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
卷02 本紀第2 武帝中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於京師,改授大將軍、揚州牧,給班劍二十人,本官悉如故,固辭。
凡南北征伐戰亡者,並列上賻贈。
一屍一喪未反,遣主帥迎接,致還本土。
二月,盧循至番禺,為孫季高所破,收餘眾南走。
劉籓、孟懷玉斬徐道覆於始興。
晉自中興以來,治綱大弛,權門並兼,強弱相凌,百姓流離,不得保其產業。
桓玄頗欲厘改,竟不能行。
公既作輔,大示軌則,豪強肅然,遠近知禁。
至是,會稽余姚虞亮復藏匿亡命千餘人,公誅亮,免會稽內史司馬休之。
天子又申前命,公固辭。
於是改授太尉、中書監,乃受命。
奉送黃鉞,解冀州。
交州刺史杜慧度斬盧循,傳首京師。
先是,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公表天子,申明舊制,依舊策試。
征西將軍、荊州刺史道規疾患求歸。
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後將軍、豫州刺史劉毅代之。
毅與公俱舉大義,興復晉室,自謂京城、廣陵,功業足以相抗。
雖權事推公,而心不服也。
毅既有雄才大志,厚自矜許,朝士素望者多歸之。
與尚書僕射謝混、丹一陽一尹郗僧施並深相結。
及西鎮江陵,豫州舊府,多割以自隨,請僧施為南蠻校尉。
既知毅不能居下,終為異端,密圖之。
毅至西,稱疾篤,表求從弟兗州刺史籓以為副貳,偽許焉。
九月,籓入朝,公命收籓及謝混,並於獄賜死。
自表討毅,又假黃鉞,率諸軍西征。
以前鎮軍將軍司馬休之為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兗州刺史道憐鎮丹徒,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馬,丹一陽一尹劉穆之建威將軍,配以實力。
壬午,發自京師。
遣參軍王鎮惡、龍驤將軍蒯恩前襲江陵。
十月,鎮惡克江陵,毅及一黨一與皆伏誅。
十一月己卯,公至江陵,下書曰:
夫去弊拯民,必存簡恕,捨網修綱,雖煩易理。
江、荊凋殘,刑政多闕;頃年事故,綏撫未周。
遂令百姓疲匱,歲月滋甚,財傷役困,慮不幸生。
凋殘之餘,而不減舊,刻剝徵求,不循政道。
宰蒞之司,或非良干,未能菲躬儉,苟求盈給,積習生常,漸不知改。
近因戎役,來涉二州,踐境親民,愈見其瘼;思欲振其所急,恤其所苦。
凡租稅調役,悉宜以見戶為正。
州郡縣屯田池塞,諸非軍國所資,利人守宰者,今一切除之。
州郡縣吏,皆依尚書定制實戶置。
台調癸卯梓材,庚子皮一毛一,可悉停省,別量所出。
巴陵均折度支,依舊兵運。
原五歲刑已下,凡所質錄賊家余口,亦悉原放。
以荊州十郡為湘州,公乃進督,以西一陽一太守硃齡石為益州刺史,率眾伐蜀。
進公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公至自江陵。
初,諸葛長民貪一婬一驕橫,為士民所患苦。
公以其同大義,優容之。
劉毅既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誅韓信,禍其至矣。」
將謀作亂。
公剋期至京邑,而每淹留不進,公卿以下頻日奉候於新亭,長民亦驟出。
既而公輕舟密至,已還東府矣。
長民到門,引前,卻人閒語,凡平生於長民所不盡者,皆與及之;長民甚說。
已密命左右壯士丁晤等自幔後出,於坐拉焉。
長民墜一床一,又於地毆之,死於一床一側。
輿一屍一付廷尉;並誅其弟黎民。
午驍勇有氣力,時人為之語曰:「勿跋扈,付丁晤。」
先是,山湖川澤,皆為豪強所專,小民薪采漁釣,皆責稅直,至是禁斷之。
時民居未一,公表曰:
臣聞先王制治,九土攸序;分境畫疆,各安其居;在昔盛世,人無遷業,故井田之制,三代以隆。
