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卷69 列傳第29 劉湛、范曄:祖耽,父柳,並晉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

古籍查詢

輸入需要查詢的關鍵字:

《宋書》卷69 列傳第29 劉湛、范曄

宋書

卷69 列傳第29 劉湛、范曄

劉湛,字弘仁,南一陽一涅一陽一人也。

祖耽,父柳,並晉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

湛出繼伯父淡,襲封安眾縣五等男。

少有局力,不尚浮華。

博涉史傳,諳前世舊典,弱年便有宰世情,常自比管夷吾、諸葛亮,不為文章,不喜談議。

本州辟主簿,不就。

除著作佐郎,又不拜。

高祖以為太尉行參軍,賞遇甚厚。

高祖領鎮西將軍、荊州刺史,以湛為功曹,仍補治中別駕從事史,復為太尉參軍,世子征虜西中郎主簿。

父柳亡於江州,州府送故甚豐,一無所受,時論稱之。

服終,除秘書丞,出為相國參軍。

謝晦、王弘並稱其有器干。

高祖入受晉命,以第四子義康為冠軍將軍、豫州刺史,留鎮壽一陽一。

以湛為長史、梁郡太守。

義康弱年未親政,府州軍事悉委湛。

府進號右將軍,仍隨府轉。

義康以本號徙為南豫州,湛改領歷一陽一太守。

為人剛嚴用法,一奸一吏犯贓百錢以上,皆殺之,自下莫不震肅。

廬陵王義真出為車騎將軍、南豫州刺史,湛又為長史,太守如故。

義真時居高祖憂,使帳下備膳,湛禁之,義真乃使左右索魚肉珍羞,於齋內別立廚帳。

會湛入,因命臑酒炙車螯,湛正色曰:「公當今不宜有此設。」

義真曰:「旦甚寒,一碗酒亦何傷!長史事同一家,望不為異。」

酒既至,湛因起曰:「既不能以禮自處,又不能以禮處人。」

景平元年,召入,拜尚書吏部郎,遷右衛將軍。

出督廣、交二州諸軍事、建威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

嫡母憂去職。

服闋,為侍中。

撫軍將軍江夏王義恭鎮江陵,以湛為使持節、南蠻校尉、領撫軍長史,行府州事。

時王弘輔政,而王華、王曇首任事居中,湛自謂才能不後之,不願外出;是行也,謂為弘等所斥,意甚不平,常曰:「二王若非代邸之舊,無以至此,可謂遭遇風雲。」

湛負其志氣,常慕汲黯、崔琰為人,故名長子曰黯字長孺,第二子曰琰字季圭。

琰於江陵病卒,湛求自送喪還都,義恭亦為之陳請。

太祖答義恭曰:「吾亦得湛啟事,為之酸懷,乃不欲苟違所請。

但汝弱年,新涉庶務,八州殷曠,專斷事重,疇諮委仗,不可不得其人,量算二三,未獲便相順許。

今答湛啟,權停彼葬。

頃朝臣零落相系,寄懷轉寡,湛實國器,吾乃欲引其令還,直以西夏任重,要且停此事耳。

汝慶賞黜罰,豫關失得者,必宜悉相委寄。」

義恭一性一甚狷隘,年又漸長,欲專一政事,每為湛所裁,主佐之間,嫌隙遂構。

太祖聞之,密遣使詰讓義恭,並使深加諧緝。

義恭具陳湛無居下之禮,又自以年長,未得行意,雖奉詔旨,頗有怨言。

上友於素篤,欲加酬順,乃詔之曰:「事至於此,甚為可歎。

當今乏才,委授已爾,宜盡相彌縫,取其可取,棄其可棄。

汝疏云『泯然無際』,如此甚佳。

彼多猜,不可令萬一覺也。

汝年已長,漸更事物,且群情矚望,不以幼昧相期,何由故如十歲時,動止諮問。

但當今所專,必是小事耳。

亦恐量此輕重,未必盡得,彼之疑怨,兼或由此邪。」

先是,王華既亡,曇首又卒,領軍將軍殷景仁以時賢零落,白太祖征湛。

八年,召為太子詹事,加給事中、本州大中正,與景仁並被任遇。

湛常云:「今世宰相何難,此政可當我南一陽一郡漢世功曹耳。」

明年,景仁轉尚書僕射、領選、護軍將軍,湛代為領軍將軍。

十二年,又領詹事。

湛與景仁素款,又以其建議征之,甚相感說。

及俱被時遇,猜隙漸生,以景仁專管內任,謂為間己。

時彭城王義康專秉朝權,而湛昔為上佐,遂以舊情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主心,傾黜景仁,獨當時務。

