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五回 搗洛陽秦將敗沒 破長安姚氏滅亡
卻說晉安帝加賞劉裕,仍申前命,授裕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二十人。
裕只受羽葆鼓吹,余仍固辭。
還要作偽。
乃另封裕次子義真為桂一陽一縣公。
一門炟赫,父子同榮,不消細說。
會司馬休之子文思,入繼譙王,宋書謂系休之兄子。
一性一情暴悍,濫結一黨一徒,素為裕所嫉視。
文思又捶殺都中小吏,由有司上章彈劾,有詔誅文思一黨一羽,貸文思死罪。
休之在江陵聞悉,奉表謝罪。
裕飭將文思執送江陵,令休之自加處治。
休之但表廢文思,並寄裕書,陳謝中寓譏諷意。
裕由是不悅,使江州刺史孟懷玉,兼督豫州六郡,監製休之。
越年又收休之次子文質,從子文祖,並皆賜死。
自領荊州刺史,出討休之。
留弟中軍將軍劉道憐,掌管府事,劉穆之為副。
事無大小,皆取決穆之。
遂率大軍出都,泝江直上。
休之因上書罪裕,並聯合雍州刺史魯宗之,及宗之子竟陵太守魯軌,抵禦裕軍。
裕招休之錄事韓延之,延之復書拒絕。
乃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率步騎出襄一陽一,又檄江夏太守劉虔之,聚糧以待。
道濟等未曾得糧,虔之已被魯軌擊死。
裕再使女夫振威將軍徐逵之,偕參軍蒯恩、王允之、沈淵子等,出江夏口,與魯軌對壘。
軌用埋伏計,誘擊逵之,逵之遇伏陣亡。
允之淵子赴援,亦皆戰死。
獨蒯恩持重不動,全軍退還。
劉裕聞報大怒,自率諸將渡江。
魯軌與司馬文思,統兵四萬,夾江為守,列陣峭岸。
岸高數丈,裕軍莫敢上登,彼此相覷。
裕怒不可遏,自被甲冑,突前作跳躍狀。
諸將苦諫不從,主簿謝晦將裕掖住,氣得裕頭筋暴一漲,瞋目揚須,拔劍指晦道:「汝再阻我,我將殺汝!」想為女婿被殺,因致如此。
晦從容道:「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必欲留他篡晉耶!裕尚欲上躍,將軍胡藩,亟用刀頭鑿穿岸土,可容足指,躡跡而上。
隨兵亦稍稍登岸,直前力戰,軌眾少卻。
裕麾軍上陸,用著大刀闊斧,奮殺過去,軌與文思,立即敗潰。
一走一追,直抵江陵城下。
休之與魯宗之、韓延之等,棄城皆走,獨魯軌退保石城。
裕令閬中侯趙倫之,參軍沈林子攻軌,另派內史王鎮惡,領舟師追休之等。
休之聞石城被攻,擬與宗之收軍往援,哪知到了中途,遇軌狼狽奔來,報稱石城被陷,乃相偕奔往襄一陽一。
偏偏襄一陽一參軍,閉門不納,休之等無可如何,俱西奔後秦。
是時司馬道賜為休之親屬,與裨將王猛子密謀刺死青冀二州刺史劉敬宣,響應休之。
敬宣府吏,即時起兵攻道賜,把他擊斃,連王猛子亦砍作肉泥。
青、冀二州,仍然平定。
劉裕奏凱班師,詔仍加裕為太傅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裕仍固辭太傅州牧,余暫受命。
嗣又加裕領平北將軍,都督南秦,凡二十二州,未幾且晉封中外大都督。