秦革斯政,漢遂不改;富強兼併,於是為弊。
然九服弗擾,所托成舊,在漢西京,大遷田、景之族,以實關中,即以三輔為鄉閭,不復系之於齊、楚。
自永嘉播越,爰托淮、海,朝有匡復之算,民懷思本之心,經略之圖,日不暇給。
是以寧民綏治,猶有未遑。
及至大司馬桓溫,以民無定本,傷治為深,庚戌土斷,以一其業。
於時財阜國豐,實由於此。
自茲迄今,彌歷年載,畫一之制,漸用頹弛。
雜居流寓,閭伍弗修,王化所以未純,民瘼所以猶在。
臣荷重任,恥責實深,自非改調解張,無以濟治。
夫人情滯常,難與慮始,所謂父母一之邦以為桑梓者,誠以生焉終焉,敬一愛一所托耳。
今所居累世,墳壟成行,敬恭之誠,豈不與事而至。
請准庚戌土斷之科,庶子本所弘,稍與事著。
然後率之以仁義,鼓之以威武,超大江而跨黃河,撫九州而復舊土,則戀本之志,乃速由於當年,在始暫勤,要終所以能易。
伏惟陛下,垂矜萬民,憐其所失,永懷《鴻雁》之詩,思隆中興之業。
既委臣以國重,期臣以寧濟,若所啟合允,請付外施行。
於是依界土斷,唯徐、兗、青三州居晉陵者,不在斷例。
諸流寓郡縣,多被並省。
以公領鎮西將軍、豫州刺史。
公固讓太傅、州牧及班劍,奉還黃鉞。
七月,硃齡石平蜀,斬偽蜀王譙縱,傳首京師。
九月,封公次子義真為桂一陽一縣公,以賞平齊及定盧循也。
天子重申前命,授公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
將吏百餘敦勸,乃受羽葆、鼓吹、班劍,余固辭。
十年,息民簡役。
築東府,起府捨。
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司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漢人心,公疑其有異志。
而休之兄子譙王文思在京師,招集輕俠,公執文思送還休之,令自為其所。
休之表廢文思,並與公書陳謝。
十一年正月,公收休之子文寶、兄子文祖,並於獄賜死。
率眾軍西討,復加黃鉞,領荊州刺史。
辛巳,發京師,以中軍將軍道憐監留府事。
休之上表自陳曰:
臣聞運不常一,治亂代有,一陽一九既謝,圮終則泰。
昔篡臣肆逆,皇綱絕紐。
十世未改,鼎祚再隆。
太尉臣諱威武明斷,首建義旗,除蕩元兇,皇居反正。
布衣匹夫,匡復社稷,南剿盧循,北定廣固,千載以來,功無與等。
由是四海歸美,朝野推崇。
既位窮台牧,權傾人主,不能以道處功,恃一寵一驕溢。
自以酬賞既極,便情在無上;刑戮逆濫,政用暴苛。
問鼎之跡日彰,人臣之禮頓缺。
陛下四時膳御,觸事縣空,宮省暴奉,十不一在。
皇后寢疾之際,湯藥不周;手與家書,多所求告。
皆是朝士共所聞見,莫不傷懷憤歎,口不敢言。
前揚州刺史元顯第五息法興,桓玄之釁,逃遠於外,王路既開,始得歸本。
太傅之胤,絕而復興,凡在有懷,誰不感慶。
諱吞噬之心,不避輕重,以法興聰敏明慧,必為民望所歸;芳蘭既茂,內懷憎惡,乃妄扇異言,無罪即戮。
大司馬臣德文及王妃公主,情計切一逼一,並狼狽請命,逆肆禍毒,誓不矜許,冤酷之痛,感動行路。
自以地卑位重,荷恩崇大,乃以庶孽與德文嫡婚,致茲非偶,實由威一逼一。
故衛將軍劉毅、右將軍劉籓、前將軍諸葛長民、尚書僕射謝混、南蠻校尉郗僧施,或盛勳德胤,令望在身,皆社稷輔弼,協贊所寄,無罪無辜,一旦夷滅。
猜忍之一性一,終古所希。
臣自惟門戶衰破,賴之獲存,皇家所重,終古難匹。
是以公私歸馮,事盡祗順。
再授荊州,輒苦陳告。
自以才弱位隆,不宜久荷分陝,屢求解任,必不見聽。
前經攜侍老母,半家俱西,凡諸子侄,悉留京輦。
臣兄子譙王文思,雖年少常人,粗免咎悔,一性一好交遊,未知防遠,群丑交構,為其風聲。
諱遂翦戮人士,遠送文思。
臣順其此旨,表送章節,請廢文思,改襲大宗,遣息文寶送女東歸。
自謂推誠奉順,理不過此。
豈意諱包藏禍心,遂見討伐,加惡文思,構生罪釁。
群小之言,遠近噂沓,而臣純愚,暗信必謂不然。