義康屢構之於太祖,其事不行。

義康僚屬及湛諸附隸潛相約勒,無敢歷殷氏門者。

湛一黨一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往謝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鐵干祿。

由敬文暗淺,上負生成,合門慚懼,無地自處。」

敬文之一奸一諂無愧如此。

義康擅勢專朝,威傾內外,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上稍不能平。

湛初入朝,委任甚重,日夕引接,恩禮綢繆。

善論治道,並諳前世故事,敘致銓理,聽者忘疲。

每入雲龍門,御者便解駕,左右及羽儀隨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為常。

及至晚節,驅煽義康,凌轢朝廷,上意雖內離,而接遇不改。

上嘗謂所親曰:「劉班初自西還,吾與語,常看日早晚,慮其當去。

比入,吾亦看日早晚,慮其不去。」

湛小字班虎,故雲班也。

遷丹一陽一尹,金紫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詹事如故。

十七年,所生母亡。

時上與義康形跡既乖,釁難將結,湛亦知無復全地。

及至丁艱,謂所親曰:「今年必敗。

常日正賴口舌爭之,故得推遷耳。

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十月,詔曰:「劉湛階藉門廕,少叨榮位,往佐歷一陽一,一奸一詖夙著。

謝晦之難,潛使密告,求心即事,久宜誅屏。

朕所以棄罪略瑕,庶收後效,一寵一秩優忝,逾越倫匹。

而凶忍忌克,剛愎一靡一厭,無君之心,觸遇斯發。

遂乃合一黨一連群,構扇同異,附下蔽上,專弄威權,薦子樹親,互為表裡,邪附者榮曜九族,乘理者推陷必至。

旋觀一奸一慝,為日已久,猶欲弘納遵養,冀或悛革。

自邇以來,凌縱滋甚,悖言懟容,罔所顧忌,險謀潛計,睥睨兩宮。

豈唯彰暴國都,固亦達於四海。

比年七曜違度,震蝕表災,侵一陽一之征,事符幽顯。

搢紳含憤,義夫興歎。

昔齊、魯不綱,禍頃邦國;昭、宣電斷,漢祚方延。

便收付廷尉,肅明刑典。」

於獄伏誅,時年四十九。

子黯,大將軍從事中郎。

黯及二弟亮、儼並從誅。

湛弟素,黃門侍郎,徙廣州。

湛初被收,歎曰:「便是亂邪。」

仍又曰:「不言無我應亂,殺我自是亂法耳。」

入獄見素,曰:「乃復及汝邪?相勸為惡,惡不可為;相勸為善,正見今日。

如何!」湛生女輒殺之,為士流所怪。

范曄,字蔚宗,順一陽一人,車騎將軍泰少子也。

母如廁產之,額為磚所傷,故以磚為小字。

出繼從伯弘之,襲封武興縣五等候。

少好學,博涉經史,善為文章,能隸書,曉音律。

年十七,州辟主簿,不就。

高祖相國掾,彭城王義康冠軍參軍,隨府轉右軍參軍,入補尚書外兵郎,出為荊州別駕從事史。

尋召為秘書丞,父憂去職。

服終,為征南大將軍檀道濟司馬,領新蔡太守。

道濟北征,曄憚行,辭以腳疾,上不許,使由水道統載器仗部伍。

軍還,為司徒從事中郎。

傾之,遷尚書吏部郎。

元嘉元年冬,彭城太妃薨,將葬,祖夕,僚故並集東府。

曄弟廣淵,時為司徒祭酒,其日在直。

曄與司徒左西屬王深宿廣淵許,夜中酣飲,開北牖聽輓歌為樂。

義康大怒,左遷曄宣城太守。

