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九十回 攻并州分遣兵戎 幸洛陽大興土木
卻說宣華夫人,已經被烝失節,遲明起一床一,自思夜間情事,未免縈羞,但木已成舟,無法挽回,不如將錯便錯,再博新皇恩一寵一。
主意已定,遂復重施粉澤,再畫眉山,打扮得嬌嬌滴滴,準備那新主退朝,好去謁賀。
轉念一想,中冓醜事,如何對人?倘或出迎御駕,越覺惹人譏笑。
乃靚妝待著,俟至傍晚,方由宮人報稱駕到。
宣華便含羞相迎,俯伏門前,口稱:「陛下萬歲,臣妾陳氏朝賀!」新皇帝當然大喜,親手攙扶,同入寢宮,便令左右排上宴來。
看官記著!這位弒父烝母的楊廣,實與畜類相同,但後人沿襲舊史,統稱他為隋煬帝,小子編述歷史演義,凡統一中原的主子,大都以廟謚相呼,隋主堅廟謚為文,獨不稱為隋文帝,無非因他巧行篡奪,名為統一,仍與宋、齊、梁、陳,異轍同途,所以沿例順敘。
只隋煬帝是古今相傳,如出一口,煬字本不是甚麼美謚,小子為看官便覽起見,也只好稱為煬帝,看官不要疑我變例呢。
依俗道俗,應該如此。
煬帝既與宣華夫人宴敘,把酒言歡,備極溫一存。
宣華亦放開情懷,淺挑微逗,更覺旖旎可人。
況煬帝力逾壯年,春秋鼎盛,若與乃父相比,風一流倜儻,勝過十倍,兩下裡我瞧你覷,風情畢露,且並有這紅友兒助著雅興,益覺情不自禁,更尚未起,酒即撤回,兩人攜手入一床一,再演那高唐故事,真個是男貪女一愛一,比昨宵的快樂,又自不同。
偏晨雞復來催一逼一,新天子又要視朝,免不得辜負香衾,出理國事。
可巧楊約已來覆命,由煬帝褒勞數語,約即拜謝而退。
煬帝亦退入後一庭,召語楊素道:「令弟果堪大任,我好從此釋憂了。」
看官道是何事?原來使約入都,便是矯詔縊殺故太子勇,且順便謫徙柳述、元巖,不但將官職盡行削去,還要將兩人充戍嶺南。
楊素請封勇為王,掩飾人目,煬帝依了素議,追封勇為房陵王,但仍不為置嗣。
忽由外面呈入表章,便即取閱表文,乃是蘭陵公主署名,請撤免公主名稱,願與本夫柳述同徙。
煬帝冷笑道:「世上有這等呆女兒,且與我宣進來!我當面為誘導。」
語甫說出,即有內侍應聲往召,不到半日,蘭陵公主已至,行過了禮,煬帝便勸她改嫁,公主抵死不從。
煬帝大怒道:「天下豈無好男子?難道必與述同徙麼?我偏不令汝隨述。」
公主泣答道:「先帝遣妾適柳家,今述有罪,妾當從坐,不願陛下屈法申恩。」
公主前曾改醮,此時何必欲守節,但論人亦當節取,楊家有此令女,足愧阿闇。
煬帝始終不允,叱令退去。
蘭陵公主號慟而出,自與柳述訣別。
咫尺天涯,兩不相見,公主竟憂鬱成瘵,旋即告終。
臨歿時復上遺表道:「昔共姜自誓,著美前詩,息媯不言,傳芳往誥。
此語亦謬。
妾雖負罪,竊慕古人,生既不得從夫,死乞葬諸柳氏。」
煬帝覽表益怒,但使瘞諸洪瀆川。
柳述亦不得赦還,流死嶺表。
這是後話不題。
且說煬帝叱退公主,天色已晚,又記起那宣華夫人,偏又來了一個美貌宮嬪,且泣且拜,自稱為尼。
煬帝凝神一瞧,乃是容華夫人蔡氏,顰眉淚眼,彷彿似帶雨海棠,雖比宣華稍遜一籌,也覺得世間少有,姿色過人。
天下好色的男子,往往得隴望蜀,既已污了宣華,何不可再污容華?當下好言勸慰,仍叫她安居後宮,決不虧待。
容華始收淚退入。
