把呼延灼的使者殺了,一派強弓勁一弩一單揀他紅旗射來也。

呼延灼目瞪口呆,罔知所措,急教後隊看望。

又叫一聲苦,那青旗隊裡何嘗有韓滔的魂靈,正是畢應元、龐毅、唐猛領著遊軍翻翻滾滾的殺來。

呼延灼大驚,那隊紅旗早已大亂。

雲天彪、傅玉、雲龍一齊領黑旗兵掩殺轉來,前面黑旗,後面青旗,將呼延灼的紅旗裹在當中,正是重虹斗彩,疊錦爭光。

呼延灼整整一隊紅旗,看看已亂行錯伍。

呼延灼嚴申號令,約齊了陣法,教眾兒郎一齊立定,且看門戶。

只見官軍青黑二隊打個圈子,喊聲振天,卻並不掩殺過來。

呼延灼看那官軍西南角上隊伍疏亂,便領全隊紅旗兵向西南衝去,一聲吶喊,一帶紅旗透出重圍。

回看官軍,那隊青旗兵已不見了,只是大隊黑旗紮住一個大方陣,鼓角怒號。

呼延灼無心還鬥,只領著那隊紅旗,望回嘉祥的路便走。

行不數步,前面早有白旗擋路。

呼延灼約定紅旗,細細看認,前面旗色極像彭玘的白旗兵,便不管生死吉凶,直迎上來。

走近前時,方叫一聲苦,只見是風會、聞達驅著那白旗掩殺過來。

呼延灼大驚,急忙走轉。

那風會、聞達已領白旗兵追來,前面又撞著那隊黑旗兵,急得呼延灼進退無路。

只見那隊黑旗只是不動,白旗隊裡一聲鳴金,那群白旗頃刻雲收霧卷的不知去向了。

背後人喊馬嘶,塵土障天,飛到一隊青旗。

呼延灼此時已目迷五色,不辨風塵,只得押定紅旗,且看來勢。

那隊青旗已頃刻飛到面前,呼延灼定睛一看,方才大喜:「這番真是韓滔的青旗兵到也!」韓滔卻大吃一驚,忙問:「呼延哥為何在此?」

呼延灼忙問怎地了,韓滔道:「方纔初交兵時,小弟見哥哥陷陣,小弟急忙衝進陣來,卻吃官軍白旗、月白旗裹一住,混戰多時,不能得出。

等得他收兵而退,小弟卻聞得後軍飛報有一隊紅旗衝出官軍陣裡,奔向嘉祥城去。

小弟只道是哥哥突陣回城去了,為何還在這裡?」

呼延灼此時神昏氣亂,不知所答,只問:「我那彭玘的白旗兵怎樣了?」

韓滔答言不知。

呼延灼道:「不料雲天彪這廝如此利害,我被他旗色一亂,弄得不知所為,不知他自己怎生認得。

為今之計,只有他的黑旗一隊我們沒有此色,料他不能相混,我與你併力去擊他的黑旗。」

韓滔道:「適才向嘉樣去的那隊紅旗,不知是何路兵馬。」

呼延灼道:「雲天彪大軍在此,那紅旗料不過是游騎之軍,且是由他。」

說罷,便將青旗、紅旗並為一隊,望著官軍的黑旗盡力追來。

雲天彪在黑旗隊裡望見賊軍商議多時,忽然併力追來。

天彪大笑道:「呼延灼果然追我黑旗,真沒見識也!」便教傅玉、雲龍拔寨齊退。

