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列傳第五十九 隋宗室諸王:蔡景王整,隋文帝之次弟也。文帝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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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列傳第五十九 隋宗室諸王

北史

列傳第五十九 隋宗室諸王

蔡景王整 滕穆王瓚 道宣王嵩 衛昭王爽 河間王弘 義城公處綱 離石太守子崇 文帝四王 煬帝三子

蔡景王整,隋文帝之次弟也。

文帝四弟,唯整及滕穆王瓚與帝同生,次道宣王嵩,次衛昭王爽並異母。

整,周明帝時以武元軍功,賜爵陳留郡公。

位開府、車騎大將軍。

從武帝平齊。

力戰而死。

文帝初居武元之憂,率諸弟負土為墳,人植一柏,四根郁茂,西北一根整栽者獨黃。

後因大風雨,並根失之,果終不吉。

文帝作相,贈柱國、大司徒、八州剌史。

及受禪,追封謚焉。

子智積襲。

又封其弟智明為高一陽一郡公,智才開封縣公。

尋拜智積開府儀同三司,授同州刺史,儀衛資送甚盛。

整娶同郡尉遲綱女,生智積。

開皇中,有司奏智積將葬尉太妃,帝曰:「昔幾殺我。

我有同生二弟,並倚婦家勢,常憎疾我。

我向之笑云:『爾既嗔我,不可與爾角嗔。

』並云:『阿兄止倚頭額。

』時有醫師邊隱逐勢,言我後百日當病癲。

二弟私喜。

以告父母。

父母泣謂我曰:『爾二弟大劇,不能一愛一兄。

』我因言:『一日有天下,當改其姓。

夫不受其親而一愛一他人者,謂之悖德,當改之為悖。

』父母許我此言。

父母亡後,二弟及婦又讒我,言於晉公。

於時每還,欲入門,常不喜,如見獄門。

托以患氣,常鎖閤靜坐,唯食至時暫開閤。

每飛言入耳,竊云『復未邪?』當時實不可耐,羨人無兄弟。

世間貧家兄弟多相一愛一,由相假藉;達官兄弟多相憎,爭名利故也。」

智積在同州,未嘗嬉戲遊獵,聽政之暇,端坐讀書。

門無私謁。

有侍讀公孫尚義,山東儒士,府佐楊君英、蕭德言,並有文學,時延於坐。

所設唯餅果,酒才三酌。

家有女一妓一,唯年節嘉慶奏於太妃前。

始,文帝龍潛時,與景王不睦,太妃尉氏又與獨孤皇后不相諧,以是智積常懷危懼,每自貶損。

帝亦以是哀憐之。

人或勸智積為產業,智積曰:「昔平原露朽財帛,苦其多也。

吾幸無可露,何更營乎!」有五男,止教讀《論語》、《孝經》而已,亦不令交通賓客。

或問其故,智積曰:「恐兒子有才能以致禍也。」

開皇二十年,徵還京,無他職任,闔門自守,非朝覲不出。

煬帝即位,滕王綸、衛王集並以讒構得罪,高一陽一公智明亦以交通奪爵,智積愈懼。

大業三年,授弘農太守,委政僚佐,清靜自居。

及楊玄感作逆,自東都引軍而西,智積謂官屬曰:「玄感欲西圖關中,若成其計,則根本固矣。

當以計縻之,使不得進。

不出一旬,自可禽耳。

』及玄感軍至城下,智積登陴詈辱之,玄感怒甚,留攻之。

城門為賊所燒,智積乃更益火,賊不得入。

數日,宇文述等軍至,合擊破之。

尋拜宗正卿。

十二年,從駕江都,寢疾。

帝時疏薄鼻肉,智積每不自安,及遇患,不呼醫。

臨終,謂所親曰:「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領沒於地矣!」時人哀之。

有子道玄。

滕穆王瓚,字恆生,一名慧。

仕周,以武元軍功,封竟陵郡公,尚周武帝妹順一陽一公主。

保定四年,累遷納言。

瓚貴公子,又尚公主,美姿容,好書一愛一士,甚有當時譽,時人號曰楊三郎。

武帝甚親一愛一之。

平齊之役,諸王鹹從,留瓚居守,謂曰:「六府事殷,一以相付,朕無西顧之憂矣。」

宣帝即位,遷吏部中大夫,加上儀同。

宣帝崩,文帝入禁中,將總朝政,令廢太子勇召之。

瓚素與帝不協,不從,曰:「作隋國公恐不能保,何乃更為族滅事邪!」文帝作相,拜大宗伯,典修禮律,進位上柱國、邵國公。

瓚見帝執政,恐為家禍,一陰一有圖帝計,帝每優容之。

及受禪,立為滕王,拜雍州牧。

帝數與同坐,呼為阿三。

後坐事去牧,以王就第。

瓚妃宇文氏,素與獨孤皇后不平,至是鬱鬱不得志,一陰一有咒詛。

帝命瓚出之。

瓚不忍離絕,固請。

帝不得已,從之,宇文氏竟除屬籍。

由是恩禮更薄。

開皇十一年,從幸栗園,坐樹下,方飲酒,鼻忽流血,暴薨。

時年四十四。

人皆以為遇鳩。

子綸嗣。

綸字斌褵,一性一弘厚,美姿容,頗知鍾律。

文帝受禪,封邵國公。

明年,拜邵州刺史。

晉王廣納妃於梁,詔綸致禮,甚為梁人所敬。

綸以穆王故,當文帝世,每不自安。

煬帝即位,尤被猜忌。

綸憂懼,呼術者王琛問之。

琛答曰:「王相祿不凡。

滕即騰也,此字足為善應。」

有沙門惠恩、崛多等,頗解占候,綸每與交通,嘗令些三人為厭勝法。

有人告綸怨望咒詛,帝令黃門侍郎王弘窮驗之。

弘希旨奏綸厭蠱惡逆,坐當死。

帝令卿議之,司徒楊素等曰:「綸懷惡之由,積自家世。

惟皇運之始,四海同心,在於孔懷,彌須協力。

其先乃離阻大謀,棄同即異。

父悖於前,子逆於後,為惡有將,其罪莫大。

請依前科。」

帝以皇族不忍,除名徙邊郡。

大業七年,帝征遼東,綸欲上表,請從軍自效,為郡司所遏。

示幾,徙珠崖。

及天下大亂,為賊林仕弘一逼一,攜妻子竄儋耳。

後歸國,封懷化縣公。

尋病卒。

綸弟坦,字文褵,初封竟陵郡公,坐綸徙長沙。

坦弟猛,字武褵,徙衡山。

猛弟溫,字明褵,初徙零陵。

溫好學,解屬文,既而作《零陵賦》以自寄,其詞哀思。

帝見而怒之,轉徙南海。

溫弟詵,字弘褵,前亦徙零陵。

帝以其修謹,襲封滕王,以奉穆王嗣。

大業末,於江都為宇文化及所害。

道宣王嵩,在周以武元軍功,賜爵興城公。

早卒。

文帝受禪,追封謚焉。

以滕穆王瓚子靜襲。

卒,謚曰悼。

無子,以蔡王智積子世澄襲。

衛昭王爽,字師仁,小字明達。

在周以武元軍功,於襁褓中封同安郡公。

六歲而武元崩,為獻皇后所養,由是一寵一愛一特異諸弟。

年十七,為內史上大夫。

文帝執政,授蒲州刺史、柱國。

及受禪,立為衛王,所生李氏為太妃。

爽位雍州牧、右領軍大將軍、權領并州總管、上柱國、涼州總管。

爽美風儀,有器局,政甚有聲。

大軍北伐,河間王弘、豆盧勣、竇榮定、高熲、虞慶則等分道而進,以爽為元帥,俱受爽節度。

親率李充等四將出朔州,遇沙缽略可汗於白道,接戰,大破之,沙缽略中重瘡而遁。

帝大悅,賜爽真食梁安縣千戶。

六年,復為元帥,步騎十五萬出合川,突厥遁逃。

徵為納言。

帝甚重之。

未幾,爽疾,帝使薛榮宗視之,雲眾鬼為厲。

爽令左右驅逐之。

居數日,有鬼物來擊榮宗,走下階而斃。

其夜爽薨,年二十五。

贈太尉、冀州刺史。

子集嗣。

集字文會,初封遂安王,尋襲封衛王。

煬帝時,諸侯王恩禮漸薄,猜防日甚,集憂懼,乃呼術者俞普明章醮以祈福助。

有人告集咒詛,憲司希旨,鍛成其獄,奏集惡逆,坐當死。

詔下其議,楊素等曰:「集密懷左道,厭蠱君親,是君父之罪人,非臣子之所赦,請論如律。」

時滕王綸坐與相連,帝不忍加誅,除名遠徙邊郡。

天下亂,不知所終。

河間王弘,字辟惡,文帝從祖弟也。

祖一愛一敬,早卒。

父元孫,少孤,隨母郭氏養於舅族。

及武元帝與周文建義關中,元孫時在鄴,懼為齊人所誅,因假外家姓為郭氏。

元孫死,齊為周滅,弘始入關。

與文帝相得,帝哀之,為買田宅。

弘一性一明悟,有文武干略。

數從征伐,累遷開府儀同三司。

