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列傳第七 文成五王 獻文六王 孝文六王
文成皇帝七男:孝元皇后生獻文皇帝;李夫人生安樂厲王長樂;曹夫人生廣川莊王略;沮渠夫人生齊郡順王簡;乙夫人生河間孝王若;悅夫人生安豐匡王猛;玄夫人生韓哀王安平,早薨,無傳。
安樂王長樂,皇興四年,封建昌王,後改封安樂王。
長樂一性一凝重,獻文器一愛一之。
承明元年,拜太尉,出為定州刺史。
頓辱衣冠,多不奉法,百姓詣闕訟之,孝文罰杖三十。
貪暴彌甚,以罪徵詣京師。
後謀不軌,事發,賜死於家,葬以王禮,謚曰厲。
子詮,字搜賢,襲。
宣武初,為涼州刺史。
在州貪穢,政以賄成。
後除定州刺史。
及京兆王愉之反,詐言國變,在北州鎮鹹疑朝廷有IO,遣使觀詮動靜。
詮具以狀告,州鎮帖然。
愉奔信都,詮以李平、高殖等四面攻燒,愉突門而出。
尋除侍中,兼以首告之功,除尚書左僕射。
薨,謚曰武康。
子鑒,字長文,襲。
後除相州刺史、北討大都督,討葛榮。
仍兼尚書左僕射、北道行台尚書令,與都督裴衍共攻信都。
鑒既庸才,見天下多事,遂謀反,降附葛榮。
都督源子邕與裴衍合圍鑒,斬首傳洛,詔改姓元氏。
莊帝初,許復本族,又特復鑒王爵,贈司空。
鑒弟斌之,字子爽,一性一險無行。
及與鑒反,敗,遂奔葛榮。
榮滅,得還。
孝武帝時,封穎川郡王,委以腹心之任。
帝入關,斌之奔梁。
大統二年,還長安,位尚書令。
薨,贈太尉,謚武襄。
廣川王略,延興二年封,位中都大官。
一性一明敏,鞫獄稱平。
太和四年,薨。
謚曰莊。
子諧,字仲和,襲。
十九年,薨。
詔曰:「古者大臣之喪,有三臨之禮,此蓋三公已上。
自漢已降,多無此禮。
庶仰遵古典,哀感從情。
雖以尊降伏,私痛寧爽。
欲令親王有期親者為之三臨,大功親者為之再臨,小寶緦麻為之一臨。
廣川王於朕大功,必欲再臨者,欲於大斂日親臨盡哀,成服之後,緦衰而吊。
既殯之緦麻,理在無疑。
大斂之臨,當否如何?為須撫柩於始喪?為應盡哀於闔柩?」
黃門侍郎崔光、宋弁、通直常侍劉芳、典命下大夫李元凱、中書侍郎高聰等議曰:「三臨之事,乃自古禮。
爰及漢、魏,行之者稀;陛下方遵前軌。
臣等以為若期親三臨,大功宜再。
始喪之初,哀之至極,既以情降,宜從始喪。
大斂之臨,伏如聖旨。」
詔曰:「魏、晉已來,親臨多闕,至於戚臣,必於東堂哭之。
頃大司馬安定王薨,朕既臨之後,受慰東堂。
今日之事,應更哭不?」
光等議曰:「東堂之哭,蓋以不臨之故。
今陛下躬親撫視,群臣從駕,臣等議,以為不宜復哭。」
詔曰:「若大司馬戚尊位重,必哭於東堂。
而廣川既是諸王之子,又年位尚幼,卿等議之,朕無異焉。」
諧將大斂,帝素委貌深衣哭之,入室哀慟,撫一屍一而出。
有司奏:「廣川王妃薨於代京,未審以新尊從於卑舊,為宜卑舊來就新尊?」
詔曰:「遷洛之人,自茲厥後,悉可歸骸芒嶺,皆不得就塋恆、代。
其有夫先葬北,婦今喪在南,婦人從夫,宜還代葬。
若欲移父就母,亦得任之。
其有妻墳於恆、代,夫死於洛,不得以尊就卑。
欲移母就父,宜亦從之。
若異葬,亦從之。
若不在葬限,身在代喪,葬之彼此,皆得任之。
其戶屬恆、燕,身官京洛,去留之宜,亦從所擇。
其屬諸州諸,各得任意。」
詔贈諧武衛將軍,謚曰剛。
及葬,帝親臨送之。
子靈道襲。
卒,謚悼王。
齊郡王簡字叔亮,太和五年封,位中都大官。
簡母,沮渠牧犍女也。
簡一性一貌特類外祖。
後為內都大官。
孝文嘗與簡俱朝文明太后皇信堂,簡居帝之右,行家人禮。
遷太保。
孝文仁孝,以諸父零落,存者唯簡,每見,立以待之;俟坐,致敬問起居,停簡拜伏。
簡一性一好酒,不能理公私之事。
妻常氏,燕郡公喜女也,文明太后以賜簡。
干綜家事,頗節簡酒。
乃至盜竊,求乞婢侍,卒不能禁。
薨時,孝文不豫,詔曰:「叔父薨背,痛慕摧絕,不自勝任。
但虛頓一床一枕,未堪奉赴,當力疾發哀。」
謚曰靈王。
宣武時,改謚曰順。
子祐,字伯授。
母常氏,孝文以納不以禮,不許其為妃。
宣武以母從子貴,詔特拜為齊國太妃。
祐位涇州刺史。
薨,謚曰敬。
河間王若字叔儒,未封而薨。
追封河間,謚曰孝。
詔京兆康王子太安為後。
太安於若為從弟,非相後之義,廢之。
以齊郡王子琛繼。
琛字曇寶,幼敏慧,孝文一愛一之。
宣武時,拜定州刺史。
琛妃,宣武舅女,高皇后妹。
琛憑恃內外,在州貪婪。
及還朝,靈太后詔曰:「琛在定州,唯不將中山宮來,自余無所不致,何可敘用!」由是廢於家。
琛以明帝始學,獻金字《孝經》。
又無方自達,乃與劉騰為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
騰為言,乃得兼都官尚書。
出為秦州刺史,在州聚斂,百姓吁嗟。
東益、南秦二州氐反,詔琛為行台,仍充都督,還攝州事。
既總軍省,求欲無厭。
進討氐、羌,大被摧破。
內恃劉騰,無所畏憚。
為中尉彈糾,會赦,除名。
尋復王爵。
後討鮮於修禮,敗,免官爵。
後討汾晉胡、蜀,卒於軍,追復王爵。
安豐王猛字季烈,太和五年封,加侍中。
出為鎮都大將、營州刺史。
猛寬仁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一愛一之。
薨於州,贈太尉,謚曰匡。
子延明襲。
宣武時,授太中大夫。
延昌初,歲大饑,延明乃減家財以拯賓客數十人,並贍其家。
至明帝初,為豫州刺史,甚有政績。
累遷給事黃門侍郎。
延明既博極群書,兼有文藻,鳩集圖籍萬有餘卷。
一性一清儉,不營產業。
與中山王熙及弟臨淮王彧等並以文學令望,有名於世。
雖風一流造次不及熙、彧,而稽古淳篤過之。
遷侍中,詔與侍中崔光撰定服制。
後兼尚書右僕射。
以延明博識多聞,敕監金石事。
及元法僧反,詔為東道行台、徐州大都督,節度諸軍事。
與都督臨淮王彧、尚書李憲等討法僧。
梁遣其豫章王綜鎮徐州。
延明先牧徐方,甚得人譽;招懷舊土,遠近歸之。
綜既降,延明因以軍乘之。
復東南之境,至宿、豫而還。
遷都督,徐州刺史。
頻經師旅,人物雕弊。
延明招攜新故,人悉安業,百姓鹹附。
莊帝時,兼大司馬。
元顥入洛,延明受顥委寄。
顥敗,奔梁,死於江南。
莊帝末,喪還。
孝武初,贈太保,王如故,謚曰文宣。
所著詩賦讚頌銘誄三百餘篇。
