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七十二回 遭主嫌侯安都受戮 卻敵軍段孝先建功
卻說陳寶應逃至莆田,被陳軍從後追及,日暮途窮,如何支持,眼見是束手受擒。
就是寶應婦翁留異,也與寶應同逃,無從漏網,翁婿妻孥,一併就縛。
還有寶應宗族,及幕下僚佐,俱捉得一個不留,悉數械送建康。
叛徒頭腦,怎得免死,就是子弟一黨一羽,亦難逃國法,駢戮市曹。
唯異子貞臣,曾尚帝女,特別恩赦。
這是得妻房好處。
並命昭達禮送虞寄,乘驛入都。
陳主蒨當即召見,溫言獎諭道:「管寧漢末隱士。
尚幸無恙。」
寄拜謝而出。
既而陳主自下手敕,命寄為衡一陽一王掌書記。
衡一陽一王系武帝嗣子昌封爵,昌被侯安都溺斃,見七十回。
陳主諱莫如深,只託言失足溺水,追諡為獻。
昌無子嗣,即令皇七子伯信過繼,並授伯信為丹一陽一尹,得置佐吏。
此次因虞寄經明行淑,特遣令往輔。
寄奉敕入謝,陳主面諭道:「今遣卿為衡一陽一記室,不但欲煩勞文翰,實因七兒年少,須卿教導,令作師資,卿毋以委屈見辭!」寄當然謙退,奉敕即行。
未幾復遷拜國子博士,寄表求解職,乞許歸田。
陳主優詔報答,許還會稽,仍令為東揚州別駕,寄又以疾辭。
時寄兄虞荔,已經病歿,亦引柩還鄉,陳主追贈侍中,賜謚曰德。
並親出都門送喪,時人稱為難兄難弟。
荔子世基世南,並少有文名,寄後來屢征不起,嘗以知足不辱為言。
諸王或出為州將,必奉朝命問候,致敬盡禮。
有時寄出遊近寺,閭裡互相傳語,老幼羅列,望拜道左。
鄉有爭訟,經寄一言,無不立解;人有誓約,但指寄名,均不敢欺。
擾亂時代,得此高士,真好算作第一流人物了。
極筆褒揚,足以風世。
至陳主頊太建十一年,始病終故里,這且不必細表。
且說留異、陳寶應二人,已經伏辜,只有漏網餘生的周迪,尚在東興一帶,出沒為患。
陳都督程靈洗,自鄱一陽一別道出擊,應前回。
出迪不意,大破敵眾,迪復與麾下十餘人,竄伏山谷中。
過了數月,遣人至臨川郡市,購辦魚蝦,為臨川太守駱牙所執,諭令取迪自效,隨即使腹心勇士,跟入山中,誘迪出獵,把他捕誅,傳首建康,懸示朱雀觀三日。
三凶盡殲,西南廓清,惟後梁主蕭蒨據守江陵,得周保護。
陳主蒨未敢進攻,察亦因封地狹小,邑居殘毀,不能東出報怨,鬱鬱無聊,疽發背上,竟致逝世。
太子蕭巋嗣立,追諡察為宣帝,廟號中宗,改元大保,這也是殘喘僅存,有名無實。
他如永嘉王蕭莊,亦奔齊病死,蕭氏已不能復振了。
隨筆帶過蕭察、蕭莊。
陳司空侯安都,自略定西南後,歸鎮京口,加封征北大將軍,封邑增至五千戶。
安都自恃功高,漸生驕態,幕中多羅集文武,一宴輒至千人。
部下將帥,往往不遵法度,朝旨檢問,輒奔歸安都,倚作護符。
陳主蒨一性一好嚴察,聞安都庇護罪人,不免生恨,安都毫不覺察,驕橫如故。
就是入宮侍宴,亦不守臣禮。
酒酣時箕踞傾倚,目無君上,嘗陪樂遊園禊飲,語陳主道:「陛下今日,比做臨川王時,趣味何如?」
言下甚有德色,陳主默然無言。