文帝為丞相,常置左右,委以心腹。

帝詣周趙王宅,將及於難,弘時立於戶外,以衛文帝。

尋加上開府,賜爵永康縣公。

及一愛一禪,拜大將軍,進爵郡公。

尋贈其父柱國、尚書令、河間郡公。

其年,立弘為河間王,拜右衛大將軍。

尋進柱國,以行軍元帥出靈州道征突厥,大破之。

拜寧州總管,進上柱國。

政尚清靜,甚有恩惠。

遷蒲州刺史,得以便宜從事。

時河東多盜賊,弘奏為盜者百餘人,投之邊裔,州境恬然,號為良吏。

每晉王廣入朝,弘輒領揚州總管,及王歸籓,弘復還蒲州。

在州十餘年,風教大洽。

煬帝嗣位,拜太子太保。

歲余,薨。

大業六年,追封郇王。

子慶嗣。

慶傾曲善候時變。

帝猜忌骨肉,滕王綸等皆被廢放,唯慶獲全。

累遷滎一陽一太守,頗有政績。

及李密據洛口倉。

滎一陽一諸縣多應密。

慶勒兵拒守。

歲余,城中糧盡,兵勢日蹙。

密遺慶書曰:「王之先世,家住山東,本姓郭氏,乃非楊族。

婁敬之於漢高,殊非血胤;呂布之於董卓,良異天親。

芝焚蕙歎,事不同此。

江都荒湎,流宕忘歸,骨肉崩離,人神怨憤。

舉烽火於驪山,諸侯莫至;浮膠船於漢水,還日未期。

王獨守孤城,援絕千里,糧餱支計,僅有月餘,弊卒之多,才盈數百。

有何恃賴,欲相抗拒?求枯魚於市肆,既事非虛;因歸雁以運糧,竟知何日!止恐禍生匕首,釁發蕭牆,空以七尺之軀,懸賞千金之購,可為酸鼻者也。

幸能三思,自求多福。」

於時江都敗問亦至,慶得書,遂降於密,改姓為郭氏。

密破,歸東都,又為楊氏,越王侗不之責也。

及侗稱制,拜宗正卿。

世充既僭偽號,降爵為郇國公,復為郭氏。

世充以兄女妻之,署滎州刺史。

及世充將敗,慶欲將妻同歸長安,其妻曰:「國家以妾奉箕帚於公者,欲以申厚意,結公心耳。

今父叔窮迫,家國阽危,而不顧婚姻,孤負付屬,為全身之計,非妾所能責公也。

妾若至長安,公家一婢耳,何用妾為!彼送還東都,君之惠也。」

慶不許。

其妻遂沐浴靚莊。

仰藥而死。

慶遂歸國,為宜州刺史、郇國公,複姓楊氏。

其嫡母元太妃,年老,兩目喪明,世充斬之。

義城公處綱,文帝族父也。

生長北邊,少習騎射。

在周,以軍功拜上儀同。

文帝受禪,贈其父鍾葵柱國、尚書令、義城縣公,以處綱襲焉。

累遷右領軍將軍。

綱雖無才藝,而一性一質直,在官強濟,亦為當時所稱。

拜蒲州刺史,吏人悅之。

卒於秦州總管,謚曰恭。

弟處樂,官至洛州刺史。

漢王諒反,朝廷以為二心,廢錮不齒。

離石太守子崇,武元帝族弟也。

父盆生,贈荊刺史。

子崇少好學,涉獵書記,有風儀,一愛一賢好士。

開皇初,拜儀同,以車騎將軍恆典宿衛,後為司門侍郎。

煬帝嗣位,累遷候衛將軍。

坐事免。

未幾,復檢校將軍事。

從帝幸汾一陽一宮,子崇知突厥必為寇,屢請早還京師,不納。

尋有雁門之圍。

及賊退,帝怒之曰:「子崇怯懦,妄有陳請,驚動我眾心,不可居爪牙寄。」

出為離石郡太守,有能名。

自是突屢寇邊塞,胡賊劉六兒復擁眾劫掠郡境,子崇表請兵鎮遏。

帝復大怒,令子崇行長城。

子崇行百餘里,四面路絕,不得進而歸。

歲余,朔方梁師都、馬邑劉武周等各作亂,郡中諸胡復反。

子崇患之,言欲朝集,遂與心腹數百人自孟門關將還京師。

遇道路隔絕,退歸離石。

左右聞太原兵起,不復入城,各叛去。

子崇悉收叛者父兄斬之。

後數日,義兵至,城中應之。

城陷,為讎家所殺。

文帝五男,皆文獻皇后所生。

長曰房陵王勇,次煬帝,次秦孝王俊,次庶人秀,次庶人諒。

房陵王勇,小名睍地伐。

周世以武元軍功,封博平縣侯。

及文帝輔政,立為世子,拜大將軍、左司衛,封長寧郡公。

出為洛州總管、東京少塚宰,總統舊齊之地。

後徵還京師,進上柱國、大司馬,領內史御正,諸禁衛皆屬焉。

文帝受禪,立為皇太子,軍國政事及尚書奏死罪已下,皆令勇參決。

帝以山東人多流冗,遣使案檢,又欲徙人北實邊塞。

勇上書諫,以為「戀土懷舊,人之本情,波迸流離,蓋不獲已。

有齊之末,主暗時昏,周平東夏,繼以威虐,人不堪命,致有逃亡,非厭家鄉,原為羈旅。

若假以數歲,沐浴皇風,逃竄之徒,自然歸本。

雖北夷犯邊,令所在嚴固,何待遷配,以致勞擾?」

上覽而嘉之。

時晉王廣亦表言不可,帝遂止。

是後時政不便,多所損益,帝每納之。

帝常從容謂群臣曰:「前世皇王,溺於嬖倖,廢立之所由生。

朕傍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

豈若前代,多諸內一寵一,孽子忿爭,為亡國之道邪!」

勇頗好學,解屬詞賦,一性一寬仁和厚,率意任情,無矯飾之行。

引明克讓、姚察、陸開明等為之賓友。

勇嘗文飾蜀鎧,帝見而不悅,恐致奢侈之漸,因誡之曰:「我歷觀前代帝王,未有奢華而能長久者。

汝當儲後,若不上稱帝心,下合人意,何以承宗廟之重,居兆人之上?吾昔衣服,各留一物,時復看以自警戒。

又擬分賜汝兄弟。

恐汝以今日皇太子之心,忘昔時之事,故令高熲賜汝我舊所帶刀子一枚,並菹醬一合,汝昔作上士時所常食如此。

若存憶前事,應知我心。」

後經冬至,百官朝勇,勇張樂受賀。

帝知之,問朝臣:「近聞至節,內外百官相率朝東宮,是何禮也?」

太常少卿辛亶對曰:「於東宮是賀,不得言朝。

帝曰:「改節稱賀,正可三數十人,逐情各去,何因有司徵召,一朝普集,太子法服設樂以待之?東宮如此,殊乖禮制。」

乃下詔曰:「皇太子雖居上嗣,義兼臣子,而諸方岳牧正冬朝賀,任土作貢,別上東宮。

事非典則,宜悉停斷。」

自此恩一寵一始衰,漸生凝阻。

時帝令選強宗入上台宿衛,高熲奏:「若盡取強者,恐東宮宿衛太劣。」

帝作色曰:「我有時行動,宿衛須得雄毅。

太子毓德東宮,左右何須強武?如我商量,恆於交番之日,分向東宮上下,一團一伍不別,豈非好事邪?我熟見前代,公不須仍踵舊風!」蓋疑熲男尚勇女,形於此言,以防之。

勇多內一寵一,昭訓雲氏嬖倖,禮匹於嫡。

而妃元氏無一寵一,嘗遇心疾,二日而薨。

獻皇后意有他故,甚責望勇。

又自妃薨,雲昭訓專擅內政,後彌不平,頗求勇罪過。

晉王廣知之,彌自矯飾,姬妾恆備員數,唯與蕭妃居處。

皇后由是薄勇,愈稱晉王德行,後晉王來朝,車馬侍從,皆為儉素,接朝臣,禮極卑屈,聲名籍甚,冠於諸王。

臨還揚州,入內辭皇后,因哽咽流涕,伏不能興。

皇后泫然泣下,相對歔欷。

王曰:「臣一性一識愚下,常守平生昆弟之意,不知何罪,失一愛一東宮,恆蓄盛怒,欲加屠陷。

每恐讒譖出於杼軸,鳩毒遇於杯杓。」

皇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伊索得元家女,望隆基業,竟不聞作夫妻,專一寵一阿雲,有如許豚犬。

前新婦本無病痛,忽爾暴亡,遣人投藥,致此夭逝。

事已如此,我亦不窮。

何因復於汝處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宮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歲後,遣汝等兄弟向一陽一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大苦痛邪!」晉王又拜,嗚咽不能止,皇后亦悲不自勝。

此別之後,知皇后意移,始構奪宗之計。

因引張衡定策,遣褒公宇文述深交楊約,令喻旨於越公素,具言皇后此語。

素瞿然曰:「但不知皇后如何?但如所言,吾又何為者!」後數日,素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禮,用此揣皇后意,後泣曰:「公言是也。