裕長子義符為兗州刺史,兼豫章公,三子義隆為北彭城縣公,弟道憐為荊州刺史。
裕因後秦屢納逋逃,決意聲討。
後秦自姚萇僭位,傳子姚興,滅前秦,降後涼,在位二十二年,頗號強盛。
興死,長子泓嗣,骨肉相爭,關中擾亂。
詳見《兩晉演義》。
裕乘機西征,加領征西將軍,兼司、豫二州刺史,長子義符為中軍將軍,監留府事。
劉穆之為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內外。
司馬徐羨之為副。
左將軍朱齡石守衛殿省。
徐州刺史劉懷慎守衛京師。
裕將啟行,分諸軍為數道:龍驤將軍王鎮惡,冠軍將軍檀道濟,自淮淝向許洛;新野太守朱超石,寧朔將軍胡藩趨一陽一城;振武將軍沈田子,建威將軍傅弘之趨武關;建武將軍沈林子,彭城內史劉遵考,率水軍出石門,自汴達河。
又命冀州刺史王仲德為征虜將軍,督領前鋒,開巨野入河。
劉穆之語王鎮惡道:「劉公委卿伐秦,卿宜勉力,毋負所委!」鎮惡道:「我不克關中,誓不復濟江!」當下各隊出都,依次西進。
劉裕在後督軍,亦即出發,浩浩蕩蕩,行達彭城。
鎮惡道濟馳入秦境,所向皆捷。
秦將王苟生舉漆邱城降鎮惡,刺史姚掌,舉項城降道濟。
諸屯守俱望風款附,惟新蔡太守董遵守城不下。
道濟一鼓入城,將遵擒住,立命斬首。
進克許昌,又獲秦穎川太守姚垣,及大將楊業。
沈林子自汴入河,襄邑人董神虎來降,從林子進拔倉垣,收降秦刺史韋華。
神虎擅還襄邑,為林子所殺。
王仲德水軍渡河,道過滑台,滑台為北魏屬地,守吏尉建庸懦,還道是晉軍來攻,即棄城北走。
仲德入滑台宣言道:「我軍已預備布帛七萬匹,假道北魏,不意北魏守將,棄城遽去,我所以入城安民,大眾不必驚惶,我將自退。」
魏主嗣接得軍報,立命部將叔孫建、公孫表等,自河內向枋頭,引兵濟河。
途遇尉建還奔,將他縛至滑台城下,投一屍一河中,仰呼城上晉兵,問他何故侵軼?仲德使人答語道:「劉太尉遣王征虜將軍,自河入洛,清掃山陵,並未敢侵掠魏境,魏守將自棄滑台,剩得一座空城,王征虜借城息兵,秋毫無犯,不日即當西去,晉魏和好,始終守約,幸勿誤會!」叔孫建也無詞可駁,遣人飛報魏主。
魏主又令建致書劉裕,裕婉辭致復道:「洛一陽一為我朝舊都,山陵俱在,今為西羌所據,幾至陵寢成墟。
且我朝罪犯,均由羌人收納,使為我患。
我朝因發兵西討。
欲向貴國假道,想貴國好惡從同,斷不致有違言。
滑台一軍,自當令彼西引,願貴國勿憂!」遠交近攻,卻是要著。
魏主嗣乃令叔孫建等按兵不動,俟仲德退去,然後收復滑台。
晉將軍檀道濟領兵前驅,連下秦一陽一、榮一陽一二城,直抵成皋。
秦征南將軍陳留公姚洸屯駐洛一陽一,忙向關中求救。
秦主泓遣武衛將軍姚益男,越騎校尉閻生,合兵萬三千人,往援洛一陽一。
又令并州牧姚懿,南屯陝津,遙作聲援。
姚益男等尚未到洛,晉軍已降服成皋,進攻柏谷。
秦將軍趙玄,在洸麾下,先勸洸據險固守,靜待援兵。
偏司馬姚禹,暗向晉軍輸款,促洸發兵出戰。
洸即遣趙玄率兵千餘,南出柏谷塢,迎擊晉軍。
玄泣語洸道:「玄受三主重恩,有死無二,但明公誤信讒言,必致後悔!」說畢,麾旗趨出,與行軍司馬蹇鑒,馳往柏谷,兜頭遇著晉龍驤司馬一毛一德祖,帶兵前來,兩下不及答話,便即交戰,自午至未,殺傷相當,未分勝負。