哪知煬帝到了晚間,竟踱入容華宮中,也與宣華處同一作用。
容華膽子更小,且知宣華已為先導,何妨勉步後塵,暫圖目前快樂,於是曲從意旨,也與煬帝作長夜歡。
一箭雙鵰,真大快事。
容華被烝,見《隋書》后妃列傳,並非無端污蔑。
又過了六七宵,始奉梓宮還京師,謚隋主堅為文皇帝,廟號高祖。
再閱兩月,奉葬泰陵。
太史令袁充又來獻諛,謂:「新皇即位,與帝堯受命,年月適合,應大開慶賀。」
獨禮部侍郎許善心,以為國哀未了,不宜稱賀。
宇文述素嫉善心,竟諷令御史交上彈章。
善心降級二等,貶為給事中。
煬帝又恐漢王諒作亂,屢徵入朝,第一道敕旨,還是在煬帝即位前,偽托乃父璽書,使車騎將軍屈突通繼去。
第二道敕旨,始由煬帝自己出名,哪知漢王諒始終拒絕,反發出大兵,惹起一場鼻肉戰爭。
先是諒出鎮并州,乃父曾密諭道:「若有璽書召汝,敕字旁當另加一點。
又與玉麟符相合,方可前來。」
玉麟符系刻玉為符,上作麟形。
及屈突通繼書前去,書中與前言不符,諒知有他變,一再詰通。
通終不吐實,方得遣還。
至二次傳敕,諒益不肯就征,即調兵發難。
他尚未識弒逆一陰一謀,只託言楊素謀反,當入清君側。
總管司馬皇甫誕泣諫不從,為諒所囚,遂遣所署大將軍余公理出太谷,進趨河一陽一。
大將軍綦良出滏口,進一逼一黎一陽一,大將軍劉建出井陘,進略燕趙。
柱國喬鍾葵出雁門,並署府兵曹裴文安為柱國,使與柱國紇單貴王聃等,直指京師。
諒自簡一精一銳數百騎,各戴羃?,系婦人帷帽。
詐稱宮人還長安,逕入蒲州。
城中驟亂,蒲州刺史邱和,逾城逃去。
諒既得蒲州,忽變易前策,召還裴文安。
文安本勸諒直搗長安,中途聞召,只好馳還,入與諒語道:「兵宜從速,本欲出其不意,一鼓入京,今王既不行,文安又返,使彼得著著防備,大事去了。」
諒竟不答言,但令文安為晉州刺史,王聃為蒲州刺史,並使紇單貴堵住河橋,扼守蒲州。
代州總管李景,起兵拒諒,諒遣部將劉暠襲景,為景所覺,邀斬暠首,懸示城門。
諒聞報大憤,再遣喬鍾葵率兵三萬,往攻代州。
代州戰士,不過數千,更且城垣不固,崩陷相繼。
景且戰且築,麾兵死鬥,反得屢挫鍾葵,屹然自固。
這消息傳達隋廷,煬帝商諸楊素。
素從容定計,自請一行。
果然老將善謀,奉命就道,但率輕騎五千,夜至河濱,收得商賈船數百艘,席草載兵,悄悄的渡往蒲州。
紇單貴未曾預備,天明方起,已被楊素兵登岸殺入,倉猝遇敵,如何交鋒?不由的一哄而散。
紇單貴匹馬逃歸。
素進蒲州城下,王聃料知難守,便即出降。
真是易得易失。
素入城安民,上書報捷,有詔召素還朝,授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兼河北道安一撫大使,統著大軍,再出討諒。
諒聞隋軍大舉,乃自往介州堵御,令府主簿豆盧毓,及總管朱濤留守。
毓為諒妃兄,嘗阻諒起兵,諒不能用,毓私語弟懿道:「我匹馬歸朝,亦得免禍,但只為身計,非為國計,不若且靜守待變。」
及留守并州,召濤與語道:「漢王構逆,敗不旋踵,我輩豈可坐受夷滅,辜負國家?當與君出兵拒絕,不令叛王入城。」
濤大驚道:「王以大事付我二人,怎得有此異語?」
因拂衣徑去。
毓見濤不肯相從,竟惹動殺心,立率左右追濤,把他殺死。