尋臣府司馬張茂度狼狽東歸,南平太守檀范之復以此月三日委郡叛逆,尋有審問,東軍已上。
諱今此舉,非有怨憎,正以臣王室之干,位居籓岳,時賢既盡,唯臣獨存,規以翦滅,成其篡殺。
鎮北將軍臣宗之、青州刺史臣敬宣,並是諱所深忌憚,欲以次除蕩,然後傾移天日,於事可易。
今荊、雍義徒,不召而集,子來之眾,其會如林,豈臣無德所能綏致?蓋七廟之靈,理貫幽顯,輒授文思振武將軍、南郡太守,宗之子竟陵太守魯軌進號輔國將軍。
臣今與宗之親御大眾,出據江津,案甲抗威,隨宜應赴。
今絳旗所指,唯諱兄弟父子而已。
須克蕩寇逆,尋續馳聞。
由臣輕弱,致諱凌橫,上慚俯愧,無以厝顏。
休之府錄事參軍韓延之,故吏也,有干用才能。
公未至江陵,密使與之書曰:「文思事源,遠近所知,去秋遣康之送還司馬軍者,推至公之極也。
而了不遜愧,又無表疏,文思經正不反,此是天地之不容。
吾受命西討,止其父子而已。
彼土僑舊,為所驅一逼一,一無所問。
往年郗僧施、謝邵、任集之等,交構積歲,專為劉毅謀主,所以至此。
卿等諸人,一時一逼一迫,本無纖釁。
吾處懷期物,自有由來。
今在近路,正是諸人歸身之日。
若大軍登道,交鋒接刃,蘭艾吾誠不分,故具示意,並同懷諸人。」
延之報曰:
承親率戎馬,遠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蒨駭。
何者?莫知師出之名故也。
今辱來疏,始知以譙王前事,良增歎息。
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款一愛一待物,當於古人中求耳。
以君公有匡復之勳,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事詢仰。
譙王往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況以大過而當默然邪!但康之前言有所不盡,故重使胡道諮白所懷。
道未及反,已奏表廢之,所不盡者命耳。
推寄相與之懷,正當如此?有何不可,便興兵戈。
自義旗秉權以來,四方方伯,誰敢不先相諮疇,而徑表天子邪?譙王為宰相所責,又表廢之,經正何歸,表使何因,可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
劉諱足下,海內之人,誰不見足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士!天地所不容,在彼不在此矣。
來示言「處懷期物,自有由來」。
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者矣。
劉籓死於閭闔之內;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一靡一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為得算,良可恥也。
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德,寄一性一命以過日,心企太平久矣。
吾誠鄙劣,嘗聞道於君子。
以平西之至德,寧可無授命之臣乎!未能自投虎口,比跡郗、任之徒明矣。
假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游於地下,不復多言。
公視書歎息,以示諸佐曰:「事人當如此。」
三月,軍次江陵。
初,雍州刺史魯宗之常慮不為公所容,與休之相結,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軌會於江陵。
江夏太守劉虔之邀之,軍敗見殺。
公命彭城內史徐逵之、參軍王允之出江夏口,復為軌所敗,並沒。
時公軍泊馬頭,即日率眾軍濟江,躬督諸將登岸,莫不奮踴爭先。
休之眾潰,與軌等奔襄一陽一。
江陵平,加領南蠻校尉。
