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八十三回 長孫晟獻謀制突厥 沙缽略稽首服隋朝
卻說陳主叔寶,習成驕佚,當居喪時,隋主堅嘗遣使赴吊,國書中自稱姓名,並列頓首字樣。
叔寶疑為畏怯,答書多不遜語。
隋主堅當然憤怒,出示廷臣。
廷臣多獻議伐陳,隋主方建築新都,並因突厥未平,不遑南顧,乃暫從緩圖。
原來長安城制度狹小,宮闕亦多從簡陋,隋主嘗以為嫌。
尚書蘇威,亦勸隋主遷都,無非希旨。
隋主再與高熲熟商,熲即為規畫新都,夜半方休。
翌晨,即由庾季才入奏道:「臣仰觀玄象,俯察圖記,必有遷都情事。
此城自兩漢營建,將八百年,水皆鹹鹵,不甚宜人,願陛下應天順人,為遷徙計。」
隋主愕然,顧語熲、威,詫為神奇。
有何神奇,不過巧為迎一合。
乃詔熲等營造新都,擇地龍首山麓,興工趕築。
約近期年,新都告成,取名大興城,涓吉移徙。
一切規模,比舊都雄壯加倍。
隋主堅自然愜心,遂遣將興師,北圖突厥。
突厥稱雄朔漠,自伊利可汗為始,伊利傳子科羅,科羅捨子攝圖,獨傳弟俟斤。
俟斤就是木桿可汗,木桿可汗臨死,復捨子大邏便,立弟佗缽可汗。
均見七十二回及七十九回。
佗缽可汗,封兄子攝圖為爾伏可汗,使統東方,弟褥但子為步離可汗,使居西方。
當時北齊尚存,與北周爭媚突厥,歲給繒絮錦彩,各數萬匹。
佗缽嘗呼周、齊為兩兒,謂:「兩兒常孝,何憂國貧?」
已而齊為周滅,佗缽不及援齊,乃屢寇周邊,且納齊范一陽一王高紹義。
周主贇與他和親,封趙王招女為千金公主,嫁與佗缽。
佗缽始執送高紹義,與周通好。
才越一年,佗缽忽得暴病,自知將死,召子庵邏入囑道:「我兄捨子立我,我今病危,死在朝夕,但兄德未忘,汝當讓與大邏便,休得相爭!」佗缽尚知有兄,不如諸夏之亡。
庵邏涕泣遵教。
及佗缽已殂,庵邏果依父命,擬迎立大邏便,偏突厥部眾謂:「大邏便生母微賤,不願相迎。」
攝圖亦奔喪到來,慨語國人道:「若立庵邏,我願率兄弟服事,若立大邏便,我必據境與爭,備著長刃利矛,決一雌雄。」
國人聞攝圖言,越加踴躍,決立庵邏為嗣。
大邏便不得入立,心常怏怏,常遣人詈辱庵邏。
庵邏不能制,復讓與攝圖,攝圖年長有力,國人歸心,因即迎攝圖,居都斤山,自號沙缽略可汗。
庵邏降居獨洛水,稱第二可汗。
大邏便又遣人語沙缽略道:「我與爾俱可汗子,各承父後,爾今極尊,我獨無位,可算得公平麼?」
沙缽略無詞可駁,乃使為阿波可汗,使領北部。
又令從父玷厥為達頭可汗,管轄西方。
諸可汗各統部眾,分鎮四面。
沙缽略居中撫馭,頗得眾心。
突厥遺俗,父兄死後,子弟得妻後母及嫂。
千金公主出塞和親,甫及一載,便成嫠婦,年齡不過及笄,當然是華色鮮妍。
沙缽略很是羨慕,便援著俗例,納千金公主為妻。
千金公主也樂得另配,好做第二次的可賀敦。
可賀敦三字,便是番俗對後的稱呼。
番俗原是如此,華女未免無恥。
是時隋已篡周,千金公主聞宗祀覆沒,未免傷心,遂日夜請求沙缽略,為周復仇。
沙缽略得了佳婦,正是新婚燕爾,魚一水情深,當下召集臣屬,慷慨與語道:「我是周室親戚,今隋公無故篡周,若非代為報仇,尚何面目見可賀敦呢?」
臣下相率聽命,沙缽略即遣使營州,與故齊刺史高寶寧連約,合兵攻隋。
