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九十八回 麻叔謀罪發受金刀 李玄邃謀成建帥府
卻說狄去邪縋入深一穴一,約數十丈,腳方及地。
去邪見有路可通,竟將腰中繩索解去,鼓勇前進,約行百餘步,入一石室,東北各有四石柱,鐵索二條,系一巨獸,形狀似牛,仔細一瞧,乃是一個人間罕有的巨鼠,不由的駭了一驚。
驀聞石室西面,砉然一聲,慌忙回顧,門已洞一開,有一道童模樣,出問去邪道:「汝非狄去邪麼?」
去邪答聲稱「是。」
道童道:「皇甫君待汝已久,汝可速入。」
去邪乃隨他進去,見裡面有一大堂,頗也寬敞,堂上坐著一位方面長髯的神君,服朱衣,戴雲冠,也不知為何神,只好倒身下拜。
那神君端坐不動,亦不發言,旁立一綠衣吏,待去邪拜訖,令他起身,引出西階上立著。
約過片時,裡面有聲傳出道:「快取阿輒來!」階下即有人應聲而去。
須臾,即見武夫數人,牽入一物,就是柱上繫著的大鼠。
去邪本知煬帝小字,叫作阿輒,此時也無從訪問,只得屏氣待著,但聽堂上神責鼠道:「我遣爾暫脫皮一毛一,為中國主,如何虐民害物,不遵天道?」
大鼠本不能言,但點頭搖尾,作冥頑狀。
堂上神益怒,命武士撾擊鼠腦,鼠即大吼,聲似雷鳴。
武士再擬擊下,俄一童子捧天符下來,堂上神起座降陛,俯伏聽旨。
童子宣言道:「阿輒數本一紀,今尚未滿,俟限期既屆,當用練巾繫頸而死,今尚不必動刑。」
說罷自去,堂上神仍然復位,令將巨鼠仍系原處,並召語去邪道:「為我告麻叔謀,謝他掘我塋域,來年當贈他二金刀,勿嫌我輕浸哩。」
說罷,即令綠衣吏引了去邪,自他門趨出,經過一林,逕回路仄,躡石扳祲,方得過去。
回顧已失綠衣吏,去邪只好踽踽獨行。
又約三里許,見有茅舍,一老叟坐土塌上,去邪上前問訊,老叟道:「此地為嵩一陽一少室山下,汝從何處來此?」
去邪具述所由。
老叟道:「汝已親見各狀,想亦能悟通玄機,汝能辭官,便能脫身虎口了。」
想是去邪人品循良,故得種種指引。
去邪稱謝而行。
回視茅屋,又無影跡,自知身入仙境,已蒙指迷,惟不能不復報麻叔謀。
乃趨往寧一陽一,得與叔謀相見,約略敘明。
先是去邪入墓,墓忽崩陷。
叔謀謂去邪已死,今日卻來,目為狂人。
去邪將錯便錯,即佯狂自去,隱居終南山。
聞煬帝正患腦痛,月餘不愈,益信冥中撾擊,果然不虛。
嗣是修道辟榖,竟得無疾而終。
此身原是有道骨。
那叔謀既至寧陵,適患風逆,起坐不安。
醫生謂用羊羔蒸熟,糝藥同食,方可療治。
叔謀如法泡製,果得全愈。
嗣是蒸食羊羔,習以為常。
寧陵人陶榔兒,家中巨富,一性一甚凶悖,恐先塋一逼一近河道,或為所掘,乃盜他人嬰兒,割去頭足,蒸獻叔謀。
叔謀咀嚼甚美,遠勝羊羔,因召榔兒窮詰。
榔兒初尚諱言,叔謀使人勸酒,把他灌醉,才得榔兒實告。
叔謀不以為忍,反賞金十兩,令工役保護榔兒先塋,一面專竊他人嬰孩,宰割供食。
寧陵、雎一陽一境內,失去嬰孩數百,哀聲四達。
左屯衛將軍令狐達,曾為開渠副使,上書彈劾,被中門使段達遏住,不使上聞。
段達嘗受叔謀巨賄,所以代為蒙蔽。
叔謀法外逍遙,鑿河至雎一陽一城。
雎一陽一坊市豪民,都恐宅墓被掘,醵金三千兩,將獻叔謀,尚苦無人介紹。
適叔謀監掘古梲,穿通石室,室中漆燈棺木等,遇風化灰,惟得一石銘云:「雎一陽一土地高,竹木可為壕;若也不迴避,奉贈二金刀。」
叔謀不解,轉問土人。
答言故老傳聞,謂是宋司馬華元墓。