我兒大孝順,每聞至尊及我遣內使到,必迎於境首。

又其新婦亦大可憐,我使婢去,常與同寢共食。

豈如睍地伐共阿雲相對而坐,終日酣宴,暱近小人,疑阻骨肉!我所以益憐阿鷿者,嘗恐暗地殺之。」

素既知意,盛言太子不才。

皇后遂遺素金,始有廢立之意。

勇頗知其謀,憂懼,計無所出。

聞新豐人王輔賢能佔候,召而問之。

輔賢曰:「白虹貫東宮門,太白襲月,皇太子廢退象也。」

以銅鐵五兵造諸厭勝。

又於後園內作庶人村,屋宇卑陋,太子時於中寢息,布衣草褥,冀以當之。

帝知其不安,在仁壽宮,使楊素觀勇,素至東宮,偃息未入,勇束帶待之,故亦不進以怒勇,勇銜之,形於言色。

素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

帝甚疑之。

皇后又遣人伺覘東宮,纖介事皆聞奏,因加媒櫱,構成其罪。

帝惑之,遂疏忌勇。

乃於玄武門達至德門量置人候,以伺動靜,皆隨事奏聞。

又東宮宿衛人,侍官已上,名籍悉令屬諸衛府,有健兒者鹹屏去之。

晉王又令段達私貨東宮幸臣姬威,令取太子消息,密告楊素。

於是內外宣謗,過失日聞。

段達脅姬威曰:「東宮罪過,主上皆已知之。

已奉密詔,定當廢立。

君能告之,則大富貴。」

威遂許諾。

開皇二十年,車駕至自仁壽宮,御大興殿,謂侍臣曰:「我新還京師,應開懷歡樂,不知何意,翻悒然愁苦。」

吏部尚書牛弘對曰:「由臣等不稱職,故至尊憂勞。

帝既數聞讒譖,疑朝臣具委,故有斯問,冀聞太子之愆。

弘既此對,大乖本指。

帝因作色謂東宮官屬曰:「仁壽宮去此不遠,令我每還京師,嚴備如入敵國。

我為患利,不脫一衣臥。

夜欲得近廁,故在後房。

恐有驚急,還就前殿。

豈非爾輩欲壞我家國邪!」乃執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

令楊素陳東宮事狀,以告近臣。

素顯言之曰:「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檢校劉居士余一黨一。

太子忿然作色,肉戰淚下,云:『居士一黨一已盡,遣我何處窮討?爾作右僕射,受委自求,何關我事!』又云:『昔大事不遂,我先被誅。

今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弟,一事已上,不得自一由。

』因長歎回視云:『我大覺身妨!』又云:『諸王皆得奴,獨不與我!』乃向西北奮頭,喃喃細語。」

帝曰:「此兒不堪妨承嗣久矣。

皇后恆勸我廢,我以布素時生,復長子,望其漸改,隱忍至今。

勇昔從南兗州來,語衛王曰:『阿一娘一不與我一好婦女,亦是可恨。

』因指皇后侍兒曰:『皆我物。

』此言幾許異事!其婦初亡,即以斗帳安余老嫗。

新婦初亡,我深疑使馬嗣明藥殺。

我曾責之,便懟曰:『會當殺元孝矩。

』此欲害我而遷怒耳。

初,長寧誕育,朕與皇后共抱養之,自懷彼此,連遣來索。

且雲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來,何必是其體胤?昔晉太子取屠家女,其兒即好屠割。

今儻非類,便亂宗祐。

又劉金驎,佞人也,呼定興作家翁。

定興愚人,受其此語。

我前解金驎者,為其此事。

勇昔在宮,引曹妙達共定興女同宴,妙達在外云『我今得勸妃酒。

』直以其諸子偏庶,畏人不服,故逆縱之,欲收天下望耳。

我雖德慚堯舜,終不以萬姓付不肖子。

我恆畏其加害,加防大敵,令欲廢之,以安天下。」

左衛大將軍元旻諫曰:「廢立大事,天子無貳言,詔旨若行,後悔無及。

讒言罔極,惟陛下察之。」

辭直爭強,聲色俱厲,帝不答。

時姬威又表告太子非法,帝使威盡言。

威對曰:「皇太子由來共臣語,唯意在驕奢,欲得樊川以至散關,總規為苑。

兼云:『昔漢武將起上林苑,東方朔諫,賜朔黃金百斤,幾許可笑!我實無金輒賜此等。

若有諫者,正當斬之,不過殺百許人,自然永息。

』前蘇孝慈解左衛率,皇太子奮髯揚肘曰:『大丈夫當有一日,終不忘之,決當快意。

』又宮內所須,尚書多執法不與,便怒曰:『僕射已下五人,會展三人腳,便使知慢我之禍。

』又於苑內築一小城,春夏秋冬作役不輟,營起亭殿,朝造夕改。

每云:『至尊嗔我多側庶,高緯、陳叔寶豈是孽子乎?』嘗令師姥卜吉凶,語臣曰:『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