隋主堅甫經受禪,不暇北伐,但遣上柱國一陰一壽鎮幽州,京兆尹虞慶則鎮并州,屯邊修城,以守為戰。
先是千金公主入突厥,司衛上士長孫晟,亦隨送出塞,為突厥所留。
沙缽略弟處羅侯,號稱突利設。
突厥稱軍帥為設。
一愛一晟善射,密與相暱,至沙缽略繼立,一陰一忌處羅侯。
處羅侯潛與晟盟,約為心腹。
沙缽略稍有所聞,乃遣晟南歸,晟留居突厥年餘,得考察山川形勢,及部眾強弱。
既返長安,便一一啟聞。
隋主堅很是嘉獎,擢為奉車都尉。
及突厥入寇,晟上書計事,略云:
臣聞喪亂之極,必致昇平,是故上天放其機,聖人成其務。
伏維皇帝陛下,當百王之末,膺千載之期,諸夏雖安,戎虜猶梗,興師致討,尚非其時,棄諸度外,又來侵擾。
故宜密運籌策,漸以攘之。
玷厥之於攝圖,兵強而位下,外名相屬,內隙已彰,鼓動其情,必將自戰。
處羅侯為攝圖之弟,一奸一多勢弱,曲取眾心,國人一愛一之,因為攝圖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跡示彌縫,實懷疑懼。
阿波首鼠,介在其間,攝圖受其牽率,惟強是與,未有定心。
今宜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通使玷厥,說合阿波,則攝圖回兵,自防右地,又引處羅,遣連奚霫,則攝圖分眾,還備左方,首尾猜嫌,腹心離沮,十數年後,乘釁討之,必可一舉而空其國矣。
隋主覽表,歎為至計,因召晟與語戰守事宜。
晟復口陳形勢,手畫山川,狀寫虛實,皆如指掌。
隋主益喜,悉依晟議,乃遣太僕元暉出伊吾道,往詣達頭可汗,賜給狼頭纛。
達頭答使報謝,得隋優待,歡躍而去。
又授晟為車騎將軍,使出黃龍道,繼著金帛,頒賜奚霫、契丹等國。
契丹願為嚮導,密引晟至處羅侯所,重申前約,誘令內附。
處羅侯恰也依從,晟即歸報。
沙缽略可汗,尚未知隋廷計畫,號召五可汗部眾,得四十萬騎,突入長城,自蘭州趨至周槃。
隋行軍總管達奚長儒,屯兵只二千人,與突厥兵相遇,沙缽略親率十萬騎挑戰,長儒明知不敵,顏色卻甚是鎮定,且戰且行;中途被番兵衝擊,屢散屢聚,轉斗三晝夜,交戰十四次,刀兵皆折,士卒但徒手相搏,肉盡鼻現。
突厥兵損傷數千,且恐長儒誘敵,才停軍不追。
長儒身受五創,幸得生還,因功封上柱國,並蔭一子。
那沙缽略分兵四掠,擊逐隋戍,且欲乘勝深入,偏達頭可汗不從,引兵自去。
長孫晟前策,已一次見效。
長孫晟又布散謠言,謂:「鐵勒已與隋聯絡,將襲沙缽略牙帳。」
沙缽略聞謠生懼,乃收兵出塞。
越年為隋開皇三年,春暖草肥,突厥復寇隋北境。
隋主堅乃決計出師,命衛王爽為行軍元帥,率同河間王弘,爽與弘俱見八十一回。
及豆盧勣、竇榮定、高熲、虞慶則等,分八道出塞,往擊突厥。
爽行次朔州,探得沙缽略已至白道,距軍營僅數十里。
總管李充進議道:「突厥驟勝而驕,必不設備,若用一精一兵襲擊,定可破敵。」
諸將聞言,多以為疑。
獨長史李徹,贊成充議,爽亦以為可行,即與充率一精一騎五千,夜襲突厥兵營。
沙缽略果然無備,從睡夢中驚起,但見火炬熒熒,刀光閃閃,隋軍四面衝入,幾不知有若干萬人,嚇得心膽俱碎,見部眾都已駭散,連左右都不知去向,一時倉皇失措,不及穿甲,就從帳後逃出,潛伏草中。