將拜,值四廢日,佐史鄭鮮之、褚叔度、王弘、傅亮白遷日,不許。
下書曰:「此州積弊,事故相仍,民疲田蕪,杼軸空匱。
加以舊章乖昧,事役頻苦,童耄奪養,老稚服戎,空戶從役,或越紼應一召,每永懷民瘼,宵分忘寢,誠宜蠲除苛政,弘茲簡惠。
庶令凋風弊政,與事而新,寧一之化,成於期月。
荊、雍二州,西局、蠻府吏及軍人年十二以還,六十以上,及扶養孤幼,單丁大艱,悉仰遣之。
窮獨不能存者,給其長賑。
府州久勤將吏,依勞銓序;併除今年租稅。」
四月,公復率眾進討,至襄一陽一,休之奔羌。
天子復重申前命,授太傅、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
封公第三子義隆為北彭城縣公。
以中軍將軍道憐為荊州刺史。
八月甲子,公至自江陵,奉還黃鉞,固辭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餘受命。
朝議以公道尊勳重,不宜復施敬護軍,既加殊禮,奏事不復稱名,以世子為兗州刺史。
十二年正月,詔公依舊辟士,加領平北將軍、兗州刺史。
增都督南秦,凡二十二州。
公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別置,於是罷平北府,以並大府,以世子為豫州刺史。
三月,加公中外大都督。
初,公平齊,仍有定關、洛之意,值盧循侵一逼一,故其事不諧。
荊、雍既平,方謀外略。
會羌主姚興死,子泓立,兄弟相殺,關中擾亂,公乃戒嚴北討。
加領征西將軍、司豫二州刺史。
以世子為徐、兗二州刺史。
下書曰:「吾倡大義,首自本州,克復皇祚,遂建勳烈。
外夷勍敵,內清一奸一宄,皆邦人州一黨一竭誠盡力之效也。
情若風霜,義貫金石。
今當奉辭西旆,有事關、河,弱嗣叨蒙,復忝今授,情事纏一綿,可謂深矣。
頃軍國務殷,刑辟未息。
眷言懷之,能不多歎。
其犯罪五歲以還,可一原遣。
文武勞滿未蒙榮轉者,便隨班序報。」
公受中外都督及司州,並辭大司馬琅邪王禮敬,朝議從之。
公欲以義聲懷遠,奉琅邪王北伐。
五月,羌偽黃門侍郎尹沖率兄弟歸順。
又加公北雍州刺史,前部羽葆、鼓吹,增班劍為四十人,解中書監。
八月丁巳,率大眾發京師。
以世子為中軍將軍,監太尉留府事。
尚書右僕射劉穆之為左僕射,領監軍、中軍二府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內外。
九月,公次於彭城,加領徐州刺史。
先是,遣冠軍將軍檀道濟、龍驤將軍王鎮惡步向許、洛,羌緣道屯守,皆望風降服。
偽兗州刺史韋華先據倉垣,亦率眾歸順。
公又遣北兗刺史王仲德先以水軍入河。
仲德破索虜於東郡涼城,進平一滑台。
十月,眾軍至洛一陽一,圍金墉。
泓弟偽平南將軍洸請降,送於京師,修復晉五陵,置守衛。
天子詔曰:
夫嵩、岱配極,則乾道增輝;籓岳作屏,則帝王成務。
是以夏、殷資昆、彭之伯,有周倚齊、晉之輔。
鑒諸前典,儀刑萬代,翼治扶危,一靡一不由此。
太尉公命世天縱,齊聖廣淵,明燭四方,道光宇宙。
爰自囗囗初迪,則投勤王國,妖蝥孔熾,則功存社稷。
固以四維是荷,萬邦攸賴者矣。
暨桓玄僭逆,傾蕩四海。
公深秉大節,靈武霆震,弘濟朕躬,再造王室。
每惟勳德,銘於厥心,遂北清海、岱,南夷百越,荊、雍稽服,庸、氓順軌,克黜方難,式遏寇虐。
及阿衡王猷,班序內外,仰興絕風,傍嗣逸業。
秉禮以整俗,遵王以垂訓,聲教遠被,無思不洽。
爰暨木居海處之酋,被發雕題之長,莫不忘其陋險,九譯來庭,此蓋播諸徽策,一靡一究其詳者也。
曩者永嘉不綱,諸夏幅裂,終古帝居,淪胥戎虜,永言園陵,率土同慕。
公明發遐慨,撫機電征,親董侯伯,稜威致討。
旗旝首塗,則八表響震;偏師先路,則多壘雲徹。
舊都載清,五陵復禮,百城屈膝,千落影從。
自篇籍所載,生民以來,勳德懋功,未有若此之盛者也。
昔周、呂佐睿聖之主,因三分之形,把旄仗鉞,一時指麾,皆大啟疆宇,跨州兼國。
其在桓、文,方茲尤儉,然亦顯被一寵一章,光錫殊品。
