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九回 平謝逆功歸檀道濟 入夏都擊走赫連昌
卻說謝晦聞子弟被誅,禁不住一陣心酸,頓時暈倒座上。
左右急忙施救,灌入薑湯,方才甦醒。
又慟哭多時,先令江陵將士,為徐羨之、傅亮舉哀,繼發子弟凶訃,即日治喪。
嗣又接到朝廷詔敕,由晦閱畢,撕擲地上,即出射堂閱兵,調集一精一兵三萬人,剋期東下。
看官!你道詔書中如何說法?由小子錄述如下。
蓋聞臣生於三,事之如一,一愛一敬同極,豈惟名教?況乃施侔造物,義在加隆者乎?徐羨之、傅亮、謝晦,皆因緣之才,荷恩在昔,超居要重,一卵一翼而長,未足以譬。
永初之季,天禍橫流,大明傾曜,四海遏密,實受顧托,任同負圖,而不能竭其股肱,盡其心力,送往無復言之節,事居闕忠貞之效,將順一靡一記,匡救蔑聞,懷一寵一取容,順成失德。
雖末因懼禍以建大策,而逞其悖心,不畏不義,播遷之始,謀肆鴆毒,至止未幾,顯行怨殺,窮凶極虐,荼毒備加,顛沛皂隸之手,告盡逆旅之館,都鄙哀愕,行路飲涕。
故廬陵王英秀明遠,風徽夙播,魯衛之寄,朝野屬情。
羨之等暴蔑求專,忌賢畏一逼一,造構貝錦,成此無端。
罔主蒙上,橫加流屏,矯誣朝旨,致茲禍害,寄以國命而剪為仇讎,旬月之間,再肆鴆毒,痛感三靈,怨結人鬼。
自書契以來,棄常安忍,反易天明,未有如斯之甚者也。
昔子家從弒,鄭人致討,宋肥無辜,蕩澤為戮;況逆亂倍於往釁,情痛深於國家!此而可容,孰不可忍?即宜誅殛,告謝存亡。
而當時大事甫定,異同紛結,匡國之勳未著,莫大之罪未彰,是以遠酌民心,近聽輿訟,雖或討亂,慮或難圖,故忍戚含哀,懷恥累載。
每念人生實難,情事未展,何嘗不顧影慟心,伏枕泣血。
今逆臣之釁,彰暴遐邇,君子悲情,義徒思奮,家仇國恥,可得而雪,便命司寇肅明典刑。
晦據有上流,或不即罪,朕當親率六師,為其遏防,可遣中領軍到彥之即日電發,征北將軍檀道濟,絡繹繼路,並命征虜將軍劉粹,斷其走伏。
罪止元兇,余無所問,敕示遠邇,鹹使聞知!
原來宋主義隆未發此詔時,已召徐羨之、傅亮入宮,密令衛士待著,拿付有司。
偏為謝?所聞,急報傅亮令勿應一召,亮俟內使至門,託言嫂病正篤,少待即來。
一面通知徐羨之,自乘輕車出郭門,奔避兄傅迪墓旁。
羨之已奉命赴朝,行至西明門外,始接傅亮急報,乃折還私第,改乘內人問訊車,微行出都。
奔至新林,見後面有追騎到來,慌忙趨匿陶灶內,自經而死。
亮亦被屯騎校尉郭泓追獲,送入都門。
宋主遣中使持示詔書,且傳諭道:「卿躬與弒逆,罪在不赦,但念汝至江陵時,誠意可嘉,當使汝諸子無恙。」
亮讀詔畢,且悲且恨道:「亮受先帝一寵一眷,得蒙顧托,黜昏立明,無非為社稷計,今欲加亮罪,何患無辭。」
未幾復有詔使出來,命誅傅亮。
赦亮妻子,流徙建安。
又收捕羨之子喬之、乞奴,及謝晦子世休,一併誅死。
逮晦弟謝?下獄,當時晦聞子弟被誅,尚有訛詞,其實?在獄中,尚未受誅。
補敘徐、傅二人死狀,是倒戟而出之法。
晦既整兵待發,復奉表自訟道:
臣晦言:臣昔蒙武皇帝殊常之眷,外聞政事,內謀帷幄,經綸夷險,毗贊王業,預佐命之勳,膺河山之賞。
及先帝不豫,導揚末命,臣與故司徒臣羨之,左光祿大夫臣亮,征北將軍臣道濟等,並升御一床一,跪受遺詔,載貽話言,托以後事。
臣雖凡淺,感恩自勵,送往事居,誠貫幽顯,逮營一陽一失德,自絕宗廟,朝野岌岌,憂及禍難,忠謀協契,殉國忘己,援登聖朝,惟新皇祚。
