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
列傳第二十四
薛辯五世孫端 端子胄 端從子浚 端從祖弟湖 湖子聰 聰子孝通 孝通子道衡 聰弟子善 善弟慎 薛寘 薛憕
薛辯,字允白,河東汾一陰一人也。
曾祖興,晉尚書右僕射、冀州刺史、安邑公,謚曰:莊。
祖濤襲爵,位梁州刺史,謚曰忠惠。
京都傾覆,皆以義烈著聞。
父強,字威明,幼有大志,懷軍國籌略。
與北海王猛,同志友善。
及桓溫入關中,猛以巾褐謁之。
溫曰:「江東無卿比也,秦國定多奇士,如生輩尚有幾人?吾欲與之俱南。」
猛曰:「公求可與撥亂濟時者,友人薛威明其人也。」
溫曰:「聞之久矣。」
方致朝命。
強聞之,自商山來謁,與猛皆署軍謀祭酒。
強察溫有大志而無成功,乃勸猛止。
俄而溫敗。
及苻堅立,猛見委任。
其平一陽一公融為書,將以車馬聘強。
猛以為不可屈,乃止。
及堅如河東伐張平,自與數百騎馳至強壘下,求與相見。
強使主簿責之。
因慷慨宣言曰:「此城終無生降之臣,但有死節之將耳。」
堅諸將請攻之,堅曰:「須吾平晉,自當面縛。
捨之以勸事君者。」
後堅伐晉,軍敗,強遂總宗室強兵,威振河輔,破慕容永於陳川。
姚興聞而憚之,遣使重加禮命,征拜右光祿大夫、七兵尚書,封馮翊郡公,轉左戶尚書。
年九十八,卒。
贈輔國大將軍、司徙公,謚曰宣。
辯幼而俊爽,俶儻多大略,由是豪傑多歸慕之。
強卒,復襲統其營。
仕姚興,歷太子中庶子、河北太守。
辯知姚氏運衰,遂棄歸家保鄉邑。
及晉將劉裕平姚泓,即署相國掾。
尋除平一陽一太守,委以北道鎮捍。
及長安失守。
辯遂歸魏。
仍立功於河際,位平西將軍、東雍州刺史,賜爵汾一陰一侯。
其年詣闕,明元深加器重,明年方得旋鎮。
帝謂之曰:「朕委卿西蕃,志在關右,卿宜克終良算,與朕為長安主人。」
辯既還任,務農教戰。
恆以數千之眾,摧抗赫連氏。
帝甚褒獎之。
又除并州刺史,征授大羽真。
泰常七年,卒於官。
帝以所圖未遂,深悼惜之。
贈並、雍二州刺史。
子謹,字法順。
容貌魁偉,高才博學。
隨劉裕度江,位府記室參軍。
辯將歸魏,密報謹,謹遂亦來奔。
授河東太守,後襲爵汾一陰一侯。
始光三年,與宜都王奚斤共討赫連昌,禽其東平公乙兜,克蒲阪。
遂以新舊百姓並為一郡,除平西將軍,復為太守。
神蒨三年,除使持節、秦州刺史。
山胡白龍憑險作逆,太武詔南一陽一公奚眷與謹並為都將,討平之,封涪陵郡公。
太延初,征吐沒骨,平之。
謹自郡遷州,威恩兼被,風化大行。
時兵荒之後,儒雅道息,謹命立庠序,教以詩書。
三農之暇,悉令受業,躬巡邑里,親加考試,河汾之地,儒道更興。
真君元年,征授內都坐大官,輔政。
深見賞重,每訪以政道,車駕臨幸者前後數四。
後從駕北討,與中山王辰等後期,見殺。
尋贈鎮西將軍、秦雍二州刺史,謚曰元公。
長子初古拔,一曰車轂拔,本名洪祚,太武賜名焉。
沈毅有器識。
弱冠,司徙崔浩見而奇之。
真君中,蓋吳擾動關右,薛永宗屯據河側,太武親討之。
詔拔糾合宗鄉,壁於河際,斷二寇往來之路。
事平,除中散,賜爵永康侯。
太武南討,以拔為都將,從駕臨江而還。
又共陸真討反氐仇辱檀、強免生,平之。
皇興三年,除散騎常侍,尚文成女西河長公主,拜駙馬都尉。
其年,拔族叔徐州刺史安都據城歸順,敕拔詣彭城勞迎,除南豫州刺史。
延興二年,除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進爵平一陽一公。
三年,拔與南兗州刺史游明根、南平太守許含等,以善政征詣京師。
獻文親自勞勉,復令還州。
太和六年,改爵河東公。
卒,贈左光祿大夫,謚曰康。
長子胤,字寧宗。
少有父風。
弱冠,拜中散。
襲爵鎮西大將軍、河東公,除懸瓠鎮將。
