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
【魏世家第十四】《史記》txt
魏之先,畢公高之後也。
畢公高與周同姓。
武王之伐紂,而高封於畢,於是為畢姓。
其後絕封,為庶人,或在中國,或在夷狄。
其苗裔曰畢萬,事晉獻公。
獻公之十六年,趙夙為御,畢萬為右,以伐霍、耿、魏,滅之。
以耿封趙夙,以魏封畢萬,為大夫。
卜偃曰:「畢萬之後必大矣,萬,滿數也;魏,大名也。
以是始賞,天開之矣,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
今命之大,以從滿數,其必有眾。」
初,畢萬卜事晉,遇屯之比。
辛廖佔之,曰:「吉。
屯固比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
畢萬封十一年,晉獻公卒,四子爭更立,晉亂。
而畢萬之世彌大,從其國名為魏氏。
生武子。
魏武子以魏諸子事晉公子重耳。
晉獻公之二十一年,武子從重耳出亡。
十九年反,重耳立為晉文公,而令魏武子襲魏氏之後封,列為大夫,治於魏。
生悼子。
魏悼子徙治霍。
生魏絳。
魏絳事晉悼公。
悼公三年,會諸侯。
悼公弟楊干亂行,魏絳僇辱楊干。
悼公怒曰:「合諸侯以為榮,今辱吾弟!」將誅魏絳。
或說悼公,悼公止。
卒任魏絳政,使和戎、翟,戎、翟親附。
悼公之十一年,曰:「自吾用魏絳,八年之中,九合諸侯,戎、翟和,子之力也。」
賜之樂,三讓,然後受之。
徙治安邑。
魏絳卒,謚為昭子。
生魏嬴。
嬴生魏獻子。
獻子事晉昭公。
昭公卒而六卿彊,公室卑。
晉頃公之十二年,韓宣子老,魏獻子為國政。
晉宗室祁氏、羊舌氏相惡,六卿誅之,盡取其邑為十縣,六卿各令其子為之大夫。
獻子與趙簡子、中行文子、范獻子並為晉卿。
其後十四歲而孔子相魯。
後四歲,趙簡子以晉陽之亂也,而與韓、魏共攻范、中行氏。
魏獻子生魏侈。
魏侈與趙鞅共攻范、中行氏。
魏侈之孫曰魏桓子,與韓康子、趙襄子共伐滅知伯,分其地。
桓子之孫曰文侯都。
魏文侯元年,秦靈公之元年也。
與韓武子、趙桓子、周威王同時。
六年,城少梁。
十三年,使子擊圍繁、龐,出其民。
十六年,伐秦,築臨晉元裡。
十七年,伐中山,使子擊守之,趙倉唐傅之。
子擊逢文侯之師田子方於朝歌,引車避,下謁。
田子方不為禮。
子擊因問曰:「富貴者驕人乎?且貧賤者驕人乎?」
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
夫諸侯而驕人則失其國,大夫而驕人則失其家。
貧賤者,行不合,言不用,則去之楚、越,若脫鵔然,柰何其同之哉!」子擊不懌而去。
西攻秦,至鄭而還,築雒陰、合陽。
二十二年,魏、趙、韓列為諸侯。
二十四年,秦伐我,至陽狐。
二十五年,子擊生子■。
文侯受子夏經藝,客段干木,過其閭,未嘗不軾也。
秦嘗欲伐魏,或曰:「魏君賢人是禮,國人稱仁,上下和合,未可圖也。」
文侯由此得譽於諸侯。
任西門豹守鄴,而河內稱治。
魏文侯謂李克曰:「先生嘗教寡人曰『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相』。
今所置非成則璜,二子何如?」
李克對曰:「臣聞之,卑不謀尊,疏不謀戚。
臣在闕門之外,不敢當命。」
文侯曰:「先生臨事勿讓。」
李克曰:「君不察故也。
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捨,寡人之相定矣。」
李克趨而出,過翟璜之家。
翟璜曰:「今者聞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誰為之?」
李克曰:「魏成子為相矣。」
翟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睹記,臣何負於魏成子?西河之守,臣之所進也。
君內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