還算有智。
待隋軍踏破營帳,尋不出沙缽略,方收拾駝馬輜重,得勝回去。
沙缽略方敢出頭,招集殘眾,急奔出塞,途次無糧,唯粉骨為食。
又兼天熱暑蒸,疫死甚眾。
幽州總管一陰一壽,聞突厥敗還,乘勢出盧龍塞,往攻齊營州刺史高寶寧。
寶寧拒守數日,突厥不能救,勢甚危急,乃棄城出奔,嗣為麾下所殺,傳首軍前,和龍遂平。
衛王爽等多半歸朝,但留竇榮定為秦州總管,並遣長孫晟輔佐榮定。
榮定率步騎三萬人,逕出涼州,與阿波可汗相拒。
阿波引眾至高越原,屢戰屢敗,守寨自固。
適前大將軍史萬歲,坐事褫職,流戍敦煌,至此詣榮定營,面請效力。
榮定素聞萬歲勇名,相見大悅,留居麾下,因遣使語阿波道:「士卒何罪?久一戰甚苦,今但各遣一壯士,與決勝負,我若不勝,願即退兵。」
阿波許諾,即遣一騎討戰。
榮定語萬歲道:「今日勞君一往,正效命立功的時候了。」
萬歲欣然應命,披甲上馬,趨出營門。
才閱半時,已斬得虜首,馳回報功。
榮定益喜,自然敘功上聞。
阿波大驚,不敢再戰,遣使乞盟,引眾自歸。
長孫晟卻遣一辯士,追語阿波道:「攝圖南來,每戰輒勝,阿波才入,便即奔敗,這豈非突厥的恥事嗎?且攝圖、阿波,勢均力敵,今攝圖日勝,阿波不利,攝圖必進滅阿波,為阿波計,不若與隋連和,結連達頭,相合圖強,才算是萬全上策。」
明明是反間計,但愚誘番酋,即此已足。
阿波竟信晟言,遣使隨晟入朝。
沙缽略已得知消息,不待阿波返帳,急引兵往襲阿波居廬,一鼓掩入,殺死阿波母妻。
阿波還無所歸,西奔達頭。
達頭願助阿波,使率部眾攻沙缽略,連戰皆捷,得復故地,勢日強盛。
沙缽略部眾多叛歸阿波,沙缽略因此浸衰。
長孫晟前策二次見效。
惟為了夫妻情誼,尚未肯與隋干休,又復鼓動余勇,入寇幽州。
幽州總管一陰一壽,已經去任,後任叫做李崇,崇兵只有三千,轉戰數旬,卒因寡不敵眾,中箭身亡。
隋廷聞報,厚贈李崇,特遣高熲出寧州,虞慶則出原州,控騎數萬,大攻突厥,且使人傳語阿波,令與達頭夾攻沙缽略。
阿波果轉告達頭,並勸達頭朝隋,達頭遂派人向隋乞降,決與沙缽略斷絕關係,定議東攻。
沙缽略三面受敵,驚慌的了不得,沒奈何與可賀敦熟商,只好委曲遷就,暫救燃眉。
千金公主為勢所迫,勉強承認,沙缽略乃使人往隋,乞請和親,且為千金公主代作一表,自請改姓楊氏,為隋主女。
認仇為父,也屬過甚。
隋主因遣開府徐平和,出使突厥,冊封千金公主為大義公主,許與通好。
沙缽略復書隋主,尚自稱天生大突厥天下賢聖天子沙缽略可汗,隋主也不與多校,但答書云:「朕為沙缽略婦翁,應視沙缽略如兒子,此後當時遣大臣,出塞省女,亦省沙缽略」云云。
未幾,即授虞慶則為尚書右僕射,長孫晟為車騎將軍,同赴突厥。
既至沙缽略廬帳,使沙缽略拜受敕書。
沙缽略盛兵相見,高坐帳中,詐稱有病不能起立,且獰笑道:「我諸父以來,從未向人下拜。」
慶則正言詰責,沙缽略仍不肯從。
長孫晟接入道:「突厥與隋俱大國天子,可汗不起,也不便違意,但可賀敦為隋帝女,可汗就是大隋女婿,怎得不敬禮婦翁?」
沙缽略乃笑顧群下道:「須拜婦翁嗎?」
乃起拜頓顙,跪受璽書,戴諸首上,方才起身,囑達官款待隋使。
待慶則等退往別帳,沙缽略又不禁自慚,甚至悲慟。
越日,慶則又入見沙缽略,迫令稱臣。
沙缽略又顧左右道:「臣字是甚麼講解?」