尋授持節、義一陽一道都將。
後除立忠將軍、河北太守。
郡帶山河,俗多盜賊。
有韓、馬兩姓各二千餘家,恃強憑險,最為狡害,劫掠道路,侵暴鄉閭。
胤至郡,即收其一奸一魁二十餘人,一時戮之。
於是群盜懾氣,郡中清肅。
卒於郡,謚曰敬。
子裔,字豫孫,襲爵。
一性一豪爽,盛營園宅,賓客聲伎,以恣嬉游。
卒於洛州刺史。
子孝紳襲爵,位太中大夫。
孝紳立行險薄,坐事為河南尹元世俊所劾,死。
後贈華州刺史。
拔弟洪隆,字菩提,驎位河東太守。
長子驎駒,好讀書,舉秀才,除中書博士。
齊使至,詔驎駒兼主客郎以接之。
卒,贈河東太守,謚曰宣。
始拔尚西河主,有賜田在馮翊,驎駒徙居之。
遂家於馮翊之夏一陽一。
長子慶之,字慶集。
頗有學業,閒解几案,位廷尉丞。
廷尉寺鄰北城,曾夏日寺傍得一狐,慶之與廷尉正博陵崔纂,或以城狐狡害,宜速殺之;或以長育之月,宜待秋分。
二卿裴延俊、袁翻,互有同異。
雖曰戲謔,詞義可觀,事傳於世。
後兼左丞,為並、肆行台,賜爵龍丘子,行滄州刺史。
為葛榮攻圍,城陷。
尋患,卒,贈華州刺史。
慶之弟英集,一性一通率。
隨舅李崇在揚州,以軍功累至書侍御史、通直散騎常侍,卒。
英集子端。
端字仁直,本名沙陀。
有志一操一,遭父憂,居喪合禮。
與弟裕勵一精一篤學,不交人事。
年十七,司空高乾邕闢為參軍。
賜爵平一陰一男。
端以天下擾亂,遂棄官歸鄉里。
魏孝武西遷,周文令大都督薛崇禮據龍門,引端同行。
崇禮尋失守,降東魏。
東魏遣行台薛修義督乙干貴西度,據楊氏壁。
與宗親及家僮等先在壁中,修義乃令其兵一逼一端等東度。
方欲濟河,會日暮,端密與宗室及家僮等叛之。
修義亦遣騎追,端且戰且馳,遂入石城柵,得免。
柵中先有百家,端與併力固守。
貴等數來慰喻,知端無降意,遂拔還河東。
東魏又遣其將賀蘭懿、南汾州刺史薛琰達守楊氏壁。
端率其屬,並招喻村人,多設奇兵以臨之。
懿等疑有大軍,便東遁,赴船溺死者數千人。
端收其器械,復還楊氏壁。
周文遣南汾州刺史蘇景恕鎮之。
降書勞問,征端赴闕,以為大丞相府戶曹參軍。
從禽竇泰,復弘農,戰沙苑,並有功,進爵為伯。
後改封交城縣伯,累遷吏部郎中。
端一性一強直,每有奏請,不避權貴。
周文嘉之,故賜名端,欲令名質相副。
自居選曹,先盡賢能,雖貴遊子弟,才劣行薄者,未嘗升擢之。
每啟周文云:「設官分職,本康時務,苟非其人,不如曠職。」
周文深然之。
大統十六年,軍東討,柱國李弼為別道元帥,妙簡英寮,數日不定。
周文謂弼曰:「為公思得一長史,無過薛端。」
弼對曰:「真才也」乃遣之。
轉尚書右丞,仍掌選事。
梁主蕭察曾獻馬瑙鐘,周文帝執之顧丞郎曰:「能擲摴蒱頭得盧者,便與鐘。」
已經數人不得。
頃至端,乃執摴[HT]蒱頭而言曰:「非為此鍾可貴,但思露其誠耳。」
便擲之,五子皆黑。
文帝大悅,即以賜之。
魏帝廢,近臣有勸文帝踐極,文帝召端告之。
端以為三方未一,遽正名號,示天下以不廣。
請待龕翦僭偽,然後俯順樂推。
文帝撫端背曰:「成我者卿也。
卿心既與我同,身豈與我異。」
遂脫所著冠帶袍褲並以賜之。
進授吏部尚書,賜姓宇文氏。
端久處選曹,雅有人倫之鑒,其所擢用,鹹得其才。
六官建,拜軍司馬,加侍中、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侯。
周孝閔帝踐阼,再遷戶部中大夫,進爵為公。
晉公護將廢帝,召群臣議之。
端頗具同異,護不悅,出為蔡州刺史。
為政寬惠,人吏一愛一之。
轉基州刺史。
基州地接梁、陳,事藉鎮撫,總管史寧遣司馬梁榮催令赴任。
蔡州父老訴榮,請留端者千餘人。
至基州未幾,卒。
遺誡薄葬,府州贈遺,勿有所受。
贈本官,加大將軍,進封文城郡公,謚曰質。
子胄嗣。
