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第四十三回 野羊塘將軍大戰 歌舞地酋長:兩人拆開同看,上寫道:「生苗近日頗有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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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第四十三回 野羊塘將軍大戰 歌舞地酋長

儒林外史

第四十三回 野羊塘將軍大戰 歌舞地酋長

話說湯大爺、湯二爺領得落捲來,正在寓處看了氣惱,只見家人從貴州鎮遠府來,遞上家信。

兩人拆開同看,上寫道:「生苗近日頗有蠢動之意,爾等於發榜後,無論中與不中,且來鎮署要緊!」大爺看過,向二爺道:「老人家叫我們到衙門裡去。

我們且回儀征,叫拾收拾,再打算長行。」

當下喚尤鬍子叫了船,算還了房錢。

大爺、二爺坐了轎,小廝們押著行李,出漢西門上船。

葛來官聽見,買了兩隻板鴨,幾樣茶食,到船上送行。

大爺又悄悄送了他一個荷包,裝著四兩銀子,相別去了。

黃評:多情

當晚開船。

次日到家,大爺、二爺先上岸回家。

才洗了臉坐下喫茶,門上人進來說:「六爺來了。」

只見六老爺後面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一見面就說道:「聽見我們老爺出兵征剿苗子,把苗子平定了,明年朝廷必定開科,大爺、二爺一齊中了,齊評:不提現在不中,反說明年齊中,真是會說話。

黃評:不說抱屈話頭,是蔑片聲口我們老爺封了侯,那一品的蔭襲,料想大爺、二爺也不稀罕,就求大爺賞了我。

等我戴了紗帽,給細姑娘看看,也好叫他怕我三分!」大爺道:「六哥,你掙一頂紗帽單單去嚇細姑娘,又不如去把紗帽賞與王義安了。」

齊評:怪不得他戴方巾上麵館,原來還有紗帽在後。

黃評:王義安不稀罕方巾矣二爺道:「你們只管說話,這個人是那裡來的?」

天二評:度入無痕,神妙那人上來磕頭請安,懷裡拿出一封書子,遞上來。

六老爺道:「他姓臧,名喚臧岐,天長縣人。

這書是杜少卿哥寄來的,黃評:聯絡少卿,伏後文。

天二評:臧岐是要用之人,卻如此遞入說臧岐為人甚妥帖,薦來給大爺、二爺使喚。」

二爺把信拆開,同大爺看,前頭寫著些請老伯安好的話,後面說到「臧岐一向在貴州做長隨,貴州的山僻小路他都認得。

黃評:伏筆其人頗可以供使令」等語。

大爺看過,向二爺說道:「杜世兄我們也許久不會他了。

既是他薦來的人,留下使喚便了。」

臧四磕頭謝了下去。

門上人進來稟:「王漢策老爺到了,在廳上要會。」

大爺道:「老二,我同六哥吃飯。

你去會會他罷。」

二爺出去會客。

大爺叫擺飯同六老爺吃。

吃著,二爺送了客回來。

大爺問道:「他來說甚麼?」

二爺道:「他說他東家萬雪齋有兩船鹽,也就在這兩日開江,托我們在路上照應照應。」

二爺便一同吃飯。

吃完了飯,六老爺道:「我今日且去著,明日再來送行。」

又道:「二爺若是得空,還到細姑娘那裡瞧瞧他去。

我先去叫他那裡等著。」

大爺道:「六哥,你就是個討債鬼,纏死了人!今日還那得工夫去看那騷婊一子!」齊評:其辭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

天二評:此非大爺所好。

六老爺向二爺說,卻用大爺答他六老爺笑著去了。

次日,行裡寫了一隻大江船。

尤鬍子、臧四同幾個小廝,搬行李上船,門一槍一旗牌,十分熱鬧。

六老爺送到黃泥灘,說了幾句分別的話,才叫一個小船蕩了回去。

這裡放炮開船,一直往上江進發。

這日將到大姑塘,風色*大作。

大爺吩咐急急收了口子、灣了船。

那江裡白頭浪茫茫一片,就如煎鹽疊雪的一般。

只見兩隻大鹽船被風橫掃了,抵在岸邊。

便有兩百隻小撥船,岸上來了兩百個凶神也似的人,齊聲叫道:「鹽船擱了淺了,我們快幫他去起撥!」那些人駕了小船跳在鹽船上,不由分說,把他艙裡的子兒鹽,一包一包的盡興搬到小船上。