君謀欲伐中山,臣進樂羊。
中山以拔,無使守之,臣進先生。
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
臣何以負於魏成子!」李克曰:「且子之言克於子之君者,豈將比周以求大官哉?君問而置相『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克對曰:『君不察故也。
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之為相也。
且子安得與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祿千鐘,什九在外,什一在內,是以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
此三人者,君皆師之。
子之所進五人者,君皆臣之。
子惡得與魏成子比也?」
翟璜逡巡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對,原卒為弟子。」
二十六年,虢山崩,壅河。
三十二年,伐鄭。
城酸棗。
敗秦於注。
三十五年,齊伐取我襄陵。
三十六年,秦侵我陰晉。
三十八年,伐秦,敗我武下,得其將識。
是歲,文侯卒,子擊立,是為武侯。
魏武侯元年,趙敬侯初立,公子朔為亂,不勝,奔魏,與魏襲邯鄲,魏敗而去。
二年,城安邑、王垣。
七年,伐齊,至桑丘。
九年,翟敗我於澮。
使吳起伐齊,至靈丘。
齊威王初立。
十一年,與韓、趙三分晉地,滅其後。
十三年,秦獻公縣櫟陽。
十五年,敗趙北藺。
十六年,伐楚,取魯陽。
武侯卒,子■立,是為惠王。
惠王元年,初,武侯卒也,子■與公中緩爭為太子。
公孫頎自宋入趙,自趙入韓,謂韓懿侯曰:「魏■與公中緩爭為太子,君亦聞之乎?今魏■得王錯,挾上一黨一,固半國也。
因而除之,破魏必矣,不可失也。」
懿侯說,乃與趙成侯合軍並兵以伐魏,戰於濁澤,魏氏大敗,魏君圍。
趙謂韓曰:「除魏君,立公中緩,割地而退,我且利。」
韓曰:「不可。
殺魏君,人必曰暴;割地而退,人必曰貪。
不如兩分之。
魏分為兩,不彊於宋、衛,則我終無魏之患矣。」
趙不聽。
韓不說,以其少卒夜去。
惠王之所以身不死,國不分者,二家謀不和也。
若從一家之謀,則魏必分矣。
故曰「君終無適子,其國可破也」。
二年,魏敗韓於馬陵,敗趙於懷。
三年,齊敗我觀。
五年,與韓會宅陽。
城武堵。
為秦所敗。
六年,伐取宋儀台。
九年,伐敗韓於澮。
與秦戰少梁,虜我將公孫痤,取龐。
秦獻公卒,子孝公立。
十年,伐取趙皮牢。
彗星見。
十二年,星晝墜,有聲。
十四年,與趙會鄗。
十五年,魯、衛、宋、鄭君來朝。
十六年,與秦孝公會杜平。
侵宋黃池,宋復取之。
十七年,與秦戰元裡,秦取我少梁。
圍趙邯鄲。
十八年,拔邯鄲。
趙請救於齊,齊使田忌、孫臏救趙,敗魏桂陵。
十九年,諸侯圍我襄陵。
築長城,塞固陽。
二十年,歸趙邯鄲,與盟漳水上。
二十一年,與秦會彤。
趙成侯卒。
二十八年,齊威王卒。
中山君相魏。
三十年,魏伐趙,趙告急齊。
齊宣王用孫子計,救趙擊魏。
魏遂大興師,使龐涓將,而令太子申為上將軍。
過外黃,外黃徐子謂太子曰:「臣有百戰百勝之術。」
太子曰:「可得聞乎?」
客曰:「固原效之。」
曰:「太子自將攻齊,大勝並莒,則富不過有魏,貴不益為王。
若戰不勝齊,則萬世無魏矣。
此臣之百戰百勝之術也。」
太子曰:「諾,請必從公之言而還矣。」
客曰:「太子雖欲還,不得矣。
彼勸太子戰攻,欲啜汁者眾。
太子雖欲還,恐不得矣。」
太子因欲還,其御曰:「將出而還,與北同。」
太子果與齊人戰,敗於馬陵。
齊虜魏太子申,殺將軍涓,軍遂大破。
三十一年,秦、趙、齊共伐我,秦將商君詐我將軍公子卬而襲奪其軍,破之。
秦用商君,東地至河,而齊、趙數破我,安邑近秦,於是徙治大梁。
以公子赫為太子。
三十三年,秦孝公卒,商君亡秦歸魏,魏怒,不入。
三十五年,與齊宣王會平阿南。
惠王數被於軍旅,卑禮厚幣以招賢者。
鄒衍、淳於髡、孟軻皆至梁。