況乃獨絕百代,顧邈前烈者哉!朕每弘鑒古訓,思遵令圖。
以公深秉沖挹,用闕大禮,天人引領,於茲歷載。
況今禹跡齊軌,九隩同文,司勳抗策,普天增佇。
遂公高挹,大愆國章。
三靈眷屬,朕實祗懼。
便宜顯答群望,允崇盛典。
其進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宋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綬、遠遊冠,位在諸侯王上,加相國綠綟綬。
策曰:
朕以寡昧,仰贊洪基,夷羿乘釁,蕩覆王室,越在南鄙,遷於九江。
宗祀絕饗,人神無位,提挈群凶,寄命江滸。
則我祖宗之業,奄墜於地,七百之祚,翦焉既傾,若涉淵海,罔知攸濟。
天未絕晉,誕育英輔,振厥弛維,再造區宇,興亡繼絕,俾昏作明。
元勳至德,朕實賴焉。
今將授公典策,其敬聽朕命:
乃者桓玄肆僭,滔天泯夏,拔本塞源,顛倒六位,庶僚俯眉,四方莫恤。
公一精一貫朝日,氣凌霄漢,奮其靈武,大殲群慝,克復皇邑,奉帝歆神。
此公之大節,始於勤王者也。
授律群後,溯流長騖,薄伐崢嶸,獻捷南郢,大憝折首,群逆畢夷,三光旋采,舊物反正。
此又公之功也。
出籓入輔,弘茲保弼,阜財利用,繁殖生民,編戶歲滋,疆宇日啟,導德明刑,四境有截。
此又公之功也。
鮮卑負眾,僭盜三齊,狼噬冀、青,虔劉沂、岱,介恃遐阻,仍為邊毒。
公搜乘秣駟,夐入遠疆,沖櫓四臨,萬雉俱潰,竊號之虜,顯戮司寇,拓土三千,申威龍漠。
此又公之功也。
盧循妖凶,伺隙五嶺,乘虛肆逆,侵覆江、豫,旍拂寰內,矢及王城,朝野喪沮,莫有固志,家獻徙卜之計,國議遷都之規。
公乘轅南濟,義形於色,嶷然內湛,視險若夷,攄略運奇,英謨不世,狡寇窮恤,喪旗宵遁,俾我畿甸,拯於將墜。
此又公之功也。
追奔逐北,揚旌江濆,偏旅浮海,指日遄至。
番禺之功,俘級萬數,左裡之捷,魚潰鳥散。
元兇遠迸,傳首萬里,海南肅清,荒服來款。
此又公之功也。
劉毅叛渙,負釁西夏,凌上罔主,志肆一奸一暴,附麗協一黨一,扇蕩王畿。
公御軌以刑,消之不日,倉兕電溯,神兵風掃,罪人斯得,荊、衡清晏。
此又公之功也。
譙縱怙亂,寇竊一隅,王化阻閡,三巴淪溺。
公指命偏師,授以良圖,凌波浮湍,致屆井絡,僭豎伏質,梁、岷草偃。
此又公之功也。
馬休、魯宗,阻兵內侮,驅率二方,連旗稱亂。
公投袂星言,研其上略,江津之師,勢逾風電,回旆沔川,實繁震懾,二叛奔迸,荊、雍來蘇,玄澤浸育,溫風潛被。
此又公之功也。
永嘉不競,四夷擅華,五都幅裂,山陵幽辱,祖宗懷沒世之憤,遺氓有匪風之思。
公遠齊伊宰納隍之仁,近同小白滅亡之恥,鞠旅陳師,赫然大號,公命群帥,北徇司、兗。
許、鄭風一靡一,鞏、洛載清,偽牧逆籓,交臂請罪,百年榛穢,一朝掃濟。
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康宇內之勳,重之以明德。
爰初發跡,則奇謨冠古,電擊強妖,則鋒無前對,聿寧東畿,大造黔首。
若乃草昧經綸,化融於歲計,扶危靜亂,道固於苞桑。
辯方正位,納之軌度,蠲削煩苛,較若畫一,淳風美化,盈塞宇宙。
是以絕域獻琛,遐夷納貢,王略所宣,九服率從。
雖文命之東漸西被,咎繇之邁於種德,何以尚茲。
朕聞先王之宰世也,庸勳尊賢,建侯胙土,褒以一寵一章,崇其徽物,所以協輔皇家,永隆籓屏。
故曲阜光啟,遂荒徐宅,營丘表海,四履有聞。
其在襄王,亦賴匡霸,又命晉文,備物光錫。
惟公道冠前烈,勳高振古,而殊典未加,朕甚懵焉。
今進授相國,以徐州之彭城沛蘭陵下邳淮一陽一山一陽一廣陵、兗州之高平魯泰山十郡,封公為宋公。
錫茲玄土,苴以白茅,爰定爾居,用建塚社。
昔晉、鄭啟籓,入作卿士,周、邵保傅,出總二南,內外之重,公實兼之。
命使持節、太尉、尚書左僕射、晉寧縣五等男湛授相國印綬,宋公璽紱,使持節、兼司空、散騎常侍、尚書、一陽一遂鄉侯泰授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
