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第八十四回 設行省遣子督師 避敵兵攜妃投井:後梁主巋,孝慈儉約,頗得民心,尉遲迥發難,巋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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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義》第八十四回 設行省遣子督師 避敵兵攜妃投井

南北史演義

第八十四回 設行省遣子督師 避敵兵攜妃投井

卻說隋主堅既平西北,便思規畫東南,可巧後梁啟釁,召動隋師,於是後梁被滅,陳亦隨亡。

後梁主巋,孝慈儉約,頗得民心,尉遲迥發難,巋用柳莊言,不與聯絡,及聞迥等敗歿,召莊入語道:「我若不從卿言,社稷已不守了。」

嗣是賀隋登極,歲時致貢。

隋主堅亦恩禮相加,屢給厚賜,尋且納巋女為晉王廣妃。

補敘隋、梁交涉,為前後呼應文字。

巋在位二十三年,至開皇五年五月病終,後梁謚為孝明帝,廟號世宗,子琮嗣位,年號廣運,時人已謂運字從軍從走,目為不祥。

年號何關興亡?附會之談,不足盡信。

琮在位後,遣大將軍戚昕,率舟師襲陳境,不克乃還。

未幾有將軍許世武,潛謀通陳,謀洩被誅。

越年,隋主堅征琮入朝,江陵父老,送琮下舟,相率隕涕道:「我君恐不復返了。」

如何曉得?隋廷因琮離江陵,特遣武鄉公崔弘度引兵代守,行次都州,琮叔父巖及弟瓛等,恐弘度掩襲,遽向陳荊州刺史陳慧紀處,通使乞降。

慧紀引兵至江陵,巖等遂驅文武官民一萬餘口,東奔陳國。

隋主聞報,忙令高熲率兵往援,陳軍乃退。

熲留兵駐守,返報隋主。

隋主不使琮南返,竟將江陵夷為郡縣,派官治民,於是後梁滅亡。

後梁自蕭察稱帝,共歷三世,合計得三十三年。

琮留寓長安,受封莒國公,後幸得善終,不消細述。

先是隋主堅有意圖陳,嘗向高熲問計,熲答道:「江北地寒,收成較晚,江南水田早熟,若乘彼收穫,稍征士馬,揚言掩襲,彼必屯兵守禦,曠廢農時。

彼既聚兵,我便解甲。

如此數次,彼必謂我虛聲恫嚇,不足為慮,我乃濟師渡江,直指建康,彼怠我奮,定可取勝。

又江南土薄,捨多茅竹,所有儲積,皆非地窖,當密遣人因風縱火,毀彼糧儲,彼兵備既弛,糧食又罄,尚能不為我滅麼?」

隋主一再稱善,如法困陳。

陳人果困,至陳納蕭巖等降人,隋主益憤,顧語高熲道:「我為民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不往拯救麼?」

