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九十三回 端門街陳戲示番夷 觀瀾亭獻詩逢鬼魅
卻說高昌王曲伯雅,及伊吾吐屯沒等來朝行在,由煬帝特設觀風行殿,召入賜宴;此外如蠻夷使臣,陪列階庭,差不多有一二千人。
煬帝命奏九部樂,並及魚龍雜戲,備極喧闐。
宴罷散席,復搬出許多絹帛,遍賜夷人,不過博得幾聲萬歲的歡呼,又耗去若干資財。
至車駕東還時,行過大斗拔谷,山路仄狹,僅容一人一騎,魚貫而行;又值天氣寒冷,風雪晦冥,前後不能相顧,累得斷斷續續,勞乏不堪;驢馬十死八九,吏卒亦多致僵斃,後宮妃主,或狼狽相失,與軍士雜宿山間,徒落得男一女無別,一塌糊塗。
跟畜生同行,還要辨甚麼雌雄?
煬帝順便入西京,住了兩三個月,因長安無可遊玩,很不耐煩,仍轉赴東京。
時已改稱東京為東都,視為樂國,不願再入長安。
從此朝朝暮暮,酒地花天,再加四面八方,按時進貢,有獻明珠異寶,有獻虎豹犀象,有獻名馬,有獻美一女,一古腦兒收入西苑,留供宸賞。
獨道州獻入一個矮民,姓王名義,生得眉濃目秀,舌巧心靈。
煬帝召入,見他身材短小,舉止玲瓏,也覺奇異得很,卻故意的詰問道:「汝有甚麼技能,敢來自獻?」
王義從容答道:「陛下懷柔遠人,不棄芻蕘,所以南楚小民,也來觀化。
雖無奇能絕技,卻有一片愚忱,仰乞聖恩收錄!」煬帝笑道:「朕有無數文臣猛將,沒一個不竭誠事朕,要汝何用?」
義又道:「聖恩寬大,惠及困窮,小臣系遠方廢民,無處求生,只好自投闕下,冀沐生成。」
煬帝最喜諛言,聽得王義數語,如漆投膠,不熔自化,便命他留侍左右,就便驅策。
好在王義知情識意,一經差遣,俱能曲體上心,無孔不入,因此煬帝逐漸一寵一愛一,幾乎頃刻不能相離。
一日輟朝入宮,回頭見王義隨著,不禁皺眉道:「汝事朕多時,深合朕意,可惜非宮中物,不能隨入宮中。」
說著,又歎了幾聲,竟自入宮。
義不好隨入,但在宮門外癡然立著。
湊巧有個老太監張成,自宮中出來,瞧著王義情狀,問為何事躊躇?義便將煬帝諭言,重述一遍,且欲張成設法,為入宮計。
張成微哂道:「如欲入宮,除非淨身不可。」
義尚未知淨身二字的意義?及張成再與說明,義竟不管死活,托張成替他買藥,忍心自宮,接連病了數日。
煬帝不免問及,經張成代為報明,益使煬帝感動,歎為忠義。
及王義瘡痕既愈,便令出入宮寢,有時使睡御榻下面,視作宮女一般。
割勢以媚君,殊非人情。
至大業六年正月,有盜數十人,素冠練衣,焚香持花,自稱彌勒佛,竟潛入建國門,劫奪衛士甲仗,共謀作亂。
虧得煬帝次子齊王趜,率兵出御,得將群盜誅死。
趜有此功績,並因元德太子早世,位次當立,但趜生平漁色,嘗私納柳氏女為妾,並與妃姊韋氏相一奸一。
韋氏已為元氏婦,無端為齊王所佔,當然不服,雖未敢上書訴訟,怨謗已傳達都中。