胄字紹玄,少聰明,每覽異書,便曉其義。
常歎訓注者不會聖人深旨,輒以意辯之,諸儒莫不稱善。
一性一慷慨,志立功名。
周明帝時,襲爵文城郡公。
累遷上儀同,尋拜司金大夫,後加開府。
隋文帝受禪,三遷為兗州刺史。
到官,系囚數百。
胄剖斷旬日便了,囹圄空虛。
有陳州人向道力偽作高平郡守,將之官。
胄遇諸塗,察其有異,將留詰之。
司馬王君馥固諫,乃聽詣郡。
既而悔之,即遣主簿追道力。
有部人徐俱羅嘗任海陵郡守,先是已為道力偽代之。
比至秩滿,公私不悟。
俱羅遂語君馥曰:「向道力經賜代為郡,使君豈容疑之。」
君馥以俱羅所陳,又固請胄。
胄呵,君馥乃止。
遂收之,道力懼而引偽。
其發一奸一擿伏,皆此類也。
時人謂為神明,先是,兗州城東沂、泗二水合而南流,氾濫大澤中。
胄遂積石堰之,決令西注,陂澤盡為良田。
又通轉運,利盡淮海,百姓賴之,號為薛公豐兗渠。
胄以天下太平,遂遣博士登泰山觀古跡,撰封禪圖及儀上之。
帝謙讓不許。
轉郢州刺史,有惠政。
征拜衛尉卿,轉大理卿,持法寬平,名為稱職。
遷刑部尚書。
時左僕射高熲稍被疏忌,及王世積誅,熲事與相連,上因此欲成熲罪。
胄明雪之,正議其獄。
由是忤旨,械系之,久而得免。
檢校相州事,甚有能名。
漢王諒作亂并州,遣其將綦良東略地,攻一逼一慈州。
刺史上官政請援於胄,胄畏諒兵鋒,不敢拒。
良又引兵攻胄,胄欲以計卻之,遣親人魯世范說良曰:「天下事未可知。
胄為人臣,去就須得其所,何遽相攻也?」
良乃釋去,進圍黎一陽一。
及良為史祥所攻,棄軍歸胄。
朝廷以胄懷貳心,鎖詣大理。
相州吏人素懷其恩,詣闕理胄者百餘人。
胄竟坐除名,配防嶺南,道卒。
子筠、獻知名。
端弟裕,字仁友。
少以孝悌聞於州里。
弱冠,丞相參軍事。
時京兆韋夐志安放逸,不干世務。
裕慕其恬靜,數載酒餚侯之,談宴終日。
夐遂以從孫女妻之。
裕嘗謂親友曰:「大丈夫當聖明之運,而無灼然文武之用為世所知,雖復棲遑,徙為勞苦耳。
至如韋居士,退不丘壑,進不市朝,怡然守道,榮辱弗及,何其樂也。」
裕曾宿宴於夐之廬,後一庭有井,裕夜出戶,若有人欲牽其手,裕便卻行,遂落井。
同坐共出之,因勸裕酒曰:「向慮卿不測夐,幸得無他,宜盡此爵。」
裕曰:「墜井蓋小小耳,方當逾於此也。」
人問其故,裕曰:「近夢,恐有兩楹之憂。」
尋卒,文章之士誄之者數人。
周文傷惜之,追贈洛州刺史。
胄從祖弟浚,字道賾。
父琰,周渭南太守。
浚少孤,養母以孝聞。
幼好學,有志行。
周天和中,襲爵虞城侯,位新豐令。
隨開皇中,歷尚書虞部、考功侍郎。
帝聞浚事母孝,以其母老,賜輿服幾杖、四時珍味,當世榮之。
後其母疾病,浚貌甚憂瘁,親故弗之識。
暨丁母艱,詔鴻臚監護喪事,歸葬夏一陽一。
時隆冬極寒,浚衰絰徙跣,冒犯霜雪,自京及鄉,五百餘里,足凍墮指,創血流離,朝野為之傷痛。
州里賵助,一無所受。
尋起令視事,上見其毀瘠過甚,為之改容,顧群臣曰:「吾見薛浚哀毀,不覺悲感傷懷。」
嗟異久之。
浚竟不勝喪,病且卒。
其弟謨時為晉王府兵曹參軍事,在揚州。
浚遺書於謨曰:
吾以不造,幼丁艱酷,窮游約處,屢絕簞瓢。
晚生早孤,不聞《詩禮》。
賴奉先人貽厥之訓,獲稟母氏聖善之規。
負笈裹糧,不憚艱遠,從師就業,欲罷不能。
砥行礪心,困而彌篤,用膺教義,爰至長成。
自釋耒登朝,於茲二十三年矣。
雖官非聞達,而祿喜逮親,庶保期頤,得終色養。
何圖一精一誠無感,禍酷荐臻;兄弟俱被奪情,苦廬一靡一申哀訴。
是用叩心泣血,隕氣摧魂者也。
既而創鉅釁深,不勝荼毒,啟手啟足,幸及全歸。
使夫死而有知,得從先人於地下矣,豈非至願哉?但念爾伶俜孤宦,遠在邊服,顧此悢悢,如何可言!適已有書,冀得與汝面訣,忍死待汝,已歷一旬。
汝既未來,便成今古,緬然永別,為恨何言!勉之哉!勉之哉!