熲因請指日代陳。

隋主命大造戰船,為出兵計,群臣請秘密從事,隋主道:「我將顯行天誅,何必守密呢?」

並使投楫江中,任他東下,且頒諭道:「若彼知懼改過,我復何求?」

居然想為仁義師。

那陳主叔寶,卻深居高閣,整日裡花天酒地,不聞外事。

中書舍人傅縡直諫被殺,江總、孔范專務貢諛,反得加官進祿。

至德五年元日,有人報稱甘露降,靈芝生,叔寶大喜,改年應瑞,就稱是年為禎明元年。

詔敕方頒,即聞地震,媚臣諧子,且隨口捏造,稱為一陽一氣振動,萬匯昭蘇的吉兆。

及蕭巖、蕭瓛,渡江請降,陳廷又是一番慶賀,頒詔大赦,立授巖為平東將軍,領東揚州刺史,瓛為安東將軍,領吳州刺史,還道是布德行惠,近悅遠來。

太子胤未聞失德,嘗在太學講誦《孝經》,志在身一體力行,嘗使人入省母后,問安視暖。

母后沈氏,免不得遣令左右,諭慰東宮。

張貴妃一寵一冠後一庭,密謀奪嫡,竟與孔貴嬪串同一氣,讒構皇后太子,但說他往來秘密,恐有異圖。

孔范等又入為證人,更兼沈皇后素來無一寵一,遂致有道儲君,無辜被廢,降為吳興王。

張貴妃所生子深,竟得立為太子。

已而妖異迭出,雨颭不時,郢州水黑,淮渚暴溢,有群鼠渡淮入江,無數漂沒。

東冶鑄鐵,空中忽墮下一物,隆隆如雷形,色甚赤,鐵汁致飛出牆外,毀及民居,還有蔓草久塞的臨平湖,無故自辟,草死波流,朝野詫為奇事,嘩傳一時。

叔寶才有所聞,心中亦未免驚異,因賣身佛寺,良願為奴,作為厭勝。

張貴妃本來佞佛,往往托詞神鬼,盅惑叔寶,至此在宮中競設一婬一祀,召集妖巫,祈福禳災。

叔寶又敕建大皇寺,內造七級浮圖,工尚未竣,為火所焚。

那祭天告廟的禮儀,反多闕略,好幾年不見駕臨。

大市令章華,博學能文,因為朝臣所抑,嘗鬱鬱不得志,至是獨上書極諫,略云:

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誅逆虜,世祖東定吳會,西破王琳,高宗克復淮南,闢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

陛下即位,於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知天命之可畏,溺於嬖一寵一,惑於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三妃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諂諛讒邪,升之朝廷。

今疆埸日蹙,隋軍壓境,陛下猶不改弦更張,臣見麋鹿復游於姑蘇矣。

這書呈入,頓時大觸主怒,即令斬首,且益逞荒一婬一。

一年容易,又是春來,叔寶遣散騎常侍袁雅等聘隋,又令散騎常侍周羅?,出屯峽口,侵隋峽州。

和中寓戰,叔寶亦自詡妙計耶?隋主正令散騎常侍程尚賢等報聘,忽聞峽州被侵消息,乃決計伐陳,傳敕中外,敕文有云:

昔有苗不賓,唐堯薄伐,孫皓僭虐,晉武行誅。

有陳竊據江表,逆天暴物,朕初受命,陳頊尚存,厚納叛亡,侵犯城戍。

勾吳閩越,肆厥殘忍,於時王師大舉,將一車書。

陳頊返地收兵,深懷震懼,責躬請約,俄而致殞。

朕矜其喪禍,特詔班師。

叔寶承風,因求繼好,載佇克念,共敦行李。

每見珪璪入朝,輶軒出使,何嘗不慇勤曉諭,戒以維新?而狼子之心,出而彌野,威侮五行,怠棄三正,誅翦骨肉,夷滅才良,據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險,劫奪閭閻,資產俱竭,驅蹙內外,勞役弗已,微責女子,擅造宮室,日增月益,止足無期,帷薄嬪嬙,幾逾萬數,寶衣玉食,窮奢極侈,一婬一聲樂飲,俾晝作夜,斬直言之客,滅無罪之家。