趜毫不顧忌,反召相士,遍視後一庭。
相士謂韋氏當為皇后,趜益自喜,且恐煬帝冊立嫡孫,一陰一囑巫覡為厭盅術,事皆被洩。
府僚如長史柳謇之以下,多半得罪,韋氏亦坐是賜死。
大約是閻羅王請去為後了。
趜爵位未削,已失一寵一愛一,故始終不得立儲。
惟都中有盜,也是一種駭聞,煬帝不以為意,仍然照常行樂。
會值諸番入朝,酋長畢集東都,煬帝又要誇張富麗,暗暗傳旨,不論城內城外,所有酒館飯肆,如遇番人飲食,俱要將上等酒餚款待,不得索錢;再命有司在端門街上,搭設許多錦柵,排列許多繡帳,就是叢林雜樹中,也都纏著繒帛,一面傳集樂戶,或歌或舞,有幾處放煙火,有幾處打?煚,有幾處耍長竿,有幾處蹴圓球,百戲雜陳,嘩鬧得不可名狀。
即如吹一簫品竹的伶工,且多至萬八千人。
自昏達旦,連日不休,外人看了,相率驚異道:「中國如此繁華,真不愧為天朝哩。」
於是成群結隊,紛紛游賞,或到酒肆中飲酒,或到飯店中吃飯,壺中無非佳釀,盤中悉是珍饈;及醉飽以後,取錢給值,偏肆主俱搖手道:「不要不要,我中國富饒得很,區區酒餚,算甚麼錢哩!」外人越覺稱奇,便來來往往,飲過了酒,又去重飲,吃過了飯,又去重吃,樂得屠門大嚼,快我朵頤。
有幾個狡黠的胡奴,穿街逐巷,偶見窮民襤褸得很,體無完褐,不禁笑問市人道:「中國亦有貧家,何不將樹上繒帛,給與了他,免得懸鶉百結哩?」
市人慚不能答。
煬帝哪裡得知,一任外人游宴兼旬,方才遣歸;且盛稱裴矩才能,顧語群臣道:「裴矩大識朕意,凡所奏陳,統是朕欲行未行,倘非奉國盡心,怎能得此?」
群臣無敢異議,也不過隨聲附和罷了。
是時煬帝幸臣,除裴矩外,尚有大將軍宇文述,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光祿大夫郭衍,工部尚書宇文愷等,皆以諂媚得一寵一。
衍嘗勸煬帝五日一視朝,煬帝囁嚅道:「恐違先例。」
衍又說道:「陛下御宇,與高祖不同,高祖手定天下,應該宵衣旰食,今四海承平,府庫充實,何必傚法先人,自取勤苦呢?」
煬帝乃心喜道:「郭衍與朕同心,才不愧是忠臣。」
以佞為忠,怎能長治?獨司隸大夫薛道衡,上高祖頌,煬帝悵然道:「這乃是《魚藻》的寓意哩。」
看官聽著!《魚藻》是《小雅》篇名,詩序謂刺周幽王。
煬帝以道衡隱寓譏刺,將加罪譴,會議行新令,歷久未決。
道衡語人道:「向使高珽不死,裁決已多時了。」
裴蘊與道衡未協,因劾道衡負才怨望,目無君上。
煬帝即收系道衡,處以絞罪,妻子俱流徙且末,天下稱冤。
御史大夫張衡已出為榆林太守,尋復調督江都宮役。
衡恃有舊功,頗自驕貴,惟聞薛道衡被戮,也為不平。
適禮部尚書楊玄感,即楊素子。
奉使至江都,與衡相見。
衡他無所言,但說薛道衡枉死,至再至三。
玄感即據言上報,又有江都丞王世充,奏稱衡克減頓具,兩人共劾一衡,不由煬帝不信,立發緹騎械衡,即欲加誅,轉思大寶殿事,全出衡力,見九十回。