不得志,乃刪眾家《後漢書》為一家之作。

在郡數年,遷長沙王義欣鎮軍長史,加寧朔將軍。

兄皓為宜都太守,嫡母隨皓在官。

十六年,母亡,報之以疾,曄不時奔赴;及行,又攜一妓一妾自隨,為御史中丞劉損所奏。

太祖一愛一其才,不罪也。

服闋,為始興王浚後軍長史,領南下邳太守。

及浚為揚州,未親政事,悉以委曄。

尋遷左衛將軍、太子詹事。

曄長不滿七尺,肥黑,禿眉須。

善彈琵琶,能為新聲。

上欲聞之,屢諷以微旨,曄偽若不曉,終不肯為上彈。

上嘗宴飲歡適,謂曄曰:「我欲歌,卿可彈。」

曄乃奉旨。

上歌既畢,曄亦止弦。

初,魯國孔熙先博學有縱橫才志,文史星算,無不兼善。

為員外散騎侍郎,不為時所知,久不得調。

初熙先父默之為廣州刺史,以贓貨得罪下廷尉,大將軍彭城王義康保持之,故得免。

及義康被黜,熙先密懷報效,欲要朝廷大臣,未知誰可動者,以曄意志不滿,欲引之。

而熙先素不為曄所重,無因進說。

曄外甥謝綜,雅為曄所知,熙先嘗經相識,乃傾身事綜,與之結厚。

熙先藉嶺南遺財,家甚富足,始與綜諸弟共博,故為拙行,以物輸之。

綜等諸年少,既屢得物,遂日夕往來,情意稍款。

綜乃引熙先與曄為數,曄又與戲,熙先故為不敵,前後輸曄物甚多。

曄既利其財寶,又一愛一其文藝。

熙先素有詞辯,盡心事之,曄遂相與異常,申莫逆之好。

始以微言動曄,曄不回,熙先乃極辭譬說。

曄素有閨庭論議,朝野所知,故門胄雖華,而國家不與姻娶。

熙先因以此激之曰:「丈人若謂朝廷相待厚者,何故不與丈人婚,為是門戶不得邪?人作犬豕相遇,而丈人欲為之死,不亦惑乎?」

曄默然不答,其意乃定。

時曄與沈演之並為上所知待,每被見多同。

曄若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嘗獨被引,曄又以此為怨。

曄累經義康府佐,見待素厚。

及宣城之授,意好乖離。

綜為義康大將軍記室參軍,隨鎮豫章。

綜還,申義康意於曄,求解晚隙,復敦往好。

曄既有逆謀,欲探時旨,乃言於上曰:「臣歷觀前史二漢故事,諸蕃王政以訞詛幸災,便正大逆之罰。

況義康一奸一心釁跡,彰著遐邇,而至今無恙,臣竊惑焉。

且大梗常存,將重階亂,骨肉之際,人所難言。

臣受恩深重,故冒犯披露。」

上不納。

熙先素善天文,云:「太祖必以非道晏駕,當由骨肉相殘。

江州應出天子。」

以為義康當之。

綜父述亦為義康所遇,綜弟約又是義康女夫,故太祖使綜隨從南上,既為熙先所獎說,亦有酬報之心。

廣州人周靈甫有家兵部曲,熙先以六十萬錢與之,使於廣州合兵。

靈甫一去不反。

大將軍府史仲承祖,義康舊所信念,屢銜命下都,亦潛結腹心,規有異志。

聞熙先有誠,密相結納。

丹一陽一尹徐湛之,素為義康所一愛一,雖為舅甥,恩過子弟,承祖因此結事湛之,告以密計。

承祖南下,申義康意於蕭思話及曄,云:「本欲與蕭結婚,恨始意不果。

與範本情不薄,中間相失,傍人為之耳。」

有法略道人,先為義康所供養,粗被知待;又有王國寺法靜尼亦出入義康家內,皆感激舊恩,規相拯拔,並與熙先往來。

使法略罷道,本姓孫,改名景玄,以為臧質寧遠參軍。

熙先善於治病,兼能診脈。

法靜尼妹夫許耀,領隊在台,宿衛殿省。

嘗有病,因法靜尼就熙先乞治,為合湯一劑,耀疾即損。

耀自往酬謝,因成周旋。

熙先以耀膽干可施,深相待結,因告逆謀,耀許為內應。

豫章胡遵世,籓之子也,與法略甚款,亦密相酬和。