』」帝泫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於此!我有舊使婦女,令看東宮。

奏云:『勿令廣平王至皇太子處。

東宮憎婦,亦廣平王教之。

』元贊亦知其一陰一惡,勸我於左藏東加置兩隊。

初平陳後,宮人好者悉配春坊,如聞不知厭足,於外更有求訪。

朕近覽《齊書》,見高歡縱其兒子,不勝忿憤,安可傚尤!」於是勇及諸子皆被禁錮,部分收其一黨一與。

楊素舞文鍛煉,以成其獄。

勇由是遂敗。

居數日,有司承素意,奏「元旻身備宿衛,常曲事於勇,情有附托。

在仁壽宮,裴弘將勇書於朝堂與旻,題封雲,勿令人見。」

帝曰:「朕在仁壽宮。

有纖小事,東宮必知,疾於驛馬,懌之甚久,豈非此徒邪?」

遣武士執旻及弘付法。

先是,勇嘗於仁壽宮參起居還,途中見一枯槐樹,根干蟠錯,大且五六圍,顧左右曰:「此堪作何器用?」

或對曰:「古槐尤堪取火。」

於時衛士皆佩火燧,勇因令匠者造數千枚,欲以分賜左右。

至是,獲於庫。

又藥藏局貯艾數斛,亦搜得之。

大將為怪,以問姬威。

威曰:「太子此意別有所在。

比令長寧王已下,詣仁壽宮還,每常急行,一宿便至。

恆飼馬千匹,雲徑往捉城門,自然餓死。」

素以威言詰勇,勇不服曰:「竊聞公家馬數萬匹,勇忝備位太子,有馬千匹,乃是反乎?」

素又發洩東宮服玩似加琱飾者,悉陳於庭,以示文帝群官,為太子罪。

帝曰:「前簿王世積,得婦女領巾,狀似槊幡,當時遍示百官,欲以為戒。

今我兒乃自為之。

領巾為槊幡,此是服妖。」

使將諸物示勇以詰之。

皇后又責之罪。

帝使使問勇,勇不服。

太史令袁充進曰:「臣觀天文,皇太子當廢。」

上曰:「玄象久見矣。」

群臣無敢言者。

於是使人召勇。

勇見使者,驚曰:「得無殺我邪?」

帝戎服陳兵,御武德殿,集百官立於東面,諸親立於西面,引勇及諸子烈於殿庭。

命薛道衡宣詔廢勇及其男一女為王、公主者並為庶人。

命道衡謂勇曰:「爾之罪惡,人神所棄,欲求不廢,其可得邪!」勇再拜曰:「臣合一屍一之都市,為將來鑒誡。

幸蒙哀憐,得全一性一命」。

言畢,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

左右莫不憫默。

又下詔:「左衛大將軍元旻,任掌禁兵,委以心膂,乃包藏一奸一伏,離間君親,崇長厲階,最為魁首。

太子左庶子唐令則,策名儲貳,位長宮僚,諂曲取容,音技自進,躬執樂器,親教內人,贊成驕侈,導引非法。

太子家令鄒文騰,專行左道,偏被親一暱,占問國家,希覬災禍。

左衛率司馬夏侯福,內事諂諛,外作威勢,陵侮上下,褻濁宮闈。

典膳監元淹,謬陳一愛一憎,開示怨隙,進引妖巫,營事厭禱。

前吏部侍郎蕭子寶,往居省綁,舊非宮臣,進畫一奸一謀,要射榮利。

前主璽下士何竦,假托玄象,妄說妖怪,志圖禍亂,心在速發;兼諸奇服,皆竦規模,增長驕奢,糜費百姓。

此之七人,為害斯甚,並處斬刑,妻妾子孫皆沒官。

車騎將軍閻毗、東郡公崔君綽、游騎尉沈福寶、瀛州人章仇太翼等四人,所為之事,並是悖逆,論其狀跡,罪合極刑。

但未能盡戮,並特免死,各決杖一百,身及妻子資財田宅悉沒官。

副將作大匠高龍叉,預追番丁,輒配東宮使役,營造亭捨,進入春坊;率更令晉文建、通直散騎侍郎判司農少卿事元衡,料度之外,私自出給,虛破丁寶,擅割園地。

並處自盡,」於是集群官於廣一陽一門外,宣詔以戮之。

乃移勇於內史省,給五品料食。

立晉王廣為皇太子,仍以勇付之,復囚於東宮。

賜楊素物三千段,元胄、楊約並千段,楊難敵五百段,皆鞫勇之功賞也。

時文林郎楊孝政上盡諫,言:「皇太子為小人所誤,不宜廢黜。」

帝怒,撻其胸。

尋而貝州長史裴肅表稱:「庶人罪黜已久,當克已自新,請封一小一柄一。」

帝知勇黜不允天下情,乃徵肅入朝,具陳廢立意。

時勇自以廢非其罪,頻請見上,面申冤屈。

皇太子遏不得聞。

勇於是升樹叫,聞於帝,冀得引見。

楊素因奏言:「勇情志昏亂,又癲鬼所著,不可復收。」

帝以為然,卒不得見。

帝遇疾於仁壽宮,皇太子入侍醫,一奸一亂事聞於帝。

帝抵一床一曰:「枉廢我兒!」遣追勇。

未及發使而崩,秘不發喪。

遽收柳述、元巖,系大理獄,偽敕賜庶人死。

追封房陵王,不為立嗣。

勇有十男:雲昭訓生長寧王儼、平原王裕、安城王筠。

高良娣生安平王嶷、襄城王恪。

王良媛生高一陽一王該、建安王韶。

成姬生穎川王煚。

後宮生孝實、孝范。

初,儼誕,帝聞之曰:「此乃皇太孫,何乃生不得地!」雲定興奏曰:「天生龍種,所以因雲而出。」

時人以為敏對。

六歲,封長寧郡王。

勇敗,並坐廢。

上表求宿衛,辭情哀切,帝覽之惻然。

楊素進曰:「伏願聖心同於螫手,不宜留意。」

煬帝踐祚,儼常從行,遇鴆卒。

諸弟分徙嶺外,皆敕殺之。

秦王俊,字阿祗。

開皇元年,立為秦王。

二年,拜上柱國、河南道行台尚書令、洛州刺史,時年十二。

加右武衛大將軍,領關東兵。

三年,遷秦州總管,隴右諸州盡隸焉。

俊仁恕慈一愛一,崇敬佛道,請為沙門,不許。

六年,遷山南道行台尚書令。

伐陳之役,為山南道行軍元帥,督三十總管,水陸十餘萬,屯漢口,為上流節度。

尋授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鎮廣陵。

轉并州總管、二十四州諸軍事。

初頗有令問,文帝聞而大悅。

後漸奢侈,違犯制度,出錢求息。

帝遣按其事,與相連坐者百餘人。

於是盛修宮室,窮極侈麗。

俊有巧思,每親運斤斧,工巧之器,飾以珠玉。

為妃作七寶幕籬,重不可戴,以馬負之而行。

徵役無已。

置渾天儀、測景表。

又為水殿,香塗粉壁,玉砌金階,樑柱楣棟之間,周以明鏡,間以寶珠,極瑩飾之美。

每與賓客伎女絃歌於上。

俊頗好內,妃崔氏一性一妒,甚不平之,遂於瓜中進毒。

俊由是遇疾,徵還京師。

以俊奢縱,免官,以王就第。

左武衛將軍劉升諫曰:「秦王非有他過,但費官物、營廨捨而已。

臣謂可容。」

帝曰:「法不可違。」

升固諫,帝忿然作色,升乃止。

楊素復進諫,以秦王過不應至此。

帝曰:「我是五兒之父,非兆人之父。

若如公意,何不別制天子兒律!以周公為人,尚誅管、蔡。

我誠不及周公遠矣,安能虧法乎!」卒不許。

俊疾篤,含銀,銀色變,以為遇蠱。

未能起,遣使奉表陳謝。

帝責以失德。

大都督皇甫統上表請復王官,不許。

歲余,以疾篤,復拜上柱國。

二十年六月,薨於秦邸。

帝哭之數聲而已,曰:「晉王前送一鹿,我令作脯,擬賜秦王。

今亡。

可置靈坐之前。

心已許之,不可虧信。」

帝及後往視,見大蜘蛛、大蛷螋從枕頭出,求之不見。

窮之,知妃所為也。

俊所為侈麗物悉命焚之。

敕送終之具,務從儉約,以為從世法。

王府僚佐請立碑,帝曰:「欲求名,一卷史書足矣,何用碑為!若子孫不能保家,徒與人作鎮石耳。」

妃崔氏以毒王故,下詔廢絕,賜死於其家。

子浩,崔氏所生也。

以其母譴死,遂不得立。