黃評:大船曰承情承情,小船曰多謝多謝那兩百隻小船都裝滿了,一個人一把槳,如飛的棹起來,都穿入那小港中,無影無蹤的去了。

那船上管船的舵工、押船的朝奉,面面相覷,束手無策。

望見這邊船上打著「貴州總鎮都督府」的旗號,知道是湯少爺的船,都過來跪下哀求道:「小的們是萬老爺家兩號鹽船,被這些強盜生生打劫了,是二位老爺眼見的。

求老爺做主搭救!」大爺同二爺道:「我們同你家老爺雖是鄉親,但這失賊的事,該地方官管。

齊評:推得乾淨你們須是到地方官衙門遞呈紙去。」

朝奉們無法,只得依言具了呈紙,到彭澤縣去告。

那知縣接了呈詞,即刻升堂,將舵工、朝奉、水手一干人等都叫進二堂,問道:「你們鹽船為何不開行?停泊在本縣地方上是何緣故?那些搶鹽的姓甚名誰?平日認得不認得?」

天二評:好明白官府,宜保薦卓異。

其實換一人亦如此,不如此者不勝知縣之任矣舵工道:「小的們的船被風掃到岸邊,那港裡有兩百隻小船,幾百個凶神,硬把小的船上鹽包都搬了去了。」

知縣聽了大怒道:「本縣法令嚴明,地方清肅,那裡有這等事!齊評:更推得乾淨分明是你這奴才攬載了商人的鹽斤,在路伙著押船的家人任意嫖*賭花消,沿途偷賣了,借此為由,希圖抵賴。

天二評:真正青天。

其實未必無此等事你到了本縣案下,還不實說麼?」

不由分說,撒下一把簽來,兩邊如狼如虎的公人把舵工拖翻,二十一毛一板,打的皮開肉綻。

又指著押船的朝奉道:「你一定是知情伙賴,快快向我實說!」說著,那手又去摩著籤筒。

可憐這朝奉是花月叢中長大的,近年有了幾莖鬍子,主人才差他出來押船,嬌皮嫩一肉,何曾見過這樣官刑!今番見了,屁滾尿流,憑著官叫他說甚麼就是甚麼,那裡還敢頂一句!當下磕頭如搗蒜,只求饒命。

知縣又把水手們嚷罵一番,要將一干人寄監,明日再審。

朝奉慌了,急急叫一個水手,托他到湯少爺船上求他說人情。

湯大爺叫臧岐拿了帖子上來拜上知縣,說:「萬家的家人原是自不小心,失去的鹽斤也還有限。

老爺已經責處過管船的,叫他下次小心,寬恕他們罷。」

知縣聽了這話,叫臧岐原帖拜上二位少爺,說:「曉得,遵命了。」

又坐堂叫齊一干人等在面前,說道:「本該將你們解回江都縣照數追賠,這是本縣開恩,恕你初犯。」

扯個淡,一齊趕了出來。

黃評:此等知縣必是能員,然鹽商之橫卻必須如此處治朝奉帶著舵工到湯少爺船上磕頭,謝了說情的恩,捻著鼻子回船去了。

次日風定開船,又行了幾程,大爺、二爺由水登陸。

到了鎮遠府,打發尤鬍子先往衙門通報。

大爺、二爺隨後進署。

這日正陪著客,請的就是鎮遠府太守。

這太守姓雷名驥,字康錫,進士出身,年紀六十多歲,是個老科目,大興縣人,由部郎升了出來,在鎮遠有五六年,苗情最為熟習。

雷太守在湯鎮台西廳上吃過了飯,拿上茶來吃著。

談到苗子的事,雷太守道:「我們這裡生苗、熟苗兩種。

那熟苗是最怕王法的,從來也不敢多事,只有生苗容易會鬧起來。

那大石崖、金狗洞一帶的苗子,尤其可惡。

前日長官司田德稟了上來說:「生員馮君瑞被金狗洞苗子別莊燕捉去,不肯放還。

若是要他放還,須送他五百兩銀子做贖身的身價。」

大老爺,你議議,這件事該怎麼一個辦法?」

湯鎮台道:「馮君瑞是我內地生員,關係朝廷體統,他如何敢拿了去要起贖身的價銀來?目無王法已極!此事並沒有第二議,惟有帶了兵馬,到他洞裡把逆苗盡行剿滅了,捉回馮君瑞,交與地方官,究出起釁情由,再行治罪。