陛下馳傳乘流,曾不加疑,臨朝慇勤,增崇封爵,此則臣等赤心,已亮於天鑒,遠近萬邦,鹹達於聖旨。
若臣等志欲專權,不顧國典,便當協翼幼主,孤負天日,豈復虛館七旬,仰望鸞旗者哉!筆廬陵王於營一陽一之世,屢被猜嫌,積怨犯上,自貽非命。
天祚明德,屬當昌運,不有所廢,將何以興!成一人之美,春秋之高義,立帝清館,臣節之所司。
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宋室耶!況釁積鬩牆,禍成威一逼一,天下耳目,豈伊可誣!臣忝居藩任,乃誠匪懈,為政小大,必先啟聞,糾剔群蠻,清夷境內,分留弟侄,並待殿省。
陛下聿遵先志,申以婚姻,童稚之目,猥荷齒召。
薦女遣子,闔門相送,事君之道,義盡於斯。
臣羨之總錄百揆,翼亮三世,年耆乞退,屢抗表疏,優旨綢繆,未垂順許。
臣亮管司喉舌,恪虔夙夜,恭謹一心,守死善道,此皆皇宋之宗臣,社稷之鎮衛。
而讒人傾覆,妄生國釁,天威震怒,加以極刑,並及臣門,同被孥戮。
元臣翼命之佐,剿於好邪之手,忠良匪躬之輔,不免夷滅之誅。
陛下春秋方富,始覽萬機,民之情偽,未能鑒悉。
王弘兄弟,輕躁昧進,王華猜忌忍害,盜弄威權,先除執政以逞其欲,天下之人,知與不知,孰不為之痛心憤怨者哉!昔白公稱亂,諸梁嬰胄,惡人在朝,趙鞅入伐,臣義均休戚,任居分陝,豈可顛而不扶,以負先帝遺旨?爰率將士,繕治舟甲,須其自送,投袂撲討。
若天祚大宋,卜世靈長,義師克振,中流輕蕩,便當浮舟東下,戮此三豎,申理冤恥,謝罪闕廷,雖伏鑕赴鑊,無恨於心。
伏願陛下遠尋永初托付之旨,近存元嘉奉戴之誠,則微臣丹款,猶有可察。
臨表哽慨,不盡欲言!
這篇表文到了宋廷,宋主義隆當然憤怒,當即下詔戒嚴,命討謝晦。
檀道濟已早入都,由宋主面加慰問,且與商討逆事宜。
道濟自請效力,且申奏道:「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策,晦居八九,才略明練,近今少匹。
但未嘗孤軍決勝,戎事殆非所長,臣服晦智,晦知臣勇。
今奉命往討,以順誅逆,定可為陛下擒晦呢!」道濟自願效力,不出宋主所料。
宋主大喜,即召入江州刺史王弘,授侍中司徒,錄尚書事,兼揚州刺史。
命彭城王義康,都督荊、襄等八州諸軍事,兼荊州長史,留都居守。
自率六軍親征,命到彥之為前鋒,檀道濟為統帥,陸續出都,泝流西進。
先是袁皇后產下一男,形貌兇惡,後令人馳白宋主道:「此兒狀貌異常,將來必破國亡家,決不可育,願殺兒以絕後患!」袁後頗有相術。
宋主聞報,不勝驚異,忙至後寢殿中,撥幔示禁,乃止住不殺,取名為劭。
禍在此矣。
此時宋主服尚未闋,諱言生子,因戒宮中暫從隱秘,不許輕傳。
至是已經釋服,更因親征在即,樂得將弄璋喜事,宣佈出來。
不過說是皇子初生,皇后分娩,尚未滿月,特令皇姊會稽公主入內,總攝六宮諸事。
這位會稽長公主,系是宋武帝正後臧氏所出,下嫁振威將軍徐逵之。
逵之戰歿江夏,事見第五回。
長公主嫠居守節,隨時出入宮中,所以宋主命她暫掌宮事。
宮廷已得人主持,乃啟蹕出都,放膽西行。
謝晦也命弟遁領兵萬人,與兄子世猷,司馬周超,參軍何承天等,留戍江陵,自引兵三萬人,令庾登之總參軍事,由江津直達破塚,舳艫相接,旌旗蔽空。
晦臨流長歎道:「恨不用此作勤王兵!」誰叫你造反。