那晉軍越來越多,玄兵越鬥越少,再戰了好多時,玄身中十餘創,力不能支,嘔血無數,據地大呼。
司馬蹇鑒抱玄泣下,玄淒聲道:「我創已重,自知必死,君宜速去!」鑒泣答道:「將軍不濟,鑒將何往?」
玄再呼畢命。
鑒拔刀死戰,格斃晉軍數人,亦自刎而亡。
為主捐軀,不失為忠。
一毛一德祖殺盡玄兵,直搗洛一陽一。
檀道濟亦至,四面圍攻。
洛一陽一司馬姚禹,即逾城出降。
姚洸無法可施,也只好舉城奉獻,作為贄儀。
道濟俘得秦兵四千餘名,或勸道濟悉數坑斃,作為京觀,道濟道:「伐罪弔民,正在今日,何用多殺哩!」因皆釋縛遣歸,秦人一大悅,相率趨附。
秦將軍姚益男、閻生等聞洛一陽一已陷,不敢進兵,退還關中。
秦廷惶急得很,偏并州牧姚懿,到了陝津,聽了司馬孫暢的計議,反攻長安。
秦主泓急令東平公姚紹等,往擊姚懿,懿敗被擒,暢亦伏誅。
既而征北將軍齊公姚恢,又復自稱大都督,託言入清君側,進關西向。
秦主又飛召姚紹等擊恢,恢亦敗死。
看官聽說!這姚懿為秦主泓母弟,姚恢乃秦主泓諸父,本來休戚相關的至親,乃國危不救,反且倒戈內一逼一,試想姚氏至此,鬩牆構變,不顧外侮,還能保全國家麼?當頭棒喝。
恢、懿等雖然伏法,秦兵已傷了一半。
晉太尉劉裕且引水軍發彭城,留三子彭城公義隆居守,兼掌徐、兗、青、冀四州軍事,自督大兵西進。
王鎮惡入澠池,趨潼關,檀道濟、沈林子,自陝北渡河,進攻蒲阪。
秦東平公姚紹,升任魯公,進官太宰,督武衛將軍姚鸞等,率步騎五萬援潼關,別遣副將姚驢救蒲阪,道濟、林子,攻蒲阪不克,林子語道濟道:「蒲阪城堅兵眾,未易猝拔,不若往會鎮惡,併力攻潼關,潼關得手,蒲阪可不戰自下了。」
道濟依言,移軍往潼關,與鎮惡會師合攻。
姚紹開關出戰,由道濟、林子等奮擊,大破紹兵,斬獲千數。
紹退屯定城,據險固守,令姚鸞屯兵大路,堵截晉軍糧道。
晉沈林子夜率銳卒,突入鸞營,鸞措手不及,竟為所殺。
餘眾數千人,立時掃盡。
姚紹又遣東平公姚贊出師河上,斷晉水道,復被沈林子擊敗,奔還定城。
秦兵累敗,急得秦主泓不知所為,忙遣人向魏乞援。
泓有女弟西平公主,曾適北魏為夫人。
北魏主拓拔嗣,正欲發兵,可巧劉裕泝河西上,亦有假道書傳入,累得北魏主左右兩難,不得不集眾會議。
左右齊聲道:「潼關號稱天險,劉裕用水軍攻關,必難得志,若登岸北侵,便較容易。
況裕雖聲言伐秦,志不可測,今日攻秦,安知他日不來攻我,我與秦固為婚媾國,更當相救,宜發兵斷河上流,勿使得西。」
博士祭酒崔浩,獨抗言道,「不可不可!劉裕早蓄志圖秦,今姚興已死,子泓懦弱,國內多難,勢已岌岌,裕大舉入秦,志在必克。
我若遏他上流,裕心忿戾,必上岸北侵,是我轉代秦受敵呢!為今日計,不若假裕水道,聽裕西上,然後用兵塞住東路。
裕若克捷,必感我假道,斷不與我為仇,否則我亦有救秦美名,這才是一舉兩得的上策,況且南北異俗,就使我國家棄去恆山以南,俾裕佔據,裕亦不能驅吳、越士卒,與我爭河北地,可見是不足為患哩!」
魏主始終以為疑,且因左右嘖有煩言,夫人拓拔氏亦在內籲請,乃遣司徒長孫嵩督領山東諸軍事,率同將軍娥清,刺史阿薄吧屯河北岸。