於是以秦國官為喪主。

俊長女永豐公主,年十三,遭父憂,哀慕盡禮,免喪,遂絕酒肉。

每忌日,輒流涕不食。

有開府王延者,一性一忠厚,領俊親信兵十餘年,俊甚禮之。

及俊疾,延恆在閤下,衣不解一帶。

俊薨,勺飲不入口者數日,羸頓骨立。

帝聞憫之,賜以御藥,授驃騎將軍,典宿衛。

俊葬日,延號慟而絕。

帝嗟異之,令通事舍人弔祭,詔葬延於俊墓側。

煬帝即位,立浩為秦王,以奉孝王嗣。

封浩弟湛濟北侯。

後以浩為河一陽一都尉。

楊玄感作逆之際,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勒兵討之。

至河一陽一,修啟於浩,浩詣述營,共相往復,有司劾浩以諸侯交通內臣,竟坐廢免。

宇文化及弒逆,立浩為帝。

化及敗於黎一陽一,北走魏縣,自僭為帝,因而害之。

湛驍果有膽烈。

大業初,為滎一陽一太守,坐浩免,亦為化及所害。

庶人秀,開皇元年,立為越王。

未幾,徙封於蜀,拜柱國、益州總管、二十四州諸軍事。

二年,進上柱國、西南道行台尚書令,本官如故。

歲余而罷。

十二年,入為內史令、右領軍大將軍。

尋出鎮於蜀。

秀有膽氣,容貌瑰偉,美有鬚髯,多武藝,甚為朝臣所憚。

帝每謂文獻皇后曰:「秀必以惡終。

我在當無慮,至兄弟必反。」

兵部侍郎元衡使於蜀,秀深結於衡,以左右為請。

衡既還京師,請益左右,帝不許。

大將軍劉噲之討西爨,帝令上開府楊武通將兵繼進。

秀使嬖人萬知先為武通行軍司馬,帝以秀任非其人,譴責之,因謂群臣曰:「壞我法者,必在子孫。

譬如猛獸,物不能害,反為一毛一間蟲所損食耳。」

於是遂分秀所統。

秀漸奢侈,違犯制度,車馬被服擬於天子。

及太子勇廢,秀甚不平。

皇太子恐秀終為後變,一陰一令楊素求其罪狀而譖之。

仁壽二年,徵還京師,見不與語。

明日,使使切讓之。

皇太子及諸王流涕庭謝,帝曰:「頃者俊糜費財物,我以父道訓之。

今秀蠹害生靈,當以君道繩之。」

乃下以法。

開府慶整諫曰:「庶人勇既廢,秦王已薨,陛下兒子無多,何至如是!蜀王一性一甚耿介,今被責,恐不自全。」

帝大怒,欲斷其舌。

因謂群臣曰:「當斬秀於市以謝百姓。」

乃令楊素、蘇威、牛弘、柳述、趙綽推之。

太子一陰一作偶人,書帝及漢王姓字,縛手釘心,令人埋之華山下,令楊素發之。

又作檄文曰「逆臣賊子,專弄威一柄一,陛下唯守虛器,一無所知」,陳甲兵之盛,云「指期問罪」,置秀集中,因以聞奏。

帝曰:「天下寧有是邪!」乃廢為庶人,幽之內侍省,不得與妻子相見,令給獠婢二人驅使之。

與連坐百餘人。

秀既幽一逼一,憤懣不知所為,乃上表陳己愆,請與其一愛一子爪子相見,並請賜一一穴一,今骸鼻有所。

帝乃下詔數其罪曰:「汝地居臣子,情兼家國,庸蜀險要,委以鎮之。

汝乃干紀亂常,懷惡樂禍,辟睨二宮,佇望災釁,容納不逞,結構異端。

我有不和,汝便覘候,望我不起,便有異心。

皇太子,汝兄也,次當建立,汝假托妖言,乃雲不終其位。

妄稱鬼怪,又道不得入宮,自言骨相非人臣,德業堪承重器。

妄道清城出聖,欲己當之,詐稱益州龍見,託言吉兆。

重述木易之姓,更修成都之宮。

妄說禾乃之名,以當八千之運。

橫生京師妖異,以證父兄之災;妄造蜀地徵祥,以符已身之菉。

汝豈不欲得國家惡也?天下亂也?輒造白玉之珽,又為白羽之箭,文物服飾,豈似有君?鳩集左道,符書厭鎮,漢王與汝,親則弟也,乃畫其形像,題其姓名,縛手釘心,枷鎖杻械。

仍雲請西嶽華山慈父聖母神兵九億萬騎,收楊諒魂神,閉在華山下,勿令散蕩。

我之於汝,親則父也,復雲請西嶽華山慈父聖母,賜為開化楊堅夫妻,回心歡喜。

又畫我形像,縛手撮頭,仍雲請西嶽神兵收楊堅魂神。

如此形狀,我今不知楊諒、楊堅是汝何親也!包藏凶匿,圖謀不軌,逆臣之跡也。

希父之災,以為身幸,賊子之心也。

懷非分之望,肆毒心於兄,悖惡之行也。

嫉妒於弟,無惡不為,無孔懷之情也。

違犯制度,壞亂之極也。

多殺不辜,豺狼之暴也。

剝削人庶,酷虐之甚也。

唯求財貨,市井之業也。

專事妖邪,頑囂之一性一也。

弗克負荷,不材之器也。

凡此十者,滅天理,逆人倫,汝皆為之,不祥之甚也。

欲免患禍,長守富貴,其可得乎!」後聽與其子同處。

煬帝即位,禁錮如初。

宇文化及之弒逆也,欲立秀為帝,群議不許。

於是害之,並其諸子。

庶人諒,字德章,一名傑,小字益錢。

開皇元年,立為漢王。

十二年,為雍州牧,加上柱國、右衛大將軍。

轉左衛大將軍。

十七年,出為并州總管,帝幸溫湯而送之。

自山以東,至於滄海,南拒黃河,五十二州盡隸焉。

特許以便宜,不拘律令。

十八年,起遼東之役,以諒為行軍元帥。

至遼水,師遇疾疫,不利而還。

十九年,突厥犯塞,以諒為行軍元帥,竟不臨戎。

文帝甚一寵一愛一之。

諒自以居天下一精一兵處,以太子讒廢,居常怏怏,一陰一有異圖。

遂諷帝云:「突厥方強,太原即為重鎮,宜修武備。」

帝從之。

於是大發工役,繕修器械,貯納於并州。

招集亡命,左右私人,殆將數萬。

王頍者,梁將王僧辯之子,少倜儻,有奇略,為諒諮議參軍。

蕭摩訶者,陳氏舊將。

二人俱不得志,每鬱鬱思亂,並為諒親善。

及蜀王以罪廢,諒愈不自安。

會文帝崩,使車騎屈突通徵之,不赴,遂發兵反。

總管司馬皇甫誕諫,諒怒,收系之。

王頍說諒曰:「王所部將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即宜長驅深入,直據京都,所謂疾雷不及掩耳。

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任東人。」

諒不能專之。

乃兼用二策,唱言:「楊素反,將誅之。」

總管府兵曹河東裴文安說諒曰:「井陘以西,是王掌據內,山東士馬,亦為我有,宜悉發之。

分遣羸兵,屯守要路,仍令隨方略地;率其一精一銳,直入蒲津。

文安請為前鋒,王以大軍繼後,風行電擊,頓於霸上,鹹一陽一以東可指麾而定。

京師震擾,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群情離駭,我即陳兵號令,誰敢不從!旬日之間,事可定矣。」

諒大悅。

於是遣所署大將軍余公理將兵出太谷,以趣河一陽一。

大將軍綦良出滏口,以趣黎一陽一。

大將軍鄧建出井陘,以略燕、趙。

柱國喬鍾馗出雁門。

署文安為柱國,紇單貴、王聃、大將軍茹茹天保、侯莫陳惠直指京師。

未至蒲津百餘里。

諒忽改圖,令紇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

文安至曰:「兵機詭速,本欲出其不意。

王既不行,文安又返,使彼計成,大事去矣。」

諒不對。

於是從亂者十九州,乃以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為晉州,薛粹為絳州,梁菩薩為潞州,韋道正為韓州,張伯英為澤州。