書成而絕。
有司以聞,文帝為之屑涕,降使繼冊書弔祭。
浚一性一清儉,死日家無遺財。
浚初為兒時,與宗中兒戲澗濱,見一黃蛇,有角及足。
召群童共視,了無見者。
以為不祥,歸大憂悴。
母問之,以實對。
時有胡僧詣宅乞食,母以告之。
僧曰:「此兒之吉應。
且此兒早有名位,然壽不過六七耳。」
言終而出,忽然不見。
後終於四十二,六七之言驗矣。
子乾福,武安郡司倉書佐。
洪隆弟湖,字破胡。
少有節一操一,篤志於學;專一精一講習,不干時務;與物無競,好以德義服人。
或有兄弟忿鬩,鄰里爭訟者,恐湖聞之,皆內自改悔。
鄉閭化其風教,鹹以敬讓為先。
三召州都,再辟主簿,州將傾心致禮,並不獲己而應之。
為本州中從事、別駕、除河東太守。
兄弟並為本郡,當世榮之。
復受詔為仇池都將。
後罷郡,終於家。
有八子,長子聰知名。
聰字延智。
方正有理識,善自標緻,不妄游處。
雖在暗室,終日矜莊,見者莫不懍然加敬。
博覽墳籍,一精一力過人,至於前言往行,多所究悉。
詞辯占對,尤是所長。
遭父憂,廬於墓側,哭泣之一聲,酸感行路。
友於篤睦,而家教甚嚴;諸弟雖昏宦,恆不免杖罰,對之肅如也。
未弱冠,州辟主簿。
太和十五年,釋褐著作佐郎。
於時,孝文留心氏族,正定官品。
士大夫解巾,優者不過奉朝請。
聰起家便佐著作,時論美之。
後遷書侍卸史,凡所彈劾,不避強禦;孝文或欲寬貸者,聰輒爭之。
帝每云:「朕見薛聰,不能不憚,何況諸人也?」
自是貴戚斂手。
累遷直閣將軍,兼給事黃門侍郎、散騎常侍,直閣如故。
聰深為孝文所知,外以德器遇之,內以心膂為寄。
親衛禁兵,委總管領。
故終太和之世,恆帶直閣將軍。
群臣罷朝之後,聰恆陪侍帷幄,言兼晝夜。
時政得失,預以謀謨;動輒匡諫,事多聽允。
而重厚沈密,外莫窺其際。
帝欲進以名位,輒苦讓不受。
帝亦雅相體悉,謂之曰:「卿天爵自高,固非人爵之所榮也。」
又除羽林監。
帝曾與朝臣論海內姓地人物,戲謂聰曰:「世人謂卿諸薛是蜀人,定是蜀人不?」
聰對曰:「臣遠祖廣德,世仕漢朝,時人呼為漢。
臣九世祖永,隨劉備入蜀,時人呼為蜀。
臣今事陛下,是虜非蜀也。」
帝撫掌笑曰:「卿幸可自明非蜀,何乃遂復苦朕。」
聰因投戟而出。
帝曰:「薛監醉耳。」
其見知如此。
二十三年,從駕南征,兼御史中尉。
及宣武即位,除都督、齊州刺史,政存簡靜。
卒於州,吏人追思,留其所坐榻以存遺一愛一。
贈征虜將軍、華州刺史,謚曰簡懿侯。
魏前二年,重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延州刺史。
子孝通最知名。
孝通字士達。
博學有俊才。
蕭寶夤征關中,引參驃騎大將軍府事,禮遇甚隆。
及寶夤將有異志,孝通悟其萌,托以拜掃求歸,乃見許。
同寮鹹怪,止之;但笑而不答,遽還鄉里。
寶夤後果逆命。
北海王元顥入洛,宗人薛永宗、修義等又聚徙作亂,欲以應之。
孝通與所親計曰:「北海乘虛遠入,吳兵不能久住,事必無成。
今若與永宗等舉,滅族道也。」
乃率其近親,與河東太守元襲嬰城固守。
及寶夤平定,元顥退走,預其事者鹹罹禍,唯同孝通者皆免。
事寧,入洛,除員外散騎侍郎。
爾硃天光鎮關右,表為關西大行台郎中,深見任遇。
關中平定,預有其力,以功賜爵汾一陰一侯。
莊帝既幽崩,元曄地又疏遠,更議主社稷。
孝通以廣陵王恭,高祖猶子,又在茂親,夙有令望。
不言多載,理必一陽一瘖。
奉以為主,天人允葉。
世隆等並以為疑。
孝通密贊天光察之。
廣陵王曰:「天何言哉?」
於是定冊,即節閔帝也。
以首創大議,拜銀青光祿大夫、散騎常侍,兼中書舍人,封藍田縣子。
孝通求以官贈亡兄景懋,又言己有侯爵,請轉授兄息子舒。
節閔覽啟傷感,以侯爵既重,不容轉授,乃下詔褒美。
特贈景懋撫軍、北雍州刺史。
孝通尋遷中書郎,深為節閔所知重。
普泰二年正月乙酉,中書舍人元翽獻酒餚,帝因與元翌及孝通等宴,兼奏絃管,命翽吹笛;帝亦親以和之。
因使元翌等嘲,以酒為韻。
孝通曰:「既逢堯舜君,願上萬年壽。」
帝曰:「平生好玄默,慚為萬國首。」