梁惠王曰:「寡人不佞,兵三折於外,太子虜,上將死,國以空虛,以羞先君宗廟社稷,寡人甚醜之,叟不遠千里,辱幸至弊邑之廷,將何利吾國?」
孟軻曰:「君不可以言利若是。
夫君欲利則大夫欲利,大夫欲利則庶人欲利,上下爭利,國則危矣。
為人君,仁義而已矣,何以利為!」
三十六年,復與齊王會甄。
是歲,惠王卒,子襄王立。
襄王元年,與諸侯會徐州,相王也。
追尊父惠王為王。
五年,秦敗我龍賈軍四萬五千於雕陰,圍我焦、曲沃。
予秦河西之地。
六年,與秦會應。
秦取我汾陰、皮氏、焦。
魏伐楚,敗之陘山。
七年,魏盡入上郡於秦。
秦降我蒲陽。
八年,秦歸我焦、曲沃。
十二年,楚敗我襄陵。
諸侯執政與秦相張儀會齧桑。
十三年,張儀相魏。
魏有女子化為丈夫。
秦取我曲沃、平周。
十六年,襄王卒,子哀王立。
張儀復歸秦。
哀王元年,五國共攻秦,不勝而去。
二年,齊敗我觀津。
五年,秦使樗裡子伐取我曲沃,走犀首岸門。
六年,秦來立公子政為太子。
與秦會臨晉。
七年,攻齊。
與秦伐燕。
八年,伐衛,拔列城二。
見衛君曰:「請罷魏兵,免成陵君可乎?」
衛君曰:「先生果能,孤請世世以衛事先生。」
如耳見成陵君曰:「昔者魏伐趙,斷羊腸,拔閼與,約斬趙,趙分而為二,所以不亡者,魏為從主也。
今衛已迫亡,將西請事於秦。
與其以秦醳衛,不如以魏醳衛,衛之德魏必終無窮。」
成陵君曰:「諾。」
如耳見魏王曰:「臣有謁於衛。
衛故周室之別也,其稱小一柄一,多寶器。
今國迫於難而寶器不出者,其心以為攻衛醳衛不以王為主,故寶器雖出必不入於王也。
臣竊料之,先言醳衛者必受衛者也。」
如耳出,成陵君入,以其言見魏王。
魏王聽其說,罷其兵,免成陵君,終身不見。
九年,與秦王會臨晉。
張儀、魏章皆歸於魏。
魏相田需死,楚害張儀、犀首、薛公。
楚相昭魚謂蘇代曰:「田需死,吾恐張儀、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
代曰:「然相者欲誰而君便之?」
昭魚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
代曰:「請為君北,必相之。」
昭魚曰:「柰何?」
對曰:「君其為梁王,代請說君。」
昭魚曰:「柰何?」
對曰:「代也從楚來,昭魚甚憂,曰:『田需死,吾恐張儀、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
』代曰:『梁王,長主也,必不相張儀。
張儀相,必右秦而左魏。
犀首相,必右韓而左魏。
薛公相,必右齊而左魏。
梁王,長主也,必不便也。
』王曰:『然則寡人孰相?』代曰:『莫若太子之自相。
太子之自相,是三人者皆以太子為非常相也,皆將務以其國事魏,欲得丞相璽也。
以魏之彊,而三萬乘之國輔之,魏必安矣。
故曰莫若太子之自相也。
』」遂北見梁王,以此告之。
太子果相魏。
十年,張儀死。
十一年,與秦武王會應。
十二年,太子朝於秦。
秦來伐我皮氏,未拔而解。
十四年,秦來歸武王后。
十六年,秦拔我蒲反、陽晉、封陵。
十七年,與秦會臨晉。
秦予我蒲反。
十八年,與秦伐楚。
`二十一年,與齊、韓共敗秦軍函谷。
二十三年,秦復予我河外及封陵為和。
哀王卒,子昭王立。
昭王元年,秦拔我襄城。
二年,與秦戰,我不利。
三年,佐韓攻秦,秦將白起敗我軍伊闕二十四萬。
六年,予秦河東地方四百里。
芒卯以詐重。
七年,秦拔我城大小六十一。
八年,秦昭王為西帝,齊湣王為東帝,月餘,皆復稱王歸帝。
九年,秦拔我新垣、曲陽之城。
十年,齊滅宋,宋王死我溫。
十二年,與秦、趙、韓、燕共伐齊,敗之濟西,湣王出亡。
燕獨入臨菑。
與秦王會西周。
十三年,秦拔我安城。
兵到大梁,去。
十八年,秦拔郢,楚王徙陳。
十九年,昭王卒,子安釐王立。
安釐王元年,秦拔我兩城。
二年,又拔我二城,軍大梁下,韓來救,予秦溫以和。
三年,秦拔我四城,斬首四萬。
四年,秦破我及韓、趙,殺十五萬人,走我將芒卯。
魏將段干子請予秦南陽以和。
蘇代謂魏王曰:「欲璽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