呼延灼那裡肯捨,與韓滔狠命相追。

只見黑旗前走,青旗、紅旗後追,又追上六七里。

此時場上旗幟,淨存青、紅、黑三色。

只見官軍黑旗隊裡一聲鳴金,軍馬一齊立定,陣過畫角齊鳴,陣中戰鼓好一似數萬雷霆一時並發,黑旗兵吶喊震天,雲飛潮湧般捲上來。

天彪居中,傅玉在左,雲龍在右,一齊殺奔賊軍。

呼延灼慌忙敵住天彪,韓滔慌忙敵住傅玉,那雲龍已揮兩翼兵馬直抄賊軍。

霎時間,四邊鼓角喧闐,煙塵馳突,賊兵早已紛紛驚亂。

韓滔在陣雲中苦鬥傅玉,瞥見自己兵馬已亂,心中一慌,吃傅玉乘間一槍,刺中心窩,翻身下馬。

呼延灼斗天彪,本領原敵得過,怎奈佐將已亡,兵馬已潰,到此也難為力,大吼一聲,衝出陣雲,一抹地向西北方去了。

賊兵早已紛紛潰散,霎時間那班青旗、紅旗的賊兵逃亡無蹤。

天彪、傅玉、雲龍統領著黑旗大隊,掌得勝鼓向嘉祥進發。

到了城下,只見紅旗、青旗、白旗插滿城上,果然哈蘭生奪得嘉祥城也。

原來哈蘭生、沙志仁、冕以信領著右軍紅旗兵,與彭玘白旗兵相敵。

這邊官軍前隊是淡紅旗,先與彭玘白旗鏖戰。

哈蘭生領紅旗在後督戰,背後卻是畢應元的青旗遊軍。

那前隊淡紅旗已與白旗戰夠多時,正值賊軍紅旗、青旗都已被官軍誘入重地。

畢應元在後面望見,便與龐毅、唐猛領青旗遊軍從空隙處衝出,抄擊彭玘白旗。

彭玘見是青旗,只道自己的人馬,不防畢應元驅青旗兵直衝過來。

賊人不知就裡,大駭潰亂。

畢應元青旗,哈蘭生淡紅旗,夾擊彭玘白旗。

彭玘慌得手亂,吃畢應元拍弓搭箭,颼的射來,彭玘閃個不迭,中箭落馬。

官軍大呼掩殺,賊軍白旗頃刻沉沒。

哈蘭生便收過了淡紅旗,單用了純紅旗,故意從畢應元青旗隊裡衝出去襲嘉祥城。

畢應元見了,便聚集青旗兵轉來掩擊呼延,故爾呼延灼後隊吃官軍亂箭沖射。

再講哈蘭生、沙志仁、冕以信領著紅旗兵直取嘉祥城。

宣贊、郝思文正在城上,見有一隊紅旗從官軍隊裡衝殺出來,只道是呼延灼突陣口城,急忙開城迎入。

哈蘭生見了,便將紅旗兵直入城中。

進到城時,宣贊、郝思文大吃一驚,方知中計。

回回兵早已盡入城中,城中賊軍大駭潰亂。

哈蘭生銅人橫掃,所向無前,沙冕二人長槍捲舞,回兵奮勇廝殺。

宣贊還想抵禦,吃哈蘭生展開鋼人,舒出左臂,龍探爪抓住勒甲絲絛,盡力一扯,宣贊翻身下馬,眾回兵一齊上前捆捉去了。

郝思文大驚,急想逃出城外,恰吃沙志仁攔住了,一槍刺中肩窩,掀下馬來,後面撲到冕以信,就地一抓,生擒去了。