遣偽署大將軍常倫進兵絳州,遇晉州司法仲孝俊之子,謂曰:「吾曉天文遁甲,今年起兵,得晉地者王。」

孝俊聞之曰:「皇太子常為晉王,故曰晉地,非謂反徒也。」

時潞州有官羊生羔,二首相背,以為諒之咎徵。

煬帝遣楊素率騎五千,襲王聃、紇單貴於蒲州,破之,於是率步騎四萬趣太原。

諒使趙子開守高壁,楊素擊走之。

諒大懼,拒素於蒿澤。

屬天大雨,諒欲旋師,王頍諫曰:「楊素懸軍,士馬疲弊,王以銳卒親戎擊之,其勢必舉。

今見敵而還,示人以怯,阻戰士之心,益西軍之氣,願必勿還。」

諒不從,退守清源。

素進擊之,諒與官兵大戰,死者萬八千人。

諒退保并州,楊素進擊之,諒乃降。

百僚奏諒罪當死,帝曰:「朕終鮮兄弟,情不忍言,欲屈法恕諒一死。」

於是除名,絕其屬籍,竟以幽死。

先是,并州謠言:「一張紙,兩張紙,客量小兒作天子。」

時偽署官告身皆一紙,別授則二紙。

諒聞謠喜曰:「我幼字阿客,『量』與『諒』同音,吾於皇家最小。」

以為應之。

子顥,因而禁錮。

宇文化及弒逆之際,遇害。

煬帝三男:蕭皇后生元德太子昭、齊王暕。

蕭嬪生趙王杲。

元德太子昭,煬帝長子也。

初,文帝以開皇三年四月庚午,夢神自天而降,雲是天神將生降。

寤,召納言蘇威以告之。

及聞蕭妃在并州有娠,迎置大興宮之客省。

明年正月戊辰而生昭,養於宮中,號大曹主。

三歲時,於玄武門弄石師子,文帝與文獻皇后至其所。

文帝適患腰痛,舉手馮後,昭因避去,如此者再三。

文帝歎曰:「天生長者,誰復教乎!」由是大奇之。

文帝嘗謂曰:「當為爾娶婦。」

應聲而泣。

文帝問其故,對曰:「漢王未婚時,恆在至尊所,一朝娶婦,便則出外。

懼將違離,是以啼耳。」

上歎其有至一性一,特鍾一愛一焉。

年十二,立為河南王。

仁壽初,徙為晉王。

拜內史令,兼左衛大將軍。

轉雍州牧。

煬帝即位,便幸洛一陽一宮,昭留守京師。

及大業元年,帝遣使者立為皇太子。

昭有武力,能引強。

一性一謙沖,言色恂恂,未嘗忿怒。

其有深可嫌責者,但云「大不是」。

所膳不許多品,帷席極於儉素。

臣吏有老父母,必親問其安否,歲時皆有惠賜。

其仁一愛一如此。

明年,朝於洛一陽一,後數月,將還京師,願得少留,帝不許。

拜請無數,體素肥,因致勞疾。

帝令巫者視之,雲房陵王為祟。

未幾而薨,時年二十三。

先是,太史奏言楚分有喪,於是改封越公楊素於楚。

及昭薨日,而素亦薨,蓋隋、楚同分也。

詔內史侍郎虞世基為哀冊文,帝深追悼之。

昭妃慈州刺史博陵崔弘升女。

後秦王妃以蠱毒獲譴,昭奏曰:「惡逆者,乃新婦之姑,請離之。」

乃娶滑國公京兆韋壽女為妃。

昭有子三人:韋妃生恭皇帝,大劉良娣生燕王倓,小劉良娣生越王侗。

倓字仁安,敏慧美咨容,煬帝於諸孫中特所鍾一愛一,常置左右。

一性一好讀書,尤重儒素,造次所及,有若成一人。

良娣早終,每忌日未嘗不流涕嗚咽,帝由是益奇之。

宇文化及弒逆之際,倓覺變,欲入奏,恐露其事,因與梁公蕭鉅、千牛宇文晶等穿芳林門側水竇入。

至玄武門,詭奏曰:「臣卒中惡,命懸俄頃,請得面辭,死無所恨。」

冀見帝,為司宮者所遏,竟不得聞。

俄而難作,遇害,時年十六。

越王侗,字仁謹,美姿容,一性一寬厚。

大業三年,立為越王。

帝每巡幸,侗常留守東都。

楊玄感反,與戶部尚書樊子蓋拒之。

事平,朝於高一陽一,拜高一陽一太守。

俄以本官留守東都。

十三年,帝幸江都,復令侗與金紫光祿大夫段達、太府卿元文都、攝戶部尚書韋津、右武衛將軍皇甫無逸等總留台事。

宇文化及之弒逆,文都等議尊立侗,大赦,改元曰皇泰。

謚帝曰明,廟號世祖,追尊元德太子為孝成皇帝,廟號世宗,尊其母劉良娣為皇太后。

以段達為納言、右翊衛大將軍、攝禮部尚書,王世充為納言、左翊衛大將軍、攝吏部尚書,元文都為內史令、左驍衛大將軍,盧楚亦內史令,皇甫無逸為兵部尚書、右武衛大將軍,郭文懿為內史侍郎,趙長文為黃門侍郎,委以機務,為金書鐵券,藏之宮掖。

於時洛一陽一稱段達等為「七貴」。

未幾,宇文化及以秦王浩為天子,來次彭城,所經城邑,多從逆一黨一。

侗懼,遣使者蓋琮、馬公政招懷李密。

密遂請降,侗大忻悅,禮其使甚厚。

即拜密為太尉、尚書令、魏國公,令拒化及。

仍下書曰:

