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
第五十一回 戰韓陵破滅子弟軍 入洛宮淫烝大小後
卻說高歡自信都發兵,出御爾朱氏各軍。
因聞爾朱勢盛,頗費躊躇。
參軍竇泰勸歡用反間計,使爾朱氏自相猜疑,然後可圖。
歡乃密遣說客,分途造謠,或雲世隆兄弟一陰一謀殺兆,或雲兆與歡已經通謀,將殺仲遠等人。
兆因世隆等擅廢元曄,已有貳心,至是得著謠傳,越發起疑,自率輕騎三百名,往偵仲遠。
仲遠迎他入帳。
他卻手舞馬鞭,左右窺望。
仲遠見他意態離奇,當然驚訝,彼此形色各異。
兆不暇敘談,匆匆出帳,上馬竟去。
確是粗莽氣象。
仲遠遣斛斯椿、賀拔勝追往曉諭,反為所拘。
仲遠大懼,即與度律引兵南奔。
狼怕虎,虎怕狼,結果是同歸於盡。
兆既執住椿、勝,怒目叱勝道:「汝有二大罪,應該處死!」勝問何罪?兆厲聲道:「汝殺衛可孤,罪一;衛可孤為拔陵將,與兆何與?兆乃指為勝罪,一何可笑!天柱薨逝,爾不與世隆等同來,反東擊仲遠,罪二;殺可孤事見四十六回,擊仲遠事見四十九回。
我早欲殺汝,汝尚有何言?」
勝抗言道:「可孤乃是賊一黨一,勝父子為國誅賊,本有大功,怎得為罪?天柱被戮,是以君誅臣,勝當時知有朝廷,不暇顧王,今強寇密邇,骨肉構隙,不能安內,怎能御外?勝不畏死,畏死不來,但恐大王未免失策囉。」
兆聞勝言,恰是有理,倒也不欲下手,再經斛斯椿婉言勸解,乃釋二人使歸,自待高歡廝殺。
歡尚恐眾寡不敵,更問段榮子韶,韶答道:「爾朱氏上弒天子,中屠公卿,下虐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怕他甚麼!」歡又道:「若無天命,終難濟事!」韶申說道:「爾朱暴亂,人心已去,天從人願,何畏何疑!」歡乃進至廣阿,與兆一場鏖鬥,果然兆軍皆潰,兆亦遁走,俘得甲士五千餘人,隨即引兵攻鄴。
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相持過年,歡掘通地道,縱火焚城,城乃陷沒。
劉誕受擒,歡授楊愔為行台右丞,即令愔表達新主元朗,迎入鄴城。
朗至鄴後,進歡為柱國大將軍,兼職太師,歡子澄為驃騎大將軍。
爾朱世隆聞歡得鄴城,當然憂懼,急忙卑辭厚禮,向兆通誠,與約會師攻鄴。
並請魏主恭納兆女為後,兆乃心喜,更與天光、度律,申立誓約,復相親睦。
斛斯椿與賀拔勝,自兆處釋歸,仍入爾朱軍。
椿密語勝道:「天下皆怨恨爾朱,我輩若再為所用,恐要與他同盡了,不如倒戈為是。」
勝答道:「天光與兆,各據一方,去惡不盡,必為後患,如何是好?」
椿笑道:「這有何難!看我設法便了。」
妙有含蓄。
遂入見世隆,勸他速邀天光等,共討高歡。
世隆自然聽從,立即遣人徵召天光。
天光意存觀望,延不發兵,斛斯椿自願西往,兼程入關,進見天光道:「高歡作亂,非王不能平定,王難道坐視不成?高氏得志,王勢必孤,唇亡齒寒,便在今日。」
天光瞿然道:「我亦正思東出哩。」
時賀拔岳為雍州刺史,天光召與熟商,岳獻議道:「王家跨據三方,土馬強盛,料非高歡所能敵。
誠使戮力同心,往無不勝。