叔謀奮然道:「小一柄一陪臣,怕他甚麼?」
到了夜睡蒙淨,忽有一人宣召,即隨與同行,約經里許,恍惚見有宮殿,由來使導入,上面坐著一王,著絳綃衣,戴進賢冠。
叔謀向他再拜,王亦起座答拜,且與語道:「寡人便是宋襄公,奉上帝命,鎮守此地,將二千年,今將軍來此掘河,幸回護此城,勿使人民失所。」
叔謀不答。
王又說道:「此地五百年後,當有興王崛起,上帝命寡人保護,豈可為了暴主逸游,掘傷王氣?」
暗指宋太祖事。
叔謀仍然不答。
忽殿外有人入報道:「大司馬華元來了。」
未幾,即有一紫衣官趨入,拜覲王前,王與言保護雎一陽一事,未得叔謀允許,紫衣官怒視叔謀道:「上帝有命,保護此城,何物頑奴,既毀我墓,又欲把此城毀掘?」
便向王進議道:「頑奴倔強,應用嚴刑。」
是極。
王說道:「何刑最酷?」
紫衣官道:「熔銅灌口,爛腐腸胃,此為最酷。」
王點首稱善。
紫衣官叱令左右,把叔謀曳至鐵柱前,褫去衣冠,縛諸柱上,復有一人持過銅汁,盂中猶沸,欲灌入叔謀口中。
叔謀嚇得魂不附體,連聲大呼道:「願依尊命,回護此城。」
讀至此,我為一快。
當由殿中傳令解縛,給還衣冠,入殿拜謝。
紫衣官微笑道:「上帝賜叔謀金三千兩,令取諸民間。」
說畢,揮手令人引出叔謀。
叔謀聞有金可賜,因私問冥使道:「上帝如何賜金?」
冥使道:「一陰一注一陽一受,自有雎一陽一百姓獻汝,汝放心去罷。」
一面說,一面推僕叔謀。
叔謀出一大驚,便即醒寤,方知乃是一夢。
越日,果有家奴持入黃金三千兩,說是雎一陽一坊市所獻,請免掘城市。
叔謀回憶夢中情狀,老實收受,令役夫繞道西偏,委屈東回,竟將雎一陽一城騰出。
掘至彭城,路經大林,中有徐偃王墓,令人開掘,掘至數尺,裡面堅不可發,乃是生鐵熔成,旁豎石門,鍵湜甚嚴。
叔謀用酆人楊民計議,用巨石撞開墓門,叔謀自往探望,有二童子在門內迎接,且語叔謀道:「我王久望將軍,請速進來!」叔謀亦不知不覺,隨他進去。
內有宮殿,差不多與前夢相似。
殿上亦坐著一王,冠服雍容,叔謀下拜,王起身答禮,和顏與語道:「寡人塋域,適當河道,今請將軍保護,願奉玉寶為酬。」
言訖,取出玉印,給與叔謀。
叔謀瞧著,乃是歷代帝王受命符璽,不覺又驚又喜,但聞王又續說道:「將軍須保重此寶,這是刀刀的預兆哩。」
叔謀茫乎若迷,謝別出墓,傳令役夫將墓蓋好,仍復原狀。
時煬帝正失去國寶,四處搜覓,並無下落,只好秘密不宣。
那叔謀得了國寶,還道是神靈相助,將來可身登九五,非常快樂,就把國寶好好藏著,不令外人知道。
至拘入雎一陽一獄中,正在惶急得很,偏經令狐達再上彈章,歷述:「叔謀盜食人子,義賊陶榔兒,私受雎一陽一民金三千兩,擅易河道」等情。
煬帝問他何不早奏?令狐達謂臣早經奏報,想被段達扼定,不得進呈。
煬帝即命查抄叔謀私產,得黃金若干,尚辨不出是雎一陽一賄賂。
這留侯所還白璧,及一顆受命符寶,搜將出來,卻是字紋明顯,一見便知。
煬帝大驚道:「金與璧尚是微物,不必說起,只朕的國寶,如何被他取來?」
便召令狐達入問。
令狐達道:「聞叔謀嘗令陶榔兒竊取人子,莫非國寶亦被盜不成?」
煬帝失色道:「叔謀今日盜我寶,明日將盜我頭,這還了得!」你的首級,卻是不甚牢固。
便令法司嚴鞫叔謀,且捕得陶榔兒,一併審問。
叔謀據實招供,問官尚說是憑空捏造,便指榔兒為巨竊。
榔兒只供稱竊兒是實,不敢竊寶。
問官如何肯信?再四拷一逼一,竟將榔兒斃諸杖下,且定了讞案,請置叔謀極刑。
煬帝道:「叔謀原有大罪,姑念他開河有功,赦免子孫,但將叔謀腰斬結案。」