左右答道:「隋朝稱臣,就是我國稱奴呢。」
沙缽略道:「得為大隋天子奴,統由虞僕射的功勞,不可無物相酬。」
番奴究有呆氣。
乃饋慶則馬十匹,並妻以從妹,留住數旬,方才遣歸。
惟阿波可汗既與沙缽略有隙,獨立北方,漸漸的拓土略地,役使諸胡,東控都斥,西越金山,所有龜茲、鐵勒、伊吾諸部落,及西域各小一柄一,相率投附,阿波遂自稱西突厥。
沙缽略隱憚阿波,又畏達頭,復遣人向隋告急,願率部眾度漠南,寄居白道川。
隋主允如所請,並命晉王廣帶兵往援,繼給糧食,賜以車服鼓吹。
沙缽略得此資助,因西擊阿波,得勝而歸,乃與晉王廣立約,指磧為界,且上表道:「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大隋皇帝是真皇帝,從此屈膝稽顙,永為藩附。」
長孫晟之策,可算完功。
當下遣子庫合真入朝。
庫合真至隋都,隋主下詔道:「沙缽略前雖通好,尚為二國,今作君臣,便成一體,華夷合德,共慶昇平。」
乃肅告郊廟,頒詔遠近。
且召庫合真至內殿,賜以盛宴;又引見皇后,賞勞甚厚。
庫合真拜舞辭行,歸報沙缽略,沙缽略大喜。
嗣是歲時貢獻,相續不絕。
隋主雖服役沙缽略,尚恐胡人為寇,乃更發丁夫,修築長城。
內地擇要置倉,轉運入關,使不乏食。
又自大興城東至潼關,鑿渠引渭,借通運道,名為廣通渠。
尚書長孫平奏稱:「每年秋季,令民家各出粟麥一石,貧富為差,儲諸裡社,預備凶荒。」
隋主亦當然依議,取名義倉,一面減徭役,弛酒鹽禁,求遺書,修五禮,罷郡為州,頒甲子元歷,端的是興朝氣象,國泰民安。
隋朝統一,實肇於此。
西方有一黨一項羌,聞風款關,請求內附。
隋主慰諭來使,禮遣歸國,獨吐谷渾太子訶乞降請兵,隋主不許,原來吐谷渾王誇呂,見七十七回。
在位日久,嘗出兵寇掠隴西,惟不敢深入。
隋初亦屢為邊患,多被戍軍擊退。
開皇六年,誇呂年已昏耄,喜怒無常,好幾次廢殺太子,少子嵬王訶依次為儲,懲戒前轍,欲率部落萬餘戶降隋,因上表隋廷,請兵出迎。
隋主堅慨然道:「吐谷渾風俗澆漓,大異中華,父既不慈,子又不孝,朕以德訓人,奈何反助成惡逆呢?」
乃召來使入見,正色與語道:「父有過失,子當諫諍,豈可潛謀非法,自居不孝?普天下皆朕臣妾,各為善事,便副朕心,汝嵬王既欲歸朕,朕但飭嵬王謹守子道,怎得遠遣兵馬,助他為惡呢!」隋主此詔甚是,奈何教子無方,後來自蹈此轍。
來使唯唯自去。
訶乃不至。
先是尉遲迥敗歿,隋用梁士彥為相州刺史,未幾即召還京師,置諸散秩。
士彥自恃功高,甚懷怨望。
宇文忻與士彥同功,封拜右領軍大將軍,恩眷甚隆。
獨高熲謂忻有異志,不可久握兵權,乃免去官職,忻亦因此怏怏。
兩人閒居京師,屢相往來。
忻遂密語士彥道:「帝王豈有定種,但得有人相扶,何不可為?公可往蒲州起事,我必從征,兩陣相當,即可從中取事,天下不難手定哩。」
士彥甚喜,密商諸柱國劉璆,璆極力贊成,願推士彥為帝。
看官聽說!這劉璆自撤去司馬,見疏隋主,本已抑鬱無聊,此次推戴士彥,又別有一種用意。
士彥繼妻有美色,為璆所羨,因與士彥格外親暱,交遊日久,竟得把士彥妻勾搭上手,暗地通一奸一,士彥尚似睡在夢中,反引璆為知己。