今為王計,莫若自鎮關中,固守根本,分遣銳卒,與眾軍合勢,庶進可破敵,退可自全。」
若用岳言,天光何致遽死?天光頗欲從岳,偏斛斯椿力請自行,乃留弟爾朱顯壽守長安,自引兵赴鄴城。
椿即返報世隆,世隆亟檄兆與仲遠兩軍,同會天光,又遣度律自洛往會。
於是四路爾朱軍,陸續到鄴,眾號二十萬,列著洹水兩岸,扎滿營壘,如火如荼。
返跌下文。
高歡盡起徒眾,步兵不滿三萬人,騎兵不過二千,此時既遇大敵,只好一齊調出,往屯紫陌。
時封隆之已升任吏部尚書,留使守鄴,歡親出督師。
高敖曹進官都督,也率裡人王桃湯等三千人從歡。
歡見敖曹部曲,統系漢人,恐未足濟事,欲分鮮卑兵千餘人,接濟敖曹。
敖曹道:「兵與將貴相熟習,鮮卑兵素不相統,若羼雜舊部,適起爭端,反足礙事,不如各專責成為是。」
我亦云然。
歡乃罷議,便在韓陵山下設一圓陣,後面用牛驢連繫,自塞歸路,以示必死。
爾朱兆出營佈陣,召歡答話,問歡何故背誓?歡應聲道:「我與汝前曾立誓,共輔帝室,今天子何在?」
兆答道:「永安枉害天柱,我出兵報仇,何必多議!」歡又道:「君要臣死,不得不死!況天柱未嘗不思叛君,罪亦應誅,何足言報?今日與汝義絕了!」說著,即擂鼓開戰。
歡自將中軍,高敖曹將左軍,歡從父弟岳將右軍,各奮力向前,拚死決鬥。
兆為前驅,天光、度律為左右翼,仲遠為後應,仗著兵多將眾,包抄過來,恰是厲害得很,且專向中軍殺入,意欲取歡。
歡雖督眾死戰,怎奈敵勢兇猛,實在招架不住,前隊多被殺傷,後隊未免散步。
高岳、高敖曹兩軍,未曾吃緊,岳遂一抽一出五百銳騎,直衝爾朱兆,敖曹亦率健騎千人,橫擊爾朱左右翼。
別將斛律敦收集散卒,繞出敵軍後面,攻擊仲遠。
爾朱各軍,各自受敵,便皆駭奔。
歡見他陣勢分崩,麾眾皆進,大破爾朱軍,賀拔勝與徐州刺史杜德解甲降歡。
兆知不可敵,對著慕容紹宗,撫膺太息道:「不用公言,乃竟至此!」說著便驅馬西走。
勇而寡謀,實是無用。
還虧紹宗返旗鳴角,取拾潰兵,始得成軍退去。
仲遠亦奔往東郡,度律、天光逃向洛一陽一。
都督斛斯椿語別將賈顯度、顯智道:「爾朱盡敗,勢難再振,今不先執爾朱氏,我輩將無噍類了。」
乃夜至桑下立盟,倍道先還,入據河橋,把爾朱氏的私一黨一,一併捕戮。
度律、天光聞變,整兵往攻,適值大雨傾盆,士卒四散,兩人只率數十騎,拖泥帶水,向西竄去。
斛斯椿遣兵追捕,捉住度律、天光,解至河橋。
再由賈顯智等入襲世隆,也是馬到擒來。
爾朱彥伯入直禁中,聞難出走,同為所執,與世隆牽至閶闔門外,梟了首級,送往高歡。
就是度律、天光兩人,雖尚未死,也被械送入鄴,歸歡處治。
歡將二人暫系鄴城。
魏主恭使中書舍人盧辯,繼敕勞歡。
歡使見新主元朗,辯抗辭不從。
歡不能奪志,遣令還洛。
爾朱部將侯景,本與歡並起朔方,輾轉投入爾朱軍,至是仍奔鄴依次。
不略侯景,為下文伏案。
還有雍州刺史賀披岳,聞天光失敗,亦生變志,商諸征西將軍宇文泰。
泰為征西將軍,見四十九回。
泰勸岳徑襲長安,並為岳至泰州,誘約刺史侯莫陳悅,一同會師,直抵長安城下。
長安留守爾朱顯壽見上。
猝聞敵至,一些兒沒有防備,只好棄城東走。
泰等追至華一陰一,得將顯壽擒住,送與高歡。
歡令岳為關西大行台,泰為行台左丞,領府司馬。