安都一再問及,陳主始淡淡的答道:「這雖出自天命,也未始非明公功勞!」安都喜甚,便乞借供帳水飾。
陳主勉強允諾,心中很是不悅,怏怏還宮。
到了次日,安都挈妻妾至樂遊園,自升御座,令賓佐居群臣位,稱觴上壽。
居然想學做皇帝。
陳主使人偵察,得悉安都情狀,越加猜嫌,待安都還鎮,屢遣台使按問安都部下,檢括叛亡。
安都才知上意,亦遣別駕周弘實,密結舍人蔡景歷,探刺朝廷情事。
景歷具狀奏聞,且言安都有謀反狀。
無非希旨。
陳主乃調安都都督江、吳二州,領江州刺史。
這一番調動,明明是誘他入闕,設法除患。
安都果自京口還都,部伍入石頭城,陳主引安都入宴嘉德殿,並令他部下將帥,會集尚書省聽令。
暗中卻已密佈禁軍,乘安都入宴時,先把他拘繫西省,然後收逮諸將帥,勒令繳出馬仗,才許釋放。
因出舍人蔡景歷表狀,榜示朝堂,隨即下詔論罪道:
昔漢厚功臣,韓韓信。
彭彭越。
肇亂;晉倚藩牧,敦王敦。
約祖約。
稱兵,托六尺於龐萌,野心竊發,寄股肱於霍禹,凶謀潛構。
追維往代,挺逆一揆,永言自古,患難同規。
侯安都素乏遠圖,本慚令德,幸屬興運,預奉經綸,拔跡行間,假之一毛一羽,推於偏帥,委以馳逐,位極三槐,任居四岳,名一器隆赫,禮數莫儔,而志唯矜己,氣在陵上,招聚逋逃,窮極輕狡,無賴無行,不畏不恭,受脈專征,剽掠一逞,推轂所鎮,裒斂無厭。
朕以爰初締構,頗著功績,飛驂代邸,預定嘉謀,所以掩抑有司,每懷遵養,杜絕百辟,日望自新,款襟期於話言,推丹赤於造次,策馬甲第,羽林息警,置酒高堂,陛戟無衛,何嘗內隱片嫌,去柏人而勿宿,外協猜防,入成皋而不留。
而彼乃悖逆不悛,驕暴滋甚,招誘文武,密懷異圖。
近得中書舍人蔡景歷啟聞,報稱安都曾遣別駕周弘實前來探刺,具陳反計,朕猶加隱忍,待之如初,爰自北門遷授南服,受命徑停,一奸一謀益露。
今者欲因初鎮,將行不軌,此而可忍,孰不可容!賴社稷之靈,近侍誠愨,丑情彰暴,逆節顯聞。
可詳按舊典,速正刑典,罪止同謀,余無可問。
這詔頒出,越宿即賜安都自盡,旋復有詔赦免家屬,葬用士禮,喪事所需,仍由公款發給。
從前武帝在日,嘗命諸將侍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三人,各自稱功,武帝喟然道:「卿等原統是良將,但各有短處,杜公志大識闇,狎下陵上;周侯交不擇人,推心過差;侯郎傲慢無厭,輕佻肆志,將來恐不能自全,各宜戒慎為是!」三人懷慚而退,後來杜僧明病死江州,算是令終,惟無績可言;文育為熊曇朗所殺,見前文。
安都至是被誅,終不出武帝所料。
古來明哲保身的智士,所以小心翼翼,功成身退,才能安享天年,流芳百世呢。
如范蠡、張良等人。
話分兩頭,且說齊主高湛,信用黃門侍郎和士開,擢官侍中,並開府儀同三司,前後賞賜,不可勝紀,士開百計諂諛,揣摩迎一合,無不中肯,惹得高湛格外親信,幾乎一日不能相離。
