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詩話總龜後集》卷十二:或問鄭綮相國近有詩否?答云:「詩思在灞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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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詩話總龜後集》卷十二

百家詩話總龜後集

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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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鄭綮相國近有詩否?答云:「詩思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此處那得之。」

《北夢瑣言》載綮雖有詩名,本無廓廟之望。

及登庸,內外驚駭。

太原兵至渭北,天子震恐,渴於攘卻。

綮請於文宣王謚號中加一哲字,其不究時病率此類。

愚謂此人止可置之風雪中令作詩也。

《溪》[卷二]

王夷甫、蔡景節並號口不言錢,二子皆因弊矯之[過]者。

衍以其妻貪一婬一(婪)黷貨,至借俠士李一陽一以懼之。

樽在臨海,其婢納女巫之賂,為百姓撾登聞鼓,其絕口蓋有由。

然如子美、張籍皆[云「呼]兒散寫乞錢書」;太白「頻將(顏公)三十萬,盡付酒家錢」;岑參「閒居耐相訪,正有床 頭錢」;小杜「清貧長欠一杯錢」;東坡「滿一江一 風月不論錢」;山谷「青山好去坐無錢」:曾不害諸公之高也。

[同上]

孟郊詩最淡且古,坡謂「有如食蟛刖,竟日嚼空螯」。

退之論數子,乃以「張籍學古淡」,東野為「天葩吐奇芬」。

豈勉所長而諱所短[耶],抑亦東野古淡自足而不待學歟(耶)?並同上[同上卷四]

武元衡詩不多,集中有《酬嚴司空荊南見寄》詩兩篇,一云:「金貂再領三公府,玉帳連封萬戶侯。」

一云:「漢家征鎮委條侯,虎節龍旌居上頭。」

皆續以「簾卷青山巫峽雨(曉),煙開碧樹渚宮秋」。

第三聯一云:「劉琨坐嘯風清塞,謝脁題詩月滿樓。」

一云:「金笳曾(盡)掩故人淚,麗句初傳明月樓。」

皆續以「《白雪》調高歌不得,美人相顧翠蛾愁」。

人訝其大同,余謂乃元衡刪潤之本,集中兩存之爾,當以前篇為正,後篇誠未工也。

《丹一陽一集》[《韻語一陽一秋》卷三]

李太白、杜子美詩,皆掣鯨手也。

余觀太白《古風》、子美《偶題》之篇,然後知二子之源流遠矣。

李云:「大雅久不作,吾衰競誰陳!《王風》委蔓草,戰國多荊榛。」

則知李之所得在《雅》。

杜云:「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一騷一人嗟不見,漢道盛於斯。」

則知杜之所得在《一騷一》。

然李不取建安七子,而杜獨取垂拱四傑何耶?南皮之韻,固不足取,而王、楊、盧、駱亦詩人之小巧者爾,至有「不廢一江一 河萬古流」之句,褒之豈不太甚乎?同上[同上]

少游贈坡詩云:「節毛零落氈餐雪,辨舌縱橫印佩金。」

語太不等。

子瞻譏集句云:「天邊鴻鵠不易得,便令作對隨家雞。」

此詩正類此。

《黃常明》[《溪詩話》卷九]

東坡文章妙一世,然在掖垣作呂吉甫謫詞,繼(既)而呂復用,遂納告毀抹。

在翰苑作《上清儲祥碑》,繼而蔡元長復作,遂遭磨毀。

非特此也,蘇叔一黨一 云:「昔公為《藏經記》,雲(初)傳於世,或以為非。

在惠州作《梅花詩》,至有以為笑。」

此皆士大夫以文鳴者,其說能使人必信,乃謬妄如此。

信知識《古戰場文》者鮮矣。

子由嘗跋東坡遺稿云:「展捲得遺草,流涕濕冠纓。

斯文久衰弊,流涇自為清。

科斗藏壁間,見者空歎驚。

廢興自有時,詩書付西京。」

《韻語一陽一秋》[卷二○]

嘗恨王子猷作此君語,輕以難名者告人,遂使庸夫俗子忘(妄)意其間,酤坊茗肆,適以污累之。

謫仙云:「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此理信然。

和靖《招靈魄(皎)》云:「百千幽勝無人見,說向吾師是洩機。」

東坡云:「此味只憂兒輩覺,逢人休道北窗涼。」

「人生此樂須天賦,莫遣兒童取次知。」

使子猷知此,必鉗其喙也。

《溪》[卷二]

老杜《畏人》有云:「門徑從榛草,無心待馬蹄。」

又:「直須上番看成竹,客至從嗔不出迎。」

將遺物離人矣。

答嚴八乃云:「只須伐竹開荒徑,拄杖穿花聽馬蹄(嘶)。」

又有「草萊無徑欲教鋤」。

亦如「厭就成都卜」,而云:「憑將百錢卜,漂泊問君平。」

自智者觀之,則為遊戲篇章,得失(大)自在;俗士拘泥,則[前後]〈全〉不相應也。

東坡《答(谷)林塘(堂)》云:「古今正自同,歲月何必書!」《游香積山》又云:「尋幽恐(志)不繼,書版記歲月。」

蕭思話先於曲阿起宅,有閒曠之致。

子惠基嘗謂所親曰:「[須]婚嫁畢,當歸老舊廬。」

故元次山《招陶別駕》云:「無惑別(畢)婚嫁,竟為俗務牽。」

退之云:「如今便可爾,何用畢婚嫁。」

[同上卷三]

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云:「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烏乎,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白樂天《新制布裘》云:「安得萬里裘,蓋裹週四垠。