又撰《五經宗略》、《詩禮別義》;注《帝王世紀》及《列仙傳》。
又以河間人信都芳工算圖。
又集《器准》九篇,芳別為之注,皆行於世矣。
孫長儒,孝靜時襲祖爵。
獻文皇帝七男:思皇后生孝文皇帝;封昭儀生鹹一陽一王禧;韓貴人生趙郡靈王干、高一陽一文穆王雍;孟椒房生廣陵慧王羽;潘貴人生彭城武宣王勰;高椒房生北海王詳。
鹹一陽一王禧字思永,太和九年封,加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都大官。
文明太后令皇子皇孫於靜所別置學,選忠信博聞之士為之師傅,以匠成之。
孝文以諸弟典三都職,謂禧曰:「弟等皆幼年任重,三都折獄,特宜用心。
夫未能一操一刀而使割錦,非傷錦之尤,實授刀之責。」
文明太后亦致誡勖。
出為使持節、開府、冀州刺史,孝文餞於南郊。
又以濟一陽一王郁枉法賜死之事遣告禧,因以誡之。
後禧朝京師,詔以廷尉卿李沖為禧師。
時王國舍人應取八族及清修之門,禧取任城王隸戶為之,深為帝責。
帝以諸王婚多猥濫,於是為禧娉故穎川太守隴西李輔女;河南王干娉故中散代郡穆明樂女;廣陵王羽娉驃騎諮議參軍榮一陽一鄭平城女;穎川王雍娉故中書博士范一陽一盧神寶女;始平王勰娉廷尉卿隴西李沖女;北海王詳娉吏部郎中榮一陽一鄭懿女。
有司奏:「冀州人蘇僧瓘等三千人稱禧清明,有惠政,請世胙冀州。」
詔曰:「畫野由君,理非下請。」
入除司州牧。
詔以禧元弟之重,食邑三千戶,自余五王皆食邑二千。
孝文引見朝臣,詔斷北語,一從正音,禧贊成其事。
於是詔:「年三十已上,習一性一已久,容或不可卒革。
三十已下,見在朝廷之人,語音不聽仍舊。
若有故為,當降爵黜官。
若仍舊俗,恐數世之後,伊洛之下,復成被發之人。
朕嘗與李沖論此,沖言:『四方之語,竟知誰是;帝者言之,即為正矣,何必改舊從新。
』沖之此言,應合死罪。」
乃謂沖曰:「卿實負社稷。」
沖免冠陳謝。
又責留京之官曰:「昨望見婦女之服,仍為夾領小袖,何為而違前詔?」
禧對曰:「陛下聖過堯、舜,光化中原。
舛違之罪,實合處刑。」
孝文曰:「若朕言非,卿等當奮臂廷論,如何入則順旨,退有不從?昔舜語禹:『汝無面從,退有後言。
』卿等之謂乎!」
尋以禧長兼太尉公。
後帝幸禧第,謂司空穆亮、僕射李沖曰:「元弟禧戚連皇極,且長兼太尉,以和飪鼎,朕恆恐君有空授之名,臣貽彼己之刺。
今幸其宅,徒屈二賓,良以為愧。」
帝篤於兄弟,以禧次長,禮遇優隆。
然亦知其一性一貪,每加切誡,而終不改一操一。
後加侍中,正太尉。
及帝崩,禧受遺輔政。
雖為宰輔之首,而潛受賄賂。
姬妾數十,意尚未已,猶欲遠有簡娉,以恣其情。
宣武頗惡之。
景明二年春,召禧等入光極殿,詔曰:「恪比纏尪疾,實憑諸父。
今便親攝百揆。
且還府司,當別處分。」
尋詔進位太保,領太尉。
帝既覽政,禧意不安,遂與其妃兄兼給事黃門侍郎李伯尚謀反。
帝時幸小一平,禧在城西小宅。
初欲勒兵直入金墉,眾懷沮異。
禧心因緩,自旦達晡,計不能決。
遂約不一洩而散。
直寢符承祖、薛魏孫與禧將害帝。
是日,帝息於芒山,止浮圖一陰一下,少時睡臥,魏孫便欲赴廷。
承祖私言於魏孫曰:「吾聞殺天子者身當癩。」
魏孫且止。
帝尋覺悟。
俄有武興王楊集始出,便馳告。
而禧意不疑,乃與臣妾向洪池別墅,遣其齋帥劉小倍奉啟,雲檢行田牧。
小倍至芒嶺,已逢軍人,怪小倍赤衣,將欲殺害。
小倍言欲告反,乃緩之。
禧是夜宿於洪池,不知事露。
其夜,將士所在追禧,禧自洪池東南走,左右從禧者唯兼防閣尹龍武。
禧憂迫,謂曰:「試作一謎,當思解之,以釋毒悶。」
龍武欻憶舊謎云:「眠則同一眠,起則同起,貪如豺狼,贓不入己。」
都不有心於規刺也。
禧亦不以為諷己,因解之曰:「此是眼也。」
而龍武謂之是箸。
渡洛水,至柏塢,顧謂龍武曰:「汝可勉心作與太尉公同死計。」
龍武曰:「若與殿下同命,雖死猶生。」
俄而禧被禽,送華林都亭,著千斤鎖格龍武,羽林掌衛之。
時熱甚,禧渴悶垂死,敕斷水漿。
侍中崔光令左右送酪漿升余,禧一飲而盡。
初,孝文觀台宿有逆謀氣,言於禧曰:「玄象變,汝終為逆謀,會無所成,但受惡而已。」
至此,果如言。
禧臨盡,畏迫喪志,乃與諸妹公主等訣,言及一二一愛一妾。
公主哭且罵之,言:「坐多取此婢輩,貪逐財物,致今日之事,何復囑問此等!」禧愧而無言。
遂賜死私第,絕其諸子屬籍。
禧之諸女,微給資產、奴婢。
自余家財悉以賚高肇、趙修二家,其餘賜內外百官,逮於流外,多百匹,下至十匹,其積聚若此。
其宮人為之歌曰:「可憐鹹一陽一王,奈何作事誤?金一床一玉幾不能眠,夜蹋霜與露。
洛水湛湛彌岸長,行人那得度!」其歌遂流至江表。
北人之在南者,雖富貴,聞絃管奏之,莫不灑泣。
禧八子。
長子通,字曇和,竊入河內太守陸琇家。
初與通情,既聞禧敗,乃殺之。
通弟翼,字仲和,後會赦,詣闕上書,求葬父。
不許,乃與二弟昌、曄奔梁。
正光中,詔鹹一陽一、京兆二王諸子並聽附屬籍。
後復禧王爵,葬以王禮,詔曄弟坦襲。
翼與昌,申屠氏出;曄,李妃所出也。
翼容貌魁壯,風制可觀,梁武甚重之,封為鹹一陽一王。
翼讓其嫡弟曄,梁武不許。
後為青、冀二州刺史,鎮郁州。
翼謀舉州入國,為梁武所殺。
翼弟樹,字秀和,一家獨立。
美姿貌,善吐納,兼有將略。
位宗正卿。
後亦奔梁。
梁武尤器之,封為魏郡王,後改封鄴王。
數為將領,窺覦邊服。
爾硃榮之害百官也,樹時為郢州刺史,請討榮。
梁武資其士馬,侵擾境上。
孝武初,御史中尉樊子鵠為行台,率徐州刺史杜德、舍人李昭等討之。
樹城守不下,子鵠使金紫光祿大夫張安期說之。
樹請委城還南,子鵠許之,殺白馬為盟。
樹恃誓,不為戰備。
與杜德別,還南。
德不許,送洛一陽一,置在景明寺。
樹年十五奔南,未及富貴。
每見嵩山雲向南,未嘗不引領歔欷。
初發梁,睹其一愛一姝玉兒,以金指環與別,樹常著之。
寄以還梁,表必還之意。
朝廷知之,俄而賜死。
未幾,杜德忽得狂病,云:「元樹打我不已。」
至死,此驚不絕。
舍人李昭尋奉使向秦州,至潼關驛,夜夢樹云:「我已訴天帝,待卿至隴,終不相放。」
昭覺,惡之。
及至隴口,為賀拔岳所殺。
子鵠尋為達野拔所殺。
孝靜時,其子貞自建業求隨聘使崔長謙赴鄴葬樹,梁武許之。
詔贈樹太師、司徒、尚書令。
貞既葬,還江南,位太子舍人。
及侯景南奔,梁武以貞為鹹一陽一王。