不得不暫從寬典,免官貸死,放歸田里。
吏部尚書牛弘,學博量宏,素安沉默,得進位上大將軍,改授右光祿大夫,至是病死,賻贈甚厚,追封文安侯,賜謚曰憲。
隋朝文武官吏,惟弘富貴終身,不遭侮吝。
史稱他事上盡禮,待下盡仁,所以無好無惡,安然沒世。
弘弟名弼,好酒使一性一,嘗射殺弘駕車牛,弘自公退食,妻迎語道:「叔射殺牛。」
弘怡然道:「便可作脯。」
至弘既坐定,妻又與語道:「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
弘但言已知,仍然無言。
寬和如此,故終得免難。
看官以為如弘行止,究竟可取不可取?想列位自有定評,無庸小子嘵嘵了。
同流合污,為德之賊。
且說煬帝安處東都,與蕭後及十六院夫人,整日行樂。
顯仁宮及芳華苑,兩處交通,中為復道,夾植長松高柳,御駕往來無常時,侍衛多夾道值宿,後一庭佳麗,日多一日,今夕到這院留宿,明日到那院盤桓,或私自勾挑,或暗中牽合,不但十六院夫人,多被一寵一幸,就是三百二十名美一女,有時湊著機緣,也得幸沾雨露。
最邀一寵一的有幾個芳名,甚麼朱貴兒,甚麼袁寶兒,甚麼韓俊娥,還有雅一娘一、杳一娘一、妥一娘一等美人,幾不辨甚麼姓氏,但教容貌生得俊媚,身材生得裊娜,都蒙皇恩下逮,命抱衾潬。
甚至僧尼道士,亦召入同游,叫作四道場。
或在苑中盛陳酒饌,不分男一女,隨派入座。
從前高祖嬪御,往往令與皇孫燕王檦,梁公蕭巨,千牛官名。
左右宇文晶,同列一席;僧尼道士,令與女官同列一席;自與后妃一寵一姬,同列一席。
履舄交錯,巾釵廝混,簡直是不拘形跡,雜亂無章。
甚至楊氏婦女,擅有姿色,亦公然留徬。
就是妃嬪公主,亦免不得與幸臣交一歡。
女官尼覡,勾通僧道。
煬帝也置諸不問,算是盛世宏恩。
詼諧得妙。
又嘗泛舟五湖,御制《望江南》八闋,分詠湖上八景,小子敘錄如下:
(一)湖上月,偏照列仙家。
水浸寒光鋪枕簟,一浪一搖晴影走金蛇,偏欲泛靈槎。
光景好,輕彩望中斜。
清露冷侵銀兔影,西風吹落桂枝花,開宴思無涯。
(二)湖上柳,煙裡不勝摧。
宿霧洗開明媚眼,東風搖動好腰肢,煙雨更相宜。
環曲岸,一陰一伏畫橋低。
線佛行人春晚後,絮飛晴雪暖風時,幽意更依依。
(三)湖上雪,風急墮還多。
輕片有時敲竹戶,素華無韻入澄波,望外玉相磨。
湖水遠,天地色相和。
仰面莫思梁苑賦,朝來且聽玉人歌,不醉擬如何?
(四)湖上草,碧翠一浪一通津。
修帶不為歌舞緩,濃鋪堪作醉人茵,無意襯香衾。
晴霽後,顏色一般新。
遊子不歸生滿地,佳人遠意寄青春,留詠卒難伸。
(五)湖上花,天水浸靈芽。
淺蕊水邊勾玉粉,濃苞天外剪明霞,只在列仙家。
開爛漫,插鬢若相遮。
水殿春寒幽冷艷,玉軒晴照暖添華,清賞思何賒?