法靜尼南上,熙先遣婢采藻隨之,付以箋書,陳說圖讖。

法靜還,義康餉熙先銅匕、銅鑷、袍段、棋奩等物。

熙先慮事洩,鴆采藻殺之。

湛之又謂曄等:「臧質見與異常,歲內當還,已報質,悉攜門生義故,其亦當解人此旨,故應得健兒數百。

質與蕭思話款密,當仗要之,二人並受大將軍眷遇,必無異同。

思話三州義故眾力,亦不減質。

郡中文武,及合諸處偵邏,亦當不減千人。

不憂兵力不足,但當勿失機耳。」

乃略相署置,湛之為撫軍將軍、揚州刺史,曄中軍將軍、南徐州刺史,熙先左衛將軍,其餘皆有選擬。

凡素所不善及不附義康者,又有別簿,併入死目。

熙先使弟休先先為檄文曰:

夫休否相乘,道無恆泰,狂狡肆逆,明哲是殛。

故小白有一匡之勳,重耳有翼戴之德。

自景平肇始,皇室多故,大行皇帝天誕英姿,聰明睿哲,拔自籓國,嗣位統天,憂勞萬機,垂心庶務,是以邦內安逸,四海同風。

而比年以來,一奸一豎亂政,刑罰乖一婬一,一陰一陽一違舛,致使釁起蕭牆,危禍萃集。

賊臣趙伯符積怨含毒,遂縱一奸一凶,肆兵犯蹕,禍流儲宰,崇樹非類,傾墜皇基。

罪百浞、壹,過十玄、莽,開闢以來,未聞斯比。

率土叩心,華夷泣血,鹹懷亡身之誠,同思糜軀之報。

湛之、曄與行中領軍蕭思話、行護軍將軍臧質、行左衛將軍孔熙先、建威將軍孔休先,忠貫白日,誠著幽顯,義痛其心,事傷其目,投命奮戈,萬殞莫顧,即日斬伯符首,及其一黨一與。

雖豺狼即戮,王道惟新,而普天無主,群萌莫系。

彭城王體自高祖,聖明在躬,德格天地,勳溢區宇,世路威夷,勿用南服,龍潛鳳棲,於茲六稔,蒼生饑德,億兆渴化,豈唯東征有《鴟鴞》之歌,陝西有勿翦之思哉!靈祗告征祥之應,讖記表帝者之符,上答天心,下愜民望,正位辰極,非王而誰?

今遣行護軍將軍臧質等,繼皇帝璽綬,星馳奉迎。

百官備禮,駱驛繼進,並命群帥,鎮戍有常。

若干撓義徒,有犯無貸。

昔年使反,湛之奉賜手敕,逆誡禍亂,預睹斯萌,令宣示朝賢,共拯危溺,無斷謀事,失於後機,遂使聖躬濫酷,大變奄集,哀恨崩裂,撫心摧哽,不知何地,可以厝身。

輒督厲尪頓,死而後已。

熙先以既為大事,宜須義康意旨,曄乃作義康與湛之書,宣示同一黨一曰:

吾凡人短才,生長富貴,任情用己,有過不聞,與物無恆,喜怒違實,致使小人多怨,士類不歸。

禍敗已成,猶不覺悟,退加尋省,方知自招,刻肌刻骨,何所復補。

然至於盡心奉上,誠貫幽顯,拳拳謹慎,惟恐不及,乃可恃一寵一驕盈,實不敢故為期罔也。

豈苞藏逆心,以招灰滅,所以推誠自信,不復防護異同,率意信心,不顧萬物議論,遂致讒巧潛構,眾惡歸集。

甲一奸一險好利,負吾事深;乙凶愚不齒,扇長無賴;丙、丁趨走小子,唯知諂進,伺求長短,共造虛說,致令禍陷骨肉,誅戮無辜。

凡在過釁,竟有何征,而刑罰所加,同之元惡,傷和枉理,感徹天地。

吾雖幽一逼一日苦,命在漏刻,義慨之士,時有音信。

每知天文人事,及外間物情,土崩瓦解,必在朝夕。

是為釁起群賢,濫延國家,夙夜憤踴,心復交戰。

朝之君子及士庶白黑懷義秉理者,寧可不識時運之會,而坐待橫流邪。

除君側之惡,非唯一代,況此等狂亂罪骫,終古所無,加之翦戮,易於摧朽邪。

可以吾意宣示眾賢,若能同心奮發,族裂逆一黨一,豈非功均創業,重造宋室乎!但兵凶戰危,或致侵濫,若有一豪犯順,誅及九族。

處分之要,委之群賢,皆當謹奉朝廷,動止聞啟。

往日嫌怨,一時豁然,然後吾當謝罪北闕,就戮有司。

苟安社稷,瞑目無恨。

勉之,勉之!