先一夕,叔謀在獄,夢一童子從天降語道:「宋襄公與大司馬華元,特遣我來,感念將軍護城厚意,因將去年所許二金刀,命我奉贈。」
叔謀尚不知金刀為何物,向他索取。
童子厲聲道:「死且不悟,明晨自見分曉了。」
叔謀驚覺,細思夢境,才悟不祥,喟然歎道:「我腰領恐難保了。」
還想食嬰孩否?越日辰牌,已有敕文傳至,將叔謀如法捆一綁,驅至河濱,斬為三段,家產籍沒。
中門使段達,助守東都,未曾扈駕,由煬帝遙傳詔敕,加恩貸死,貶為洛一陽一監門令。
雎一陽一、寧陵一帶的百勝,聞叔謀被誅,相率稱快,男男一女女,都到河邊來看叔謀死一屍一,你一磚,我一石,擲成肉醬,方才散去,這且不必細表。
且說煬帝小住雎一陽一,約過數天,復啟程南下,沿途無甚阻礙,惟大將軍許公宇文述,在道病亡,述子化及、智及,統皆無賴,前次嘗從幸榆林,兩人干犯禁令,與突厥互市。
煬帝本欲駢誅,因念述有舊勳,特從寬免。
述死,厚加賻恤,予謚曰恭。
且授化及為右屯衛將軍,智及為將作少監,仍令從行。
智及弟士及,尚煬帝長女南一陽一公主,還稱循謹,一對青年夫婦,亦隨幸江都,後文自有表見。
惟一方面鑾駕暢遊,一方面寇盜益熾,前此在逃未獲的李密,往投王薄、郝孝德,均見九十五回。
皆不見禮,乃走匿淮一陽一村舍,變姓名為劉智遠,聚徒教授,郡縣長官,頗以為疑,遣吏往捕,又被遁去。
適東都法曹翟讓,坐事當斬,獄吏黃君漢,惜他驍勇,破械出獄,令自逃生。
讓拜謝而去,潛往瓦崗寨為盜。
同郡人單雄信,善用馬槊,雄長鄉里,也糾合少年,入寨助讓。
還有離狐人徐世撚,年少多才,亦至讓處獻議道:「東郡於公,與世撚誼屬同鄉,人多相識,不宜侵掠。
滎一陽一、梁郡,系是汴水通流,商旅不絕,若剽掠商舟,便足自給了。」
世撚即徐懋功,初次獻議,即導讓剽掠商舟,無怪子孫被夷。
讓即依議,令徒一黨一入二郡間,掠奪商舟財貨,充作用費。
當時人心思亂,輾轉引附,不多時便至萬餘人。
此外有外黃盜王當仁,濟一陽一盜王伯當,韋城盜周文舉,雍邱盜李公逸,與翟讓各據一方,不相通問。
李密既得漏網,往來諸賊帥間,勸他乘亂崛興,規取中原。
各賊帥初尚未信,經密說得天花亂墜,也覺動心,推為謀主。
密互為聯絡,差不多如蘇秦約縱一般,大家互相告語道:「今人皆雲楊氏當滅,李氏將興,此人得一再脫險,莫非就是古人所言,王者不死麼?」
因相率敬密。
會王伯當與翟讓交通,互相往來,密即由伯當介紹,往見翟讓,為讓畫策,並替他說降諸小盜。
讓遂與親一愛一,嘗同計事。
密因說讓道:「劉、項皆起自布衣,得為帝王,今主德日昏,民生日困,大亂已起,正是劉、項奮起的機會,如足下雄才大略,擁眾萬餘,若席捲二京,誅除暴虐,怎見得不如劉、項呢?」
讓謝不敢當。
會東都有李玄英亡命,逕訪李密,傾心相事,他人問為何因?玄英道:「近來民間歌謠,有桃李章云:『桃李子,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勿一浪一語,誰道許?』這數語隱寓預讖。
桃李子,謂李子逃亡,皇后宛轉揚州,是天子將在揚州畢命,勿一浪一語,誰道許,是隱隱藏一密字,他日身為真主,所以特來投誠。」
既而宋城尉房彥藻等,亦來依密,共處瓦崗寨中。
密又與瓦崗軍師於雄結交,令說讓出圖中原。
雄因說讓道:「公若自立,恐未必成事,若立蒲山公,事無不濟。」
蒲山公見前。
讓笑道:「蒲山公果得為王,何必依我?」