嗣是泰在岳麾下,事無鉅細,悉歸參贊。
這且待後再表。
且說高歡奉主元朗,自鄴城出發,將向洛一陽一。
行至邙山,又復變計,密與右僕射魏蘭根商議,謂新主元朗,究系疏族,不如仍奉戴元恭。
蘭根道:「且使人入洛覘視,果可奉立,再決未遲。」
歡即使蘭根往觀。
及蘭根返報,主張廢恭。
看官道是何因?原來魏主恭丰姿英挺,蘭根恐他將來難制,所以不欲奉戴。
歡召集百官,問所宜立,太僕綦母俊稱恭賢明,宜主社稷。
黃門侍郎崔?作色道:「必欲推立賢明,當今莫若高王!便陵本為逆胡所立,怎得尚稱天子?若從俊言,是我軍到此,也不得為義舉了!」好一隻高家狗。
歡乃留朗居河一陽一,自率數千騎入洛都。
魏主恭出宮宣慰,由歡指示軍士露刃四一逼一,竟將魏主恭擁入崇訓寺中,把他錮住。
自己仗劍入宮,擬往殺爾朱二後。
小子前曾敘過,魏主子攸,納爾朱榮女為後,魏主恭復納爾朱兆女為後,當時宮中有大爾朱後小爾朱後的稱呼。
爾朱兆入洛時,嘗污辱嬪御妃主,只因大爾朱後為從妹,當然不好侵犯,仍令安居,至廣陵王恭入嗣,大爾朱後尚留宮內,未曾徙出。
既而兆女為後,與大爾朱後有姑侄誼,彼此素來熟識,更兼親上加親,格外和好,不願相離。
偏偏高歡發難,把爾朱氏掃得一精一光,死的死,逃的逃,單剩姑母侄女,在宮彷徨,相對欷歔。
總敘數語,貫串前後。
不料魏主恭又被劫去,累得這位小爾朱後越加驚駭,忙至大爾朱後宮寢中,泣敘悲懷,不勝淒惋。
大爾朱後亦觸一動愁腸,潸然淚下。
正在彼此嗚咽的時候,忽有宮人奔入道:「不好了!不好了!斑王來了!」這語未畢,小爾朱後已嚇做一一團一,面無人色。
還是大爾朱後芳齡較長,究竟有些閱歷,反收了淚珠兒,端坐榻上。
才經片刻,果見高歡仗劍進來。
大爾朱後不待開口,便正色詰問道:「你莫非是賀六渾麼?我父一手提拔,使汝富貴,汝奈何恩將仇報,殺死我伯叔兄弟?今又來此,難道尚欲殺我姑侄不成!」歡見她柳眉聳翠,杏靨斂紅,秀麗中現出一種威厲氣象,不由的可畏可慕。
旁顧小爾朱後,又是顫一動嬌一軀,別具一種可憐情狀。
當下把一腔怒氣,化為烏有,惟對著大爾朱後道:「下官怎敢忘德!當與卿等共圖富貴。」
不呼後而呼卿,意在言中。
語畢,仍呼宮人等好生侍奉,不得違慢。
隨即趨出,派兵保護宮禁,不得損及一草一木,違令處死。
當下與將佐議及廢立事宜,將佐等不發一言,歡獨說道:「孝文帝為一代賢君,怎可無後!現只有汝南王悅,尚在江南,不如遣人迎還,使承大業。」
將佐等唯唯如命,乃即派使南下迎悅。
捨近就遠,究為何意,看官試閱下文。
斛斯椿私語賀拔勝道:「今天下事在爾我兩人,若不先制人,將為人制。
現在高歡初至,正好趁勢下手,除絕後患。」
勝勸阻道:「彼正立功當世,如欲加害,未免不祥。」
椿尚未以為然。
嗣與勝同宿數宵,勝再三諫止,椿乃不行。
那高歡借迎悅為名,樂得安居洛都,頤指氣使,享受一兩月的尊榮。
就中有一段歡娛情事,也得稱願,真是心滿意足,任所欲為。
天未厭亂,故一婬一人得以逞志。
原來歡本好色,前娶婁氏為妻,卻是聰明伶俐,才貌雙全,所以伉儷情深,事必與議,女子好時無十年,免不得華色漸衰,未饜歡欲。
歡娶婁氏,見四十四回。
歡又屢出從軍,做了一個曠夫,見有姿色婦女,當然垂涎。