你妻胡氏與他相暱,還有可說,你為何相信至此!士開每侍左右,辭不加檢,備極鄙褻,嘗笑語湛道:「自古以來,沒有不死的帝王,堯、舜、桀、紂,統成灰土,有何異同?陛下春秋鼎盛,正應及時行樂,取快一日,足抵百年,國事盡可付與大臣,無慮不辦,何必自取煩惱呢!」湛聞言大喜,遂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財用,唐邕掌外兵,白建掌騎兵,馮於琮、胡長粲掌東宮,閱三四日才一視朝,須臾即罷。
士開善持槊,胡後亦頗喜學槊,湛令士開教導胡後。
後與士開情好有年,當握槊時,眉目含情,無庸細說。
她卻故意弄錯手勢,使士開牽動玉腕,與她共握。
湛高坐飲酒,一些兒沒有窺覺,反且喜笑顏開,自得其樂。
河南王孝瑜,系文襄皇帝高澄長子,目睹情形,不禁憤懣,便入內進諫道:「皇后系天下母,怎得與臣下接手?」
湛好似未聞,不答一語。
甘戴綠頭巾,何勞多言!孝愉乃退。
嗣又上言趙郡王叡,父死非命,不宜親近。
叡父即趙郡王琛,與小爾朱氏私通,被高歡杖斃,事見前文。
湛亦不報。
叡與士開因此挾恨,便密譖孝瑜奢僭,謂山東只聞河南王,不聞有陛下,湛本與孝瑜同年,又是嫡親兄子,甚相親一愛一,至是不免加忌。
孝瑜又行止未謹,嘗與婁太后宮人爾朱摩女,暗地私通。
及太子緯納斛律光女為妃,孝瑜入宮襄事,與爾朱女喁喁私語,潛敘舊情,偏被旁人瞧著,向湛報知。
湛頓觸舊嫌,立召孝瑜至前,一逼一令飲酒三十七杯。
也是奇罰。
孝瑜體本肥一大,強飲過醉,頹然倒地。
湛命左右婁子彥,用犢車載出孝瑜,且密囑數語。
子彥領命,隨車同行,途次由孝瑜索茶解渴,子彥以鴆酒代茶,孝瑜醉眼模糊,喝將下去,越覺煩躁不堪,行至西華門,蹶起索水,下車投河,竟致溺斃。
子彥返報,湛假意舉哀,追贈孝瑜為太尉,錄尚書事,諸王雖有所聞,莫敢發言。
惟孝瑜第三弟孝琬,曾封河間王,親臨兄喪,大哭而出,意欲他去,當由湛遣使追還,乃仍留鄴中。
驀聞周與突厥連師,來攻晉一陽一,湛亦不禁著急,親自往援。
突厥自伊利可汗擊破柔然,柔然可汗阿那瓖自一殺,事見前文。
餘眾立阿那瓖叔父鄧叔子為主,復為伊利子科羅所破。
科羅死,弟侯斤立,號木桿可汗,木桿勇略過人,又追逐鄧叔子,一逼一得鄧叔子無路可奔,只好投入關中。
是時西魏尚未被篡,宇文泰亦未謝世,木桿竟遣使至魏,索交鄧叔子,泰不肯照給。
木桿又西破厭噠,東逐契丹,北並結骨,威振塞外,凡東自遼海,西至青海,延袤萬里,南自沙漠以北,直至北海,又五六千里,均為木桿所有。
再向西魏索取鄧叔子,泰畏他強盛,不敢不允,遂收鄧叔子以下三千餘人,盡岸突厥來使。
突厥使人,不勝押解,即驅鄧叔子等至青門外,盡加屠戮,但攜鄧叔子首級歸國。
宇文泰視死不救,亦太殘忍。
自是木桿與周通好,常有使節往來。
宇文覺篡位受禪,修好如故,兩傳至宇文邕,曾與突厥連兵侵齊,見齊境守禦頗固,因即折回。
邕尚未立後,由太師宇文護等定議,遣御伯大夫楊薦,及左武伯王慶,至突厥求婚。
木桿已經允許,偏齊人得此消息,也遣使至突厥和親,卑禮厚幣,願迎木桿女為後。
木桿貪齊重賂,便向周悔婚,且欲將薦等執交齊使。