欺天造惡,祭鬼求恩,盛粉黛而執干戈,曳羅綺而呼警蹕,自古昏亂,罕或可比。

介士武夫,饑寒力役,筋髓罄於土木,一性一命俟於溝渠。

君子潛逃,小人得志,天災地孽,物怪人一妖,衣冠鉗口,道路以目。

傾心翹足,誓告於我。

日月以冀,父奏相尋。

重以背德違言,搖蕩疆埸,巴峽之下,海澨以西,江北江南,為鬼為域,死壟窮發掘之酷,生居極攘奪之苦。

抄掠人畜,斷絕樵蘇,市井不立,農事廢寢。

歷一陽一、廣陵,窺覦相繼,或謀圖城邑,或劫剝吏人,晝伏夜遊,鼠竄狗盜。

彼則羸兵敝卒,來必就擒,此則重門設險,有勞藩捍。

天之所覆,無非朕臣,每關聽覽,有懷傷惻。

有梁之國,我南藩也,其君入朝,潛相招誘,不顧朕恩。

士女深迫脅之悲,城府致空虛之歎,非直朕居人上,懷此不忘,且百辟屢以為言,兆庶不堪其請,豈容對而不誅,忍而不救。

近方秋始,謀欲弔民,益部樓船,盡令東鶩,便有神龍數十,騰躍江流,引伐罪之師,向金陵之路,船住則龍止,船行則龍去,三日之內,三軍皆睹,豈非蒼昊一愛一人,幽明展事,降神先路,協贊軍威?以上天之靈,助戡定之力,便可出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舉也,永清吳越。

其將士糧仗水陸資,須期會進止,一准別敕。

特此頒告天下,使眾周知!

敕書既發,又令鈔錄三十萬紙,傳示江南。

陳廷聞隋將大舉,再遣散騎常侍許善心,詣隋修和。

隋主留置客館,不復遣歸,一面貽送璽書,數陳主二十過惡,並命就壽春設淮南行省,即用晉王廣為行省尚書令,告諸太廟,授鉞南征。

再令秦王俊及清河公楊素,俱為行軍元帥,使廣出六一合,俊出襄一陽一,素出永安,並飭荊州刺史劉仁恩出江陵,蘄州刺史王世積出壽春,廬州總管韓擒虎出廬州,吳州總管賀若弼出廣陵,凡總管九十人,兵五十一萬八千人,統受晉王廣節度,旌旗舟楫,橫亙數十里。

重用次子,已開逆惡之萌。

授左僕射高熲為晉王元帥府長史,右僕射王韶為司馬,軍事皆由二人參決,相機進行。

隋主相率臨江,高熲問郎中薛道衡道:「江東可攻取否?」

道衡道:「此去定可成功。

嘗聞晉郭璞有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復與中國統合,今此數將周,是一可取;主上恭儉勤勞,叔寶荒一婬一驕侈,是二可取;國家安危,寄諸將相,彼用江總為相,唯事詩酒,蕭摩訶、任蠻奴即任忠小字。

為大將,不過匹夫小勇,怎能當我大敵?是三可取;我有道,國勢復大,彼無德,國勢又小,彼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戍即勢懸力弱,合屯又守此失彼,是四可取。