帝曰:「卿所謂壽,豈容徙然!」便命酌酒賜孝通,仍命更嘲,不得中絕。
孝通即豎忠為韻。
帝曰:「卿不忘忠臣之心。」
翽曰:「聖主臨萬機,享世永無窮。」
孝通曰:「豈唯被草木,方亦及昆蟲。」
翌曰:「朝賢既濟濟,野苗又芃芃。」
帝曰:「君臣體魚一水,書軌一華戎。」
孝通曰:「微臣信慶渥,何以答華嵩?」
於時,孝通內典機密,外參朝政,軍國動靜,預以謀謨。
加以汲引人物,知名之士,多見推薦。
外兄裴伯茂一性一豪俊,多所輕忽。
唯欽賞孝通,每有著述,共參同異。
孝通以裴宏放過甚,每謂之曰:「兄以阮籍、嵇康何如管仲、樂毅?」
蓋自許經綸,抑裴傲也。
裴笑而不答,宏放自若。
屬齊神武起兵河朔,攻陷相州刺史劉誕。
爾硃天光自關中討之。
孝通以關中險固,秦漢舊都,須預謀鎮遏,以為後計。
縱河北失利,猶足據之。
節閔深以為然,問誰可任者。
孝通與賀拔岳同事天光,又與周文帝有舊;二人並先在關右,因並推薦之。
乃超授岳岐、華、秦、雍諸軍事,關西大行台,雍州牧。
周文帝為左丞,孝通為右丞。
繼詔書馳驛入關授岳等,同鎮長安。
岳深相器重,待以師友之禮。
與周文帝結為兄弟,情寄特隆。
後天光敗於韓陵,節閔遂不得入關,為齊神武幽廢。
孝武帝即位後,神武方得志,征賀拔岳為冀州刺史。
岳懼,欲單馬入朝。
孝通乃謂岳曰:「高王以數千鮮卑破爾硃百萬之眾,其鋒誠亦難敵。
然公兩兄太師、領軍,宿在其上。
侯深、樊子鵠、賈知、斛斯椿、大野胡也杖、吒呂延慶之徒,於爾硃之世,皆其夷等。
韓陵之役,此輩前後降附,皆由事勢危一逼一,非其本心。
在於高王,曹一操一之孔融,馬懿之葛誕。
今或在京師,或據州鎮,除之又失人望,留之腹心之疾。
雖令孫騰在闕下,婁昭處鉤陳,必不能如建安之時,明矣。
以今觀之,隙難未已。
吐萬仁雖復退逸,猶在并州,高王之計,先須平殄。
今方綏撫群雄,安置內外,何能去其巢一穴一,與公事關中地也?且六郡良家之子,三輔禮義之人,逾幽、並之驍騎,勝汝、穎之奇士,皆系仰於公,效其智力。
據華山以為城雉,因黃河而為池塹;退守不失封泥,進兵同於建水。
乃欲束手受制於人,不亦鄙乎?」
言未卒,岳執孝通手曰:「君言是也。」
乃遜辭為啟,而不就征。
太昌元年,孝通因使入朝,仍被留京師,重除中書侍郎。
永熙三年三月,出為常山太守,仍以經節閔任遇故也。
及孝武西遷,或稱孝通與周文友密,及樹置賀拔岳鎮關中之計,遂見拘執,將赴晉一陽一。
及引見,鹹為之憂。
孝通神氣從容,辭理切正,齊神武更相欽歎,即日原免。
然猶致疑忌,不加位秩,但引為坐客,時訪文典大事而已。
齊神武讓劍履上殿表,猶使為文。
曾與諸人同詣晉祠,皆屈膝盡禮。
孝通獨捧手不拜,顧而言曰:「此乃諸侯之國,去吾何遠,恭而非禮,將為神笑。」
拜者漸焉。
興和二年,卒於鄴。
魏前二年,周文帝追軫舊好,奏贈車騎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
齊神武武平初,又贈鄭州刺史。
文集八十卷,行於時。
子道衡,字玄卿。
六歲而孤,專一精一好學。
年十歲,講《左傳》,見子產相鄭之功,作《國僑贊》,頗有詞致,見者奇之。
其後才名益著。
齊司州牧、彭城王浟引為兵曹從事。
尚書左僕射楊愔見而嗟賞,授奉朝請。
吏部尚書隴西辛術與語,歎曰:「鄭公業不亡矣!」河東裴讞目之曰:「鼎遷河朔,吾謂『關西孔子』,罕遇其人,今復遇薛君矣!」
武成即位,兼散騎常侍,接對周、陳二使。
武平初,詔與諸儒修定五禮,除尚書左外兵郎。
陳使傅縡聘齊,以道衡兼主客郎接對之。
縡贈詩五十韻,道衡和之,南北稱美。
魏收曰:「傅縡所謂以蚓投魚耳。」
待詔文林館,與范一陽一盧思道、安平李德林齊名友善。
復以本官直中書省,尋拜中書侍郎,仍參太子侍讀。
齊後主之世,漸見親用,與侍中斛律孝卿參預政事。
道衡具陳備周之策,孝卿不能用。
及齊亡,周武帝引為御史二命士。
後歸鄉里,自州主簿入為司祿上士,隋文作相,從元帥梁睿擊王謙,攝陵州刺史。
大定中,授儀同,守邛州刺史。