捨此還有別的甚麼辦法?」

齊評:不問起釁情由就要貪功,寫出好事人口角雷太守道:「大老爺此議原是正辦。

但是何苦為了馮君瑞一個人興師動眾?黃評:既是「正辦」,有甚「何苦」而怕「興師動眾」?愚見不如檄委田土司到洞裡宣諭苗酋,叫他好好送出馮君瑞,這事也就可以罷了。」

齊評:老成之論,奈官一場風氣各說各話何?天二評:蠻夷生事,是宜問罪,亦需看事情大小。

雷太守此言甚是有理。

黃評:文官見識如此,天下事未有不由此等老科目養癰貽患湯鎮台道:「太老爺,你這話就差了。

譬如田土司到洞裡去,那逆苗又把他留下,要一千兩銀子取贖。

甚而太老爺親自去宣諭,他又把太老爺留下,要一萬銀子取贖,黃評:此亦必然之事這事將如何辦法?齊評:何至信口亂得罪人如此!寫出一時粗鹵,全未深思。

天二評:蠻話況且朝廷每年費百十萬錢糧,養活這些兵丁、將備,所司何事?既然怕興師動眾,不如不養活這些閒人了!」黃評:尚有何說。

天二評:強詞駁詰,蓋未免徼功之意,然在今日,此等武官何處得來?幾句就同雷太守說戧了。

雷太守道:「也罷,我們將此事敘一個簡明的稟帖,稟明上台,看上台如何批下來,我們遵照辦理就是了。」

當下雷太守道了多謝,辭別回署去了。

這裡放炮封門。

湯鎮台進來,兩個乃郎請安叩見了。

臧四也磕了頭。

黃評:不脫臧四,以下文有用處也問了些家鄉的話,各自安息。

過了幾日,總督把稟帖批下來:「仰該鎮帶領兵馬,剿滅逆苗,以彰法紀。

余如稟,速行繳。」

這湯鎮台接了批稟,即刻差人把府裡兵房書辦叫了來,關在書房裡。

那書辦嚇了一跳,不知甚麼緣故。

到晚,將三更時分,湯鎮台到書房裡來會那書辦,手下人都叫迴避了。

湯鎮台拿出五十兩一錠大銀放在桌上,說道:「先生,你請收下。

我約你來不為別的,只為買你一個字。」

那書辦嚇的戰抖抖的,說道:「大老爺有何吩咐處,只管叫書辦怎麼樣辦,書辦死也不敢受大老爺的賞。」

齊評:亦見狡詐,意欲他日諉過地步。

其如不由分辨何湯鎮台道:「不是這樣說。

我也不肯連累你。

明日上頭有行文到府裡叫我出兵時,府裡知會過來,你只將「帶領兵馬」四個字,寫作「多帶兵馬」。

黃評:知其必要掣肘,故先買定書辦。

然後來成功不賞,非遭暗算而何?是知老科目果然利害我這元寶送為筆資,天二評:筆誤之罪小,若敗露行賄得賄事則危矣並無別件奉托。」

書辦應允了,收了銀子,放了他回去。

又過了幾天,府裡知會過來,催湯鎮台出兵,那文書上有「多帶兵馬」字樣。

那本標三營、分防二協,都受他調遣。

各路糧餉俱已齊備。

看看已是除夕。

清江、銅仁兩協參將、守備稟道:「晦日用兵,兵法所忌。」

湯鎮台道:「且不要管他,「運用之妙,在於一心」。

苗子們今日過年,正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天二評:亦頗知兵傳下號令:遣清江參將帶領本協人馬,從小石崖穿到鼓樓坡,以斷其後路;遣銅仁守備帶領本協人馬,從石屏山直抵九曲岡,以遏其前鋒。