送景,使為魏主。
未幾,景反。
曄字世茂,梁封為桑乾王,卒於南。
坦一名穆,字延和。
傲狠凶粗,因飲醉之際,於洛橋左右頓辱行人,為道路所患。
從叔安豐王延明每切責之曰:「汝凶悖一性一與身而長。
昔宋有東海王禕,志一性一凡劣,時人號曰驢王。
我熟觀汝所作,亦恐不免驢號。」
當時聞者號為「驢王」。
禧誅後,坦兄翼、樹等五人相繼南奔,故坦得承襲。
改封敷城王。
永安初,復本封鹹一陽一郡王。
累遷侍中。
莊帝從容謂曰:「王才非荀、蔡,中歲屢遷,當由少長朕家,故有超授。」
初,禧死後,諸子貧乏,坦兄弟為彭城王勰所收養,故有此言。
孝武初,其兄樹見禽。
坦見樹既長且賢,慮其代己,密勸朝廷以法除之。
樹知之,泣謂坦曰:「我往因家難,不能死亡,寄食江湖,受其爵命。
今者之來,非由義至,求活而已,豈望榮華?汝何肆其猜忌,忘在原之義!腰背雖偉,善無可稱。」
坦作色而去。
樹死,竟不臨哭。
後歷司徒、太尉、太傅,加侍中、太師、錄尚書事、宗師、司州牧。
雖祿厚位尊,貪求滋甚,賣獄鬻官,不知紀極。
為御史劾奏,免官,以王歸第。
尋起為特進,出為冀州刺史。
專復聚斂,每百姓納賦,除常別先責絹五匹,然後為受。
一性一好畋漁,無日不出。
秋冬獵雉兔,春夏捕魚蟹,鷹犬常數百頭。
自言寧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獵。
入為太傅。
齊天保初,准例降爵,封新豐縣公,除特進、開府儀同三司。
坐子世寶與通直散騎侍郎彭貴平因酒醉誹謗,妄說圖讖,有司奏當死。
詔並宥之。
坦配北營州,死配所。
趙郡王干字思直,太和九年,封河南王,位大將軍。
孝文篤一愛一諸弟,以干總戎別道,誡之曰:「司空穆亮年器可師,散騎常侍盧一陽一烏才堪詢訪,汝其師之。」
遷洛,改封趙郡王。
除都督、冀州刺史。
帝親餞於郊,誡曰:「刑獄之理,先哲所難。
然既有邦國,得不自勵也!」詔以李憑為長史,唐茂為司馬,盧尚之為諮議參軍,以匡弼之。
而憑等諫,干殊不納。
州表斬盜馬人,於律過重,而尚書以干初臨,縱而不劾。
詔曰:「尚書曲阿朕意,實傷皇度。
干闇於政理,律外重刑,並可推聞。」
後轉特進、司州牧。
車駕南討,詔干都督中外諸軍事,給鼓吹一部,甲士三百人,出入殿門。
干貪一婬一不遵政典,御史中尉李彪將糾劾之,會遇干於尚書下捨,屏左右誡之,而干悠然不以為意。
彪表彈之。
詔干與北海王詳俱隨太子詣行在所。
及至,密使左右察其意色,無有憂悔,乃親數其過,杖之一百,免所居官,以王還第。
薨,謚曰靈王。
陪葬長陵。
子謐襲封。
干妃穆氏表謐及謐母趙等悖禮愆常。
詔曰:「妾於女君,猶婦人事姑舅;妾子於君母,禮加如子之恭。
何得黷我風猷,可付宗正依禮正罪。」
謐在母喪,聽聲飲戲,為御史中尉李平所彈。
遇赦,復封。
後為岐州刺史。
謐一性一暴虐,明帝初,台使元延到其州界,以驛邏無兵,攝帥檢核。
隊主高保願列言:「所有之兵,王皆私役。」
謐聞,大怒,鞭保願等五人各二百。
數日間,謐召近州人夫,閉四門,內外嚴固,搜掩城人,楚掠備至。
又無事而斬六人,合城兇懼。
眾遂大呼,屯門。
謐怖,登樓毀梯以自固。
士人散走,城人分守四門。
靈太后遣游擊將軍王竫馳驛喻之。
城人既見IP至,開門謝罪。
乃罷謐州,除大司農卿。
遷幽州刺史。
謐妃胡氏,靈太后從女也。
未發,坐毆其妃,免官。
後除都官尚書。
車駕出拜圓丘,謐與妃乘赤馬犯鹵簿,為御史所彈,靈太后特不問。
薨,高一陽一王雍,干之母弟,啟論謐,贈假侍中、司州牧,謚貞景。
謐兄諶,字興伯,一性一平和,位都官尚書。
爾硃榮之入洛一陽一,啟莊帝欲遷都晉一陽一。
帝以問諶,爭之以為不可。
榮怒曰:「何關君而固執也!且河一陰一之役,君應之。」
諶曰:「天下事天下論之,何以河一陰一之酷而恐元諶!宗室戚屬,位居常伯,生既無益,死復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
榮大怒,欲罪諶。
其從弟世隆碧諫,乃止。
見者莫不震悚。
諶顏色自若。
後數日,帝與榮見宮闕壯麗,列樹成行,乃歎曰:「臣一昨愚志,有遷京之意,今見皇居壯觀,亦何用去河洛而就晉一陽一。
臣熟思元尚書言,深不可奪。」
是以遷都議因罷。
永安元年,拜尚書左僕射,封魏郡王。
諶本年長,應襲王封,為其父靈王一愛一其弟謐,以為世子。
莊帝詔復諶封趙郡王。
歷位司空、太保、太尉、錄尚書事。
孝靜初,拜大司馬。
薨,謚孝懿。
諶無他才識,歷位雖重,時人忽之。
謐弟譚,頗強立,少為宗室推敬,卒於秦州刺史。
譚弟讞,貪暴無禮。
位太中大夫,封平鄉男。
河一陰一遇害。
廣陵王羽字叔翻,太和九年封,加侍中,為外都大官。
羽少聰慧,有斷獄之稱。
後罷三都,以羽為大理,典決京師獄訟。
遷特進、尚書右僕射,又為太子太保、錄尚書事。
孝文將南討,遣羽持節安一撫六鎮。
發其突騎,夷夏寧悅。
還領廷尉卿。
及車駕發,羽與太尉元丕留守。
帝友一愛一諸弟,及將別,不忍早分,詔羽從至雁門。
及令羽歸,望其稱效,故賜如意以表心。
十八年,羽表辭廷尉,不許。
羽奏:「外考令文,每歲終,州鎮列牧守績狀。
及至再考,隨其品第,以彰黜陟。
雖外有成令,而內令未班。
內外考察,理應同等。
臣輒推准外考,以定京官績行。」
詔曰:「論考之事,理在不輕,問績之方,應關朕聽。
輒爾輕發,殊為躁也。
今始維夏,且待至秋。」
後孝文臨朝堂考群臣,顧謂羽曰:「上下二等,可為三品,中等但為一品。
所以然者,上下是黜陟之科,故旌絲發之美;中等守本,事可大通。」
帝又謂羽曰:「汝功勤之績不聞於朝,阿一黨一之音頻干朕聽。
今黜汝錄尚書、廷尉,但居特進、太保。」
又謂尚書令陸睿曰:「叔翻在省之初,甚著善稱;自近以來,偏頗懈怠。
豈不由卿等隨其邪偽之心?今奪卿尚書令祿一周。」
謂左僕射元贊曰:「計叔翻之黜,卿應大辟。
但以咎歸一人,不復相罪。
今解卿少師之任,削祿一周。」
詔吏部尚書澄曰:「觀叔父神志驕傲,可解少保。」
又謂長兼尚書於果曰:「卿不能勤謹夙夜,數辭以疾。
今解卿長兼,可光祿大夫、守尚書,削祿一周。」
又謂守尚書尉羽曰:「卿恭勤。
在集書,殊無憂存左史之事。
今降為長兼常侍,亦削祿一周。」
又謂守尚書盧一陽一烏曰:「卿在集書,雖非高功,為一省文學之士,常不以左史在意。