二十二年九月,征北將軍衡一陽一王義季、右將軍南平王鑠出鎮,上於武帳岡祖道,曄等期以其日為亂,而差互不得發。

於十一月,徐湛之上表曰:「臣與范曄,本無素舊,中忝門下,與之鄰省,屢來見就,故漸成周旋。

比年以來,意態轉見,傾動險忌,富貴情深,自謂任遇未高,遂生怨望。

非唯攻伐朝士,譏謗聖時,乃上議朝廷,下及籓輔,驅扇同異,恣口肆心,如此之事,已具上簡。

近員外散騎侍郎孔熙先忽令大將軍府吏仲承祖騰曄及謝綜等意,欲收合不逞,規有所建。

以臣昔蒙義康接盼,又去歲群小為臣妄生風塵,謂必嫌懼,深見勸誘。

兼雲人情樂亂,機不可失,讖緯天文,並有征驗。

曄尋自來,復具陳此,並說臣論議轉惡,全身為難。

即以啟聞,被敕使相酬引,究其情狀。

於是悉出檄書、選事、及同惡人名、手墨翰跡,謹封上呈,凶悖之甚,古今罕比。

由臣暗於交士,聞此逆謀,臨啟震惶,荒情無措。」

詔曰:「湛之表如此,良可駭惋。

曄素無行檢,少負瑕釁,但以才藝可施,故收其所長,頻加榮爵,遂參清顯。

而險利之一性一,有過溪壑,不識恩遇,猶懷怨憤。

每存容養,冀能悛革,不謂同惡相濟,狂悖至此。

便可收掩,依法窮詰。」

其夜,先呼曄及朝臣集華林東閣,止於客省。

先已於外收綜及熙先兄弟,並皆款服。

於時上在延賢堂,遣使問曄曰:「以卿觕有文翰,故相任擢,名爵期懷,於例非少。

亦知卿意難厭滿,正是無理怨望,驅扇朋一黨一而已,雲何乃有異謀?」

曄倉卒怖懼,不即首款。

上重遣問曰:「卿與謝綜、徐湛之、孔熙先謀逆,並已答款,猶尚未死,征據見存,何不依實。」

曄對曰:「今宗室磐石,蕃岳張跱,設使竊發僥倖,方鎮便來討伐,幾何而不誅夷。

且臣位任過重,一階兩級,自然必至,如何以滅族易此。

古人云:『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其喉,愚夫不為。

』臣雖泥下,朝廷許其觕有所及,以理而察,臣不容有此。」

上復遣問曰:「熙先近在華林門外,寧欲面辨之乎?」

曄辭窮,乃曰:「熙先苟誣引臣,臣當如何!」熙先聞曄不服,笑謂殿中將軍沈邵之曰:「凡諸處分,符檄書疏,皆范曄所造及治定。

雲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上示以墨跡,曄乃具陳本末,曰:「久欲上聞,逆謀未著。

又冀其事消弭,故推遷至今。

負國罪重,分甘誅戮。」

其夜,上使尚書僕射何尚之視之,問曰:「卿事何得至此?」

曄曰:「君謂是何?」

尚之曰:「卿自應解。」

曄曰:「外人傳庾尚書見憎,計與之無惡。

謀遂之事,聞孔熙先說此,輕其小兒,不以經意。

今忽受責,方覺為罪。

君方以道佐世,使天下無冤。

弟就死之後,猶望君照此心也。」

明日,仗士送曄付廷尉,入獄,問徐丹一陽一所在,然後知為湛之所發。

熙先望風吐款,辭氣不橈,上奇其才,遣人慰勞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

此乃我負卿也。」

又詰責前吏部尚書何尚之曰:「使孔熙先年將三十作散騎郎,那不作賊。」

熙先於獄中上書曰:「囚小人猖狂,識無遠概,徒旬意氣之小靶,不料逆順之大方。

與第二弟休先首為一奸一謀,干犯國憲,摠膾脯醢,無補尤戾。

陛下大明含弘,量苞天海,錄其一介之節,猥垂優逮之詔。

恩非望始,沒有遺榮,終古以來,未有斯比。

夫盜馬絕纓之臣,懷璧投書之士,其行至賤,其過至微,由識不世之恩,以盡軀命之報,卒能立功齊、魏,致勳秦、楚。

囚雖身陷禍逆,名節俱喪,然少也慷慨,竊慕烈士之遺風。