城中賊兵吃眾回兵紛紛亂殺,早已有一大半向別門逃走了。

嘉祥已破,賊兵已盡,哈蘭生便命完封倉庫,點兵登城,等待大軍。

不多時風會的白旗兵,畢應元的青旗兵,都陸續進城。

隨後天彪黑旗大軍也到,孔厚、歐陽壽通保著劉慧一娘一一同進城。

天彪到了縣堂,眾將紛紛獻功。

天彪一一慰勞,記功錄簿,傳令眾兵將就在城中休息一日,以便進攻南旺營。

按下慢表。

且說呼延灼與天彪鏖戰大敗之後,單騎逃出重圍,初意欲奔回嘉祥,仔細一想,此刻嘉祥必已失陷了,便撥轉馬頭直奔南旺營。

那單廷珪、魏定國在南旺營聞得嘉祥鏖戰,正欲發人去探聽勝負,瞥見呼延灼渾身血污,單騎奔來。

二人都大吃一驚,一齊問道:「城中之事怎樣了?」

呼延灼將上項鏖戰之事說了一番,便道:「我此刻全軍覆沒,單騎脫逃,城中之事,不知如何了。

我此刻須得速去救嘉祥,宣郝二兄弟一性一命要緊,快取些乾糧與我。

我單騎先去,你二人盡發營中兵隨後就來。」

單廷珪功道:「天色晚了,不如且請營中歇一一夜再去。」

魏定國道:「城中諒未必就至失陷。

如果失陷,此刻趕去亦是無益。

不如權歇一一夜,從長計較。」

此時呼延灼也覺有些頭目昏花,筋力疲乏,只得依了二人的話,就在營中安息。

次日黎明,探子報到,嘉祥城已被官軍奪去,宣郝二人遭擒。

呼延灼、單廷珪、魏定國都一齊大驚。

單廷珪、魏定國面面廝覷道:「這怎生是好?」

呼延灼道:「二位賢弟聽我說,事已如此,我們死守南旺也是無益,不如盡發本營兵馬前去盡力攻城,倒還有一層希冀,除此別無良策。」

單魏二人想了多時,果然無法如何,只得聽了呼延灼的話,盡數點起南旺營兵馬,殺向嘉祥城來。

到了北門,只見官軍在城上,隊隊旌旗,青黃赤白,插滿城頭。

城樓上端坐著一位天神,丹鳳眼,臥蠶眉,赤面長髯,青巾綠袍,正是雲天彪。

呼延灼一見,大怒道:「一奸一計匹夫,快快還我城來!」雲天彪撫城溫諭道:「呼延灼聽者:去順效逆,所以速禍。

爾出身何等,竟乃喪盡天良,甘為強盜,玷辱祖宗,貽臭萬世。

似此毫無羞恥,一刀何足蔽辜。

況今日身無立錐,尚不知自反,真所謂怙惡不悛。

料爾死期不遠,本帥也不窮一逼一你了。

這城中寸草尺土,皆天朝固有之物,你若想興南旺之餘一黨一來此撒潑,你且看看,如此城高壕闊,那能攻打得下?梁山賊寨,失在目前,那有糧草接應與你?你細思量之!」呼延灼一聽,又氣又羞,又怒又悔,只在城下暴跳如雷,回顧單廷珪、魏定國道:「二位兄弟且隨我盡力攻城。」