遂傳檄京邑,以入誅三豎為名,順流至江口,進據巴陵,前哨探得宋軍將至,乃按兵待戰,會霖雨經旬,庾登之不發一令,但在舟中閒坐。
參軍劉和之白晦道:「天降霪雨,彼此皆同,奈何不進軍速戰?」
晦乃促登之進兵,登之道:「水戰莫若火攻,現在天氣未晴,只好準備火具,俟晴乃發。」
晦亦以為然,仍逗留不前。
登之不願從反,已見前言,晦乃令參決軍事,且信其迂說,智者果如是耶?但使小將陳祐,督刈茅草,用大囊貯著,懸掛帆檣,待風乾日燥,充作火具。
延宕至十有五日,天已晴霽,始遣中兵參軍孔延秀進攻彭城洲。
洲濱已立宋軍營柵,由到彥之偏將蕭欣,領兵守著。
欣怯懦無能,沒奈何出來對敵,自己躲在陣後,擁楯為衛。
及延秀驅兵殺入,前隊少卻,他即棄軍退走,乘船自遁,餘眾皆潰。
延秀乘勝縱火,毀去營柵,據住彭城洲。
彥之聞敗,不免心驚。
也是個無用人物。
諸將請還屯夏口,以待後軍。
彥之恐還軍被譴,留保隱圻,使人促道濟會師。
道濟率眾趨至,軍始復振。
謝晦聞延秀得勝,復上表要求,語多驕肆,內有梟四凶於廟廷,懸三監於絳闕,申二台之匪辜,明兩藩之無罪,臣當勒眾旋旗,還保所任等語。
看官聽著!這表文中所說兩藩,一說自己,一說檀道濟,他以為道濟同謀,必難獨免,所以替道濟代為解免。
哪知輔主西征的大元帥,正是南兗州刺史檀道濟。
表文方發,軍報已來,說是道濟與到彥之合師,渡江前來,驚得謝晦倉皇失措,不知所為。
方焦急間,孔延秀亦已敗回,報稱彭城洲又被奪去。
沒奈何整軍出望,遠遠見有戰艦前來,不過一二十艘,還道是來兵不多,可以無恐。
當命各艦列陣以待,吶喊揚威。
那來艦泊住江心,並不前來交戰,晦亦勒兵不進。
到了日暮,東風大起,來艦四集,前後綿亙,幾不知有多少兵船,且處處懸著檀字旗號。
驀聞鼓聲大震,來艦如飛而至。
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下令對仗,偏部眾不戰先潰,頃刻四散。
晦亦只好還投巴陵。
繼思巴陵狹小,必不能守,索一性一夜乘小舟,逃還江陵去了。
前豫州刺史劉粹,調任雍州,奉旨往搗江陵,馳至沙橋,被周超驅兵殺敗,退至數十里外。
超收軍回城,見晦狼狽奔還,才知全軍潰敗,不由的憂懼交並。
晦愧謝周超,囑令併力堅守,超佯為允諾,竟夜出潛奔,往投到彥之軍。
晦失去周超,越加惶急,又聞守兵亦潰,無一可恃,忙與弟遁及兄子世基、世猷,共得七騎,出城北走。
遁體肥壯,不能騎馬,晦沿途守候,行不得速,才至安陸,為守吏光順之所執。
七個人無一走脫,盡被拘入囚車,解送行在。
庾登之、何承天、孔延秀等,悉數迎降。
宋主奏凱班師,入都後敕誅謝晦、謝遁、謝世基、謝世猷,並將謝?亦提出獄中,斬首市曹。
晦有文才,兄子世基,尤工吟詠,臨刑時世基尚吟連句詩道:「偉哉橫海鱗,壯矣垂天翼!一旦失風水,翻為螻蟻食!」晦亦不覺技癢,隨口續下道:「功遂侔昔人,保退無智力,既涉太行險,斯路信難陟。」
叔侄吟罷,伸頭就戮。
迂腐可笑。
忽有一少一婦披髮跣足,號啕而來,見了謝晦,即抱住晦頭,且一舐一且哭。
刑官因刑期已至,勸令讓避,該婦乃與晦永訣道:「大丈夫當橫一屍一戰場,奈何淩籍都市?」
晦淒然道:「事已至此,不必多說了。」
言未已,一聲炮響,頭隨刀落。
少一婦尚暈仆地上,經從人救她醒來,舁入輿中,疾行去訖。
看官道少一婦何人?原來是晦女彭城王妃。
此婦頗有烈氣。
晦既被誅,同一黨一周超、孔延秀等,雖已投降,終究是抗拒王師,罪無可貸,亦令受誅,惟庾登之、何承天等,總算免他一死。