今降卿長兼王師,守常侍、尚書如故,奪常侍祿一周。」
謂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曰:「卿等不能正心直言,罪應大辟。
但以事鍾叔翻,故不能別緻貶。
二丞可以白衣守本官。
冠服、祿恤盡皆削奪。
若三年有成,還復本任;如其無成,則永歸南畝。」
謂散騎常侍元景曰:「卿等自任集書,合省逋墮,致使王言遺滯,起居不修。
今降為中大夫、守常侍,奪祿一周。」
又謂諫議大夫李彥:「卿實不稱職,可去諫議,退為元士。」
又謂中庶子游肇及中書舍人李平:「識學可觀,可為中第。」
初,孝文引陸睿、元贊等前,曰:「朕為天子,何假中原?欲令卿等子孫博見多知。
若永居恆北,遇不好文主,卿等子弟不免面牆也。」
陸睿對曰:「實如明詔。
金氏若不入仕漢朝,七葉知名,亦不可得也。」
帝大悅。
帝幸羽第,與諸弟言曰:「朕親受人訟,知廣陵之明了。」
鹹一陽一王禧曰:「臣年為廣陵兄,明為廣陵弟。」
帝曰:我為汝兄,汝為羽昆,汝復何恨!」車駕南伐,除開府、青州刺史。
詔羽曰:「海服之寄,故唯宗良。
唯酒唯田,可不誡歟!」宣武即位,遷司州牧。
及帝覽政,引入內,面授司徒。
請為司空,乃許之。
羽先一婬一員外郎馮俊興妻,夜私游。
為俊興所擊,積日秘匿,薨於府。
宣武親臨哀,贈司徒,謚曰慧。
子恭襲,是為節閔帝。
恭兄欣,字慶樂,一性一粗率,好鷹犬。
孝莊初,封沛郡王,後封淮一陽一王。
孝武時,加太師、開府,復封廣陵王,太傅、司州牧,尋除大司馬。
孝武入關中,欣投托人使達長安,為太傅、錄尚書事。
欣於中興宗室,禮遇最隆,自廣平諸王,悉居其下。
又為大宗師,進大塚宰、中軍大都督。
大統中,為柱國大將軍、太傅。
文帝謂欣曰:「王三為太傅,再為太師,自古人臣,示聞此例。」
欣遜謝而已。
後拜司徒。
恭帝初,遷大丞相。
薨,謚曰容。
欣好營產業,多所樹藝,京師名果皆出其園。
所汲引及寮佐鹹非長者,為世所鄙。
高一陽一王雍字思穆,少俶儻不恆。
孝文曰:』吾亦未能測此兒之深淺,然觀其任真率素,或年器晚成。」
太和九年,封穎川王。
或說雍待士以營聲譽,雍曰:「吾天子之子,位為諸王,用聲名何為?」
改封高一陽一。
後為相州刺史。
帝誡曰:「為牧之道,亦易亦難。
其身正,不令而行,故便是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曰是難。」
宣武初,遷冀州刺史。
雍在二州,微有聲稱,入拜司州牧。
帝時幸雍第,皆盡家人禮。
遷司空,轉太尉,加侍中。
尋除太保,領太尉、侍中如故。
明帝初,詔雍入居太極西柏堂,諮決大政,給親信二十人。
又詔雍為宗師,進太傅、侍中,領太尉公,別敕將作營國子學寺,給雍居之。
領軍於忠擅權專恣,僕射郭祚勸雍出之,忠矯詔殺祚及尚書裴植,廢雍以王歸第。
朝有大事,使黃門就諮訪之。
忠尋復矯詔將殺雍,以問侍中崔光,拒之乃止。
未幾,靈太后臨朝,出忠為冀州刺史。
雍表暴忠罪,陳己不能匡正,請返私門。
靈太后感忠保護之勳,不問其罪。
除雍侍中、太師,領司州牧。
雍表請王公已下賤妾悉不聽用織成錦繡、金玉珠璣,違者以違旨論;奴婢悉不得衣綾錦纈,止於縵繒而已;奴則布服,並不得以金銀為釵帶,犯者鞭一百。
太后從之,而不能久也。
詔雍乘步挽出入掖門,又以本官錄尚書事,朝晡侍講。
明帝覽政,詔雍乘車出入大司馬門,進位丞相。
又詔依齊郡順王簡太和故事,朝訖引坐,特優拜伏之禮。
總攝內外,與元叉同決庶政。
歲祿粟至四萬石,伎侍盈房,榮貴之盛,昆弟莫及。
元妃盧氏薨後,更納博陵崔顯妹,欲以為妃。
宣武初以崔顯世號東崔,地寒望劣,難之,久乃聽許。
延昌已後,疏棄崔氏,別房幽禁,僅給衣食而已。
未幾,崔暴薨,多雲雍毆殺也。
靈太后許賜其女伎,未及送之。
雍遣其Yan豎丁鵝,自至宮內,料簡四人,冒以還第。
太后責其專擅,追停之。
孝莊初,於河一陰一遇害。
贈假黃鉞、相國,謚文穆。
雍識懷短淺,又無學業,雖位居朝首,不為時情所推。
自熙平以後,朝政褫落。
及清河王懌之死,元叉專一政,天下大責歸焉。
嫡之泰,字昌,頗有時譽,位太常卿,與雍同時遇害。
贈太尉公、高一陽一王,謚曰文。
子斌襲。
斌字善集,歷位侍中、尚書左僕射。
斌美儀貌,一性一寬和,居官重慎,頗為齊文襄一愛一賞。
齊天保初,准例降爵為高一陽一縣公,拜右光祿大夫。
二年,從文宣討契丹還,至白狼河,以罪賜死。
彭城王勰字彥和,少而歧嶷,姿一性一不群。
太和九年,封始平王,加侍中。
勰生而母潘氏卒,其年獻文崩。
及有所知,啟求追服,文明太后不許。
乃毀容憔悴,心喪三年,不參吉慶。
孝文大奇之。
敏而耽學,雅好屬文。
長直禁內,參決軍國大政,萬機之事無不預焉。
及車駕南伐,領宗子軍,宿衛左右。
轉中書令,侍中如故,改封彭城王。
帝升金墉城,顧見堂後桐竹,曰:「凰皇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
今梧竹並茂,詎能降凰乎?」
勰曰:「凰皇應德而來,豈桐竹能降?」
帝笑曰:「朕亦未望降之。」
後宴侍臣於清徽堂。
日晏,移於流化池芳林下。
帝仰觀桐葉之茂,曰:「『其桐其椅,其實離離。
愷悌君子,莫不令儀。
』今林下諸賢,足敷歌詠。」
遂令黃門侍郎崔光讀暮春群臣應制詩。
至勰詩,帝乃為改一字,曰:「昔祁奚舉子,天下謂之至公。
今見勰詩,始知中令之舉非私也。」
勰曰:「臣露此拙,方見聖朝之私,賴蒙神筆賜刊,得有令譽。」
帝曰:「雖琱琢一字,猶是玉之本體。」
勰曰:『《詩》三百,一言可蔽。
今陛下賜刊一字,足以價等連城。」
勰表解侍中,詔曰:「蟬貂之美,待汝而光。
人乏之秋,何容方退。」
後從幸代都,次於上一黨一之銅鞮山,路傍有大松樹十數根。
時帝進傘,遂住而賦詩,令示勰曰:「吾作詩雖不七步,亦不言遠。
汝可作之,比至吾間,令就也。」
時勰去帝十步,遂且行且作,未至帝所而就。
詩曰:「問松林,松林經幾冬?山川何如昔?風雲與古同?」
帝大笑曰:「汝此亦調責吾耳!」詔贈勰所生母潘氏為彭城國太妃。
又除中書監,侍中如故。
帝南討漢一陽一,假勰中軍大將軍,加鼓吹一部。
勰以一寵一授頻煩,乃面陳曰:「臣聞兼親疏而兩,並異同而建。
此既成文於昔,臣願誦之於後。