有此四機,席捲江東不難了,何必多疑。」

熲欣然道:「得君數言,成敗已可預定,素知君才,今益令人信服了。」

遂驅軍前進。

陳命散騎常侍周羅?,都督巴峽沿江諸軍,堵御隋師。

隋秦王俊屯兵漢口,節制上流。

楊素率舟師下三峽,逕至流頭灘,與狼尾灘相近。

狼尾灘地形險峭,卻有陳將戚昕,帶著戰艦扼守。

素待至夜間,親督黃龍舟數千艘,銜枚疾進,衝擊陳艦。

昕倉猝遇敵,與戰失利,棄灘東走。

素俘得陳人,悉數縱還,秋毫無犯,遂驅水軍東下,舳艫蔽江,旌旗耀日。

素容貌壯偉,坐大船中,好似金甲神一般,陳人驚為江神,沿途潰散。

江濱諸戍,相繼告警。

施文慶、沈客卿反匿不上聞。

陳江中無一戰船,上流戍兵,又皆為楊素軍所阻,不得入援,眼見是長江天塹,為敵所逾。

陳護軍將軍樊毅,聞隋軍一逼一近,忙進白僕射袁憲道:「京口、採石,俱系要地,須各出銳兵五千,分載金翅舟二百艘,沿江守禦,借備不虞。」

憲亦以為然,乃與文武群臣共議,請如毅策。

獨施文慶、沈客卿以為多事,仍然遷延。

憲又邀同蕭摩訶,再三奏請,叔寶亦欲依議,偏文慶、客卿共啟叔寶道:「寇敵入境,已成常事,邊城將帥,盡足堵御,何必多出兵船,自致驚擾。」

叔寶再召江總熟商,總亦依違兩可,未能決定。

孔范獨大言道:「長江天塹,限制南北,今日虜軍,豈能飛渡麼?」

叔寶遂耽樂如常,奏樂侑酒,賦詩不輟,且從容語侍臣道:「金陵素鍾王氣,齊兵三來,周師再至,無不摧敗。

隋軍亦何能為呢?」

嗣是警報頻來,悉置不問。

禎明三年正月朔,陳主叔寶朝會群臣,大霧四塞,殿中皆黑,叔寶不以為奇。

退朝以後,張貴妃以下俱來慶賀,當下開筵歡飲,灌得爛醉如泥,入寢鼾睡,直至昏黃,方才醒覺。

越日,由採石鎮馳到急報,乃是隋將賀若弼,自廣陵引兵渡江,韓擒虎亦自橫江夜渡採石,沿江一帶,多已失守了。

雖有天塹,無人如何為守。

文慶等也不便抑置,只好奏聞叔寶。

叔寶才覺驚忙,召公卿入議軍情,內外戒嚴。

命驃騎將軍蕭摩訶、護軍將軍樊毅,中領軍魯廣達,並為都督,司空司馬消難及新除湘州刺史施文慶,並為大監軍,南豫州刺史樊猛,率舟師出白下,散騎常侍皋文奏,率兵鎮南豫州,重立賞格,招募兵士,僧尼道士,盡令執役。

急時抱佛腳,恐已來不及了。

這邊方調將遣兵,陸續出發,那邊已乘風破一浪一,踴躍前來。

賀若弼攻拔京口,擒住南徐州刺史黃恪,恪部下六千人,也盡作俘囚。

弼給糧慰道,各付敕書,囑他分道宣諭,於是所至風一靡一。

韓擒虎先下採石,繼陷姑熟,入南豫州城。

皋文奏棄城東奔,所有樊猛妻子,悉被虜去。

猛方與左衛將軍蔣元遜,游弋白下,突聞妻子被虜,當然心驚。

叔寶還防他有異志,欲遣鎮東大將軍任忠代猛,先令蕭摩訶諭意。

看官!試想這樊猛,願意不願意呢?摩訶因猛不願意,啟聞叔寶,叔寶又不便改調,仍令猛照舊辦事。

如此馭將,怎得死力?

魯廣達子世真留屯新蔡,與弟世雄同降隋軍,且為隋招降廣達。

廣達將書呈奏,並自劾待罪。

叔寶傳敕撫一慰,仍使督軍如故。

怎奈隋軍所向無前,賀若弼從南道進兵,韓擒虎從北道進兵,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

叔寶連接警耗,亟使司徒豫章王叔英屯朝堂,蕭摩訶屯樂游苑,樊毅屯耆闍寺,魯廣達屯白土岡,孔范屯寶田寺。

適任忠自吳興入援,令屯朱雀門。

偏賀若弼進據鍾山,韓擒虎進踞新林,隋元帥晉王廣,又遣總管杜彥助新林軍。

陳將紀瑱,駐守蘄口,復被隋蘄州總管王世積擊走,陳人一大駭,相率降隋。

叔寶素來一婬一佚,不達軍事,至此已成眉急,才覺易喜為憂,晝夜啼泣,台中處分,盡任施文慶。

文慶忌諸將有功,每遇將帥啟請,皆擱置不行。

蕭摩訶屢請出戰,並不見從。

既而奉命入議,摩訶尚欲襲擊鍾山,任忠時亦在側,獨出言諫阻道:「兵法有言:『客貴速戰,主貴持重。

』今國家足食足兵,還應固守台城,沿淮立柵,北軍雖來,勿與交戰,但分兵阻截江路,又給臣一精一兵一萬,金翅舟三百艘,下江徑掩六一合,且揚言欲往徐州,斷彼歸途,彼軍前不得進,後不得歸,必致驚亂,不戰自走。