夷狄之不可恃也如此!薦乃上帳責木桿道:「我周太祖指宇文泰。
與可汗結好,當時蠕蠕即柔然,見前。
遺眾數千來降,太祖俱執付可汗使臣,藉敦睦誼,奈何今日欲背恩忘義!就使不畏我周,難道不畏鬼神麼?」
木桿聽到鬼神二字,觸一動迷信,不由的打了一個寒噤,良久方答道:「君言甚是,我計決了!當與貴國共平東寇,再行送女未遲。」
遂叱還齊使,禮遣薦等南歸。
周廷得薦等歸報,乃召公卿會議,眾請發十萬人擊齊,獨柱國楊忠,謂兵不在多,但發騎兵萬人,已足敷用。
周主邕乃遣楊忠為帥,率領萬騎,從北道出發,又遣大將軍達奚武,統兵三萬,從南道進行,約會晉一陽一城下。
楊忠連下齊二十餘城,攻破陘嶺要隘,兵威大震。
突厥木桿可汗,又親率十萬騎來會,長驅並進。
看官聽說!此時齊境警報,往來如織,雖然齊主湛沉湎酒色,也不能不被他驚起,親督內外兵士,從鄴都急赴晉一陽一。
是時為齊河清三年十二月,即陳天嘉五年,周保定四年。
連日大雪,千山一白,齊主湛冒雪前行,兼程至晉一陽一,尚幸城外無寇,安然入城。
命司空斛律光率步騎三萬人,往屯平一陽一,防守南路。
周柱國楊忠及突厥可汗,共麾兵直一逼一城下,齊主湛登城遙望,見敵兵魚貫到來,好似潮頭湧一入,沒有止境,不覺蹙然變色道:「這般大寇,如何抵禦哩!」說至此,便即下城,擬挈宮人東走。
趙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諫阻,方才停留。
孝琬又請將六軍進止,歸叡節度,湛乃命叡節制諸軍,並使并州刺史段韶,職掌軍務。
此守彼攻,相持過年,正月朔日,叡已部分諸軍,出城搦戰,軍容甚盛。
突厥木桿可汗憑高觀望,頗有懼容,顧語周人道:「爾言齊亂,所以會師伐齊,今齊人眼中亦有鐵,怎得輕敵!可見爾周人是好為虛言了。」
周人聞木桿言,當然不服,並用步兵為前鋒,向齊挑戰,齊將俱欲迎擊,獨段韶不許,面囑諸將道:「步軍勢力有限,今積雪既厚,不便逆擊,不如嚴陣待著,俟彼勞我逸,方可出戰。」
說著,即下令軍中道:「大眾須聽我號令,不得妄動!待中軍揚旗伐鼓,才准出擊,違令立斬!」韶頗知兵。
各軍始靜守陣伍,毫無譁聲。
周軍無從交戰,漸漸的懈弛起來,突見齊兵陣內,紅幟高張,接連是戰鼓鼕鼕,震入耳中。
正旁皇四顧,那齊兵已盡銳殺到,喊殺連天,眼見是抵敵不住,紛紛倒退。
楊忠也不能禁遏,但望突厥兵上前助戰,好將齊兵殺回,偏突厥木桿可汗勒馬西山,並未馳下,反且把部眾一齊引上,專顧自己保守,不管周軍進退。
周軍孤軍失援,頓時大潰,奔回關中。
木桿可汗也從山後引遁,段韶始終持重,不敢力追,似此亦不免太怯。
自晉一陽一西北七百餘里,均遭突厥兵殘掠,人畜無遺。
木桿還至陘嶺,山谷凍滑,鋪氈度兵,胡馬寒瘦,膝下一毛一皆脫落,及抵長城,馬死垂盡,兵士多截槊挑歸。
周將達奚武至平一陽一,尚未知楊忠敗還,嗣得齊將斛律光書,語帶譏嘲,料知楊忠失敗,乃即日引歸,半途被齊兵追至,且戰且走,好容易才得馳脫,已喪失了二千餘人。
斛律光收兵還晉一陽一,齊主湛見了斛律光,抱頭大哭。