湯鎮台自領本標人馬,在野羊塘作中軍大隊。

天二評:調度亦近椅兒山之戰調撥已定,往前進發。

湯鎮台道:「逆苗巢穴正在野羊塘,我們若從大路去驚動了他,他踞了碉樓,以逸待勞,我們倒難以刻期取勝。」

因問臧岐道:「你認得可還有小路穿到他後面?」

臧岐道:「小的認得。

黃評:臧岐薦來,正為此處用從香爐崖扒過山去,走鐵溪裡抄到後面,可近十八里。

只是溪水寒冷,現在有冰,難走。」

湯鎮台道:「這個不妨。」

號令中軍,馬兵穿了油靴,步兵穿了鷂子鞋,一齊打從這條路上前進。

且說那苗酋正在洞裡聚集眾苗子,男男一女女飲酒作樂過年。

馮君瑞本是一個奸棍,又得了苗女為妻,翁婿兩個,羅列著許多苗婆,穿的花紅柳綠,鳴鑼擊鼓,演唱苗戲。

忽然一個小卒飛跑了來報道:「不好了!大皇帝發兵來剿,已經到了九曲岡了。」

那苗酋嚇得魂不附體,忙調兩百苗兵,帶了標一槍一,前去抵敵。

只見又是一個小卒沒命的奔來,報道:「鼓樓坡來了大眾的兵馬,不計其數。」

苗酋同馮君瑞正慌張著急,忽聽得一聲炮響,後邊山頭上火把齊明,喊殺連天,從空而下。

那苗酋領著苗兵捨命混戰,怎當得湯總鎮的兵馬,長一槍一大戟,直殺到野羊塘。

苗兵死傷過半。

苗酋同馮君瑞覓條小路,逃往別的苗洞裡去了。

那裡前軍銅仁守備、後軍清江參將,都會合在野羊塘。

搜了巢穴,將敗殘的苗子盡行殺了,苗婆留在軍中執炊爨之役。

湯總鎮號令三軍,就在野羊塘紮下營盤。

參將、守備都到帳房裡來賀捷。

湯總鎮道:「二位將軍且不要放心。

我看賊苗雖敗,他已逃往別洞,必然求了救兵,今夜來劫我們的營盤。

不可不預為防備。」

因問臧岐道:「此處通那一洞最近?」

臧岐道:「此處到豎眼洞不足三十里。」

湯總鎮道:「我有道理。」

向參將、守備道:「二位將軍,你領了本部人馬,伏於石柱橋左右,這是苗賊回去必由之總路。

你等他回之時,聽炮響為號,伏兵齊起,上前掩殺。」

兩將聽令去了。

湯總鎮叫把收留的苗婆內中,揀會唱歌的,都梳好了椎髻,穿好了苗錦,赤著腳,到中軍帳房裡歌舞作樂。

卻把兵馬將士都埋伏一在山坳裡。

果然五更天氣,苗酋率領著豎眼洞的苗兵,帶了苗刀,拿了標一槍一,悄悄渡過石柱橋。

望見野羊塘中軍帳裡燈燭輝煌,正在歌舞,一齊吶聲喊撲進帳房。

不想撲了一個空,那些苗婆之外並不見有一個人。

知道是中了計,急急往外跑。

那山坳裡伏兵齊發,喊聲連天。

苗酋拚命的領著苗兵投石柱橋來,不防一聲炮響,橋下伏兵齊出,幾處湊攏,趕殺前來。

還虧得苗子的腳底板厚,不怕巉巖荊棘,就如驚猿脫兔,漫山越嶺的逃散了。

湯總鎮得了大勝,檢點這三營、兩協人馬,無大損傷,唱著凱歌,回鎮遠府。

雷太守接著,道了恭喜,問起苗酋別莊燕以及馮君瑞的下落。

湯鎮台道:「我們連贏了他幾仗,他們窮蹙逃命,料想這兩個已經自戕溝壑了。」

黃評:此武官見識雷太守道:「大勢看來自是如此。

但是上頭問下來,這一句話卻難以登答,明明像個飾詞了。」

齊評:此公口角極圓,毫不得罪人,正與湯公粗莽相反。

天二評:老吏。

黃評:卻無以對之當下湯鎮台不能言語。

回到衙門,兩個少爺接著,請了安。

卻為這件事,心裡十分躊躕,一一夜也不曾睡著。