待春水既漲上江,周羅?等得順流來援,表裡夾攻,必可破敵,這豈非是良策嗎?」

此策若用,陳可不亡。

叔寶終未能決,躊躇了一晝夜,忽躍然出殿道:「兵久相持,未分勝負,朕已厭煩得很,可呼蕭郎出戰。」

摩訶承宣趨入。

叔寶忙說道:「公可為我決一勝負!」摩訶答道:「出兵打仗,無非為國為身,今日出戰,兼為妻子。」

叔寶大喜道:「公能為我卻敵,願與公家共同休戚。」

摩訶拜謝而退。

任忠叩首力諫,堅請勿戰。

叔寶不答,但宣摩訶妻子入宮,先加封號,一面頒發金帛,犒軍充賞。

摩訶部署軍伍,嚴裝戎行,令妻子入宮候命,自出都門禦敵。

摩訶前妻已歿,娶得一個繼室,卻是妙年麗色,貌可傾城,當下艷妝入宮,拜謁叔寶。

叔寶見色動心,乃不料摩訶有此艷妻,一經見面,又把那國家大事,置諸度外,便令設宴相待,留住爆中。

摩訶子引見後,囑令出宮候封,自與摩訶妻調一情縱樂,作長夜歡。

婦人多半勢利,況摩訶老邁,未及叔寶風一流,一時情志昏迷,竟被叔寶引入龍一床一,勉承雨露。

亡國已在目前,還要這般一婬一縱,真是無心肝。

摩訶哪裡知曉,出與諸軍組織陣勢,自南至北,從白土岡起頭,最南屬魯廣達,次為任忠,又次為樊毅、孔范,摩訶最北,好似一字長蛇陣,但斷斷續續,延袤達二十里,首尾進退,不得相聞。

隋將賀若弼輕騎登山,望見陳軍形勢,已知大略,即馳下山麓,勒陣以待。

魯廣達出軍與戰,勢頗銳悍,隋軍三戰三卻,約死二百餘人。

弼令軍士縱火放煙,瞇住敵目,方得再整陣腳,排齊隊伍,暫守勿動。

蕭摩訶聞南軍交戰,正擬發兵夾攻,忽有家報傳到,妻室被宮中留住,已有數日,料知情事不佳,暗地裡罵了幾聲昏君,不願盡力,遂致觀望不前。

魯廣達部下初戰得勝,梟得隋軍首級,即紛紛還都求賞。

賀若弼見陳軍不整,復驅軍再進,自率一精一兵攻孔范。

范素未經戰,驀與若弼相值,不禁氣餒。

兵士方才交鋒,他已撥馬返走。

主帥一奔,全軍皆潰,就是魯廣達、樊毅兩軍,也被牽動,一併嘩散。

任忠本不欲戰,自然退去。

蕭摩訶心灰意懶,也擬奔回。

哪知隋軍四面殺到,害得孤掌難鳴,且自己年力又衰,比不得少年猛健,一時衝突不出,竟被隋將員明擒去,送至賀若弼前。

若弼命推出斬首,摩訶面不改色,反令若弼稱奇,乃釋縛不殺,留居營中。

任忠馳回都闕,報稱敗狀,並向叔寶道:「官家好住,臣無所用力了。」

叔寶著急,尚給金兩孌,使募人出戰。

忠徐徐道:「陛下但當備具舟楫,往就上流諸軍,臣願效死奉衛。」

叔寶應諾,命忠出集舟師,自囑宮人裝束以待。

哪知忠已變意,潛赴石子岡,往迎韓擒虎軍,直入朱雀門。

守軍欲戰,忠搖手示意道:「老夫尚降,諸軍何事?」

雖由主聽不聰,如此作為,終屬不忠。

大眾聽了,便即散走。

台城內風聲驟緊,文武百官,一概遁去。

惟尚書僕射袁憲在殿中,尚書令江總在省中,叔寶見殿中無人,只留一憲,不禁泣語道:「我向來待卿,未及他人,今日惟卿尚留,不勝追愧,朕原不德,也是江東氣數,已經垂盡了。」