(六)湖上女,一精一選正輕一盈。
猶恨乍離金殿侶,相將儘是採蓮人,清唱漫頻頻。
軒內好,嬉戲下龍津。
玉管朱弦聞盡夜,踏青斗草事青春,玉輦從群真。
(七)湖上酒,終日助清歡。
檀板輕聲銀甲緩,醅浮香米玉蛆寒,醉眼暗相看。
春殿晚,仙艷奉杯盤。
湖上風光真可一愛一,醉鄉天地就中寬,帝主正清安。
(八)湖上水,流繞禁園中。
斜日緩搖清翠動,落花香暖眾紋紅,褘末起清風。
閒縱目,魚躍小蓮東。
泛泛輕搖蘭棹穩,沈沈寒影上仙宮,遠意更重重。
這八闋詞句,令宮女演習歌唱,每當月夜泛湖,歌聲四起,一派脆生生的嬌喉,真個似黃鶯百囀,悅耳動人。
就中有幾個通文侍女,更將原闋分成波折,抑揚頓挫,愈覺旖旎風光,足動煬帝遊興。
一夕,煬帝泛舟北海,與內侍十數人同登海山,忽月光被薄雲遮住,夜色迷靨,當然是不便上登,就在海旁觀瀾亭中小憩。
煬帝正帶著三分酒意,醉眼模糊,憑欄四望,恍惚有一扁舟過來,舟中似有數人,還疑是十六院中的美人兒,前來迎駕。
霎時間駛在亭前,有一人首先登岸,報稱陳後主謁駕。
煬帝忘他已死,且前與陳後主時常會晤,頗覺氣味相投,至此即令傳見,才閱片時,果見陳後主款段前來,所著服飾,彷彿似做長城公形狀。
煬帝忙起身相迎,陳後主屈身再拜。
煬帝忙用手攙住道:「朕與卿本是故交,何必拘此大禮。」
說著,便令他旁坐。
彼此已經坐定,陳後主開口道:「憶昔與陛下交遊,情一愛一與骨肉相同,今日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尚記得陳叔寶否?」
煬帝驚問道:「卿別來已久,今在何處?」
陳後主道:「亡國主子,何處寄身?無非往來飄泊,做一個異鄉孤客罷了。」
煬帝又道:「卿如何知朕在此,前來一會?」
陳後主道:「聞陛下得登大寶,安享承平,心甚欽服,但初意總道陛下勤政一愛一民,得臻至治,哪知陛下亦縱樂忘返,取快目前,無甚美政。
今又鑿通洪渠,東遊維揚,自覺一時技癢,特來獻詩數章。」
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紙,捧呈煬帝。
煬帝聞陳後主言,已是不悅,勉強接閱詩詞,巧值月色漸明,乃凝神細視,但見紙上寫著:
隋室開茲水,初心謀大賒。
一千里力役,百萬民吁嗟。
水殿不復返,龍舟成小瑕。
溢流隨陡岸,濁一浪一噴黃沙。
兩人迎客至,三月柳飛花。
日腳沈雲外,榆梢噪冥鴉。
如今遊子俗,異日便天家。
且樂人間景,休尋海上槎。
人喧舟番岸,風細錦帆斜。
莫言無後利,千古壯京華。
煬帝閱罷,似解非解,但詩意總帶著譏諷,不由的憤怒起來,便攜衣起坐道:「死生有命,興亡有數,爾怎知我開河通渠,徒利後人?」
陳後主亦起身道:「看汝豪氣,能得幾日,恐將來結果,還不及我哩。」
一面說,一面走。
煬帝亦從後追逐,又聽陳後主揶揄道:「且去且去!後日吳公台下,少不得與汝相見。」
煬帝也不辨語意,尚用力追去。
那陳後主已是下舟,舟中有一絕世美人,花容玉貌,傾國傾城,可惜月光半明半滅,急切裡看不清楚,正思回呼左右,拘留此舟,不料海面上捲起一陣一陰一風,吹得一毛一骨森豎,待至風過一浪一平,連扁舟俱已不見,還有甚麼麗姝。
觀此可以悟道。
煬帝到了此時,方猛然驚悟,自思叔寶早死,舟中美人,大約便是張麗華,兩人都是鬼魂,如何與我相見?當下嚇了一身冷汗,便把雙眼睜開,仔細一望,仍然坐在亭中,便問左右道:「你等曾看見甚麼?」
左右道:「不曾看見甚麼,但見萬歲爺默然無言,恍似假寐,所以不敢驚動。」
煬帝越加驚疑,忙出乘原舟,返入西苑,就近至迎暉院來。