穩暖皆如我,天下無寒人。」

《新制綾褲(襖)成》[雲]「百姓多寒無可救,一身獨暖亦何情!心中為念農桑苦,耳裡如聞饑凍聲。

爭得大裘長萬丈,與君都蓋洛一陽一城。」

皆伊尹自(身)任一夫不獲之辜也。

或謂子美詩意寧苦身以利人,樂天詩意推身利以利人,二者較之,少陵為難。

然老杜饑寒而憫人饑寒者也,白氏飽暖而憫人饑寒者也;憂勞者易生於善慮,安樂者易(多)失於不思,樂天疑(宜)優。

或人又謂白氏之官稍達而少陵尤卑,子美之語在前,而《長慶》在後。

達者宜急,卑者可緩也。

前者唱導,後者和之耳。

同合而論,則老杜之心蓋(差)賢矣。

[同上卷九]

老杜當干戈一騷一屑之時,間關秦隴,負薪采梠,哺糒不給,困躓極矣。

自入蜀依嚴武始有草堂之居,觀其經營往來之勞,備載於詩,皆可考也。

其曰「萬里橋西宅,百花潭北莊」[者],言其地也;「經營上元始,斷手寶應年」者,言其時也。

「雪裡一江一 船渡,風前徑竹斜,寒魚依密藻,宿鷺起圓沙」者,言其景物也。

至於「草堂塹西無樹林,非子誰復見幽深」,則乞樹(榿)木於何少府之詩也;「草堂少花今欲栽,不問綠李與黃梅」,則乞果栽(木)於徐少卿之詩也。

王侍御攜酒草堂則喜而為詩曰:「故人能領客,攜酒重相看。」

王錄事許草堂資不到則戲而為詩曰:「為嗔王錄事,不寄草堂資。」

蓋其流離貧窶之餘不能以自給,皆因人而成也。

其經營之勤如此。

然未及黔突,避成都之亂,入梓客閬,其心則未嘗一日不在草堂也。

《遣弟檢校草堂》則曰:「鵝鴨宜長數,柴荊莫一浪一開。」

《寄題草堂》則曰:「尚念四松小,蔓草勿(易)拘纏。」

《送韋郎歸成都》則曰:「為問南溪竹,一抽一梢合過牆。」

《途中寄嚴武》則曰:「常苦(恐)沙崩損藥欄,也從一江一 檻落風湍。」

每致意如此。

及成都亂定,再依嚴武為節度參謀,復歸草堂則曰:「不忍竟捨此,復來薙榛蕪。

入門四松在,步堞萬竹疏。」

則其喜可知矣。

未幾,嚴武卒,彷徨無依,復捨之而去。

以史及公詩考之,草堂斷手於寶應之初,而永泰元年四月嚴武卒。

是年秋,公寓夔州雲安縣。

有此草堂者,終始只得四載。

而其間居梓、閬三年,公詩所謂「三年奔走空皮骨」是也。

則安居草堂者僅閱歲而已。

其起居寢興之適,不足以償其經營往來之勞,可謂一世之羈人也。

然自唐至今已數百載,而草堂之名,與其山川草木禽一獸 賴(三字作「皆因」)公詩以為不朽之傳。

則公之不幸,而其山川草木之幸也。

《葛常之》[《韻語一陽一秋》卷六]

僧祖可,俗蘇氏,伯固之子、養直之弟也。

作詩多佳句,如《懷蘭一江一 》云:「懷人更作夢千里,歸思欲迷雲一灘」,《贈端師》云:「窗間一榻篆煙碧,門外四山秋蕊(葉)紅」等句,皆清新可喜。

然讀書不多故變一態 少,觀其體格,亦不過煙雲草樹山川(水)鷗鳥而已。

而徐師川作其詩引,乃謂「自建安七子、南朝二謝、唐杜甫韋應物柳宗元、本朝王荊公蘇黃妙處,皆心得神解」,無乃過乎!師川作《畫虎行》,末章云:「憶昔予頑少小時,先生教誦荊公詩。

即今老(耆)舊無新語,尚有廬山病可師。」

[不知何故]一愛一其詩如是也。

《丹一陽一集》[同上卷四]

元和十一年六月,武元衡將朝,夜漏未盡三刻,騎出裡門,遇盜,死(薨)於牆下。

許孟容謂國相橫一屍一而盜不得,為朝廷恥,遂下詔募捕,竟得〈賊〉。

始得張晏者,王承宗所遣;訾珍者,李師道所遣也。

初,元衡策李錡之必反,已而錡果反就誅。

由是諸鎮桀驁者皆不自安,以致於是。

劉夢得有《代靖安佳人怨》詩云:「寶馬鳴珂踏曉塵,魚文匕首犯車茵。

適來行哭裡門外,昨夜畫堂歌舞人。」

又云:「秉燭朝天遂不回,路人彈指望高台。

牆東便是傷心地,夜夜秋螢飛去來。」

余考夢得為司馬時,朝廷欲澡濯補郡,而元衡執政,乃格不行。

夢得作詩傷之,而托於靜(靖)安佳人,其傷之也乃所以快之歟!《韻語一陽一秋》[卷三]

黃庶字亞夫,嘗有《怪石》一絕傳於世,云:「山鬼水怪著薜荔,天祿辟邪眠莓苔。

鉤簾坐對心語口,曾見漢家池館來。」

人士膾炙以為奇作。

唐張碧詩亦不多見,嘗有《池上怪石》詩云:「寒姿數片奇突兀,曾作秋一江一 秋水骨。

先生應是壓(厭)風雷,著向池邊塞龍窟。

我來池上傾酒尊,半酣書破青煙痕。

參差翠柳(縷)擺不落,筆頭驚怖(怪)黏秋雲。

我聞吳中項容水墨有高價,邀得將來倚松下。

鋪卻雙僧(繒)直難掉(道難),掉首空歸不成話(畫)。」

二詩殆未易甲乙也。

同上[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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