尚不肯全然責己,還想諉諸氣數。

說著,匆遽入內,意欲避匿。

憲正色道:「北兵入都,料不相犯,事已至此,陛下去將何往?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見侯景故事。」

叔寶不待說完,便搖首道:「兵鋒怎好輕試?我自有計。」

言已趨入,急引張貴妃、孔貴嬪兩人,至景一陽一殿後,三人並作一束,同投井中。

台城已無守吏,一任隋軍馳入。

韓擒虎既至殿中,令部眾搜尋叔寶,四覓無著,及見景一陽一井上,有繩繫著,趨近探視,見下面有人懸住,連呼不應,乃拾石投入,才聞有號痛聲。

原來井中水淺,不致溺斃,隋軍引繩而上,勢若甚重,經數人提起,始見有一男二女,男子便是陳叔寶,當然大喜,即牽送至韓擒虎處,聽候發落。

豫章王叔英已經出降,沈皇后居處如常,太子深年方十五,開閤靜坐,至隋軍排闥進去,深從容與語道:「戎旅在塗,得勿勞苦麼?」

隋軍見他顏色自若,卻向他致敬,不敢相侵。

魯廣達退守樂游苑,未肯降敵,賀若弼乘勝與爭,廣達苦鬥不息,戰至日暮,手下將盡,始解甲面台,再拜慟哭道:「我身不能救國,負罪實深了。」

乃出降隋軍。

若弼聞韓擒虎已得叔寶,呼令相見。

叔寶惶懼異常,向弼再拜。

弼與語道:「小一柄一君主,只當大國上卿,拜亦常禮,入朝不失作歸命侯,何必多懼呢?」

乃使叔寶居德教殿,用兵監守,自恨功落人後,與韓擒虎齟齬,且欲令叔寶作降箋,歸己報聞。

事尚未行,晉王廣已使高熲入建康,料理善後事宜。

熲子德弘,隨後踵至,傳述廣命,使留張麗華。

熲勃然道:「昔太公滅紂,嘗蒙面斬妲己,此等妖妃,豈可留得?」

說著,便令兵士取入張貴妃,斬首以徇。

小子有詩歎道:

國既亡時身亦亡,臨刑反為美人傷;

蛾眉螓首成虛影,地下可曾悔惹殃?

晉王廣既遣德弘傳命,復啟節東下,來視張麗華,途次聞麗華已死,禁不住憤悶起來。

欲知後事,且閱下回。

叔寶之惡,不如子業、寶卷之甚。

子業屠滅宗族,寶卷瀆亂天倫,而叔寶無是也。

但一寵一艷妃,嬖狎客,殺諫臣,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況並三者而具備耶。

隋軍大舉,鼓楫渡江。

沿江各戍,望風奔潰,叔寶尚委政宵小,恣情聲色,可戰不戰,不可戰而戰,甚至敵臨城下,猶一奸一通蕭摩訶妻,如此一婬一肆,欲不亡得乎?景一陽一殿後,挈妃入井,向使畢命井中,即未足與殉社稷者比,而井底鴛鴦,塚成連理,未始非江東佳話。