次日,將出兵得勝的情節報了上去,總督那裡又批下來,同雷太守的所見竟是一樣,專問別莊燕、馮君瑞兩名要犯,「務須刻期拿獲解院,以憑題奏」等語。

湯鎮台著了慌,一時無法。

只見臧岐在旁跪下稟道:「生苗洞裡路徑小的都認得。

求老爺差小的前去打探得別莊燕現在何處,便好設法擒捉他了。」

天二評:此人頗了得湯鎮台大喜,賞了他五十兩銀子,叫他前去細細打探。

黃評:成功大得臧岐之力,實少卿所薦也

臧歧領了主命,去了八九日,回來稟道:「小的直去到豎眼洞,探得別莊燕因借兵劫營輸了一仗,洞裡苗頭和他惱了,而今又投到白蟲洞那裡去。

小的又尋到那裡打探,聞得馮君瑞也在那裡,別莊燕只剩了家口十幾個人,手下的兵馬全然沒有了,又聽見他們設了一計,說我們這鎮遠府裡,正月十八日鐵溪裡的神道出現,滿城人家家家都要關門躲避。

他們打算到這一日,扮做鬼怪,到老爺府裡來打劫報仇。

老爺須是防範他為妙。」

湯鎮台聽了道:「我知道了。」

又賞了臧岐羊酒,叫他歇息去。

果然鎮遠有個風俗:說正月十八日,鐵溪裡龍神嫁妹一子。

那妹一子生的醜陋,怕人看見,差了多少的蝦兵蟹將護衛著他嫁。

天二評:介子推妹乃亦有效顰者邪。

黃評:暗用妒婦津事人家都要關了門,不許出來張看。

若是偷著張看,被他瞧見了,就有疾風暴雨,平地水深三尺,把人民要淹死無數。

此風相傳已久。

到了十七日,湯鎮台將親隨兵丁叫到面前,問道:「你們那一個認得馮君瑞?」

內中有一個高挑子出來跪稟道:黃評:恰好是高挑子「小的認得。」

湯鎮台道:「好。」

便叫他穿上一件長白布直裰,戴上一頂紙糊的極高的黑帽子,搽上一臉的石灰,妝做地方鬼模樣。

又叫家丁妝了一班牛頭馬面、魔王夜叉,極猙獰的怪物。

吩咐高挑子道:「你明日看見馮君瑞,即便捉住。

重重有賞!」佈置停當,傳令管北門的,天未明就開了城門。

那別莊燕同馮君瑞假扮做一班賽會的,各把短刀藏在身邊,半夜來到北門。

看見城門已開,即奔到總兵衙門馬號的牆外。

十幾個人各將兵器拿在手裡扒過牆來,望裡邊,月色*微明,照著一個大空院子。

正不知從那裡進去,忽然見牆頭上伏著一個怪物,手裡拿著一個糖鑼子噹噹的敲了兩下,那一堵牆就像地動一般,滑喇的憑空倒了下來。

幾十條火把齊明,跳出幾十個惡鬼,手執鋼叉、留客住一擁上前。

這別莊燕同馮君瑞著了這一嚇,兩隻腳好像被釘釘住了的。

地方鬼走上前一鉤鐮一槍一勾住馮君瑞,喊道:「拿住馮君瑞了!」眾人一齊下手,把十幾個人都拿了,一個也不曾溜脫。

拿到二堂,湯鎮台點了數,次日解到府裡。

雷太守聽見拿了賊頭和馮君瑞,亦甚是歡喜,即請出王命、尚方劍,將別莊燕同馮君瑞梟首示眾,其餘苗子都殺了,具了本奏進京去。

奉上諭:「湯奏辦理金狗洞匪苗一案,率意輕進,糜費錢糧,著降三級調用,以為好事貪功者戒。

欽此。」

黃評:如果據實入奏,何得有此等上諭,知必有故矣。

天二評:討些沒趣。

湯奏貪功固不可與雲仙並論,而有功不賞,先後一轍,足令有志者灰心湯鎮台接著抄報看過,歎了一口氣。

部文到了,新官到任。

送了印,同兩位公子商議,收拾打點回家。

只因這一番,有分教:將軍已去,悵大樹之飄零;名士高談,謀先人之窀穸。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黃評】