宋主加封檀道濟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兼江州刺史,到彥之為南豫州刺史。
此外將士,各賞繼有差。
又召還永嘉太守謝靈運,令為秘書監,始興太守顏延之,令為中書侍郎。
既而命左衛將軍殷景仁,右衛將軍劉湛,與王華、王曇首並為侍中,擢鎮西諮議參軍謝弘微為黃門侍郎,都人號為元嘉五臣,冠冕一時。
這且慢表。
且說魏主燾嗣位以後,休息經年,國內無事,忽報柔然入寇,攻陷雲中。
那時魏主燾不好坐視,當然督兵赴援。
這柔然國系匈奴別種,先世有木骨閭,曾為魏主遠祖代王猗盧騎卒,因坐罪當斬,遁居沙漠,生子車鹿會,很有勇力,招集番人,成一部落,號為柔然,即以木骨閭為氏,轉音叫作郁久閭。
六傳至社侖,驍悍有智,與魏太祖拓跋珪同時。
兩雄相遇,免不得互啟戰爭,拓跋珪卒破社侖。
社侖奔至漠北,並有高車。
兼滅匈奴余種。
氣焰益盛,自號豆代可汗。
可汗二字,就是中國人所稱的皇帝,豆代二字,乃是駕馭開張的意思,嘗南向侵魏,欲報前敗。
社侖死後,兄弟繼立,篡殺相尋,從弟大檀,先統西方別部,入靖國亂,自號紇升蓋可汗,寓有制勝的意義,承兄遺志,復來攻魏。
且聞魏主新立,意存輕視,竟率眾六萬騎,大舉入雲中。
魏主燾兼程馳救,三日二夜,趨至盛樂,盛樂是北魏舊都,已被大檀奪去,大檀復縱騎來戰。
兵多勢盛,圍繞魏主至五十餘重,魏兵大懼,獨魏主燾神色自若,親挽強弓,射倒柔然大將於陟斤。
柔然兵不戰自亂,再經魏主麾兵力擊,得將大檀擊退。
魏主燾收復盛樂,還至平城,再遣將士五道並進,追逐大檀出漠北,殺獲甚多,方才班師。
敘述柔然源流,筆不苟略。
魏主燾因他無知,狀類蟲豸,改號柔然為蠕蠕。
越年,夏主勃勃病歿,長子瑰先死,次子昌嗣立。
魏嘗稱勃勃為屈丐,意在卑辱勃勃,但勃勃凶狡善兵,頗亦為魏所懼。
至是聞勃勃已死,因欲乘機伐夏,群臣請先伐蠕蠕,然後西略,獨太常博士崔浩請先伐夏。
魏相長孫嵩道:「我若伐夏,大檀必乘虛入寇,豈不可慮?」
浩駁道:「赫連殘虐,人神共棄,且土地不過千里,我軍一到,彼必瓦解。
蠕蠕新敗,一時未敢入寇,待他來襲,我已好奏凱歸來了!」魏主燾與浩意合,決計西征,乃遣司空奚斤率四萬五千人襲蒲阪,將軍周幾襲陝城,用河東大守薛謹為嚮導,向西進發。
魏主燾自為後應,行次君子津,適遇天氣暴寒,河冰四合,遂率輕騎二萬渡河,掩襲夏都統萬城。
夏主昌方宴集群臣,驀聞魏兵掩至,驚擾的了不得,慌忙撇去筵席,號召兵將,由夏主親自督領,出城拒戰。
看官!你想這倉猝召集的部眾,怎能敵得過百戰雄師?一經交鋒,便即敗潰。
夏主昌匆匆走還,城末及閉,已被魏將豆代田,麾輕騎追入,直一逼一西宮,縱火焚西門。
宮門驟閉,代田恐被截住,逾垣趨出,仍還大營。
魏主燾尚在城外,見代田回來,面授勇武將軍,再分兵四掠,俘獲萬計,得牛馬十餘萬頭。
會夏主昌復登陴拒守,兵備頗嚴。
魏主燾乃語諸將道:「統萬城堅,尚未可取,且俟來年再舉,與卿等共取此城便了。」
遂掠夏民萬餘人而還。
時周幾已攻破弘農,逐去守吏曹達。
幾入弘農,一病身亡,由奚斤代統各軍,進攻蒲阪。
守將乙鬥,即遁往長安。
長安留守赫連助興,為夏主弟,見乙斗來奔,也棄城奔往安定,大好關中,被奚斤唾手取去。
易得易失,也有定數。
北涼王沮渠蒙遜,氐王楊盛子玄,聞魏兵連捷,並皆惶恐,各遣使至魏,納貢稱藩。