但墜崖之木,事絕升躋,覆盆之水,理乖收汲。

方當身膏鈇鉞,詒誡方來,若使魂而有靈,結草無遠。

然區區丹抱,不負夙心,貪及視息,少得申暢。

自惟一性一愛一群書,心解數術,智之所周,力之所至,莫不窮攬,究其幽微。

考論既往,誠多審驗。

謹略陳所知,條牒如故別狀,願且勿遺棄,存之中書。

若囚死之後,或可追存,庶九泉之下,少塞釁責。」

所陳並天文占候,讖上有骨肉相殘之禍,其言深切。

曄在獄,與綜及熙先異處,乃稱疾求移考堂,欲近綜等。

見聽,與綜等果得隔壁。

遙問綜曰:「始被收時,疑誰所告?」

綜云:「不知。」

曄曰:「乃是徐童。」

童,徐湛之小名仙童也。

在獄為詩曰:「禍福本無兆,一性一命歸有極。

必至定前期,誰能延一息。

在生已可知,來緣畫無識。

好醜共一丘,何足異枉直。

豈論東陵上,寧辨首山側。

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

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復即。」

曄本意謂入獄便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

獄吏因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系。」

曄聞之驚喜,綜、熙先笑之曰:「詹事當前共疇昔事時,無不攘袂瞋目。

及在西池射堂上,躍馬顧盼,自以為一世之雄。

而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

設令今時賜以一性一命,人臣圖主,何顏可以生存?」

曄謂衛獄將曰:「惜哉!薶如此人。」

將曰:「不忠之人,亦何足惜。」

曄曰:「大將言是也。」

將出市,曄最在前,於獄門顧謂綜曰:「今日次第,當以位邪?」

綜曰:「賊帥為先。」

在道語笑,初無暫止。

至市,問綜曰:「時欲至未?」

綜曰:「勢不復久。」

曄既食,又苦勸綜,綜曰:「此異病篤,何事強飯。」

曄家人悉至市,監刑職司問:「須相見不?」

曄問綜曰:「家人以來,幸得相見,將不暫別。」

綜曰:「別與不別,亦何所存。

來必當號泣,正足亂人意。」

曄曰:「號泣何關人,向見道邊親故相瞻望,亦殊勝不見。

吾意故欲相見。」

於是呼前。

曄妻先下撫其子,回罵曄曰:「君不為百歲阿家,不感天子恩遇,身死固不足塞罪,奈何枉殺子孫。」

曄乾笑雲罪至而已。

曄所生母泣曰:「主上念汝無極,汝曾不能感恩,又不念我老,今日奈何?」

仍以手擊曄頸及頰,曄顏色不怍。

妻云:「罪人,阿家莫念。」

妹及一妓一妾來別,曄悲涕流漣,綜曰:「舅殊不同夏侯色。」

曄收淚而止。

綜母以子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

曄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也。」

曄轉醉,子藹亦醉,取地土及果皮以擲曄,呼曄為別駕數十聲。

曄問曰:「汝恚我邪?」

藹曰:「今日何緣復恚,但父子同死,不能不悲耳。」

曄常謂死者神滅,欲著《無鬼論》;至是與徐湛之書,云「當相訟地下」。

其謬亂如此。

又語人:「寄語何僕射,天下決無佛鬼。

若有靈,自當相報。」

收曄家,樂器服玩,並皆珍麗,一妓一妾亦盛飾,母住止單陋,唯有一廚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衣。