雄答道:「將軍姓翟,翟義為澤,蒲非澤不生,所以來依將軍。」
虧他附會。
讓信為真言,遂依密前議,發兵攻取滎一陽一諸縣。
滎一陽一通守郇王慶,懦弱無能,急向行在求援。
煬帝特調張須荳為滎一陽一通守,使討翟讓。
須荳系百戰驍將,到了滎一陽一,屢破讓眾。
讓勒兵欲遁,密坦然道:「須荳有勇無謀,兵又驟勝,既驕且狠,再戰必敗,公且列陣待著,密自有計破他,萬勿加憂。」
讓不得已麾眾再戰。
須荳已經輕讓,直前搏擊,讓眾已似驚弓之鳥,哪裡支撐得住,紛紛卻退。
須荳驅兵追趕,約十餘里,過一大林,林內一聲號炮,殺出兩支生力軍,左為王伯當,右為徐世撚,合裹攏來,圍住須荳。
須荳衝突出圍,見左右不能盡出,再躍馬突入,欲救餘眾,李密在高阜望見,急命弓一弩一手四面注射,箭如飛蝗,可憐一員隋朝勇將,竟墮入李密狡計,中箭身亡。
部兵除被殺外,狼狽遁去,號泣不止。
河南郡縣,統皆喪氣。
有詔令光祿大夫裴仁基,為河南道討捕大使,徙鎮虎牢。
翟讓經此大勝,喜出望外,乃分兵與密,別建一營,號為蒲山營。
讓獲得輜重甲仗,便欲還向瓦崗。
實無大志。
密苦勸不從,竟與密別去。
密獨率麾下西行,沿路招降諸城,大獲資儲。
讓聞報甚悔,因復引眾從密。
密遂擬進擊東都,忽聞太僕楊義臣,擊斃張金稱、高士達,逐走竇建德,兵勢甚盛。
密恐他還援東都,未敢驟進。
後來又探得義臣罷歸,竇建德復取饒一陽一,乃再議進行。
這位隋太僕楊義臣,本是一個庸中佼佼的好官,自出兵河北,迭破群盜,輒列狀上聞。
內史虞世基,專事諂諛,謂義臣虛張賊勢,居心叵測,不如撤歸為是,煬帝深信世基,竟追還義臣,且遣散他麾下士卒,於是賊勢復張。
鄱一陽一復出一個劇盜,姓林名士弘,有眾數萬,攻殺隋御史劉子翊,居然自稱楚帝,建元太平,據有九江、臨川、南康、宜春等郡,猖獗南方。
涿郡虎賁郎將羅藝,亦稱兵造反,自稱幽州總管,一騷一擾北境。
惟偽燕王格謙,見四十五回。
總算由王世充擊死,但謙一黨一高開道,收集敗眾,又復出掠燕地,氣焰復張。
光祿大夫陳稜,往討杜伏威,又為所敗,再加魯郡起了徐圓朗,馬邑起了劉武周,朔方起了梁師都,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使四方官吏,無可措手,只好得過且過,任盜所為。
隨筆插敘,省卻無數筆墨。
李密聞天下大亂,亟欲進取東都,據有腹地,號召四方,乃屢語翟讓道:「今東都空虛,越王年幼,留守諸官,皆非將軍敵手,若將軍能用僕計,天下可指麾即定哩。」
讓猶懷疑懼,因遣一黨一人裴叔方,往覘東都虛實。
留守諸官,方才察覺,繕城為備,且馳表告急行在。
時已為大業十三年,翟讓得叔方還報,謂東都有備,又生疑阻。
密語讓道:「事已如此,不得不發。
密聞洛口倉儲粟甚多,若引眾襲取,賑給貧乏,遠近孰不趨附,百萬眾亦可立集。
然後檄召四方,引賢豪,選驍悍,智勇俱備,得天下如反掌了。」
讓答道:「這是英雄計略,非僕所能,但任君指麾,盡力從事,請君先發,僕為後殿。」
密乃選三千人為前驅,讓率四千人繼進,出一陽一城,北逾方山,直抵洛口倉。
倉中守卒,寥寥無幾,頓時駭散。
密攻破倉門,讓亦踵至,開倉發粟,任民恣取,窮民大悅。
前朝議大夫時德?,舉尉氏縣應密,故宿城令祖君彥,亦自昌平來附。
君彥素有才名,密引為記室,令掌書牘。
東都留守越王侗,遣虎賁郎將劉長恭,光祿少卿房餚,率步騎萬五千人,來援洛口,又使河南討捕使裴仁基,自汜水西進,從後夾攻。