我大隋之有天下,於茲三十八載。

高祖文皇帝聖略神功。

載造區夏。

世祖明皇帝則天法地,混一華戎。

東暨蟠木,西通細柳,前逾丹徼,後越幽都,日月之所臨,風雨之所至,圓首方足,稟氣食一毛一,莫不盡入提封,皆為臣妾。

加以寶貺畢集,雲瑞鹹臻,作樂制禮,移風易俗。

智周寰海,萬物鹹受其賜;道濟天下,百姓用而不知。

世祖往因歷試,統臨南服,自居皇極,順茲望幸。

所以往歲省方,展禮肆觀,停鑾駐蹕,按駕清道,八屯如昔,七萃不移。

豈意釁起非常,逮於軒陛,災生不意,廷及冕旒。

奉諱之日,五情崩殞,攀號荼毒,不能自勝。

且聞之自古,代有屯剝,賊臣逆子,何世無之。

至如宇文化及,世傳庸品。

其父述,往屬時來,早沾厚遇,賜以昏媾,置之公輔。

位尊九命,祿重萬鐘,禮極人臣,榮冠世表,徒承海岳之恩,未有涓塵之答。

化及以此下材,夙蒙顧眄,出入外內,奉望階墀。

昔陪籓國,統領衛兵,及從升皇祚,陪列九卿。

但本一性一凶狠,恣其貪穢,或交結惡一黨一,或侵掠商貨,事重刑簽,狀盈獄簡。

在上不遺簪履,恩加草芥,應至死辜,每蒙恕免。

三經除解,尋復本職;再徙邊裔,仍即追還。

生成之恩,昊天罔極;獎擢之義,人事罕聞。

化及梟獍為心,禽一獸不若,從毒興禍,傾覆行宮。

諸王兄弟,一時殘酷,痛暴行路,世不忍言。

有窮之在夏時,犬戎之於周世,釁辱之極,亦未是過。

朕所以刻骨崩心,飲膽嘗血,瞻天視地,無處自容。

今王公卿士,庶尹百辟,鹹以大寶鴻名,不可顛墜,元兇巨猾,須早夷殄,翼戴朕躬,嗣守寶位。

顧惟寡薄,志不逮此。

今者出黼扆而仗旄鉞,釋衰麻而擐甲冑,銜冤誓眾,忍淚臨兵,指日遄征,以平大盜。

且化及偽立秦王之子,幽遏比於拘囚;其身自稱霸相,專擅擬於九五。

履踐禁御,據有宮關,昂首揚眉,初無慚色。

衣冠朝望,外懼凶威,志士誠臣,內懷憤怨。

以我義師,順彼天道,梟夷丑族,匪夕伊朝。

太尉、尚書令魏公,丹誠內發,宏略外舉,率勤王之師,討違天之逆。

果毅爭先,熊羆競進,金鼓振讋,若火焚一毛一,鋒刃從橫,如湯沃雪。

魏公志存匡濟,投袂前驅,朕親御六軍,星言繼軌。

以此眾戰,以斯順舉,擘山可以動,射石可以入。

況賊擁此人徒,皆有離德,京都侍衛,西憶鄉家,江左淳人,南思邦邑。

比來表書駱驛,人信相尋。

若王師一臨,舊章暫睹,自應解甲倒戈,冰銷棄散。

且聞化及自恣,天奪其心,殺戮不辜,挫辱人士,莫不道路以目,號天跼地。

朕今復仇雪恥,梟轅者一人,拯溺救焚,所哀者士庶。

唯望天鑒孔殷,祐我宗社,億兆感義,俱會朕心。

梟戮元兇,策勳飲至,四海交泰,稱朕意焉。

兵衛軍機,並受魏公節度。

密見使者,大悅,北面拜伏,臣禮甚恭,遂東拒化及。

七貴頗不協。

未幾,元文都、盧楚、郭文懿、趙長文等為世充所殺,皇甫無逸遁歸京師。

世充詣侗所陳謝,辭情哀苦。

侗以為至誠,命之上殿,被發為盟,誓無貳志。

自是侗無所關預。

及世充破李密,眾望益歸之,遂自為鄭王,總百揆,加九錫,備法物,侗不能禁。

段達、雲定興等十人入見侗曰:「天命不常,鄭王功德甚盛,願陛下遵唐、虞之跡。」

侗怒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東都者,世祖之東都。

若隋德未衰,此言不可而發。

必天命有改,亦何論於禪讓!鮑等或先朝舊臣,或勤王立節,忽有斯言,朕亦何望!」神色凜然,侍衛者莫不流汗。

既而退朝,對良娣而泣。

世充更使謂曰:「今海內未定,須得長君,待四方乂安,復子明辟。

必若前盟,義不違負。」

侗不得已,遜位於世充,遂被幽於含涼殿。

世充僭偽號,封潞國公。

有宇文儒童、裴仁基等謀誅世充,復尊立侗。

事洩,並見害。

世充兄世惲因勸世充害侗。

世充遣其侄行本繼鳩詣侗曰:「願皇帝飲此酒。」

侗知不免,請與母相見,不許。

遂布席焚香禮佛,祝曰:「從今以去,不生帝王尊貴家。」

及仰藥,不能時絕,更以帛縊之。

世充偽謚曰恭皇帝。

齊王暕,字世朏出,小字阿孩。

美容儀,疏眉目,少為文帝所一愛一。

開皇中,立為豫章王。

及長,頗涉經史。

尤工騎射。

初為內史令。

仁壽中,拜揚州總管、江淮以南諸軍事。

煬帝即位,進封齊王。

大業二年,帝初入東都,盛陳鹵簿,柬為軍導。

轉豫州牧。

俄而元德太子薨,朝野注望,鹹以暕當嗣。

帝又敕吏部尚書牛弘妙選辟屬,公卿由是多進子弟。

明年,轉雍州牧,尋徙河南尹、開府儀同三司。

元德太子左右二萬餘人悉隸於暕,一寵一遇益隆。

自樂平公主及諸戚屬競來致禮,百官稱謁,填咽道路。

暕頗驕恣,暱近小人,所行多不法。

遣喬令則、劉虔安、裴該、皇甫諶、厙狄仲

錡、陳智偉等采求聲色狗馬。

令則等因此放縱,方人家有女者,輒矯暕命呼之,載入暕宅,因緣藏匿,恣行一婬一穢而後遣之。

仲錡、智偉二人詣隴西,撾炙諸胡,責其名馬,得數匹以進於暕。

暕令還主,仲錡等詐言王賜,將歸家,暕不之知也。

又樂平公主嘗奏帝,雲柳氏女美者,帝未有所答。

久之,主復以柳氏進暕,暕納之。