曄及子藹、遙、叔蔞、孔熙先及弟休先、景先、思先、熙先子桂甫、桂甫子白民、謝綜及弟約、仲承祖、許耀,諸所連及,並伏誅。

曄時年四十八。

曄兄弟子父已亡者及謝綜弟緯,徙廣州。

藹子魯連,吳興昭公主外孫,請全生命,亦得遠徙,世祖即位得還。

曄一性一精一微有思致,觸類多善,衣裳器服,莫不增損制度,世人皆法學之。

撰《和香方》,其序之曰:「麝本多忌,過分必害;沈實易和,盈斤無傷。

零藿虛燥,詹唐粘濕。

甘松、蘇合、安息、郁金、奈多、和羅之屬,並被珍於外國,無取於中土。

又棗膏昏鈍,甲煎淺俗」,非唯無助於馨烈,乃當彌增於尤疾也。」

此序所言,悉以比類朝士:「麝本多忌」,比庾炳之;「零藿虛燥」,比何尚之;「詹唐粘濕」,比沈演之;「棗膏昏鈍」,比羊玄保;「甲煎淺俗」,比徐湛之;「甘松、蘇合」,比慧琳道人;「沈實易和」,以自比也。

曄獄中與諸甥侄書以自序曰:

吾狂釁覆滅,豈復可言,汝等皆當以罪人棄之。

然平生行己任懷,猶應可尋。

至於能不,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

吾少懶學問,晚成一人,年三十許,政始有向耳。

自爾以來,轉為心化,推老將至者,亦當未已也。

往往有微解,言乃不能自盡。

為一性一不尋注書,心氣惡,小苦思,便憒悶;口機又不調利,以此無談功。

至於所通解處,皆自得之於胸懷耳。

文章轉進,但才少思難,所以每於一操一筆,其所成篇,殆無全稱者。

常恥作文士。

文患其事盡於形,情急於藻,義牽其旨,韻移其意。

雖時有能者,大較多不免此累,政可類工巧圖繢,竟無得也。

常謂情志所托,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傳意。

以意為主,則其旨必見;以文傳意,則其詞不流。

然後一抽一其芬芳,振其金石耳。

此中情一性一旨趣,千條百品,屈曲有成理。

自謂頗識其數,嘗為人言,多不能賞,意或異故也。

一性一別宮商,識清濁,斯自然也。

觀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

言之皆有實證,非為空談。

年少中,謝莊最有其分,手筆差易,文不拘韻故也。

吾思乃無定方,特能濟難適輕重,所稟之分,猶當未盡。

但多公家之言,少於事外遠致,以此為恨,亦由無意於文名故也。

本未關史書,政恆覺其不可解耳。

既造《後漢》,轉得統緒,詳觀古今著述及評論,殆少可意者。

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無例,不可甲乙辨。

後贊於理近無所得,唯志可推耳。

博贍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

吾雜傳論,皆有一精一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約其詞句。

至於《循吏》以下及《六夷》諸序論,筆勢縱放,實天下之奇作。

其中合者,往往不減《過秦》篇。

嘗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

欲遍作諸志,前漢所有者悉令備。

雖事不必多,且使見文得盡。

又欲因事就卷內發論,以正一代得失,意復未果。

贊自是吾文之傑思,殆無一字空設,奇變不窮,同合異體,乃自不知所以稱之。

此書行,故應有賞音者。

紀、傳例為舉其大略耳,諸細意甚多。

自古體大而思一精一,未有此也。

恐世人不能盡之,多貴古賤今,所以稱情狂言耳。

吾於音樂,聽功不及自揮,但所一精一非雅聲,為可恨。

然至於一絕處,亦復何異邪。

其中體趣,言之不盡,弦外之意,虛響之音,不知所從而來。

雖少許處,而旨態無極。

亦嘗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

此永不傳矣。

吾書雖小小有意,筆勢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曄《自序》並實,故存之。

藹幼而整潔,衣服竟歲未嘗有塵點。

死時年二十。

曄少時,兄晏常云:「此兒進利,終破門戶。」

終如晏言。

史臣曰:古之人云:「利令智昏。」

甚矣,利害之相傾。

劉湛識用才能,實苞經國之略,豈不知移弟為臣,則君臣之道用,變兄成主,則兄弟之義殊乎。

而義康數懷一奸一計,苟相崇說,與夫推長戟而犯魏闕,亦何以異哉!