璆乃隨口附和,幸得事成,當然是佐命元勳,否即歸罪士彥,自己好設法擺脫,或得與士彥妻永久歡娛,亦未可知。
一婬一惡已甚,天道難容。
偏偏事出意外,三人密謀,竟被士彥甥裴通上書訐奏。
隋主堅疑通挾嫌,或有誣控情事,因特授士彥為晉州刺史,且使人潛伺情偽。
士彥語忻及璆道:「這真是天意了。」
言下很有喜色。
隋主得報,待士彥入朝辭行,乃令衛士將他拿下,並飭拘忻及璆,研鞫得實,一併伏誅。
士彥年已七十二,忻亦已六十四歲,唯璆尚不過半百。
怪不得士彥繼妻,與他通一奸一。
老且謀逆,真是何苦!徒落得身首異處,貽臭萬年,這且不必細表。
且說開皇七年,突厥沙缽略可汗,遣子入貢,且請遊獵恆、代間,隋主優詔允許,更遣人馳至獵場,賜給酒食。
沙缽略挈領徒眾,再拜受賜。
及還歸營帳,得病身亡,訃達隋廷,隋主堅輟朝三日,並請太常卿弔祭,隱示懷柔。
沙缽略有子雍虞閭,一性一質懦弱,所以沙缽略遺命,傳位與弟處羅侯。
處羅侯不受,且語雍虞閭道:「我突厥自木桿可汗以來,嘗以弟代兄,以庶奪嫡,違背祖訓,不相敬畏。
汝今當嗣位,我願拜汝。」
雍虞閭道:「叔與我父共根連體,我乃枝葉,怎得不顧本根,屈尊就卑,況系亡父遺命,不可不遵,願叔父勿疑!」兩人遜讓至五六次。
處羅侯始入嗣兄位,號為莫何可汗,叔侄相讓,不意復出諸番俗。
遣使至隋,上表言狀。
隋使車騎將軍長孫晟,馳節加封,並賜鼓吹旗旛,處羅侯自然拜謝,厚禮待晟,派兵送至境上。
當下將所賜旗鼓,耀武揚威,西擊阿波。
阿波各部眾,驚為隋兵相助,望風降附。
處羅侯又素諳武略,竟得搗入北牙,擒住阿波,奏凱東歸,上書隋朝,請處置阿波生死。
隋主召群臣會議,安樂公元諧,謂宜就地梟斬,武一陽一公李充,謂宜生取入朝顯戮,以示百姓。
獨長孫晟獻議道:「今若突厥叛命,原應正刑敕法,今彼兄弟自相殘滅,並非由阿波負我國家,倘因彼窮困,便即取戮,轉非招遠懷攜的至意,不如兩存為是。」
左僕射高熲亦謂:「骨肉相殘,不足示訓,請從晟言以示寬大。」
隋主乃赦免阿波,徙置荒郊,令處羅侯乘便管束,阿波憤郁而死。
已而處羅侯西略諸胡,身中流矢,創重致斃。
部眾因擁立雍虞閭,號為都藍可汗。
千金公主,還是一個半老徐一娘一,尚存丰韻,雍虞閭又援引俗例,據為己婦,於是千金公主,做了第三次的可賀敦。
小子有詩歎道:
夷俗原來慣聚麀,如何漢女亦相侔?
堪嗟廉恥凌夷盡,一婬一婦寧能報國仇!
雍虞閭嗣立以後,仍然累歲朝貢,通使不絕。
隋廷既得撫定西北,遂議經略東南,欲知後事,請看官續閱下回。
以夷攻夷,為中國制夷之上策,漢班超之所以制匈奴者在此,隋長孫晟之所以制突厥者亦在此。
蓋夷人無親,又無信義,誘之以利,怵之以威,未有不為人所欺,而自相殘殺者。
晟上書計事,不過寥寥數語,而夷虜已在目中,厥後依策施行,無不獲效,乃知制夷不難,難在無制夷之策,與制夷之人耳。
千金公主,不忘宗祀,尚知不共戴天之義,然始妻佗缽,繼妻沙缽略,最後又妻都藍,節且不顧,義乎何有?況反顏事仇,甘為楊氏女耶?婦女見淺識微,斷不足與語大事,有如此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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