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
豈但今古雲殊,遇否大異。」
帝大笑,執勰手曰:「二曹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德相親,緣此而言,無慚前烈。」
帝親講《喪服》於清徽堂,從容謂群臣曰:「彥和、季豫等年在沖蒙,早登纓紱,失過庭之訓,並未習《禮》。
每欲令我一解《喪服》。
自審義解浮疏,仰而不許。
頃因酒醉坐,脫爾言從,故屈朝彥,遂親傅說。」
御史中尉李彪對曰:「自古及今,未有天子講《禮》。
臣得親承音旨,千載一時。」
從征沔北,除使持節、都督南征諸軍事,正中軍大將軍、開府。
勰於是親勒大眾。
須臾有二大一鳥從南來,一向行宮,一向幕府,各為人所獲。
勰言於帝曰:「始有一鳥,望旗顛仆,臣謂大吉。」
帝戲之曰:「鳥之畏威,豈獨中軍之略也?吾亦分其一耳!此乃大善,兵法鹹說。」
至明,便大破崔慧景、蕭衍。
其夜大雨。
帝曰:「昔聞國軍獲勝,每逢雲雨。
今破新野、南一陽一,及摧此賊,果降時潤,誠哉斯言。」
勰對曰:「水德之應,遠稱天心。」
帝令勰為露布,辭曰:「臣聞露布者,佈於四海,露之耳目。
以臣小才,豈足大用。」
帝曰:「汝亦為才達,但可為之。」
及就,尤類帝文,有人見者,鹹謂御筆。
帝曰:「汝所為者,人謂吾制。
非兄則弟,誰能辨之?」
勰對曰:「子夏被嗤於先聖,臣又荷責於來今。」
及至豫州,帝為家人書於勰曰:「每欲立一宗師,肅我元族。
汝親則宸極,官乃中監;風標才器,實足軌範,宗制之重,捨汝誰寄?有不遵教典,隨事以聞。」
帝不豫,勰內侍醫藥,外總軍國之務,遐邇肅然,人無異議。
徐謇,當世上醫。
先是,假歸洛一陽一;及召至,勰引之別所,泣涕執手,祈請懇至。
左右見者莫不鳴咽。
及引入,謇便欲進藥。
勰以帝神力虛弱,唯令以食味消息。
勰乃密為壇於汝水濱,依周公故事,告天地及獻文,為帝請命,乞以身代。
帝瘳損,自懸瓠幸鄴,勰常侍坐輿輦,晝夜不離其側,飲食必先嘗之而後手自進御。
車駕還京,會百僚於宣極堂,行飲至策勳之禮,以勰功為群將之最。
尋以勰為司徒、太子太傅,侍中如故。
俄而齊將陳顯達內寇,帝復親討之。
詔勰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總攝六師。
時帝不豫,勰辭侍疾無暇,更請一王總當軍要。
帝曰:「吾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捨汝而誰?」
帝至馬圈,疾甚,謂勰曰:「今吾當成不濟。
霍子孟以異姓受付,況親賢,不可不勉也!」勰泣曰:「士於布衣,猶為知己盡命,況臣托靈先皇,誠應竭股肱之力。
但臣出入喉膂,每跨時要,此乃周旦遁逃,成王疑惑。
臣非所以辭勤請逸,正欲仰成陛下日鏡之明,下令愚臣獲避退之福。」
帝久之曰:「吾尋思汝言,理實難奪。」
乃手詔宣武曰:「汝第六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厭榮捨紱,以松竹為心。
吾少與綢繆,提攜道趣,每請朝纓,恬真丘壑。
吾以長兄之重,未忍離遠,何容仍屈素業,長嬰世網。
吾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捨冕,遂其沖挹之一性一也。」
帝崩於行宮,遏秘喪事,獨與右僕射、任城王澄及左右數人為計,奉遷於安車中。
勰等出入如平常,視疾進膳,可決外奏。
累日,達宛城,乃夜進安車於郡事;得加斂櫬,還載臥輿。
六軍內外,莫有知者。
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徵宣武會駕。
梓宮至魯一陽一,乃發喪行服。
宣武即位,勰跪授遺敕數紙。
鹹一陽一王禧疑勰為變,停於魯一陽一郡外,久之乃入。
謂勰曰:「汝非但辛勤,亦危險至極。」
勰恨之。
對曰:「兄識高年長,故知有夷險。
彥和掘蛇騎武,不覺艱難。」
禧曰:「汝恨吾後至耳。」
自孝文不豫,勰常居中,親侍醫藥,夙夜不離左右,至於衣不解一帶,亂首垢面。
帝患久多忿,因之遷怒。
勰每被誚詈,言至厲切;威責近侍,動將誅斬。
勰承顏悉心,多所匡濟。
及帝升遐,齊將陳顯達奔遁始爾,慮凶問洩漏,致有一逼一迫。
勰內雖悲慟,外示吉容,出入俯仰,神貌無異。
及至魯一陽一,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竊懷防懼;而勰推誠盡禮,卒無纖介之過。
勰上謚議:「協時肇享曰孝,五宗安之曰孝,道德博聞曰文,經緯天地曰文,上尊號為孝文皇帝,廟號高祖,陵曰長陵。」
帝從之。
既葬,帝固以勰為宰輔。
勰頻口陳遺旨,請遂素懷。
帝對勰悲慟,每不許之。
頻表懇切,帝難違遺敕,遂其雅情。
猶一逼一以外任,乃以勰為都督、定州刺史。
勰仍陳讓,帝不許,乃述職。
帝與勰書,極家人敬,請勰入京。
景明初,齊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壽春內屬,詔勰都督南征諸軍事,與尚書令王肅迎接壽春。
復授司徒。
又詔以本官領揚州刺史,進位大司馬,領司徒。
齊將陳伯之屯於肥口,胡松又據梁城。
勰部分將士,頻戰破之。
淮南平,征勰還朝。
初,勰之定壽春,獲齊汝一陰一太守王果、豫州中從事庾稷等數人。
勰傾衿禮之,常參坐席。
果承間求還江外,勰衿而許之。
果又謝曰:「果等今還,仰負慈澤,請聽仁駕振旅,反跡江外。」
至此乃還。
其為遠人所懷如此。
勰至京師,頻表辭大司馬、領司徒及所增邑,乞還中山,有詔不許。
乃除錄尚書,侍中、司徒如故,固辭不免。
時鹹一陽一王禧以驕矜,頗有不法,北海王詳一陰一言於帝;又言勰大得人情,不宜久在宰輔,勸帝遵遺敕。
禧等又出領軍於烈為恆州,烈深以為忿。
烈子忠常在左右,密令忠言於帝,宜早自覽政。
時將礿祭,王公並齋於廟東坊。
帝遣於烈將壯士六十人召禧、勰、詳等引見。
帝謂勰曰:「頃來南北務殷,不容仰遂沖一操一。
恪是何人,而敢久違先敕?今遂叔父高蹈之意。」
詔乃為勰造宅,務從簡素,以遂其心。
勰因是作《蠅賦》以喻懷。
又以勰為太師,勰遂固辭。
詔侍中敦喻,帝又為書於勰,崇家人之敬,勰不得已而應命。