院妃王夫人接著,煬帝便與談及陳後主相見事,王夫人也覺稱奇,獨朱貴兒入傳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莫非陛下回憶張麗華,所以幻出這般奇夢。
且怎知非花月一精一魂,曉得萬歲在海中寂寞,故來與陛下相戲,此等幻夢,何足介意!」實是被鬼揶揄。
煬帝聽了,方才釋疑。
是夕便在迎暉院留宿,不勞絮敘。
既而夏氣暄煩,苑中草木雖多,遮不住天空炎日,晝間未便冶遊,到了日沈月上,清風拂暑,院落迎涼,煬帝但帶著矮民王義,悄悄的入棲鸞院,院妃李慶兒方仰臥簾下,沈睡未醒,可巧月光映面,煬帝見她柳眉半蹙,檀口微張,杏靨上現出一種慌張情態,好似欲言難言,煬帝指語王義道:「她莫非夢魘不成,快與我叫她醒來!」義走到榻前,連叫數聲李一娘一娘一。
慶兒方得醒寤,已掙得滿身珠汗,弱不勝嬌。
煬帝親自將她扶起,坐了半晌,方才明白,起身下拜道:「妾適在夢寐,未知駕臨,有失迎候!」煬帝道:「且住!卿夢中有何急事,露出這般慌張?」
慶兒道:「妾正在夢魘,虧得陛下著人喚醒,但夢中情節支離,是吉是凶,妾不敢直說。」
煬帝道:「但說何妨。」
慶兒道:「妾夢見陛下如平時一般,攜了妾臂,往游各院,到了第十院中,李花盛開,陛下入院高坐,開宴賞花,妾仍侍側,哪知一陣風起,花光變作火光,烈騰騰的燒將過來,妾避火急奔,回視陛下尚在烈焰中,急忙呼人救駕,偏偏四面無人,妾正急殺,卻得陛下喚醒,這夢不知主何吉凶?」
煬帝沈吟半晌,方強解道:「夢兆往往相反,夢死正是得生,火勢威烈,朕坐火中,正是得威得勢,有何不吉?」
慶兒乃喜。
煬帝復令擺酒壓驚,飲到夜靜更闌,方共作一陽一台好夢。
曉起已遲,出過明霞院,正與院妃楊夫人相值。
楊夫人且笑且語道:「陛下來得正好,妾正要前來報喜。」
煬帝問有甚麼喜事?楊夫人道:「酸棗縣所獻玉李,竟爾暴興,蔭達數畝。」
煬帝淡淡的答道:「玉李何故忽盛?」
楊夫人道:「昨夕院中各人,聞空中有人聚語道:『李木當茂』,今曉往視,果然茂盛無比。」
煬帝正因慶兒夢見李花,今又聞玉李忽盛,料知不是吉兆,便顧語王義道:「你去傳語院役,還將玉李伐去。」
義答道,「木德來助,正是瑞應,即使不祥,亦望陛下修德禳災,伐樹何益?」
語頗有理。
煬帝乃止,就在明霞院中勾留一日。
越宿,往幸晨光院,院妃周夫人迎報道:「院中楊梅,今已繁盛。」
煬帝喜問道,「楊梅茂盛,能如玉李否?」
旁有宮女答道:「尚不及玉李的濃蔭。」
煬帝不答,掉頭徑去。
後來梅李同時結實,院妃采實進獻。
煬帝問二果孰佳?院妃道:「楊梅雖好,味帶清酸,終不若玉李甘美。」
煬帝歎道:
「惡梅好李,豈是人情,莫非此中寓有天意麼?」
小子敘述至此,因作詩評駁道:
湯孫修德闉祥桑,玉李何能為國殃?
怪底昏君終不悟,徒將氣運諉穹蒼。
未幾夏盡秋來,草木皆凋,煬帝又欲往幸江都,后妃等多不願行,設法阻止。
究竟能否阻住煬帝,且至下回續敘。
陳百戲於端門,全是一種張皇氣象。
不知外夷之向背,非在中國之富貧。
且糜費愈甚,財力益枵,國賦所出,全在民力,民力已盡,試問將何以御外人?甚矣哉煬帝之愚也!且外人謂中國亦有貧民,何不將樹上繒帛與之?其於中國之情勢,已瞭如指掌;德不足懷,威不足畏,徒為外人所嘲諷,果奚補乎?海山見陳後主一節,正史不詳,惟韓湝《海山記》,卻有此說。
運衰遇鬼,煬帝之氣焰,已將盡矣。
後文如慶兒之夢魘,玉李之忽茂,俱自韓湝記中採取而來。
近如坊間之《隋唐演義》、《隋煬艷一史》,亦嘗采入,但彼多附會,此從簡明,終非穿鑿者所得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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