為叔寶計,其亦差足自一慰歟?然天不從願,出井見敵,再拜隋將,徒自貽羞,而張貴妃且難免刀頭之阨,紅顏白骨,作孽難逃,觀於此而世之為妃妾者,可以返矣;世之為人主者,亦可以戒矣。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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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義
第一回 射蛇首興王呈預兆 睹龍顏慧婦忌英雄第二回 起義師入京討逆 迎御駕報績增封第三回 伐燕南冒險成功 捍東都督兵禦寇第四回 毀賊船用火破盧循 發軍函出奇平譙縱第五回 搗洛陽秦將敗沒 破長安姚氏滅亡第六回 失秦土劉世子逃歸 移晉祚宋武帝篡位第七回 弒故主冤魂索命 喪良將胡騎橫行第八回 廢營陽迎立外藩 反江陵驚聞內變第九回 平謝逆功歸檀道濟 入夏都擊走赫連昌第十回 逃將軍棄師中虜計 亡國後侑酒作人奴第十一回 破氐帥收還要郡 殺司空自壞長城第十二回 燕王弘投奔高麗 魏主燾攻克姑臧第十三回 捕奸黨殷景仁定謀 露逆萌范蔚宗伏法第十四回 陳參軍立柵守危城 薛安都用矛刺虜將第十五回 騁辯詞張暢報使 貽溲溺臧質復書第十六回 永安宮魏主被戕 含章殿宋帝遇弒第十七回 發尋陽出師問罪 克建康梟惡鋤奸第十八回 犯上興兵一敗塗地 誅叔納妹只手瞞天第十九回 發雄師慘屠骨肉 備喪具厚葬妃嬙第二十回 狎姑姊宣淫鸞掖 辱諸父戲宰豬王第二十一回 戕暴主湘東正位 討宿孽江右鏖兵第二十二回 掃逆藩眾叛蕩平 激外變四州淪陷第二十三回 殺弟兄宋帝濫刑 好佛老魏主禪統第二十四回 江上墮謀親王授首 殿中醉寢狂豎飲刀第二十五回 討權臣石頭殉節 失鎮地櫟林喪身第二十六回 篡宋祚廢主出宮 弒魏帝淫嫗專政第二十七回 膺帝菉父子相繼 禮名賢昆季同心第二十八回 造孽緣孽兒自盡 全愚孝愚主終喪第二十九回 蕭昭業喜承祖統 魏孝文計徙都城第三十回 上淫下烝丑傳宮掖 內應外合刃及殿庭第三十一回 殺諸王宣城肆毒 篡宗祚海陵沉冤第三十二回 假仁襲義兵達江淮 易後廢儲釁傳河洛第三十三回 兩國交兵齊師屢挫 十王駢戮蕭氏相殘第三十四回 齊嗣主臨喪笑禿鶖 魏淫後流涕陳巫盅第三十五回 洩密謀二江授首 遭主忌六貴洊誅第三十六回 江夏王通叛亡身 潘貴妃入宮專寵第三十七回 殺山陽據城傳檄 立寶融廢主進兵第三十八回 張欣泰敗謀罹重辟 王珍國懼禍弒昏君第三十九回 諫遠色王茂得嬌娃 竊大寶蕭衍行弒逆第四十回 蕭寶夤乞師伏虜闕 魏邢巒遣將奪梁州第四十一回 弟子輿屍潰師洛口 將帥協力戰勝鍾離第四十二回 誣通叛魏宗屈死 圖規復梁將無功第四十三回 充華產子嗣統承基 母后臨朝窮奢極欲第四十四回 築淮堰梁皇失計 害清河胡後被幽第四十五回 宣光殿省母啟爭端 沃野鎮弄兵開禍亂第四十六回 誅元爰再逞雌威 拒葛榮輕罹賊網第四十七回 蕭寶夤稱尊叛命 爾朱榮抗表興師第四十八回 喪君有君強臣謝罪 