帝前後頻幸勰第。
及京兆、廣平王暴虐不法,制宿衛隊主率羽林、武賁幽守諸王於其第,勰上表切諫,帝不納。
時議定律令,勰與高一陽一王雍、八坐、朝士有才學者,五日一集,參論軌制應否之宜。
凡所裁決,時彥歸仰。
又加侍中。
勰敦尚文史,撰自古帝王賢達至於魏世子孫,族從為三十卷,名曰《要略》。
一性一仁孝。
言於朝廷,以其舅潘僧固為長樂太守。
京兆王愉構逆,僧固見一逼一。
尚書令高肇一性一既凶愎,又肇兄女入為夫人。
順皇后崩,帝欲以為後,勰固執以為不可。
肇於是屢譖勰,因僧固之同愉逆,肇誣勰與愉通,南招蠻賊。
勰國郎中令魏偃、前防閣高祖珍希肇提攜,構成事。
肇初令侍中元暉以奏,暉不從。
又令左衛元珍言之。
帝訪暉,明勰無此。
帝更以問肇,肇以魏偃、祖珍為證,乃信之。
永平元年九月,召勰及高一陽一王雍、廣一陽一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及高肇等人。
時勰妃方產,固辭不得已,意甚憂懼,與妃訣而登車。
入東掖門,度一小橋,牛傷,人挽而入。
宴於禁中,夜皆醉,各就別所消息。
俄而元珍將武士繼毒酒至。
勰曰:「一見至尊,死無恨也。」
珍曰:「至尊何可復見!」武士以刀環築勰二下,勰大言稱冤。
武士又以刀築勰,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
向晨,以褥裹一屍一,輿從屏門出,載一屍一歸第,雲因飲而薨。
勰妃李氏,司空沖之女也,號哭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還當惡死。」
及肇以罪見殺,還於此屋,論者知有報應焉。
帝為舉哀於東堂。
勰既有大功於國,無罪見害,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肇小人,枉殺如此賢王!」在朝貴戚莫不喪氣。
景明、報德寺僧鳴鐘欲飯,忽聞勰薨,二寺一千餘人皆嗟痛,為之不食,但飲水而齋。
追贈假黃鉞、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公、太師。
給鑒輅九旒,武賁班劍百人,前後部羽葆鼓吹,轀輬車。
有司奏太常卿劉芳議勰謚,保大定功曰武,善問周達曰宣,宜謚武宣王。
詔可。
及莊帝即位,追號文穆皇帝,妃李氏為文穆皇后,遷神主於太廟,稱肅祖。
節閔帝時,去其神主。
嫡子劭,字子訥,襲封。
劭善武藝,少有氣節。
明帝初,梁將寇邊,劭表上粟九千斛、資絹六百匹、國吏二百人以充軍用。
靈太后嘉其至意,不許。
累遷青州刺史。
孝昌末,靈太后失德,四方紛擾,劭遂有異志。
為安豐王延明所啟,徵入為御史中尉。
莊帝即位,尊為無上王。
尋遇害河一陰一。
追諡曰孝宣皇帝,妻李氏為文恭皇后。
子韶,字世胄,好學,美容儀。
初,爾硃榮將入洛,父劭恐,以韶寄所親榮一陽一太守鄭仲明。
仲明尋為城人所殺。
韶因亂,與一乳一母相失,遂與仲明兄子僧副避難。
路中為賊一逼一,僧副恐不免,因令韶下馬。
僧副謂客曰:「窮鳥投人,尚或矜愍,況諸王如何棄乎?」
僧副舉刃一逼一之,客乃退。
韶逢一老母姓程,哀之,隱於私家。
居十餘日,莊帝訪而獲焉,襲封彭城王。
齊神武後以孝武帝后配之,魏室奇寶多隨後入韶家。
有二玉缽相盛,轉而不可出。
馬腦榼容三升,玉一縫之。
皆稱西域鬼作也。
歷位太尉、侍中、錄尚書事、司州牧、特進、太傅。
齊天保元年,降爵為縣公。
韶一性一行溫裕,以高氏婿,頗膺時一寵一。
能自謙退,臨人有惠政,好儒學;禮致才彥,一愛一林泉,修第宅華而不侈。
文宣常剃韶鬢鬚,加以粉黛,衣婦人服以自隨。
曰:「以彭城為嬪御。」
譏元氏微弱,比之婦女。
十年,太史奏云:「今年當除舊布新。」
文宣謂韶曰:「漢光武何故中興?」
韶曰:「為誅諸劉不盡。」
於是乃誅諸元以厭之。
遂以五月誅元世哲、景武等二十五家,余十九家並禁止之。
韶幽於京畿地牢,絕食,啖衣袖而死。
及七月,大誅元氏,自昭成已下並無遺焉。
或父祖為王,或身常貴顯,或兄弟強壯,皆斬東市。
其嬰兒投於空中,承之以槊。
前後死者凡七百二十一人,悉投一屍一漳水。
剖魚者多得爪甲,都下為之久不食魚。
世哲從弟黃頭,使與諸囚自金凰台各乘紙鴟以飛,黃頭獨能至紫陌乃墜,仍付御史獄,畢義雲餓殺之。
北海王詳字季豫,美姿容,善舉止。
太和九年封,加侍中。
孝文自洛北巡,詳常與侍中彭城王勰並在輿輦,陪侍左右。
至文成射銘所,帝停駕,詔諸弟及侍臣皆試射遠近。
諸人皆去一二十步,唯詳箭及之。
帝拊掌欣笑,遂詔勒銘,親自為制。
車駕南伐,詳行中領軍,留守。
孝文臨崩,顧命詳為司空輔政。
宣武覽政,為中大將軍、錄尚書事。
鹹一陽一王禧之謀反,詳表求解任,制不許。
除太尉、領司徒、侍中,錄尚書事如故。
詳之拜命,其夜暴風震電,拔其廷中桐,樹大十圍,倒立本處。
初,宣武之覽政,詳聞彭城王勰有震主之慮,而欲奪其司徒,大懼物議,故為大將軍,至是乃居之。
天威如此,識者知其不終。
既以季父崇一寵一,位望兼極,貪冒無厭,公私營販。
又於東掖門外規佔第宅,至有喪柩在室,請延至葬而不見許,輿櫬巷次,行路哀嗟。
詳母高太妃頗助威虐,怨嗷然。
妃宋王劉昶女,不見答禮。
一寵一妾范氏,一愛一等伉儷。
及死葬訖,猶毀隧視之。
又烝於安定王燮妃高氏,即茹皓妻姊。
詳既素附於皓,又緣一婬一好,往來稠密。
詳雖貪侈,宣武禮敬尚隆。
常別住華林圓西隅,與都亭宮館相接。
帝每潛幸其所,肆飲終日,與高太妃相見,呼為阿母,伏而上酒,禮若家人。
臨出,高每拜送,舉觴祝言:「願官家千萬年壽,歲一入妾母子捨也。」
初,宣武之親政,詳與鹹一陽一王禧、彭城王勰並被召入,共乘犢車,防衛嚴固。
高時惶迫,以為必死,亦乘車傍路哭送至金墉。
及詳得免,高云:「自今以後,不願富貴。
但令母子相保,共汝掃市作活也。」
至此,貴一寵一崇盛,不復言有禍敗之理。
後為高肇所譖,雲詳與皓等謀逆。
時詳在南第。
帝召中尉崔亮入禁,糾詳貪一婬一,及茹皓、劉胄、常季賢、陳掃靜等專恣之狀。
夜即收禁南台。
又武賁百人,圍守詳第。
夜中慮其驚懼奔越,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喻之,示以中尉彈狀。