光不知為著何事,倉猝不能勸諫。
我亦不解。
任城王叡在旁,便進言道:「想陛下新卻大寇,喜極生悲,但亦何必至此!」湛乃止哭,頒賞有功,進趙郡王叡錄尚書事,斛律光為司徒。
光聞段韶不擊突厥,但遠遠的從後追躡,好似送他出塞一般,因向韶譏笑道:「段孝先好改呼段婆,才不愧為送女客呢。」
孝先系韶表字。
言未畢,鄴中忽有急報傳到,乃是太師彭城王浟,為盜所戕。
湛驚問何因?鄴使說是浟在第中,被群盜白子禮等突入,詐稱敕使。
劫浟為主,浟大呼不從,因即遇害。
湛又驚問道:「現在盜目已捕誅否?」
鄴使謂已經蕩平,惟望陛下還駕。
湛乃匆匆啟行。
返至鄴城,即詣浟第臨喪,贈浟假黃鉞太師錄尚書事,給轀輬車送葬,然後還宮。
旋授段韶為太師。
過了數月,鄴中有白虹圍日,繞至再重,赤星又現。
齊主湛攜盆水照星,用蓋覆住,作為厭禳。
越宿盆無故自破,湛很是憂疑,適有博陵人賈德胄,呈入密啟,啟中有樂陵王百年手書,寫著好幾個敕字。
湛不禁發怒,立使人促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一帶玦,與妃斛律氏訣別,自入都見湛,湛使百年再書敕字,筆跡與前字相符,頓時怒上加怒,喝使左右捶擊。
百年被擊仆地,又使人且曳且毆,流血滿地,氣息將盡,乃嗚咽乞命道:「願與阿叔為奴。」
湛不肯許,竟命斬首,投一屍一入池,池水盡赤,乃撈一屍一稿葬後園。
斛律妃聞百年慘死,持玦哀號,絕粒而死,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年尚只十四歲。
妃為斛律光女,由光親往撫視,用手解擘,始舒拳釋玦。
鄴中人士統替她呼冤。
小子亦有詩為證道:
濟南死後樂陵亡,厥考貽謀太不臧,
難得貞妃年十四,猶如殉節保妻綱!
齊主湛既殺死百年,復因宮中有蜚語相傳,連日鉤考,查至順成宮,得開府元蠻書信,述及百年冤死事,又不覺動起怒來。
畢竟元蠻能否免禍,容待下回申敘。
陳文帝之殺侯安都,幾似宋文帝之殺檀道濟,然道濟功多罪少,殺之適足以見宋文之失,安都功雖足稱,而慢上不法,罪亦匪輕,況擠溺衡一陽一,害及故儲,使陳文帝成不友之名,殘忍一性一成,不死何為?綱目稱殺不稱誅,似猶為安都鳴冤。
竊謂安都之死,實由自取,惟陳主誘令入宴,伏甲加誅,殊失人君賞罰之大經,綱目書法,所以不能無咎於陳文耳!齊主湛昏庸一婬一虐,幾類高洋,晉一陽一之役,幸得一勝。
然周師之所恃者為突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周之遭敗,亦其宜也。
湛幸勝而歸,即殺兄子百年,濟南受戮,樂陵亦不得生,湛之不遵兄命,原屬不仁,孝昭有知,其亦悔殺濟南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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