因敵攻敵叛王入都第四十九回 設伏甲定謀除惡 縱輕騎入闕行兇第五十回 廢故主迎立廣陵王 煽眾兵聲討爾朱氏第五十一回 戰韓陵破滅子弟軍 入洛宮淫烝大小後第五十二回 梁太子因憂去世 賀拔岳被賺喪身第五十三回 違君命晉陽興甲 謁行在關右迎鑾第五十四回 飲宮中魏主遭鴆毒 陷澤畔竇泰死戰場第五十五回 用少擊眾沙苑交兵 廢舊迎新柔然納女第五十六回 戰邙山宇文泰敗潰 幸佛寺梁主衍捨身第五十七回 責賀琛梁廷草敕 防侯景高氏留言第五十八回 悍高澄毆禁東魏主 智慕容計擒蕭淵明第五十九回 縱叛賊朱異誤國 卻強寇羊侃守城第六十回 援建康韋粲捐軀 陷台城梁武用計第六十一回 困梁宮君王餓死 攻湘州叔侄尋仇第六十二回 取公主侯景脅君 篡帝祚高洋竊國第六十三回 陳霸先舉兵討逆 王僧辯卻賊奏功第六十四回 弒梁主大憝行兇 臠侯賊庶支承統第六十五回 殺季弟特遣猛將軍 鴆故主兼及親生女第六十六回 陷江陵並戕梁元帝 誅僧辯再立晉安王第六十七回 擒敵將梁軍大捷 逞淫威齊主橫行第六十八回 宇文護挾權肆逆 陳霸先盜國稱尊第六十九回 討王琳屢次交兵 諫高洋連番受責第七十回 戮勳戚皇叔篡位 溺懿親悍將逞謀第七十一回 遇強暴故後被污 違忠諫逆臣致敗第七十二回 遭主嫌侯安都受戮 卻敵軍段孝先建功第七十三回 背德興兵周師再敗 攬權奪位陳主被遷第七十四回 暱奸人淫後殺賢王 信刁媼昏君戮胞弟第七十五回 斛律光遭讒受害 宇文護稔惡伏誅第七十六回 選將才獨任吳明徹 含妒意特進馮小憐第七十七回 韋孝寬獻議用兵 齊高緯挈妃避敵第七十八回 陷晉州轉敗為勝 擒齊主取亂侮亡第七十九回 老將失謀還師被虜 昏君嗣位慘戮沈冤第八十回 宇文婦醉酒失身 尉遲公登城誓眾第八十一回 失鄴城皇親自刎 篡周室勳戚代興第八十二回 揮刀遇救逆弟敗謀 酣宴聯吟艷妃專寵第八十三回 長孫晟獻謀制突厥 沙缽略稽首服隋朝第八十四回 設行省遣子督師 避敵兵攜妃投井第八十五回 據湘州陳宗殉國 撫嶺表冼氏平蠻第八十六回 反罪為功築宮邀賞 寓剿於撫徙虜實邊第八十七回 恨妒後御駕入山鄉 謀奪嫡計臣賂朝貴第八十八回 太子勇遭讒被廢 庶人秀幽錮蒙冤第八十九回 侍病父密謀行逆 烝庶母強結同心第九十回 攻并州分遣兵戎 幸洛陽大興土木第九十一回 促蛾眉宣華歸地府 駕龍舟煬帝赴江都第九十二回 巡塞北厚撫啟民汗 幸河西窮討吐谷渾第九十三回 端門街陳戲示番夷 觀瀾亭獻詩逢鬼魅第九十四回 征高麗勞兵動眾 潰薩水折將喪師第九十五回 楊玄感兵敗死窮途 斛斯政拘回遭慘戮第九十六回 犯乘輿圍攻紫寨 造迷樓望斷紅顏第九十七回 御苑賞花巧演古劇 隋堤種柳快意南遊第九十八回 麻叔謀罪發受金刀 李玄邃謀成建帥府第九十九回 迫起兵李氏入關中 囑獻書矮奴死闕下第一百回 弒昏君隋家數盡 鴆少主楊氏凶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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