文帝受禪,坐事除名。
河間王弘北征突厥,召典軍書。
還,除內史舍人。
其年,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
道衡因奏曰:「陛下比隆三代,平一九州,豈容區區之陳,久在天網之外?臣今奉使,請責以稱蕃。」
帝曰:「朕且含養,致之度外,勿以言辭相折。」
江東雅好篇什,陳主尤一愛一彫蟲,道衡每有所作,南人無不吟誦焉。
及八年伐陳,拜淮南道行台尚書吏部郎,兼掌文翰。
王師臨江,高熲夜幕中,謂曰:「今段定克江東以不?君試言之。」
道衡答曰:「凡論大事成敗,先須以至理斷之。
《禹貢》所載九州,本是王者封域。
郭璞有云:『江東偏王三百年,還與中國合。
』今數將滿矣。
以運數而言,其必克一也。
有德者昌,無德者亡,自古興滅,皆由此道。
主上躬履恭儉,憂勞庶政。
叔寶峻宇雕牆,酣酒荒色。
其必克二也。
為國之體,在於任寄。
彼之公卿,備員而已。
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尚書令江總唯事詩酒,本非經略之才;蕭摩訶、任蠻奴是其大將,一夫之用耳。
其必克三也。
我有道而大,彼無德而小。
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極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
其必克四也。
席捲之勢,其在不疑。」
熲忻然曰:「君言成敗,理甚分明。
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
還除吏部侍郎。
後坐一抽一擢人物,有言其一黨一蘇威,任人有意故,除名,配防嶺表。
晉王廣時在揚州,一陰一令人諷道衡,遣從揚州路,將奏留之。
道衡不樂王府,用漢王諒之計,遂出江陵道而去。
尋詔征還,直內史省。
晉王由是銜之。
然一愛一其才,猶頗見禮。
後數歲,授內史侍郎,加上儀同三司。
道衡每構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怒,其沈思如此。
帝每曰:「道衡作文書稱我意。」
然誡之以迂誕。
後帝謂楊素、牛弘曰:道衡老矣,驅使勤勞,宜使硃門陳戟。」
於是進上開府,賜物百段。
道衡辭以無功。
帝曰:「爾久勞階陛,國家大事,皆爾宣行,豈非爾功也?」
道衡久當樞要,才名益顯。
太子、諸王爭與交好,高熲、楊素雅相推重,聲名籍甚,無競一時。
仁壽中,楊素專掌朝政。
道衡既與素善,上不欲道衡久知機密,因出檢校襄州總管。
道衡一旦見出,不勝悲戀,言之哽咽。
帝愴然改容曰:「爾光一陰一晚暮,侍奉誠勞,朕欲令爾將攝。
今爾之去,朕如斷一臂。」
於是賚物三百段,九環金帶並時服一襲,馬十匹,慰勉遣之。
在任清簡,吏人懷其惠。
煬帝嗣位,轉潘州刺史。
歲余,上表求致仕。
帝謂內史侍郎虞世基曰:「道衡將至,當以秘書監待之。」
道衡既至,上《高祖文皇帝頌》。
帝覽之不悅。
顧謂蘇威曰:「道衡致美先朝,此魚藻之義也。」
於是拜司隸大夫,將置之罪。
道衡不悟,司隸刺史房彥謙素與相善,知必及禍,勸之杜絕賓客,卑辭下氣,而道衡不能用。
會議新令,久不能決,道衡謂朝士曰:「向使高熲不死,令當久行。」
有人奏之。
帝怒曰:「汝憶熲乎?」
付執法者推之。
道衡自以非大過,促憲司早解。
奏日,冀帝赦之,敕家人具饌以備客來侯者。
及奏,帝令自盡。
道衡殊不意,未能引訣。
憲司重奏,縊而殺之。
妻子徙且末。
時年七十。
天下冤之。
有集七十卷,行於世。
有子五人,收最知名,出後族父孺。
孺清貞孤介,不交流俗。
涉歷經史,有才思,雖不為大文,所有詩詠,大致清遠。
開皇中,為侍御史、揚州總管司功參軍。
每以方直自處,府寮多不便之。
卒於襄城郡掾。
所蒞官皆有能名。
道衡偏相友一愛一,收初生,即與孺為後。
養於孺宅,至於成長,殆不識本生。
太常丞胡仲一操一曾在朝堂就孺借刀子割爪甲。