遇有晉軍船被風漂流,由南至北,輒加殺掠。
裕遣兵往擊,魏入即去,及晉兵退還,魏人又來。
裕因遣親軍隊長丁晤,率勇士七百人,堅車百乘,渡往北岸。
上岸百餘步,列車為陣,每車內置勇士七人,總豎一幟,用旄為飾,叫作白捽。
魏人莫名其妙,只眼睜睜的望著,忽見白捽高舉,由晉將軍朱超石,領著二千人過來,繼了連臂弓百張,分登車上,一車增二十人。
魏都督長孫嵩,恐晉軍進一逼一,乃用先發制人的計策,麾眾三萬騎,來攻車陣。
晉軍發矢迭射,傷斃魏兵不少。
但魏兵抵死不退,四面猛撲,血肉齊飛。
突見晉軍取出兩般兵器,迎頭痛擊,一件是數十斤重的大錘,一件是三四尺長的短槊,錘過處頭顱粉碎,槊截處胸脊洞穿,更兼車高臨下,容易擊人,魏兵招架不住,當然倒退。
哪知車陣展開,四面蹂一躪,魏兵稍一緩行,即被撞倒,碾入車下,腸破血流。
長孫嵩娥清,撥馬逃脫,阿薄吧遲了一步,馬蹶仆地,立被踏死。
至此才知車陣厲害。
還有晉將軍胡藩、劉榮祖等,也來援應超石,追擊至數十里外,斬獲千計。
及魏兵退入平城,才收兵南旋。
魏主聞敗,始悔不用崔浩言,但已是無及了。
惟王鎮惡等駐紮潼關,食盡兵囂,意欲遁還,沈林子拔劍擊案道:「今許洛已定,關右將平,奈何自沮銳氣,致隳前功!況前鋒為全軍耳目,前鋒一退,後軍必一靡一,怎得成功!」鎮惡乃遣使白裕,乞即濟糧。
裕本令鎮惡等靜待洛一陽一,與大軍齊進,鎮惡等貪利邀功,逕趨潼關,已為裕所介意,況正與魏人交戰,也無暇顧及鎮惡,鎮惡得去使返報,無糧可濟,乃自至弘農勸諭百姓,令他繼送義租。
百姓應命輸糧,軍乃得食,眾心方定。
林子復擊破河北秦軍,斬秦將姚洽、姚墨蠡、唐小方,因遣人馳報劉裕道:「姚紹氣蓋關中,今一蹶不振,命且垂盡,恐不得膏我鐵鉞,但姚紹一死關中無人,取長安如反掌了!」果然不到數日,姚紹憤恚成疾,嘔血而死,把軍事付與東平公姚贊。
贊引兵襲沈林子,為林子所料,設伏擊退。
既而沈田子、傅弘之得入武關,進屯青泥,秦主泓自率步騎數萬,往擊田子。
田子麾下,本非正兵,但率游騎千餘人,襲破武關,至此聞姚泓親至,並不畏避,反欲上前迎擊。
傅弘之以眾寡不敵,勸令暫避。
田子慨然道:「兵貴用奇,不在用眾,且今眾寡相懸,勢不兩立,苦彼結營既固,前來困我,我從何處逃命!不如乘他初至,營陣未立,先往殺入,尚可圖功。」
說至此,即策馬先往。
弘之亦從後繼進,約行數里,便見秦軍漫山遍野,徐徐而來。
田子慨然誓眾道,「諸君冒險遠來,正求今日一戰,若幸得戰勝,拜將封侯,就在此舉了!」士卒踴躍爭先,各執短兵臨陣,鼓噪齊進。
古人說得好,一夫拚命,萬夫莫當,況田子有兵千人,一當十,十當百,任他數萬秦軍,尚不值千人一掃。
秦主泓未經勁敵,驟見晉軍這般獷悍,正是見所未見,不由的魂馳魄散,易馬返奔。
主子一走,全軍四潰,倒被田子追殺一陣,斬馘萬餘級,連秦王乘輿法物,也一併奪來。
劉裕到了潼關,正慮田子兵少,亟遣沈林子帶兵數千,自秦嶺赴援。
到了青泥,秦主已經敗去,乃相偕追入。
關中郡縣多望風迎降。
田子陸續報捷,劉裕大喜。
將軍王鎮惡願統水軍自河入渭,逕搗長安,裕允令前往。
鎮惡行至涇上,正值秦恢武將軍姚難,與鎮北將軍姚強,會師拒戰。