詳母高見翼,頓首號泣,不能自勝。
詳言:「審如中尉所糾,何憂也?人奉我珍異貨物,我實受之,果為取受,吾何憂乎?」
至明,皓等皆賜死。
引高一陽一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
單車防守還華林館。
母妻相與哭,入所居,小奴弱婢數人隨從。
防援甚嚴。
徙就太府寺,免為庶人。
別營坊館於洛一陽一縣東北隅,如法禁衛,限以終身,名曰思善堂,將徙詳居之。
會其家奴一陰一結一黨一輩,欲劫出,密抄名字,潛托侍婢通於詳。
詳始得執省,而門防主司遙見,突入,就詳手中覽得,呈奏。
帝密令害之。
詳自至太府,令其母妻還居南宅,五日一來。
此夜,母妻不來,死於奴婢手中。
詔喪還南宅,諸王皇宗,悉令奔赴。
賵物一依廣陵故事。
詳之初禁,乃以一婬一高事告母。
母大怒,詈之曰:「汝自有妻妾侍婢,少盛如花,何共高麗婢一奸一,令致此罪!我得高麗婢,當啖其肉。」
乃杖詳背及兩腳百餘下。
自行杖,力疲,乃使奴代。
高氏素嚴,詳每有微罪,常加責罰,以絮裹杖。
至是,去絮,皆至創膿。
又杖其妃劉數十,云:「新婦大家女,門戶匹敵,何所畏而不檢校夫婿!」劉笑而受罰,卒無所言。
詳貪一婬一之失,雖聞遠近,而死之日,罪無定名,遠近歎怪之。
永平元年十月,詔追復王爵,謚曰平王。
子顥襲。
顥字子明,少慷慨,有壯氣。
為徐州刺史,尋為御史彈劾,除名。
後賊帥宿勤明遠、叱干騏驎等寇亂豳、華等州,乃復顥王爵,兼左僕射、西道行台以討明遠。
頻破賊,解豳、華之圍。
後蕭寶夤等大敗於平涼,顥亦奔還京師。
武泰初,為相州刺史,以御葛榮。
屬爾硃榮入洛,推莊帝,授顥太傅。
顥以葛榮南侵,爾硃縱害,遂盤桓顧望,圖自安之策。
事不諧,遂與子冠受奔梁。
梁武以為魏主,假之兵將,令其北入。
永安二年四月,於梁國城南登壇燔燎,年號孝基元年。
莊帝詔濟一陰一王暉業於考城拒之,為顥所禽。
莊帝北幸,顥遂入洛,改稱建武元年。
顥以數千之眾,轉戰屢克,據有都邑,號令自己。
天下人情,想望風政。
自謂天之所授,頗懷驕怠。
宿昔賓客近習之徒,鹹見一寵一待,干擾政事。
又日夜縱酒,不恤軍國。
所統南兵,陵竊市裡,朝野失望。
時又酷儉,公私不安。
莊帝與爾硃榮還師討顥,顥自於河梁拒戰。
冠受戰敗被禽。
顥自轘轅出至臨穎,為臨穎縣卒所斬。
初,顥入洛,其日暴風,欲入閶闔門,馬大驚不進,令人執轡乃入。
有恆農楊曇華告人曰:「顥必無成,假服袞冕,不過六十日。」
又諫議大夫元昭業曰:「昔更始自洛一陽一而西,初發,馬驚奔,觸北宮鐵柱,三馬皆死,而更始卒不成帝位。
以古譬今,其兆一也。」
至七月果敗。
孝武初,贈太師、大司馬。
顥弟頊,莊帝初,封東海王,位中書監。
及顥入洛,成敗未分,便以意氣自得,為時人笑。
顥敗,潛竄,為人執送,斬於都市。
孝武初,贈太尉。
孝文七男:林廢後生廢太子恂;文昭皇后生宣武皇帝、廣平武穆王懷;袁貴人生京兆王愉;羅夫人生清河文獻王懌、汝南王悅;鄭充華生皇子恌,未封,早夭。
廢太子庶人恂,字元道。
生而母死,文明太后撫視之,常置左右。
年四歲,太后親為立名恂,字元道。
於是大赦。
太和十七年七月癸丑,立恂為皇太子。
及冠恂於廟,孝文臨光極東堂,引恂入見,誡以冠義曰:「字汝元道,所寄不輕,汝當尋名求義,以順吾旨。」
二十年,改字宣道。
遷洛,詔恂詣代都,其進止儀體,帝皆為定。
及恂入辭,帝曰:「今汝不應向代。
但太師薨於恆壞,朕既居皇極之重,不容輕赴舅氏之喪,欲使汝展哀舅氏,拜汝母墓,一寫為子之情。
山陵北海,汝至彼,太師事畢後日,宜一拜山陵。
拜訖,汝族祖南安可一就問訊。
在途當溫讀經籍,今日親見吾也。」
後帝每歲征幸,恂常留守,主執廟祀。
恂不好書學,體貌肥一大,深忌河、洛暑熱,意每追樂北方。
中庶子高道悅數苦言致諫,恂甚銜之。
孝文幸崧岳,恂留守金墉,謀欲召牧馬,輕騎奔代,手刃道悅於禁中。
領軍元徽勒門防遏,夜得寧靜。
帝聞之駭惋,外寢其事,仍至汴口而還。
引恂數罪,與鹹一陽一王禧等親杖恂。
又令禧等更代百餘下,扶曳出外,不起者月餘。
拘於城西別館。
引見群臣於清徽堂,議廢之。
司空、太子太傅穆亮,尚書僕射、少保李沖,並免冠稽首而謝。
帝曰:「古人有言,大義滅親。
此小兒今日不滅,乃是國家之大禍。
脫待我無後,恐有永嘉之亂。」
乃廢為庶人,置之河一陽一;服食所供,粗免饑寒而已。
帝幸代,遂如長安,中尉李彪承閒密表,告恂復與左右謀逆。
帝在長安,使中書侍郎邢巒與鹹一陽一王禧奉詔繼椒酒詣河一陽一,賜恂死。
時年十五余。
斂以粗棺常服,瘞於河一陽一城。
二十二年冬,御史台令史龍文觀坐法當死,告廷尉,稱恂前後被攝左右之日,有手書自理,不知狀。
而中尉李彪、侍御史賈尚寢不為聞。
賈坐系廷尉。
時彪免歸,帝在鄴,尚書表收彪赴洛,會赦,遂不窮其本末。
賈尚出系,暴病數日死。
初,帝將為恂娶司徒馮誕長女,以女幼,待年長,先為娉彭城劉長文、榮一陽一鄭懿女為左右孺子。
時恂年十三四,帝嘗謂郭祚、崔光、宋弁曰:「人生須自放,不可終朝讀書。
我欲使恂旦出省經傳,食後還內,晡時復出,日夕而罷。
卿等以為何如?」
光曰:「孔子稱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太子尚以幼年涉學之日,不宜於正晝之時,捨書御內,又非所以安柔一弱之體,固永年之命。」
帝以光言為然,乃不令恂晝入內。
無子。
京兆王愉字宣德,太和二十一年封,拜都督、徐州刺史。
以彭城王中宣府長史盧一陽一烏兼長史,州事鉅細,委之一陽一烏。
宣武初,為護軍將軍。
帝留一愛一諸弟,愉等常出入宮掖,晨昏寢處,若家人焉。
遷中書監。
為納順皇后妹為妃,而不見禮答。
愉在徐州納妾李氏,本姓楊,東郡人,夜聞其歌,悅之,遂被一寵一嬖。
罷州還京,欲進貴之。
托右中郎將趙郡李恃顯為之養父,就之禮迎,產子寶月。
順皇后召李入宮,毀擊之。
強令為尼於內,以子付妃養之。
歲余,後父於勁以後久無所誕,乃表勸廣嬪御。
因令後歸李於愉,舊一愛一更甚。
愉好文章,頗著詩賦。
時引才人宋世景、李神俊、祖瑩、邢晏、王遵業、張始均等,共申宴喜。
招四方儒學賓客嚴懷真等數十人,館而禮之。
所得谷帛,率多散施。
又崇信佛道,用度常至不接。