又從獄中釋出皇甫誕,協商軍事,且與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閉城拒諒。
毓似有大義滅親之志,但甘助梟獍,亦不足取。
部署未定,已有人急往報諒,諒慌忙引還,西門守卒,納諒入城,毓與誕俱被殺死。
諒將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內,正值隋行軍總管史祥,出守河一陰一。
祥語軍吏道:「余公理輕率無謀,且恃眾生驕,若能智取,一戰就可破滅呢。」
因具舟南岸,佯欲渡兵,自率一精一銳潛出下流,乘夜渡河。
公理只防南岸渡兵,聚眾抵禦,哪知祥從旁面殺到,一時措手不及,即被搗亂隊伍,再加對面隋軍,乘機急渡,也來夾攻公理。
公理逃命要緊,當即返奔,餘眾死了一半,逃去一半。
祥東向黎一陽一,諒將綦良,方從滏口攻黎州,屯兵白馬津,一聞公理敗還,祥軍掩至,便嚇得魂膽飛揚,不戰自潰。
惟代州城尚在圍中,李景與喬鍾葵,相持約一月有餘。
朔州刺史楊義臣,奉敕往援,道出西陘,聞鍾葵移兵逆擊,自顧麾下兵寡,恐不能敵,乃想出一法,悉取軍中牛驢,得數千頭,復令數百人各持一鼓,潛匿澗谷間,然後進擊喬鍾葵。
時已天晚,兩軍初交,義臣命谷中伏兵,驅著牛驢,鳴鼓疾進,頓時塵埃蔽天,喧聲動地。
鍾葵軍疑是伏兵,又兼天色將昏,無從細辨,不由的紛紛倒退。
義臣復縱兵奮擊,大破鍾葵,鍾葵落荒竄去,代州解圍。
楊素引兵四萬,沿途招降。
晉、絳、呂三州,俱向軍前投誠。
諒遣部將趙子開,擁眾十萬,柵斷徑路,屯踞高壁,列營延五十里。
素令諸將攻柵,自引奇兵潛入霍山,攀籐援葛,穿出前谷,得繞至趙子開軍後面,擊鼓縱火,直搗子開各營。
子開不知所為,麾眾亟遁,自相蹂踏,殺傷至數萬人。
諒得子開敗報,很是驚惶,搜括部下兵士,尚有十萬人,乃悉眾出城,往堵嵩澤。
會秋雨連綿,不便行軍,諒欲引軍退還,諮議參軍王頍道:「楊素懸軍深入,士馬疲敝,王率銳騎往擊,定可得勝。
今未戰先怯,撓動眾心,待素軍長驅到來,何人再為王效力呢?」
諒不能用,竟退保清源。
既不從裴文安,又不從王頍,怎得不敗?王頍為梁朝王僧辯子,頗有智略,因見諒不肯依議,退回誡子道:「漢王必敗,汝宜隨我,免為所擒。」
遂密整行裝,伺機潛遁。
還有陳氏舊將蕭摩訶,亦隨諒麾下,年已七十有三,諒倚若長城,及素軍進一逼一,摩訶率眾出戰,將士俱無鬥志,單靠一個老摩訶,有何用處,反被素軍擒去。
諒棄了清源,走保晉一陽一。
他本來仗著王頍、蕭摩訶兩人,偏偏一遁一擒,害得兩臂俱失,不由的焦灼異常。
素軍又乘勝攻城,圍得鐵桶相似,眼見得朝不保暮,只得登城請降。
素允他免死,諒即開城迎素,素系諒送長安,再分兵搜捕余一黨一,或降或誅,悉數蕩平。
王頍欲出奔突厥,路梗道絕,自知不免,因即自刎;惟囑子勿往故人家。
頍子就石窟中,瘞埋父一屍一,自在山谷內躲避數日,無從得食,不得已違了父訓,出訪故人。
果然被故人擒獻軍前,並因此獲得頍一屍一,一併在晉一陽一梟首。
蕭摩訶亦即伏誅,妻子籍沒。
不知他繼妻容色,又仍依舊否?并州吏民,坐諒死徙,共二十餘萬家。
諒雖得免刑,終廢為庶人,幽錮別室,竟致瘐死。
隋文五子,除煬帝廣外,已死三人,惟蜀王秀廢錮如初,尚未遭害,俟後再表。