相國位無不總,禮絕朝班,居常之名,宜與事革。
其以相國總百揆,去「錄尚書」之號。
上送所假節、侍中、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綬,豫章公印策。
進揚州牧,領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公紀綱禮度,萬國是式,秉介蹈方,罔有遷志。
是以錫公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
公抑末敦本,務農重積,采蘩實殷,稼穡惟阜。
是用錫公兗冕之服,赤舄副焉。
公閒邪納正,移風改俗,陶鈞品物,如樂之和。
是用錫公軒縣之樂,六佾之舞。
公宣美王化,導揚休風,華夷企踵,遠人胥萃。
是用錫公硃戶以居,公官方任能,網羅幽滯,九皋辭野,髦士盈朝。
是用錫公納陛以登,公當軸處中,率下以義,式遏寇仇,清除苛慝,是用錫公虎賁之士三百人。
公明罰恤刑,庶獄詳允,放命干紀,罔有攸縱。
是用錫公鈇、鉞各一。
公龍驤鳳矯,咫尺八紱,括囊四海,折衝無外。
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盧弓十,盧矢千。
公溫恭孝思,致虔禋祀,忠肅之志,儀刑萬方。
是用錫公秬鬯一卣,圭瓚副焉。
宋國置丞相以下,一遵舊儀。
欽哉!其祗服往命,茂對天休,簡恤庶邦,敬敷顯德,以終我高祖之嘉命。
置宋國侍中、黃門侍郎、尚書左丞、相,隨大使奉迎。
桴罕虜乞佛熾盤遣使詣公求效力討羌,拜平西將軍、河南公。
十三年正月,公以舟師進討,留彭城公義隆鎮彭城。
軍次留城,經張良廟,令曰:「夫盛德不泯,義在祀典,微管之歎,撫事彌深。
張子房道亞黃中,照鄰殆庶,風雲言感,蔚為帝師,大拯橫流,夷項定漢,固以參軌伊、望,冠德如仁。
若乃神交圯上,道契商洛,顯晦之間,窈然難究,源流淵浩,莫測其端矣。
塗次舊沛,佇駕留城,靈廟荒殘,遺像陳昧,撫跡懷人,慨然永歎。
過大梁者,或佇想於夷門;游九原者,亦流連於隨會。
可改構榱桷,修飾丹青,蘩行潦,以時致薦。
以紓懷古之情,用存不刊之烈。」
天子追贈公祖為太常,父為左光祿大夫,讓不受。
二月,冠軍將軍檀道濟等次潼關。
三月庚辰,大軍入河。
索虜步騎十萬,營據河津。
公命諸軍濟河擊破之。
公至洛一陽一。
七月,至陝城。
龍驤將軍王鎮惡伐木為舟,自河浮渭。
八月,扶風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於藍田。
王鎮惡克長安,生擒泓。
九月,公至長安。
長安豐稔,帑藏盈積。
公先收其彝器、渾儀、土圭之屬,獻於京師;其餘珍寶珠玉,以班賜將帥。
執送姚泓,斬於建康市。
謁漢高帝陵,大會文武於未央殿。
十月,天子詔曰:
朕聞先王之蒞天下也,上則大寶以尊德,下則建侯以褒功。
是以成勳告就,文命有玄圭之錫,四海來王,姬旦饗龜、蒙之封。
夫翼聖宣績,輔德弘猷,禮窮元賞,一寵一章希世,況明保沖昧,獨運陶鈞者哉!
朕以不德,遭家多難,雲雷作屯,夷羿竊命,失位京邑,遂播蠻荊,艱難卑約,制命凶丑。
相國宋公,天縱睿聖,命世應期,誠貫三靈,大節宏發。
拯朕躬於巢幕,回靈命於已崩,固已道窮北面,暉格八表者矣。
及外積全國之勳,內累戡黎之伐,芟夷強妖之始,蘊崇一奸一猾之源,顯仁藏用之道,六府孔修之績,莫不雲行雨施,能事必舉,諒已方軌於三、五,不容於典策者焉。
自永嘉喪師,綿逾十紀,五都分崩,然正朔時暨;唯三秦懸隔,未之暫賓。
至令羌虜襲亂,一婬一虐三世,資百二之易守,恃函谷之可關,廟算韜略,不謀之日久矣。
公命世撫運,闡曜威靈,內研諸侯之慮,外致上天之罰。
故能倉兕甫訓,則許、鄭風偃;鉦鉞未指,則瀍、洛霧披。
俾舊闕之一陽一,復集萬國之軫,東京父老,重睹司隸之章。
俾朕負扆高拱,而保大洪烈。
是用遠鑒前典,延即群謀,敬授殊錫,光啟疆宇。
乘馬之制,有陋舊章。