單魏二人一齊答應,吩咐眾軍擂鼓吶喊,直衝北門。

城上槍炮矢石,一齊打下,下面賊軍喊聲振天。

足足攻打一個時辰,那裡動得分毫。

呼延灼只得收兵,且行暫時休息,再定計議。

呼延灼看著那城牆如此高大,壕溝如此深闊,越想越氣,越想越悔,不料當年費盡心機,用了如許工程,竟被官兵來趁現成。

想到此處,氣上心來,便立刻傳令軍士再行攻打。

眾軍一齊進攻,又攻打了一個時辰,那座城池依舊安然不動。

呼延灼氣壞了,又只得收軍,與單廷珪、魏定國都坐在沙磧上,看著城池,只是歎氣。

只見呼延灼霍地立起身來,雙鞭匹馬,直到北門,大叫:「天彪匹夫!敢下來同我並三百合麼?」

天彪綽著美髯笑道:「量你鼠輩小賊,有何技量?本帥部下強將如雲,你既要逞血氣之勇,我便委員勇將下來,教你就在城下領死。」

說罷,便教龐毅開城迎戰。

龐毅驟馬掄刀,直取呼延灼。

呼延灼挺雙鞭攔住,叫道:「且慢,你年老衰邁,可想有甚本領,著換個壯年力健的人來罷。」

龐毅大怒,一刀劈下,呼延灼急忙擋住。

那單刀如逸電流光,這雙鞭如游龍盤彩,大戰四十餘合,不分勝負。

傅玉看夠多時,更耐不得,一條槍卷雪也似的衝來,只見對面也是一條槍流星價趕到。

傅玉一看,正是單廷珪。

傅玉便搦住單廷珪,當時北門外四人四馬,攪做一一團一,酣呼廝殺。

雲龍在城上望見對陣魏定國橫著那口熟鋼刀,閃舞金花,大有縱馬殺出之勢。

雲龍便縱馬飛出,一口大刀,平飛銀練,直奔魏定國。

魏定國見是雲龍,即忙橫刀敵住。

三對兒在陣前廝殺,刀對刀,迸萬道寒光;槍溯槍,起一天殺氣。

城上官軍,沙邊賊眾,齊聲吶喊,鼓角喧天。

圍場上六位英雄酣戰多時,天色已晚,兩邊只得收兵而回。

傅玉、雲龍、龐毅回城,雲龍稟天彪道:「賊人不守南旺,卻空群來此爭城,真是失算之甚。

為今之計,何不派將領兵,從間道過去,取了南旺,使他進退無路,必然不戰而走。」

天彪笑道:「此等無謀鼠輩,何須如此算計。

他屯兵城外,力戰求勝,一鼓銳氣,似乎銳不可當。

由我看來,正如草上遊魂,不久自散耳。

我若間道襲他南旺,倒反示以不武。

如今他高興殺四門,就讓他殺個四門。

待他四門殺畢,我自有逐他之法。」

便派傅玉、雲龍、龐毅守北門,派風會、歐陽壽通、唐猛守東門,哈蘭生、沙志仁、冕以信守西門,畢應元守南門,聞達領鐵騎遊巡城外。

分派已定,眾將均各無話。

再說呼延灼、單廷珪、魏定國收兵回陣,三人商議不決,都說:「城池如此堅固,攻打不下,如何是好?」

呼延灼道:「當初我造城時,這北門分外堅固,所以攻打不下。

如今想來,只有東門還是舊城基,我當初不過略加些工。

明日我就去攻這東門,魏兄弟在此管看北門。

我與單兄弟分兵一半前去。」

單魏諾諾。

當夜無話。

次日,呼延灼、單廷珪領兵,繞道到東門,只見風會早已立馬橫刀在吊橋邊等待,一見呼延灼便大喝道:「賊子那裡走,俺老爺等候已久也!」呼延灼大怒,拍馬直取風會。

風會也怒馬相攻。

只見銀濤忽瀉,這單刀乘勢橫飛;金電斜穿,那雙鞭掣風還架。

兩個一來一往,鬥到四十餘合,不分勝負。

單廷珪在後面正待出馬助戰,忽見南邊一隊鐵騎兵奔雷掣電價衝來。

單廷珪急忙押住了陣腳,那隊鐵騎早已衝到面前,為首一員大將,手提大刀,聲如巨雷,大喝:「賊子,你認識大刀聞達麼!」單廷控也不回言,挺槍迎住。

此時呼延灼正斗風會,不暇返顧,單廷珪獨擋聞達。

兩個鬥到三十餘合,聞達暗想:「此人槍法卻好,我當用計擒他。」

便又鬥了六七合,聞達勒轉馬頭,慌忙便走。

單廷珪隨即趕來,追了一大程。

聞達回頭喝道:「你這廝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單廷珪挺槍直取聞達後心。

聞達使出神威,拖起刀背只一拍,喝一聲:「下去!」單延珪翻身下馬,官兵一齊上前捆住。

聞達大罵道:「背叛庸奴,死恨晚矣!」延珪默默無言,被官軍剪著兩手,解進南門去了。

呼延灼聞知此事,大驚,急忙撇了風會,來追聞達,早已影跡無蹤。

呼延灼懊悔之極,只得收兵而返。

風會也不追趕,自回東門去了。