孺以仲一操一非雅士,竟不與之。
其不肯妄交,清介獨行,皆此類也。
道衡兄溫,字尼卿。
沈敏有器局,博覽墳典,尤善隸書。
仕周為上黃郡守。
周平齊,徙燕郡太守,以簡惠稱。
宣政元年,賜爵齊安縣子。
卒於郡。
子邁嗣。
邁字弘仁,一性一寡言,長於詞辯。
開皇初,襲爵齊安子,改封鍾山。
歷位太子舍人。
大業中,為刑部、選部二侍郎。
道衡從父弟道實,位禮部侍郎、離石郡太守,知名於世。
從子德音,有俊才,起家游騎尉。
佐魏淡修《魏史》,史成,遷著作佐郎。
及越王侗稱制東都,王世充之僭號,軍書羽檄,皆出其手。
世充平,以罪誅。
其文筆多行於世。
聰弟和,南青州刺史。
和子善。
善字仲良。
少為司空府參軍。
再遷鹽池都將。
孝武西遷,魏改河東為秦州,以善為別駕。
善家素富,僮僕數百人。
兄元信,杖氣豪侈,每食方丈,坐客恆滿,絃歌不絕;而善獨恭己率素,一愛一樂閑靜。
大統三年,齊神武敗於沙苑,留善族兄崇禮守河東。
周文帝遣李弼圍之,崇禮固守不下。
善密說崇禮,猶持疑不決。
會善從弟馥妹夫高子信為防城都督,守城南面,遣馥來詣善,云「意欲應接西軍,但恐力所不制。」
善即令弟濟將門生數十人,與信、馥等斬關引弼軍入。
時預謀者並賞五等爵。
善以背逆歸順,臣子常情,豈容闔門大小俱叨封邑,遂與弟慎並固辭不受。
周文嘉之,以善為汾一陰一令。
善干用強明,一郡稱最。
太守王羆美之,令善兼督六縣事。
尋為行台郎中。
時欲廣置屯田以供軍費,乃除司農少卿,領同州夏一陽一縣二十屯監。
又於夏一陽一諸山置鐵冶,復令善為監,每月役八千人,營造軍器。
善自督課,兼加慰撫,甲兵一精一利而皆忘其苦焉。
遷大丞相府從事中郎。
追論屯田功,賜爵龍門縣子。
遷黃門侍郎,除河東郡守,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賜姓宇文氏。
六官建,拜工部中大夫,進爵博平縣公。
再遷戶部中大夫。
時晉公護執政,儀同齊軌語善云:「兵馬萬機,須歸天子,何因猶在權門,」善白之,護乃殺軌。
以善忠於己,引為中外府司馬,遷司會中大夫,副總六府事。
加授京兆尹,仍行司會。
出為隆州刺史,兼益州總管府長史。
征拜武威少府。
卒,贈三州刺史。
帝以善告齊軌事,謚曰繆公。
子褒嗣,官至高一陽一郡守。
善弟慎,字伯護。
好學,能屬文,善草書。
與同郡裴叔逸、裴諏之、柳虯、范一陽一盧柔、隴西李璨並友善。
起家丞相府墨曹參軍。
周文於行台省置學,取丞郎及府佐德行明敏者充生。
悉令旦理公務,晚就講習,先《六經》,後子史。
又於諸生中簡德行淳懿者侍讀書。
慎與李璨及隴西李伯良、辛韶、武功蘇衡、譙郡夏侯裕、安定梁曠、梁禮、河南長孫璋、河東裴舉、薛同、滎一陽一鄭朝等十二人,並應其選。
又以慎為學師,以知諸生課業。
周文雅好談論,並簡名僧深識玄宗者一百人,於第內講說。
又命慎等十二人兼學佛義,使內外俱通。
由是四方競為大乘學。
在學數年,復以慎為宜都公侍讀。
累遷禮部郎中。
六官建,拜膳部下大夫。
慎兄善又任工部,並居清顯,時人榮之。
周孝閔帝踐阼,除御正下大夫,封淮南縣子。
歷師氏、御伯中大夫。
保定初,出為湖州刺史。
界既雜蠻夷,恆以劫掠為務。
慎乃集諸豪帥,具宣朝旨,仍令首領每月一參,或須言事者,不限時節。
慎每見,必慇勤勸誡,及賜酒食。
一年之間,翕然從化。
諸蠻乃相謂曰:「今日始知刺史真一人父母也。」
莫不欣悅。
自是襁負而至者千餘戶。
蠻俗,婚娶之後,父母雖在,即與別居。
慎謂守令曰:「牧守令長是化人者也,豈有其子娶妻,便與父母離析?非唯萌俗之失,亦是牧守之罪。」
慎乃親自誘導,示以孝慈。
並遣守令,各喻所部。
有數戶蠻,別居數年,遂還侍養,及行得果膳,歸奉父母。
慎以其從善之速,具以狀聞,有詔蠲其賦役。
於是風化大行,有同華俗。
尋為蕃部中大夫。
以疾去職,卒於家。
有文集,頗為世所傳。
薛寘,河東汾一陰一人也。
祖遵顏,魏河東郡守、安邑侯。
父乂,清河、廣平二郡守。
寘幼覽篇籍,好屬文,起家奉朝請。