不過位置未高,尚是矜持禮法,沽譽釣名。
到了戰敗爾朱,攻入鄴城,威望已經遠播,遂不顧名義,漸露驕一婬一。
相州長史游京之有女甚艷,為歡所聞,即欲納為妾媵,京之不允,歡令軍士入京之家,硬將京之女搶來,迫令侍寢。
一介弱女,如何抗拒,只得委身聽命,供他受用。
京之活活氣死。
及歡自鄴入洛,本意是欲斬草除根,殺斃爾朱二後,嗣見二後容貌,統是可人,便將殺心變作一婬一心。
每日著人問候,加意奉承,後來漸漸入彀,索一性一留宿宮中。
大爾朱後原沒甚氣節,既做了肅宗詡的妃嬪,復改醮莊宗子攸,冊為皇后,此時何不可轉耦高歡?而且高歡見了大爾朱後,把平時雄赳赳的氣象,一齊銷熔,口口聲聲,自稱下官,我我卿卿,誓不薄倖。
大爾朱後隨遇而安,就甘心將玉骨冰肌贈與老奴。
小爾朱後也是個水一性一楊花,便跟了這位姑母一娘一娘一,一淘兒追歡取樂。
再經高歡是個偉男子,龍馬一精一神,一夕能御數女,兼收並蓄,游刃有餘,於是大小爾朱後,又俱做了高王一爺的並頭蓮。
爾朱氏真是出醜。
高歡一箭雙鵰,快樂可知。
光一陰一似箭,倏忽兼旬,汝南王悅已自江南至洛。
歡又不願推立,說他素好男色,不禮妃妾,一性一情狂一暴,及今未悛,不堪繼承大統,乃另求孝文嫡派,奉為魏主。
是時魏宗諸王,多半逃匿,獨孝文孫平一陽一王修,為廣平王懷第三子,匿居田舍,竟被訪著。
歡使斛斯椿往見。
椿知員外散騎侍郎王思政,為修所親,乃特邀與同行,見修行禮,說明來意。
修不禁色變,問思政道:「得毋賣我否?」
思政答了一個不字。
修又問道:「可保得定麼?」
思政又道:「變一態百端,未見得一定可保哩!」確是真言。
斛斯椿在旁,卻為歡表誠,謂無他意。
修支吾不決,椿即返報高歡。
歡便遣四百騎迎修入都,相見帳下,涕泣陳情。
修自言寡德,歡再拜固請,修亦答拜。
當下進湯沐,出御服,請修裝束停當,徹夜嚴警。
詰旦命百官入謁,由斛斯椿奉表勸進。
修令思政取表,瞧閱一周,顧語思政道:「今日不得不稱朕了!」歡又遣人至河一陽一,迫元朗作禪位書,持入示修。
一面築壇東郭,出郊祭天。
還御太極殿,受群臣朝賀。
禮畢升閶闔門,下詔大赦,改元太昌。
命高歡為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
歡子澄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
從前爾朱一黨一中的侍中司馬一子如,與廣州刺史韓賢,與歡有舊,所以子如雖已出刺南岐州,仍由歡召回,委充大行台尚書,參軍國事,韓賢任職如故。
余如爾朱氏所除官爵,一概削奪。
另派前御史中尉樊子鵠,兼尚書左僕射,為東南道大行台,與徐州刺史杜德,往追爾朱仲遠。
仲遠已竄往梁境,尋即病死,乃命樊杜等移攻譙城。
譙郡曾為魏所據,梁主衍特遣降王元樹,乘魏內亂,佔奪譙郡。
樹為魏鹹一陽一王禧第三子,因父罪奔梁,受封鄴王。
禧被誅事。
見四十一回。
此時踞住譙城,屢擾魏境,魏因遣樊杜二將往攻。
元樹堅守不下,樊子鵠使金紫光祿大夫張安期,入城遊說,勖以無忘祖國,樹乃願棄城南還。
安期返報子鵠,子鵠佯為允諾,誘令出城,殺白馬為盟。