呼延灼領兵繞道到北門外,魏定國迎見,問所事如何。

呼延灼大歎一聲道:「罷了,今日不惟不勝,反送了單兄弟。」

魏定國大怒,道:「我今日不與單兄長報仇,誓不瞑目。」

呼延灼道:「明日我和你出其不意去襲西門。」

定國點頭。

次日,呼延灼、魏定國領兵潛地移向西門,果然神不知鬼不覺,直抵城下。

呼延灼暗傳號令,眾賊一齊布上雲梯。

只聽得城裡一聲號炮,官兵一齊立出,城上槍炮卷馳,矢石齊下,賊人紛紛驚退。

呼延灼大怒,驟馬出陣,大叫道:「賊匹夫,來與我廝殺一場!」哈蘭生開了城門,提著銅人打出。

呼延灼即忙迎住。

兩馬相交,軍器並舉,兩個各使出本身神力,狠命相爭。

只見銅人一振,真是重鼎千鈞;鞭影雙揮,但覺寒光兩道。

兩個一來一往,一去一還,也鬥到四十餘合。

忽聽得陣後人聲沸亂,呼延灼只顧前面,不敢還顧,魏定國即忙轉身押陣,聞達已衝入陣中。

魏定國即忙指揮陣騎,豁地分為兩隊,兩隊各用強弓勁一弩一射來。

聞達那邊衝突一回,不能取勝。

聞達暗想道:「此人本是一勇之夫,不難取他,只是攻擊得緊,他必死命相拒。

看來此事,事寬則圓,急難成效。」

便急領鐵騎退出陣中。

魏定國果然驟馬追出,聞達轉身迎住。

鬥到二十餘合,聞達賣個破綻,勒馬便走,仍使出那個擒單廷珪的手法來。

說也不信,那魏定國果然照樣上鉤。

聞達揮轉刀鋒,砍傷左腿,魏定國翻身下馬,官軍一齊上,捆捉去了。

呼延灼正與哈蘭生廝殺,忽聞報魏定國又被擒,大驚,急架住了哈蘭生,縱出圈子,無心戀戰,急領軍馬走了。

聞達帶領鐵騎,押著魏定國,隨了哈蘭生,一同進城。

天彪見連日擒獲兩將,大喜,對諸將道:「來日呼延灼若再不走,可用全軍逐之。

我看他兵卒離心,必不能相持也。」

眾將領諾。

到了次日,呼延灼果惡狠狠領兵來攻南門。

天彪吩咐開門,倒提青龍偃月刀,一馬先出。

呼延灼正待迎敵,只聽得城上接連九個號炮,擂鼓振天,官軍吶喊齊出,勢如潮湧,疾如風生,駭如雷崩,奮如電掣,賊兵不及迎戰,早已潰亂。

呼延灼大驚,無心戀戰,撥馬飛逃。

官軍遮天蓋地價殺來,賊兵紛紛四散,霎時間長風掃籜,開除淨盡。

呼延灼匹馬落荒而走。

天彪收聚大軍,掌得勝鼓回城,一面便差傅玉、雲龍去收復了南旺營。

這裡天彪進城升廳,計功行賞,大開慶賀筵宴。

眾將見六日之內收復兩城,無不歡喜。

天彪計點生擒賊目四名:宣贊、郝思文、單廷珪、魏定國,均發往兗州府監禁,因將收復嘉祥、南旺事宜,申奏朝廷。

不數日,朝廷明降,大加褒一寵一,雲天彪晉封侯爵,眾將或有錫爵,或有加官,均按功酬庸。

天彪便備文咨會陳希真,起兵同剿梁山。

按下慢表。

月說呼延灼匹馬雙鞭,從亂軍中逃出一性一命,一路上饑餐渴飲,曉行夜宿,驀地想起一件事,不覺仰天放聲大哭。

原來他的族弟呼延綽,自歸降官軍之後,曾寄一封書與他,言此時梁山勢不可為,如依違不去,必至身敗名喪等語。

呼延灼當時大怪其總投梁山,忽投官軍,反覆無常,今日喪師失地,單身脫難,想起從弟之言,大聲歎道:「我悔不聽兄弟之言,以至如此。

但事至今日,有何面目再投官軍,不如死也跟著宋公明休。」

一路垂頭喪氣到了梁山,從後山洞進去。

看官,須知這時節,正是林衝前一腳到,呼延灼後一腳來,彼此同見宋江,真叫做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看斷腸人,也算得豪傑傷心,正是個英雄失路。

從此梁山外郡全無,僅存山寨,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古典俠義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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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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