密已探知信息,分部眾為十隊,四隊伏橫嶺下,截住仁基,六隊列陣石子河,靜待長恭等軍。
長恭鼓銳前來,勢甚洶湧。
讓出當敵沖,接戰不利,且戰且走。
長恭未曾朝食,忍饑追逐。
中途被李密率兵衝出,截為兩橛,軍士已皆枵腹,不耐久一戰。
更因遇伏心慌,統嚇得棄甲曳兵,倉皇逃散。
長恭見不可支,也解一衣潛竄,遁歸東都。
隋兵十死五六,資械蕩盡無餘。
密與讓威名大振,讓乃推密為主,號為魏公,自稱元年。
密登壇置吏,拜讓為上柱國,兼司徒東郡公。
單雄信、徐世撚,為左右大將軍,此外各封拜有差。
凡趙魏以北,江淮以南,許多賊帥,多聞風響應,願受節制。
密悉給官爵,仍使統領原部,自就洛口城擴地為垣,周圍四十里,作為根據地,特設行軍元帥府,分兵四出,迭取河南郡縣,並授齊郡盜孟讓為總管,使他夤夜往襲東都。
讓至洛一陽一城下,城上不及防備,竟被讓眾扒入,焚掠外郭,還虧內城急忙抵禦,才得保全。
讓手下只二千人,恐一經天曉,內城發兵來攻,不能抵擋,乃鼓嘯而去。
河南討捕使裴仁基,遇事遷延,洛口一戰,愆期不至,又恐得罪朝廷,進退維谷。
李密知他狼狽,使人誘降。
仁基竟舉虎牢降密,密封他為上柱國,使與翟讓同襲回洛東倉,應手而下,遂燒天津橋,縱兵大掠。
適東都出兵堵擊,仁基等與戰敗績,相率退還。
李密督眾自往回洛倉,大修營壘,進一逼一東都。
還有秦叔寶、羅士信等,本在張須荳部下,須荳戰死,秦、羅失了主帥,無處可依,也來投密。
更有程咬金、趙仁基諸人,亦率眾歸密,密皆署為總管,分統部卒,遂令記室祖君彥,草就檄文,堂堂正正的聲討煬帝,數他十罪,恰是有理。
略云:
宛公大元帥李密,謹以大義佈告天下!隋帝以詐謀入承大統,罪惡滔天,不可勝數。
素亂天倫,謀奪太子,罪之一也;弒父自立,罪之二也;偽詔殺弟,罪之三也;迫一奸一父妃,罪之四也;誅戮先朝大臣,罪之五也;聽信一奸一佞,罪之六也;開市擾民,征遼黷武,罪之七也;大興宮室,開掘河道,土木之工遍天下,虐民無已,罪之八也;荒一婬一無度,巡遊忘返,不理政事,罪之九也;政煩賦重,民不聊生,毫不知恤,罪之十也。
有此十罪,何以君臨天下?可謂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密今不敢自專,願擇有德以為天下君,仗義討賊,望興仁義之師,共安天下,拯救生靈之苦。
檄文到日,速為奉行!
檄語煌煌,鉦鼓淵淵,亂世梟雄李玄邃,是密表字。
得機得勢,風一靡一海內,似乎興王盛業,要屬此人,哪知後來的真命天子,不是此李,卻是別有一李。
小子有詩詠道:
歷代興亡幾變遷,半由人事半由天。
劉歆應讖翻遭戮,誰識玄機在事先?
究竟李密以外,尚有何處李姓,得成帝業,容待下回敘明。
麻叔謀腰斬一事,亦見韓湝《開河記》,正史中略而不詳,意者以事同微渺,不可盡信歟?然既有文獻之足征,不得謂竟無其事。
況韓湝作記,年月並詳,當非寓言可比。
本編依記演述,存其真也。
瓦崗寨始於翟讓,而李密因之,密之自號魏公,已在洛口城中,並不在瓦崗寨,且秦叔寶、羅士信、程咬金等之依附,均在密稱魏公之後,所與翟讓共起寨中者,第單雄信、徐世撚二人已耳。
《隋唐演義》,混敘不明,且以瓦崗寨為絕大根據地,此於正史雜記中,向無所見,故絕不混述,可采者從之,不可采者捨之,下筆時固自有斟酌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