與弟廣平王懷,頗相誇尚,競慕奢麗,貪縱不法。
於是宣武攝愉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為冀州刺史。
始愉自以職求侍要,勢劣二弟,潛懷愧恨,頗見言色。
又以幸妾屢被頓辱,內外離抑。
及在州,謀逆。
愉遂殺長史羊靈引及司馬李遵,稱得清河王密疏,雲高肇謀為殺害主上。
遂為壇於信都之南,柴燎告天,即皇帝位。
赦天下,號建平元年,立李氏為皇后。
宣武詔尚書李平討愉。
愉出拒王師,頻敗,遂嬰城自守。
愉知事窮,攜李及四子數十騎出門,諸軍追之,見執以送。
詔征赴京師,申以家人之訓。
愉每止宿亭傳,必攜李手,盡其私情。
雖鎖縶之中,飲賞自若,略無愧懼之色。
至野王,愉語人曰:「雖主上慈深,不忍殺我,吾亦何以面見至尊!」於是歔欷流涕,絕氣而死,年二十一。
或雲高肇令人殺之。
斂以小弊,瘞。
諸子至洛,皆赦之。
後靈太后令愉之四子皆附屬籍,追封愉臨洮王。
寶月乃改葬父母,追服三年。
清河王懌字宣仁,幼而敏慧,美姿貌,孝文一愛一之。
彭城王勰甚器異之,並曰:「此兒風神外偉,黃中內潤,若天假之年,繼二南矣。」
博涉經史,兼綜群言,有文才,善談理。
寬仁容裕,喜怒不形於色。
太和二十一年封。
宣武初,拜侍中,轉尚書僕射。
懌才長從政,明於斷決,剖判眾務,甚有聲名。
司空高肇以帝舅一寵一任,既擅威權,謀去良宗,屢譖懌及愉等。
愉不勝其忿怒,遂舉逆冀州。
因愉之逆,又構殺勰。
懌恐不免。
肇又錄囚徒以立私惠。
懌因侍宴,酒酣,乃謂肇曰:「天子兄弟,詎有幾人,而炎炎不息?昔王莽頭禿,亦藉渭一陽一之資,遂篡漢室。
今君曲形見矣,恐復終成亂階。」
又言於宣武曰:「臣聞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
是故季氏旅泰山,宣尼以為深譏;仲叔軒懸,丘明以為至誡。
諒以天尊地卑,君臣道別。
宜杜漸防萌,無相僭越。
至於減膳錄囚,人君之事,今乃司徒行之,詎是人臣之義?且陛下修政教,解獄訟,則時雨可降,玉燭知和。
何使明君失之於上,一奸一臣竊之於下?長亂之基,於此在矣。」
宣武笑而不應。
孝明熙平初,遷太尉,侍中如故。
詔懌裁門下之事,又典經義注。
時有沙門惠憐者,自雲咒水飲人,能差諸病。
病人就之者,日有千數。
靈太后詔給衣食。
事力優重,使於城西之南,治療百姓病。
懌表諫曰:「臣聞律深惑眾之科,禮絕妖一婬一之禁,皆所以大明居正,防遏一奸一邪。
昔在漢末,有張角者,亦以此術,熒惑當時。
論其所行,與今不異。
遂能詃誘生人,致黃巾之禍。
天下塗炭數十年間,角之由也。
昔新垣一奸一,不登於明堂;五利僥,終嬰於顯戮。
靈太后以懌孝明懿叔,德先具瞻,委以朝政,事擬周、霍。
懌竭力匡輔,以天下為己任。
領軍元叉,太后之妹夫也,恃一寵一驕盈。
懌裁之以法,每抑黜之,為叉所疾。
叉一黨一人通直郎宋准一愛一希又旨,告懌謀反。
禁懌門下,訊問左右及朝貴,貴人分明,得雪,乃釋焉。
懌以忠而獲謗,乃鳩集昔忠烈之士,為《顯忠錄》二十卷以見意焉。
正光元年七月,叉與劉騰一逼一孝明於顯一陽一殿,閉靈太后於後宮,囚懌於門下省。
懌罪伏,遂害之,時年三十四。
朝野貴賤,知與不知,含悲喪氣,驚振遠近。
夷人在京及歸,聞懌之喪,為之劈面者數百人。
廣平王懷,闕自有魏諸王,召入華林別館,禁其出入。
令四門博士董征授以經傳。
孝武崩,乃得歸。
汝南王悅,好讀佛經,覽書史;為一性一不倫,俶儻難測。
悅妃閭氏,即東海公之女也。
生一子,不見禮答。
有崔延夏者,以左道與悅游。
合服仙藥松術之屬,時輕與出采之,宿於城外小人之所。
遂斷酒肉粟稻,唯食麥飯。
又絕房一中,而更好男色。
輕忿妃妾,至加捶撻,同之婢使。
悅之出也,妃住於別第,靈太后敕檢問之。
引入,窮悅事故。
妃病杖一床一蓐,瘡尚未癒。
太后因悅杖妃,乃下令禁斷。
令諸親王及三蕃,其有正妃病患百日已上,皆遣奏聞。
若有猶行捶撻,就削封位。
及清河王懌為元叉所害,悅了無仇恨之意,乃以桑落酒候伺之,盡其私佞。
叉大喜,以悅為侍中、太尉。
臨拜日,就懌子亶求懌服玩之物。
不時稱旨,乃召亶杖之百下。
亶居廬未葬,形氣羸弱,暴加威撻,殆至不濟。
仍呼阿兒,親自循撫。
悅乃為大剉碓,置於州門,盜者便欲斬其手。
時人懼其無常,能行異事,一奸一偷畏之而暫息。
及爾硃榮舉兵向洛,悅遂奔梁。
梁武厚相資待。
莊帝崩,遂立為魏主,號年更興。
節閔初,遣兵送悅,置於境上,以覬侵一逼一。
及齊神武既誅爾硃,以悅孝文子,宜承大業,乃令人示意。
悅既至,清狂如故,動為罪失,乃止。
孝武初,除大司馬、開府。
孝武以廣陵頗有德望,以悅屬尊地近,內懷畏忌,故前後害之。
贈假黃鉞、太師、司州牧,大司馬、王如故。
謚曰文宣。
子穎,與父俱奔梁,遂卒於江左。
皇子恌,年七歲,景明元年薨,就斂於華林棗間堂,葬於文昭皇后陵東。
後以增廣文昭後墳塋,徙窆北崗。
論曰:文成五王,安豐特標令望。
延明學業該贍,加以雅談之美;及於永安,運跡冠戎。
卒致奔亡,亦其命也。
獻文諸子,俱漸太和之訓,而鹹一陽一終於逆節,廣陵斃於桑中。
人而無儀,各宜遄死。
高一陽一器術缺然,終荷棟干,至於橈敗,實一屍一其闕。
武宣孝以為質,忠而樹行,及夫在安處危之一操一,送往事居之節,周旦匪佗之旨,霍光異姓之誠,事實兼之。
竟而功高震主,德隆動俗。
閒言一入,卒不全生。
鳴呼!周成、漢昭未易遇也。
北海義昧鶺鴒,奢一婬一自喪,雖禍發青蠅,亦自貽伊戚。
顥取若拾遺,亡不旋踵,豈守之無術,其天將覆之。
庶人險暴之一性一,自幼而長,終以廢黜,不得其終。
斯乃硃、均之一性一,堯、舜不能訓也。
京兆早有令問,晚致顛覆,習於所染,可不慎乎!清河器識才譽,以懿親作輔,時鐘屯詖,始遘牆茨之一逼一。
運屬道消,晚扼凶權之手。
悲哉!便平早歲驕盈,汝南一性一致狂逸,揆其終始,俱不足論。
而悅以天人所棄,卒嬰猜懼之毒,蓋地一逼一之尤也。
魏自西遷之後,權移周室。
而周文天縱寬仁,一性一罕猜忌;元氏戚屬,並見保全,內外任使,佈於列職。
孝閔踐祚,無替前緒,明武纘業,亦遵先志。
雖天厭魏德,鼎命已遷,枝葉榮茂,足以愈於前代矣。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