分類:史書

共2頁 上壹頁 1 2 下壹頁
宋書
卷01 本紀第1 武帝上卷02 本紀第2 武帝中卷03 本紀第3 武帝下卷04 本紀第4 少帝卷05 本紀第5 文帝卷06 本紀第6 孝武帝卷07 本紀第7 前廢帝卷08 本紀第8 明帝卷09 本紀第9 後廢帝卷10 本紀第10 順帝卷11 志第1 志序 歷上卷12 志第2 歷中卷13 志第3 歷下卷14 志第4 禮一卷15 志第5 禮二卷16 志第6 禮三卷17 志第7 禮四卷18 志第8 禮五卷19 志第9 樂一卷20 志第10 樂二卷21 志第11 樂三卷22 志第12 樂四卷23 志第13 天文一卷24 志第14 天文二卷25 志第15 天文三卷26 志第16 天文四卷27 志第17 符瑞上卷28 志第18 符瑞中卷29 志第19 符瑞下卷30 志第20 5行一卷31 志第21 5行二卷32 志第22 5行三卷33 志第23 5行四卷34 志第24 5行五卷35 志第25 州郡一卷36 志第26 州郡二卷37 志第27 州郡三卷38 志第28 州郡四卷39 志第29 百官上卷40 志第30 百官下卷41 列傳第1 后妃卷42 列傳第2 劉穆之、王弘卷43 列傳第3 徐羨之、傅亮、檀道濟卷44 列傳第4 謝晦列傳第五 王鎮惡 檀韶 向靖 劉懷慎 劉粹卷46 列傳第6 趙倫之、到彥之闕、王懿、張邵列傳第七 劉懷肅 孟懷玉 弟龍符 劉敬宣 檀祗卷48 列傳第8 硃齡石、弟超石、毛修之、傅弘之卷49 列傳第9 孫處、蒯恩、劉鍾、虞丘進卷50 列傳第10 胡籓、劉康祖、垣護之、張興世卷51 列傳第11 宗室列傳第十二 庾悅 王誕 謝景仁 弟述 袁湛 弟豹 褚叔度列傳第十三 張茂度 子永 庾登之 弟炳之 謝方明 江夷卷54 列傳第14 孔季恭、羊玄保、沈曇慶卷55 列傳第15 臧燾、徐廣、傅隆卷56 列傳第16 謝瞻、孔琳之卷57 列傳第17 蔡廓、子興宗卷58 列傳第18 王惠、謝弘微、王球列傳第十九 殷淳 子孚 弟沖 淡 張暢 何偃 江智淵卷60 列傳第20 范泰、王淮之、王韶之、荀伯子卷61 列傳第21 武三王卷62 列傳第22 羊欣、張敷、王微卷63 列傳第23 王華、王曇首、殷景仁、沈演之卷64 列傳第24 鄭鮮之、裴松之、何承天卷65 列傳第25 吉翰、劉道產、杜驥、申恬卷66 列傳第26 王敬弘、何尚之卷67 列傳第27 謝靈運卷68 列傳第28 武二王卷69 列傳第29 劉湛、范曄卷70 列傳第30 袁淑卷71 列傳第31 徐湛之、江湛、王僧綽卷72 列傳第32 文九王卷73 列傳第33 顏延之卷74 列傳第34 臧質、魯爽、沈攸之卷75 列傳第35 王僧達、顏竣卷76 列傳第36 硃修之、宗愨、王玄謨卷77 列傳第37 柳元景、顏師伯、沈慶之卷78 列傳第38 蕭思話 劉延孫卷79 列傳第39 文五王卷80 列傳第410 孝武十四王卷81 列傳第41 劉秀之、顧琛顧覬之卷82 列傳第42 周朗、沈懷文卷83 列傳第43 宗越、吳喜、黃回卷84 列傳第44 鄧琬、袁鳷、孔覬卷85 列傳第45 謝莊、王景文卷86 列傳第46 殷孝祖、劉勉卷87 列傳第47 蕭惠開、殷琰卷88 列傳第48 薛安都、沈文秀、崔道固卷89 列傳第49 袁粲卷90 列傳第50 明四王卷91 列傳第51 孝義卷92 列傳第52 良吏卷93 列傳第53 隱逸卷94 列傳第54 恩幸卷95 列傳第55 索虜卷96 列傳第56 鮮卑、吐谷渾卷97 列傳第57 夷蠻卷98 列傳第58 氐胡卷99 列傳第59 二凶卷100 列傳第60 自序
 
漢語學習
漢語文化
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