徽稱之美,未窮上爵。
豈足以顯報懋功,允塞民望;籓輔王畿,長轡六一合者乎!實以公每秉謙德,卑不可逾,難進之道,以一寵一為戚。
是故降損盛制,且有後命也。
自茲迄今,洪勳彌劭,稜威九河,魏、趙底服,回轅崤、潼,連城冰泮。
遂長驅灞滻、懸旌龍門,逆虜姚泓,繫頸就擒。
百稔梗穢,滌於崇朝;祖宗遺憤,雪於一旦。
涉禹之跡,方行天下,至於海外,罔有不服。
功固萬世,其寧惟永,豈金石《雅頌》所能讚揚,實可以告於神明,勒銘嵩、岱者已。
朕又聞之,周道方遠,則摐甗鳴岐,二南播德,則麟騶呈瑞。
自公大號初發,爰暨告成,靈祥炳煥,不可勝紀,豈伊素雉遠至,嘉禾近歸而已哉!朕每仰鑒玄應,俯察人謀,進惟道勳,退惟國典,豈得遂公沖挹,而久蘊盛策。
便宜敬行大禮,允副幽顯之望。
其進宋公爵為王,以徐州之海陵、東安、北琅邪、北東莞、北東海、北譙、北梁、豫州之汝南、北穎川、北南頓凡十郡,益宋國。
其相國、揚州牧、領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十一月,前將軍劉穆之卒,以左司馬徐羨之代掌留任。
大事昔所決於穆之者,皆悉以諮。
公欲息駕長安,經略趙、魏,會穆之卒,乃歸。
十二月庚子,發自長安,以桂一陽一公義真為安西將軍、雍州刺史,留腹心將佐以輔之。
閏月,公自洛入河,開汴渠以歸。
十四年正月壬戌,公至彭城,解嚴息甲。
以輔國將軍劉遵考為并州刺史,領河東太守,鎮蒲阪。
公解司州,領徐、冀二州刺史,固讓進爵。
六月,受相國宋公九錫之命。
令曰:「孤以寡薄,負荷殊重,守位奉籓,危溢是懼。
朝恩隆泰,委美推功,遂方軌齊、晉,擬議國典。
雖亮誠守分,十稔於今,而成命弗回,百辟胥暨內外庶僚,敦勉周至。
籍運來之功,參休明之跡,乘菲薄之資,同盛德之事,監寐永言,未知攸托。
隆祚之始,思覃斯慶,其赦國內殊死以下,今月二十三日昧爽以前,悉皆原宥。
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人賜粟五斛。
府州刑罪,亦同蕩然。
其餘詳依舊准。」
詔崇豫章公太夫人為宋公太妃,世子為中軍將軍,副貳相國府。
以太尉軍諮祭酒孔季恭為宋國尚書令,青州刺史檀祗為領軍將軍,相國左長史王弘為尚書僕射。
其餘百官悉依天朝之制。
又詔宋國所封十郡之外,悉得除用。
先是,安西中兵參軍沈田子殺安西司馬王鎮惡,諸將軍復殺安西長史王修,關中亂。
十月,公遣右將軍硃齡石代安西將軍桂一陽一公義真為雍州刺史。
義真既還,為佛佛虜所追,大敗,僅以身免。
諸將帥及齡石並沒。
領軍檀祗卒,以中軍司馬檀道濟為中領軍。
十二月,天子崩,大司馬琅邪王即帝位。
元熙元年正月,詔遣大使征公入輔。
又申前命,進公爵為王。
以徐州之海陵東海北譙北梁、豫州之新蔡、兗州之北陳留、司州之陳郡汝南穎川滎一陽一十郡,增宋國。
七月,乃受命,赦國內五歲刑以下。
遷都壽一陽一。
以尚書劉懷慎為北徐州刺史,鎮彭城。
九月,解揚州。
十二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虡宮縣。
進王太妃為太后,王妃為王后,世子為太子,王子、王孫爵命之號,一如舊儀。
二年四月,征王入輔。
六月,至京師。
晉帝禪位於王,詔曰:
夫天造草昧,樹之司牧,所以陶鈞三極,統天施化。
故大道之行,選賢與能,隆替無常期,禪代非一族,貫之百王,由來尚矣。
晉道陵遲,仍世多故,爰暨元興,禍難既積,至三光貿位,冠履易所,安皇播越,宗祀墮泯,則我宣元之祚,永墜於地,顧瞻區域,翦焉已傾。
相國宋王,天縱聖德,靈武秀世,一匡頹運,再造區夏,固以興滅繼絕,舟航淪溺矣。
若夫仰在璇璣,旁穆七政,薄伐不庭,開復疆宇。
遂乃三俘偽主,開滌五都,雕顏卉服之鄉,龍荒朔漠之長,莫不回首朝一陽一,沐浴玄澤。
故四靈效瑞,川岳啟圖,嘉祥雜遝,休應炳著,玄象表革命之期,華裔注樂推之願。
代德之符,著乎幽顯,瞻烏爰止,允集明哲,夫豈延康有歸,鹹熙告謝而已哉!