從魏孝武西遷,封郃一陽一縣子。
廢帝元年,領著作佐郎,修國史。
尋拜中書侍郎,修起居注。
遷中書令。
燕公於謹征江陵,以寘為司錄,軍中謀略,寘並參之。
江陵平,進爵為伯。
朝廷方改物創製,欲行《周禮》,乃令寘與小宗伯盧辯斟酌古今,共詳定之。
六官建,授內史下大夫。
周孝閔帝踐阼,進爵為侯,轉御正中大夫。
時前中書監盧柔,學業優深,文藻華贍,而寘與之方駕,故世號曰盧、薛焉。
久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出為淅州刺史。
卒於位,吏人哀惜之。
贈虞州刺史,謚曰理。
所著文筆二十餘卷,行於世。
又撰《西京記》三卷,引據該洽,世稱其博聞焉。
寘一性一至孝,雖年齒已衰,職務繁廣,至於溫清之禮,朝夕無違。
當時以此稱之。
子明嗣。
大象末,儀同大將軍、清水郡守。
薛憕,字景猷,河東汾一陰一人也。
曾祖弘敞,逢赫連之亂,率宗人避地襄一陽一。
憕早喪父,家貧。
躬耕以養祖母,有暇則覽文籍。
疏宕不拘,時人未之奇也。
江表取人,多以世族。
憕世無貴仕,解褐不過侍郎。
既羈旅,不被擢用。
常歎曰:「豈能五十年戴幘,死一校尉,低頭傾首,俯仰而向人也!」常鬱鬱不得志,每在人間,輒陵架勝達,負才使氣,未嘗趨世祿之門。
左中郎將京兆韋潛度謂曰:「君門地非下,身材不劣,何不{敝衣}裾數參吏部?」
憕曰:「『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寮』,古人以為歎息,竊所未能也。」
潛度告人曰:「此年少實慷慨,但不遭時耳。」
孝昌中,杖策還洛一陽一。
先是憕從祖真度與族祖安都擁徐、兗歸魏,其子懷俊見憕,甚相親善。
屬爾硃榮廢立,怔遂還河東,止懷俊家。
不交人物,終日讀書,手自抄略,將二百卷。
唯郡守元襲時相要屈,與之抗禮。
懷俊每謂曰:「汝還鄉里,不營產業,不肯取妻,豈復欲南乎?」
憕亦不介意。
普泰中,拜給事中,加伏波將軍。
及齊神武起兵,憕乃東遊陳、梁間,謂族人孝通曰:「高歡阻兵陵上,喪亂方始。
關中形勝之地,必有霸王據之。」
乃與孝通俱游長安。
侯莫陳悅聞之,召為行台郎,除鎮遠將軍、步兵校尉。
及悅害賀拔岳,軍人鹹相慶慰。
憕獨謂所親曰:「悅才略本寡,輒害良將,敗亡之事,其則不遠。
吾屬今即為人所虜,何慶之有乎?」
長高以憕言為然,並有憂色。
尋而周文平悅,引憕為記室參軍。
武帝西遷,授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封夏一陽一縣男。
文帝即位,拜中書侍郎,加安東將軍,進爵為伯。
大統四年,宣光、清徽殿初成,憕為之頌。
文帝又造二欹器:一為二仙人共持一缽,同處一盤,缽蓋有山,山有香氣,一仙人又持金一瓶以臨器上,傾水灌山,則出於瓶而注乎器,煙氣通發山中,謂之仙人欹器。
一為二荷同處一盤,相去盈尺,中有蓮,下垂器上,以水注荷,則出於蓮而盈乎器,為鳧雁蟾以飾之,謂之水芝欹器。
二盤各處一一床一,缽圓而一床一方,中有人,三才之象也。
皆置清徽殿前。
形似觥而方,滿而平,溢則傾。
憕各為頌。
大統初,儀制多闕。
周文令憕與盧辯、檀翥等參定之。
以流離世故,不聽音樂,雖幽室獨處,常有戚容。
後坐事死。
子舒嗣,官至禮部下大夫、儀同大將軍、聘陳使副。
論曰:薛辯有魏之初,功業早樹,門膺人爵,無替榮名。
端以謙直見知;胄以公平自命。
浚之孝悌,素緒之所得也。
道衡雅道弈葉,世擅文宗,令望攸歸,豈徒然矣。
而運逢季叔,卒蹈誅戮,痛乎!仲良任惟繁劇,弘益流譽;而陷齊諂護,以要權一寵一,易名為繆,斯豈虛哉!寘、憕並學稱該博,文擅雕龍,或揮翰鳳池,或著書麟閣,鹹居祿位,各逞琳琅。
擬彼徐、陳,慚後生之可畏;論其任遇,實當時之良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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