誓言未畢,那杜德竟麾兵圍樹,把樹擒送洛一陽一,迫令自盡。
子鵠等便即班師。
已而杜德忽發狂病,喧呼元樹打我,至死猶不絕口,身上俱成青黑色。
子鵠亦不得善終,冤冤相報,不為無因。
勸人莫做虧心事。
高歡因譙郡已平,擬即還鎮,但尚慮賀拔岳雄踞關中,未免為患,乃請調岳為冀州刺史。
魏主修當即頒敕,敕使入關,與岳相見。
岳即欲單騎入朝,右丞薛孝通問岳道:「公何故輕往洛都?」
岳答道:「我不畏天子,但畏高王!」孝通道:「高玉率鮮卑兵數千,破爾朱軍百萬,威勢烜赫,原是難敵,但人心究未盡服。
爾朱兆雖已敗走,尚在并州,餘眾不下萬人,高王方內撫群雄,外抗勁敵,自顧不暇,有甚麼工夫來爭關中!鮑倚山為城,憑河為帶,進可控山東,退可封函谷,奈何反甘為人制呢?」
岳矍然起座,握孝通手道:「君言甚是!我決不南行了。」
遂遣還敕使,並遜辭為啟,復奏朝廷。
高歡亦無可如何,便整裝還鄴。
先挈大小爾朱後出宮,派兵載歸,並訪得任城王妃馮氏,城一陽一王妃李氏,青年嫠居,都生得國色天姿,不同凡艷,當下遣兵劫至,不管從與不從,一併帶回鄴中。
也好算得惠及怨女。
魏主修親自餞行,出城至乾脯山,三樽御酒,一鞭斜一陽一,這大丞相天柱大將軍太師高王畢飲辭行,向東北去訖,魏主修也即還宮。
過了旬日,鄴中解到爾朱度律及爾朱天光二犯,由魏主命即正法,駢戮市曹。
於是爾朱子弟,只剩一爾朱兆,由晉一陽一遁至秀容,負嵎自固。
高歡一再聲討,師出復正,直至次年正月,潛遣參軍竇泰,帶領一精一騎,日夜行三百里,直抵秀容,歡復率大軍繼進。
兆正在庭中宴會,突聞歡軍馳至,倉皇驚走,當被竇泰追殺一陣,眾皆潰散。
兆只挈數騎遁去,爬過赤洪嶺,竄入窮谷,見前後統是峭壁,幾乎無路可奔。
兆下馬長嘯數聲,拔劍殺死乘馬,解一帶懸樹,自縊林中。
部將慕容紹宗收眾降歡,歡厚待紹宗,並厚葬兆一屍一。
并州告平,爾朱軍皆盡。
惟爾朱榮子文暢、文略,由歡挈歸,仍給厚俸。
看官,你道高歡果真不忘舊德,無非顧著大小爾朱面上,所以格外周全呢。
小子有詩歎道:
甘將玉一體事仇讎,國母居然願抱裯;
雖是保家由二女,洛波難洗爾朱羞!
歡既平兆,上書告捷。
魏主當然優獎,歡反表辭天柱大將軍名號。
是否得邀俞允,容待下回說明。
爾朱氏以二十萬眾夾擊鄴城,高歡以三萬人御之。
眾寡懸殊,歡似有敗而無勝,乃韓陵一戰,勝負之數,反不如人所料,此非歡之能滅爾朱,實爾朱之自取安亡也。
天道喜謙而惡盈,如爾朱氏之所為,驕盈極矣,雖欲不敗,烏得而不敗!智如曹一操一,猶熸於赤壁,強如苻堅,猶覆於彭城,況如爾朱氏者,而能不同就敗亡耶?惟歡之驕恣,不亞爾朱,爾朱立曄而復廢曄,歡亦立朗而復廢朗,曄朗俱無過可指,忽立忽廢,其道何在?借曰疏遠,則推立之始,胡不審慎若是!且入洛以後,舉大小爾朱後而盡烝之,二後雖亦無恥,為爾朱家增一丑穢,然歡嘗臣事二主,奈何敢宣一婬一宮掖耶?去一爾朱,又生一爾朱,是又關於元魏之氣運,非僅在二族之興亡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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