今王使欲地者制璽,使欲璽者制地,魏氏地不盡則不知已。
且夫以地事秦,譬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王曰:「是則然也。
雖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
對曰:「王獨不見夫博之所以貴梟者,便則食,不便則止矣。
今王曰『事始已行,不可更』,是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梟也?」
九年,秦拔我懷。
十年,秦太子外質於魏死。
十一年,秦拔我郪丘。
秦昭王謂左右曰:「今時韓、魏與始孰彊?」
對曰:「不如始彊。」
王曰:「今時如耳、魏齊與孟嘗、芒卯孰賢?」
對曰:「不如。」
王曰:「以孟嘗、芒卯之賢,率彊韓、魏以攻秦,猶無柰寡人何也。
今以無能之如耳、魏齊而率弱韓、魏以伐秦,其無柰寡人何亦明矣。」
左右皆曰:「甚然。」
中旗馮琴而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
當晉六卿之時,知氏最彊,滅范、中行,又率韓、魏之兵以圍趙襄子於晉陽,決晉水以灌晉陽之城,不湛者三版。
知伯行水,魏桓子御,韓康子為參乘。
知伯曰:『吾始不知水之可以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
』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
魏桓子肘韓康子,韓康子履魏桓子,肘足接於車上,而知氏地分,身死國亡,為天下笑。
今秦兵雖彊,不能過知氏;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晉陽之下也。
此方其用肘足之時也,原王之勿易也!」於是秦王恐。
齊、楚相約而攻魏,魏使人求救於秦,冠蓋相望也,而秦救不至。
魏人有唐雎者,年九十餘矣,謂魏王曰:「老臣請西說秦王,令兵先臣出。」
魏王再拜,遂約車而遣之。
唐雎到,入見秦王。
秦王曰:「丈人芒然乃遠至此,甚苦矣!夫魏之來求救數矣,寡人知魏之急已。」
唐雎對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發者,臣竊以為用策之臣無任矣。
夫魏,一萬乘之國也,然所以西面而事秦,稱東籓,受冠帶,祠春秋者,以秦之彊足以為與也。
今齊、楚之兵已合於魏郊矣,而秦救不發,亦將賴其未急也。
使之大急,彼且割地而約從,王尚何救焉?必待其急而救之,是失一東籓之魏而彊二敵之齊、楚,則王何利焉?」
於是秦昭王遽為發兵救魏。
魏氏復定。
趙使人謂魏王曰:「為我殺范痤,吾請獻七十里之地。」
魏王曰:「諾。」
使吏捕之,圍而未殺。
痤因上屋騎危,謂使者曰:「與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
有如痤死,趙不予王地,則王將柰何?故不若與先定割地,然後殺痤。」
魏王曰:「善。」
痤因上書信陵君曰:「痤,故魏之免相也,趙以地殺痤而魏王聽之,有如彊秦亦將襲趙之欲,則君且柰何?」
信陵君言於王而出之。
魏王以秦救之故,欲親秦而伐韓,以求故地。
無忌謂魏王曰:
秦與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貪戾好利無信,不識禮義德行。
苟有利焉,不顧親戚兄弟,若禽一獸耳,此天下之所識也,非有所施厚積德也。
故太后母也,而以憂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兩弟無罪,而再奪之國。
此於親戚若此,而況於仇讎之國乎?今王與秦共伐韓而益近秦患,臣甚惑之。
而王不識則不明,群臣莫以聞則不忠。
今韓氏以一女子奉一弱主,內有大亂,外交彊秦魏之兵,王以為不亡乎?韓亡,秦有鄭地,與大梁鄴,王以為安乎?王欲得故地,今負彊秦之親,王以為利乎?