北涼及氐詳見後文。
魏主燾當然喜慰,更命軍士伐木一陰一山,大造攻具,再謀伐夏。
可巧夏主遣弟平原公定,率眾二萬,進攻長安,與魏帥奚斤,相持數月,未見勝負。
魏主燾仍用前策,擬乘虛往襲統萬,簡兵練士,部分諸將,命司徒長孫翰及常山王拓跋素等,陸續出發。
自督騎兵繼進,至拔鄰山,捨去輜重,逕率輕騎三萬人,倍道先行。
群臣俱勸阻道:「統萬城非旦夕可下,奈何輕進?」
魏主笑道:「兵法以攻城為最下,不得已出此一策;若與步兵攻具,同時俱進,彼必堅壁以待。
我攻城不下,食盡兵疲,進退無路,如何了得!不如用輕騎直薄彼都,再用羸形誘敵,彼或出戰,定可成擒。
試想我軍離家,已二千餘里,又有大河相隔,全靠著一鼓銳氣,來求一戰,置諸死地而後生,便在此一舉了!」番主卻亦能軍。
遂揚鞭急進,分兵埋伏深谷,但用數千人至城下。
夏主昌飛召平原公定,叫他還援。
定命使人返報,請夏主堅守,俟擒住奚斤,便即還救。
夏主依議施行。
適夏將狄子玉,縋城出降,報明定計。
魏主燾即命退軍,軍士稍稍遲慢,立加鞭撲,又縱使奔夏,令報魏軍虛實。
夏主聞魏兵無繼,且乏輜重,便督眾出擊。
要中計了。
魏主燾且戰且走,夏兵分作兩翼,鼓噪追來,約行五六里,突遇風雨驟至,揚沙走石,天地晦冥,魏宦官趙倪頗曉方術,亟白魏主道:「今風雨從賊上來,彼順風,我逆風,天不助人,願陛下速避賊鋒!」道言未畢,崔浩在旁呵叱道:「你說什麼?我軍千里遠來,賴此決勝,賊貪進不止,後軍已絕,我正好發伏掩擊,天道無常,全憑人事作主呢!」
魏主連聲稱善,再誘夏兵至深谷間,一聲鼓號,伏兵齊起。
魏主燾分為兩隊,抵擋夏兵,復一馬當先,突入夏兵陣內。
夏尚書斛黎文,持槊刺來,魏主燾攬轡一躍,馬失前蹄,身隨馬僕。
危乎險哉。
斛黎文見魏主墜馬,即下馬來捉魏主,虧得魏將拓跋齊,上前急救,大呼勿傷我主!一面說,一面攔住斛黎文,拚死力鬥。
斛黎文未及上馬,那魏主已騰身躍起,拔刀刺斃斛黎文。
復乘馬馳突,殺死夏兵十餘人,身中數箭,仍然奮擊不止。
魏兵俱一齊殺上,夏兵大敗。
夏主昌欲逃回城中,偏被魏主繞出馬前,截住去路,沒奈何撥馬斜奔,逃往上封去了。
魏司徒長孫翰,率八千騎追夏主昌,直至高平,不及乃還。
魏主燾乘勝攻城,城中無主,立即潰散,當由魏兵擁入,擒住文武官吏,及后妃公主宮女,不下萬人。
只夏主母由夏將擁出,西奔得脫。
此外馬約三十餘萬匹,牛羊約數千萬頭,均為魏兵所得,還有府庫珍寶,車旗器物,不可勝計。
小子有詩歎道:
雄踞西方建夏都,一傳即被索頭驅;
可憐巢覆無完一卵一,男作俘囚女作奴!
魏主燾既得統萬城,親自巡閱,禁不住歎息起來。
究竟為著何事,且看下回便知。
謝晦舉兵,上表自訟,看似振振有詞,曾亦思廢立何事,弒逆何罪,躬冒大不韙之名,尚得虛詞解免乎?夫賢如霍光,猶難免芒刺之憂,卒至身後族滅。
謝晦何人,乃思免責。
叛軍一舉,便即四潰,晦叛君,晦眾即叛晦,勢有必至,無足怪也。
赫連勃勃乘亂崛起,借凶威以據西陲,禍不及身,必及其子。
赫連昌之為魏所制,雖曰不乃父若,要亦勃勃之貽禍難逃耳。
故保身在義,保國在仁,仁義兩失,未有不身死國亡者也。
觀此回而益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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