且說煬帝既得平并州,又好恣意一婬一樂,坐享太平。
惟宣華、容華兩夫人,究不便明目張膽,收為嬪御,只好令之出居別宮,有時私往續歡,卻被蕭妃瞧透機關,冷譏熱諷,說得天良發現,也覺懷慚。
自思悶坐深宮,太無興味,因欲出外巡遊,可巧術士章仇太翼,伺旨希一寵一,上言:「雍州地居酉位,酉是屬金,與陛下木命相沖,不宜久居。
且讖文有云:『修治洛一陽一還晉家,』陛下何不營洛應讖。」
煬帝大喜,即留長子晉王昭居守長安,自率妃嬪王公等,往幸洛一陽一,一面發丁夫數十萬,掘塹為防,自龍門直達上洛,擇要置關,借資守禦。
又改洛一陽一為東京,營建宮闕。
當時尚有與奢寧儉的敕文,欺人耳目,一班曲意逢迎的官吏,奉命監工,晝夜趕築,先創造了幾座大廈,作為行宮,以便駐蹕。
煬帝就此居住,過了殘冬。
次年元旦,便在行宮受朝,改元大業,大赦天下,立蕭妃為皇后,並使侍臣繼敕至長安,立晉王昭為皇太子,授宇文述為左衛大將軍,郭衍為左武衛大將軍,於仲文為右衛大將軍,改豫州為溱州,洛州為豫州,廢諸州總管府。
過了兩三旬,楊素自并州還朝,進謁行在,因敕有司大陳金寶器玩,錦彩車馬,引素及從軍有功諸將士,班列殿前,令奇章公牛弘宣詔,進素為尚書令,特給上賞。
諸將依次進秩,賞賚有差。
才閱片時,已將所陳各物,分給無遺,大眾統叩首謝恩,歡呼萬歲。
煬帝亦欣然大悅,乃命素為東京總監工,盛造宮室,四處召募工役,多至二百萬人,百堵皆興,眾擎易舉,約閱月餘,便已造成許多屋宇,統是規模閎敞,制度矞皇。
煬帝因東京人少,未免蕭條,乃徙洛州郭內居民,及諸州富商大賈,凡數萬戶,盡至宮旁居住,蔚成一個繁華勝地,富庶名區。
又嫌楊素所築宮室,雖然寬展,未盡美麗,覆命將大匠宇文愷,與內史舍人封德彝,另造離宮,再求一精一美。
愷與德彝,是隋朝著名的佞臣,一奉命令,便至洛水南濱,相度形勢,闢地數十里,迤南直至皂漳,造起地盤,大興土木,一面差人分往東南,選辦奇材異石,陸路用夫,水路用舟,所有江嶺以南,水陸輸運,絡繹不絕。
還要覓取奇花佳木,珍禽異獸,不論海內海外,但教寡二少雙,總要採選來作為點綴。
看官!試想為了一座離宮,須費財力多少,不要說幾十圍的大術,三五丈的大石,搬運艱難,就是一草一木,一禽一獸,也不知糜費若干錢糧,累死若干一性一命,方才得到洛一陽一。
宇文愷、封德彝兩人,只顧煬帝快意,不管那民間死活,府藏空虛,好容易造就一座宮室,上表告竣,請御駕親幸落成。
煬帝即日往閱,由愷與德彝迎入,東眺西矚,端的是金輝玉映,翠繞珠圍,當下笑語二人道:「從前江南的臨春結綺,哪有這般富麗!似此華廈,方愜朕心。
二卿功勞,誠不小了。」
愷與德彝,忙即拜謝。
煬帝留宮數日,一一遊賞,無不合意,遂定名為顯仁宮,且命皇后妃嬪等,概行遷入,索一性一就此安居。
蕭後本後梁主蕭巋女兒,才色兼優,也是個宮闈翹楚,士女班頭,平時與煬帝很是恩一愛一,從未反目,此外有幾個妃嬪,統生得綽約多姿,煬帝得了這般妻妾,也好算是人生艷福。
他忽然記起宣華夫人,不覺易喜為愁,整日裡眉頭不展,好似有一樁絕大心事,掛在面上。
蕭後素來婉順,多方迎一合,總未得煬帝歡心,至再三研詰,方由煬帝吐出實情。
蕭後微笑道:「妾還道是甚麼大事,原來為此。
陛下既不忍割捨,妾若再來阻撓,便變一個妒婦了。