鎮惡使一毛一德祖進擊,秦兵皆潰,強死難遁。
秦主泓自屯逍遙園,使姚贊屯灞東,胡翼度屯石積,姚不屯渭橋。
鎮惡泝渭直上,所乘皆蒙沖小艦,水手俱在艦內,秦人見它行駛如飛,並無水手,統驚為神助。
及鎮惡到了渭橋,令軍士食畢,各持械登岸,落後者斬。
霎時間大眾畢登,艦皆隨流漂去,不知所向。
彷彿是破釜沉舟。
鎮惡申諭士卒道:「我輩俱家居江南,今至長安北門,去家萬里,舟楫衣糧,統已隨水漂沒,若進戰得勝,功名俱顯,否則骸鼻不返,無他希望了!願與諸君努力,一決死生!」眾齊聲應命,激響如雷。
鎮惡身先士卒,持槊直前,眾皆競進,奮擊姚不。
丕軍大敗,向西亂竄。
那冒冒失失的秦主姚泓,方引兵來援,巧值丕軍敗還,自相踐踏,不戰即潰。
王鎮惡追殺過去,亂殺亂剁,如刈草芥。
秦鎮西將軍姚諶,前軍將軍姚烈,左衛將軍姚寶安,散騎常侍王帛,揚威將軍姚蠔,尚書右丞孫玄等,並皆戰歿。
秦主泓單騎還都。
王鎮惡追入平朔門,泓挈妻子奔石橋。
姚贊引眾救泓,眾皆潰去,胡翼度走降晉軍。
晉軍馳至石橋,將泓圍住,泓束手無策,只好送款乞降。
泓子佛念,年才十二,涕泣語泓道:「陛下今欲降晉,晉人將甘心陛下,終必不免,請自裁決為是!」泓憮然不應。
佛念遂登宮牆,一躍而下,腦裂身亡。
不亞蜀北地王劉諶,尤難得是少年殉國。
泓率妻子及群臣,詣鎮惡營前請降,鎮惡命屬吏收管,待劉裕入城處置。
城中居民六萬餘戶,由鎮惡出示撫一慰,號令嚴肅,闔城安堵。
越數日,劉裕統軍入長安,鎮惡出迎灞上,裕面加慰勞道:「成吾霸業,卿為首功!」鎮惡拜謝道:「這都仗明公威靈,諸將武力,所以一舉成功,鎮惡有何功足稱呢?」
裕笑道:「卿亦欲學漢馮異麼?」
遂與鎮惡並轡入城。
嗣聞鎮惡盜取庫財,不可勝紀,亦置諸不問。
收秦彝器渾儀、土圭、記裡鼓、指南車等,送入京師,其餘金帛財寶,悉分給將士。
秦鎮東將軍平原公姚璞,與并州刺史尹昭,以蒲阪降,撫軍將軍東平公姚贊,率姚氏子弟百餘人,亦詣軍門投誠。
裕不肯赦免,一律處斬,且解送姚泓入都,戮諸市曹,年才三十。
小子有詩歎道:
嗣祚關中僅二年,東師一入即顛連。
河山破碎頭顱隕,弱主由來少瓦全。
裕既滅秦,再索逃犯司馬休之等人。
究竟捕獲與否,容至下回再敘。
司馬休之並無逆跡,第為文思所累。
得罪劉裕,遂致江陵受禍,西走入秦,秦雖屢納逋逃,然所納諸人,皆劉裕之私仇,非東晉之公敵,來者不拒,亦仁人所有事耳。
史稱秦主泓孝友寬和,尊師好學,似亦一守文之主,誤在仁柔有餘,英武不足,內變未靖於蕭牆,外侮復迫於疆場,卒至泥首獻闕,被戮市曹,弱肉強食,由來已久,固無所謂公理也。
王鎮惡、沈田子等,助裕攻秦,冒險入關,不可謂非智勇士;然立功最巨,致死最速,以視趙玄蹇鑒,且有愧色矣!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彼王、沈諸徒,胡甘為許褚、典韋之流亞,而求榮反辱耶!讀此當為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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