秦非無事之國也,韓亡之後必將更事,更事必就易與利,就易與利必不伐楚與趙矣。
是何也?夫越山逾河,絕韓上一黨一而攻彊趙,是復閼與之事,秦必不為也。
若道河內,倍鄴、朝歌,絕漳滏水,與趙兵決於邯鄲之郊,是知伯之禍也,秦又不敢。
伐楚,道涉谷,行三千里。
而攻冥?厄之塞,所行甚遠,所攻甚難,秦又不為也。
若道河外,倍大梁,右上蔡、召陵,與楚兵決於陳郊,秦又不敢。
故曰秦必不伐楚與趙矣,又不攻衛與齊矣。
夫韓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無攻已。
秦固有懷、茅、邢丘,城垝津以臨河內,河內共、汲。
必危;有鄭地,得垣雍,決熒澤水灌大梁,大梁必亡。
王之使者出過而惡安陵氏於秦,秦之欲誅之久矣。
秦葉陽、昆陽與舞陽鄰,聽使者之惡之,隨安陵氏而亡之,繞舞陽之北,以東臨許,南國必危,國無害乎?
夫憎韓不一愛一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一愛一南國非也。
異日者,秦在河西晉,國去梁千里,有河山以闌之,有周韓以間之。
從林鄉軍以至於今,秦七攻魏,五入囿中,邊城盡拔,文台墮,垂都焚,林木伐,麋鹿盡,而國繼以圍。
又長驅梁北,東至陶衛之郊,北至平監。
所亡於秦者,山南山北,河外河內,大縣數十,名都數百。
秦乃在河西晉,去梁千里,而禍若是矣,又況於使秦無韓,有鄭地,無河山而闌之,無周韓而間之,去大梁百里,禍必由此矣。
異日者,從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韓不可得也。
今韓受兵三年,秦橈之以講,識亡不聽,投質於趙,請為天下雁行頓刃,楚、趙必集兵,皆識秦之欲無窮也,非盡亡天下之國而臣海內,必不休矣。
是故臣原以從事王,王速受楚趙之約,而挾韓之質以存韓,而求故地,韓必效之。
夫存韓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天時已。
通韓上一黨一於共、甯,使道安成,出入賦之,是魏重質韓以其上一黨一也。
今有其賦,足以富國。
韓必德魏一愛一魏重魏畏魏,韓必不敢反魏,是韓則魏之縣也。
魏得韓以為縣,衛、大梁、河外必安矣。
今不存韓,二周、安陵必危,楚、趙大破,衛、齊甚畏,天下西鄉而馳秦入朝而為臣不久矣。
二十年,秦圍邯鄲,信陵君無忌矯奪將軍晉鄙兵以救趙,趙得全。
無忌因留趙。
二十六年,秦昭王卒。
三十年,無忌歸魏,率五國兵攻秦,敗之河外,走蒙驁。
魏太子增質於秦,秦怒,欲囚魏太子增。
或為增謂秦王曰:「公孫喜固謂魏相曰『請以魏疾擊秦,秦王怒,必囚增。
魏王又怒,擊秦,秦必傷』。
今王囚增,是喜之計中也。
故不若貴增而合魏,以疑之於齊、韓。」
秦乃止增。
三十一年,秦王政初立。
三十四年,安釐王卒,太子增立,是為景湣王。
信陵君無忌卒。
景湣王元年,秦拔我二十城,以為秦東郡。
二年,秦拔我朝歌。
■徙野王。
三年,秦拔我汲。
五年,秦拔我垣、蒲陽、衍。
十五年,景湣王卒,子王假立。
王假元年,燕太子丹使荊軻刺秦王,秦王覺之。
三年,秦灌大梁,虜王假,遂滅魏以為郡縣。
太史公曰:吾適故大梁之墟,墟中人曰:「秦之破梁,引河溝而灌大梁,三月城壞,王請降,遂滅魏。」
說者皆曰魏以不用信陵君故,國削弱至於亡,余以為不然。
天方令秦平海內,其業未成,魏雖得阿衡之佐,曷益乎?
畢公之苗,因國為姓。
大名始賞,盈數自正。
胤裔繁昌,系載忠正。
楊干就戮,智氏奔命。
文始建侯,武實彊盛。
大梁東徙,長安北偵。
卯既無功,卬亦外聘。
王假削弱,虜於秦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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