好在此處不是長安,請遣使密召入宮,聊慰聖懷。」
煬帝大喜稱謝,即著內使飛馬入都,往迎宣華。
宣華正居仙都宮,雖覺寂寞寡歡,卻還清閒自在,偏由內使到來,促她應一召,她只得重加妝飾,出乘輕輿,兼程至洛一陽一顯仁宮。
煬帝正與蕭後晚宴,得聞宣華到來,當即起座相見,不待宣華拜下,早已將她攙住,握手慰問。
宣華見蕭後在旁,便用目示意,請煬帝放手,然後至蕭後面前,屈膝謁賀。
虧她厚臉。
蕭後雖不愜意,但既許煬帝宣召,不如賣個人情,起身還了半禮,並令侍女扶起宣華,一同侍飲。
席間有談有笑,頓令煬帝心花怒開,寬飲了好幾觥,連宣華也灌個半酣。
蕭後樂得做美,待至酒闌席撤,便令宮女掌燈,將煬帝、宣華兩人,送入別宮。
久旱逢甘,樂不勝言。
自是今日賞花,明日玩月,飲酒賦詩,備極愉快。
惟顯仁宮中的花木,多半從江南採來,煬帝是個貪得無厭的主子,有了這種,還想那種,自思江南山水,比洛一陽一還要秀麗,況且六朝金粉,傳播一時,從前平陳時候,還想做些名譽,不便留戀江南,此時貴為天子,動作任情,何妨借名巡狩,一遊江淮。
但要去巡幸,也須鋪排一番局面,方顯得皇帝威風。
當下傳出詔旨,謂將巡歷淮海,觀風問俗。
此詔一下,那宇文愷、封德彝等便爭來獻言,或說是如何通道,或說是如何登程。
獨有尚書右丞皇甫議謂:「陸行不便,須由水路南下,方可沿途觀覽,不致勞苦。
惟江河俱向東流,欲要南北通道,必須開通濟渠,引谷洛水達河,再引河水入汴,引汴入泗,才得與淮水相通。」
看官!你想如議所言,這樣的開鑿工程,所需幾何?煬帝也不管財力,但教有水可通,便即照辦。
皇甫議當然監工,發丁百萬,依照自己的條陳,逐段開掘;還要溝通江淮,發民十萬,疏鑿邗溝,直達江都,溝廣四十步,旁築御道,遍植楊柳,且自長安至江都,每隔百里,築一行宮,總計得四十餘所。
更由黃門侍郎王弘等,奉遣南下,特往江南督造龍舟,及雜船數十艘。
郡縣當差,人民執役,已是痛苦得很;再加這般巨工,須限日告竣,朝夜督促,不得少延,可憐這班工役,不勝勞苦,往往僵斃道旁,做了許多無告冤魂。
小子有詩歎道:
衰朝政令半煩苛,不似隋家役更多;
築室開渠成慣事,可憐民血已成河!
煬帝如此勞民,卻有一位老年宰相,不甚贊成,意欲入宮諫阻,可巧煬帝召他入宴,未知能否直言,且至下回再詳。
漢王諒起兵晉一陽一,不討楊廣,獨討楊素,始謀已誤。
或者謂諒未識弒逆情事,不能無端罪廣,似矣,然敕書不符,其由於楊之矯擅,已可概見。
況太子被廢,蜀王遭黜,禍皆起自楊廣一人,欲加之罪,豈猶患無辭乎?裴文安勸諒直搗京師,名已不正,已非勝算,至王頍之請為孤注,更不足道,無怪其一敗塗地也。
煬帝未曾改元,便即幸洛,命以洛一陽一為東京。
夫成周定鼎,曾設陪都,由後追前,非不足法,但跡若相同,心則大異,煬帝為一婬一侈計,豈有宅中而治之思?築宮不足,又復開渠,極天下之財力民力,以供一人之耳目,試思民殫財盡,尚能獨享繁華耶?故後世之論楊廣者,或詈其狡,或病其一婬一,或斥其奢,而吾則蔽以一言曰:「愚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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