後帝問主柳氏女所在,主曰:「在齊王所。」

帝不悅。

暕於東都營第,大門無故崩,應事樑中折,識者以為不祥。

後從帝幸榆林,暕督後軍,步騎五萬,恆與帝相去數十里而捨。

會帝於汾一陽一宮大獵,詔暕以千騎入圍。

暕大獲麋鹿以獻,而帝未有得也,怒從官,皆言為暕左右所遏,獸不得前。

帝於是怒,求暕罪失。

時制縣令無故不得出境,有伊闕令皇甫詡幸於暕,違禁將之汾一陽一宮;又京兆人達奚通有妾王氏善歌,貴游宴聚,多或要致,於是展轉亦入王家。

御史韋德裕希旨劾暕。

帝令甲士千餘,大索暕第,因窮其事。

暕妃韋氏,戶部尚書沖之女也,早卒。

暕遂與妃姊元氏婦通,生一女。

外人皆不得知,一陰一引喬令則於第內酣宴,令則稱慶,脫暕帽以為歡。

召相工遍視後一庭,相工指妃姊曰:「此產子者當為皇后,貴不可言。」

時國無儲副,暕自謂次當得立。

又以元德太子有三子,內常不安,一陰一挾左道,為厭勝事。

至是,皆發。

帝大怒,斬令則等數人,妃姊賜死,暕府僚皆斥之邊遠。

時趙王杲猶在孩孺,帝謂侍臣曰:「朕唯有暕一子,不然者,當肆諸市朝,以明國憲也。」

暕自是恩一寵一日衰,雖為京尹,不復關預時政。

帝恆令武賁郎將一人監其府事,暕有微失,輒奏之。

帝亦慮暕生變,所給左右,皆以老弱備員而已。

柬每懷危懼,心不自安。

又帝在江都宮元會,暕具法服將朝,無故有血從裳中而下;又坐齋中,見群鼠數十,至前而死,視皆無頭。

暕甚惡之。

俄而化及作亂,兵將犯蹕,帝聞之,顧蕭後曰:「得非阿孩也?」

其見疏忌如此。

化及復令人捕暕,時尚臥未起,賊進,暕驚曰:「是何人?」

莫有報者。

暕猶謂帝令捕之,曰:「詔使且緩,兒不負國家!」賊曳至街,斬之,及其二子亦遇害。

暕竟不知殺者為誰。

時年三十四。

有遺腹子愍,與蕭後同入突厥,處羅可汗號為隋王。

中國人沒入北蕃者,悉配之以為部落,以定襄城處之。

及突厥滅,乃獲之。

貞觀中,位至尚衣奉御,永徽初,卒。

趙王杲,小字季子。

年七歲,以大業九年封趙王。

尋授光祿大夫,歷河南尹,行江都太守。

杲聰令,美容儀,帝有所制詞賦,杲多能誦之。

一性一至孝,嘗見帝風動,不進膳,杲亦終日不食。

又蕭後嘗灸,杲先請試炷,後不許之。

杲泣請曰:「後所服藥,皆蒙嘗之。

今灸,願聽嘗炷。」

悲咽不已。

後為停灸,由是尤鍾一愛一。

後遇化及反,杲在帝側,號慟不已。

裴虔通使斬之帝前而血湔御服。

時年十二。

論曰:周建懿親,漢開盤石,內以敦睦九族,外以輯寧億兆,深根固本,崇獎王室,安則有以同其樂,衰則有以恤其危,所由來久矣。

自魏、晉已下,多失厥中,不遵王度,各徇所私。

抑之則勢齊於匹夫,抗之則權侔於萬乘,矯枉過正,非一時也。

得失詳於前史,不復究而論焉。

隋文昆弟之恩,素非篤睦,閨房之隙,又不相容。

至於二世承基,茲弊愈甚。

是以滕穆暴薨,人皆竊議,蔡王將沒,自以為幸。

唯衛王養於獻後,故任遇特隆,而諸子遷流莫知死所,悲夫!其錫以茅土,稱為盤石,特無甲兵之衛,居與皁吏為伍。

外內無虞,顛危不暇,時逢多難,將何望哉!河間屬乃葭莩,地非一寵一逼一,故高位厚秩,與時終始。

楊慶二三其德,志在苟生,變本宗如反掌,棄慈母若遺跡,及身而絕,固宜然矣。

文帝五子,莫有終其天年。

房陵資於骨肉之親,篤於君臣之義,經綸締構,契闊夷險,撫軍臨國,凡二十年。

雖三善未稱,而視膳無闕。

恩一寵一既變,讒言間之,顧復之慈,頓隔於人理;父子之道,遂滅於天一性一,隋室將亡之效,眾庶皆知之矣。

《慎子》曰:「一兔走街,百人逐之;積兔於市,過者不顧。」

豈其無慾哉?分定故也。

房陵分定久矣,而帝一朝易之,開逆亂之源,長覬覦之望。

又維城肇建,崇其威重,恃一寵一而驕,厚自封植,進之既逾制,退之不以道,俊以憂卒,實此之由。

俄屬天步方艱,讒人已勝,尺布斗粟,莫肯相容。

秀窺岷、蜀之阻,諒起晉一陽一之甲,成茲亂常之釁,蓋亦有以動之也。

《棠棣》之詩徒賦,有庳之封無期,或幽囚於囹圄,或顛殞於鳩毒。

本根既絕,枝葉畢翦,十有餘年,宗社淪陷。

自古廢嫡立庶,覆族傾宗者多矣,考其亂亡之禍,未若有隋之酷。

《詩》云:「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

後之有國有家者,可不深戒哉!元德謹重,有君人之量,降年不永,哀哉!齊王敏慧可稱,志不及遠,頗懷驕僭,故帝疏而忌之,內無父子之親,貌展君臣之敬。

身非積善,國有餘殃,至令趙及燕、越,皆不得死,悲夫!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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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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