傳奇家嫌雜出冷淡,必有金鼓齊鳴之出,此篇與前青楓取城,亦此意也。

敘戰猶夫諸演義,而下筆簡潔又復如火如荼,所以為高。

【齊評】

鹽船江中被搶,知縣一頓臭罵,此必是老於地方官者。

若准其呈子,則籐纏身上,糾葛不清矣。

猶之苗子無知生事,鎮將即欲藉此邀功,究之多一番殺戮,傷一番元氣,不如太守老成持重為是。

官一場有多事不如省事者,此類是也。

特須察其有無大關係,亦不可一味委一靡一耳。

【天二評】

野羊塘之捷頗與椅兒山機局相同。

捉馮君瑞隨手點綴,不求甚解,非作者注意所在。

汪容甫《楊凱傳》本作野牛塘,以羊易牛,聊以影射,無甚意義。

分類:譴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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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外史
第001回 說楔子敷陳大義 借名流隱括第二回 王孝廉村學識同科 周蒙師暮年登第三回 周學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戶行兇鬧第四回 薦亡齋和尚契官司 打秋風鄉紳遭第005回 王秀才議立偏房 嚴監生疾終正寢第六回 鄉紳發病鬧船家 寡婦含冤控大伯第七回 范學道視學報師恩 王員外立朝敦第008回 王觀察窮途逢世好 婁公子故里遇貧交第九回 婁公子捐金贖朋友 劉守備冒姓打第十回 魯翰林憐才擇婿 蓬公孫富室招親第十一回 魯小姐制義難新郎 楊司訓相府第十二回 名士大宴鶯脰腹溯 俠客虛設人第十三回 蘧駪夫求賢問業 馬純上仗義疏第十四回 蘧公孫書坊送良友 馬秀才山洞第十五回 葬神仙馬秀才送喪 思父母匡童第十六回 大柳莊孝子事親 樂清縣賢宰愛第十七回 匡秀才重遊舊地 趙醫生高踞詩第十八回 約詩會名士攜匡二 訪朋友書店第十九回 匡超人幸得良朋 潘自業橫遭禍第二十回 匡超人高興長安道 牛布衣客死第二十一回 冒姓字小子求名 念親戚老夫第二十二回 認祖孫玉圃聯宗 愛交遊雪齋第二十三回 發陰私詩人被打 歎老景寡婦第二十四回 牛浦郎牽連多訟事 鮑文卿整第二十五回 鮑文卿南京遇舊 倪廷璽安慶第二十六回 向觀察陞官哭友 鮑廷璽喪父第二十七回 王太太夫妻反目 倪廷珠兄弟第二十八回 季葦蕭揚州入贅 蕭金鉉白下第二十九回 諸葛佑僧寮遇友 杜慎卿江郡第三十回 愛少棵友神樂觀 逞風流高會第三十一回 天長縣同訪豪傑 賜書樓大醉第三十二回 杜少卿平居豪舉 婁煥文臨去第三十三回 杜少卿夫婦遊山 遲衡山朋友第三十四回 議禮樂名流訪友 備弓旌天子第三十五回 聖天子求賢問道 莊征君辭爵第三十六回 常熟縣真儒降生 泰伯祠名賢第三十七回 祭先聖南京修禮 送孝子西蜀第三十八回 郭孝子深山遇虎 甘露僧狹路第三十九回 蕭雲仙救難明月嶺 平少保奏第四十回 蕭雲仙廣武山賞雪 沈瓊枝利涉第四十一回 莊濯江話舊秦淮河 沈瓊枝押第四十二回 公子雞院說科場 家人苗疆報第四十三回 野羊塘將軍大戰 歌舞地酋長第四十四回 湯總鎮成功歸故鄉 余明經把第四十五回 敦友誼代兄受過 講堪輿回家第四十六回 三山門賢人餞別 五河縣勢利第四十七回 虞秀才重修元武閣 方鹽商大第四十八回 徽州府烈婦殉夫 泰伯祠遺賢第四十九回 翰林高談龍虎榜 中書冒占鳳第五十回 假官員當街出醜 真義氣代友求第五十一回 少婦騙人折風月 壯士高興試第五十二回 比武藝公子傷身 毀廳堂英雄第五十三回 國公府雪夜留賓 來賓樓燈花第五十四回 病佳人青樓算命 呆名士妓館第五十五回 添四客述往思來 彈一曲高山第五十六回 神宗帝下詔旌賢 劉尚書奉旨第045回 滿月麟兒扶正室 春風燕子賀華堂儒林人物誌:杜少卿讀後感才女會武術,誰也擋不住讀後感范進的大蝦元子和馬二先生的酥餅讀後感家醜---范進中舉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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