昔火德既微,魏祖底績,黃運不競,三後肆勤。
故天之歷數,實有攸在。
朕雖庸暗,昧於大道,永鑒廢興,為日已久。
念四代之高義,稽天人之至望,予其遜位別宮,歸禪於宋,一依唐虞、漢魏故事。
詔草既成,送呈天子使書之,天子即便一操一筆,謂左右曰:「桓玄之時,天命已改,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
今日之事,本所甘心。」
甲子,策曰:
咨爾宋王:夫玄古權輿,悠哉邈矣,其詳一靡一得而聞。
爰自書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聖君四海,止戈定大業。
然則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
昔在上葉,深鑒茲道,是以天祿既終,唐、虞弗得傳其嗣;符命來格,舜、禹不獲全其謙。
所以經緯三才,澄序彝化,作范振古,垂風萬葉,莫尚於茲。
自是厥後,歷代彌劭,漢既嗣德於放勳,魏亦方軌於重華。
諒以協謀乎人鬼,而以百姓為心者也。
昔我祖宗欽明,辰居其極,而明晦代序,盈虧有期。
翦商兆禍,非唯一世,曾是弗克,矧伊在今,天之所廢,有自來矣。
惟王體上聖之姿,苞二儀之德,明齊日月,道合四時。
乃者社稷傾覆,王拯而存之;中原蕪梗,又濟而復之。
自負固不賓,干紀放命,肆逆滔天,竊據萬里。
一靡一不潤之以風雨,震之以雷霆。
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
豈伊博施於民,濟斯黔庶;固以義洽四海,道威八荒者矣。
至於上天垂象,四靈效征,圖讖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百工歌於朝,庶民頌於野,億兆抃踴,傾佇惟新。
自非百姓樂推,天命攸集,豈伊在予,所得獨專!是用仰祗皇靈,俯順群議,敬禪神器,授帝位於爾躬。
大祚告窮,天祿永終。
於戲!王其允執其中,敬遵典訓,副率土之嘉願,恢洪業於無窮,時膺休祐,以答三靈之眷望。
又璽書曰:
蓋聞天生蒸民,樹之以君。
帝皇寄世,實公四海。
崇替繫於勳德,升降存乎其人。
故有國必亡,卜年著其數;代謝無常,聖哲握其符。
昔在上世,三聖系軌,疇咨四岳,以弘揖讓,惟先王之有作,永垂范於無窮。
及劉氏致禪,實堯是法;有魏告終,亦憲茲典。
我世祖所以撫歸運而順人事,乘利見而定天保者也。
而道不常泰,戎夷亂華,喪我洛食,蹙國江表,仍遘否運,淪沒相因,逮於元興,遂傾宗祀。
幸賴神武光天,大節宏發,匡復我社稷,重造我國家。
惟王聖德欽明,則天光大,應期誕載,明保王室。
內紓國難,外播宏略,誅大憝於漢一陽一,逋僭盜於沂渚,澄氛西岷,肅清南越,再靜江、湘,拓定樊、沔。
若乃永懷區宇,思一聲教,王師首路,則伊、洛澄流;稜威崤、潼,則華岳褰靄,偽酋銜璧,鹹一陽一即序。
雖彝器所銘,詩書所詠,庸勳之盛,莫之與二也。
遂偃武修文,誕敷德政,八統以馭萬民,九職以刑邦國,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故能信著幽顯,義感殊方。
自歷世所賓,舟車所暨,一靡一不謳歌仁德,抃舞來庭。
朕每敬惟道勳,永察符運,天之歷數,實在爾躬。
是以五緯升度,屢示除舊之跡;三光協數,必昭布新之祥。
圖讖禎瑞,皎然斯在。
加以龍顏英特,天授殊姿,君人之表,煥如日月。
傳稱「惟天為大,惟堯則之。」
《詩》云:「有命自天,命此文王。」
夫「或躍在淵」者,終以饗九五之位;「勳格天地」者,必膺大寶之業。
昔土德告沴,傳祚於我有晉;今歷運改卜,永終於茲,亦以金德而傳於宋。
仰四代之休義,鑒明昏之定期,詢於群公,爰逮庶尹,鹹曰休哉,罔違朕志。
今遣使持節、兼太保、散騎常侍、光祿大夫澹,兼太尉、尚書宣范奉皇帝璽綬,受終之禮,一如唐虞、漢魏故事。
王其允答人神,君臨萬國,時膺靈祉,酬於上天之眷命。
王奉表陳讓,晉帝已遜琅邪王第,表不獲通。
於是陳留王虔嗣等二百七十人,及宋台群臣,並上表勸進,上猶不許。
太史令駱達陳天文符瑞數十條,群臣又固請,王乃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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