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白話文
卷二十七 魏書二十七 徐胡二王傳第二十七
(徐邈傳、胡質傳、王昶傳、王基傳)
徐邈傳,徐邈,字景山,燕國薊縣人。
曹一操一平定河朔時,任徐邈為丞相軍謀掾,試守奉高縣令,後來到洛陽任東曹議令史。
魏國剛建立時,任尚書郎。
當時法令禁止酗酒,但徐邈常私下痛飲以至於酩酊大醉。
校事趙達詢問政事,徐邈稱他是「中聖人」。
趙達把這話傳給曹一操一,曹一操一很是惱怒。
度遼將軍鮮於輔勸說道:「平常喝醉酒的人稱清酒為聖人,濁酒為賢人。
徐邈一性一情謹慎,這不過是酒醉胡言亂語罷了。」
結果沒有被判刑。
徐邈後來任隴西太守。
轉任南安太守。
魏文帝曹丕即位後,歷任譙相,平陽、安平太守、穎川典農中郎將,所到之處,都留下很好的名聲,被賜予關內侯爵位。
文帝巡視許昌,問徐邈:「還充任中聖人嗎?」
徐邈回答說:「從前子反在谷陽喝醉酒,半夜逃跑;御叔飲酒被罰以重賦。
臣的嗜好和這二人相同,不能自我克制,所以時常喝酒。
但相反卻能常常因此而得到賞識。」
文帝大笑,對身邊的人說:「果然名不虛傳。」
轉任撫軍大將軍軍師。
魏明帝認為涼州較偏遠,和西蜀接壤,就任命徐邈為涼州刺史,並持有朝廷符節任護羌校尉。
任職後,正趕上諸葛亮率兵出祁山,隴右三郡相繼反叛。
徐邈派遣參軍以及金城太守等部攻打南安叛賊,取得勝利。
河右地區少雨,常因無糧苦惱。
徐邈上書修武威、酒泉鹽池,用以收藏敵人的糧食,又開鑿水渠,招募貧民租種土地,使得家家豐足,倉庫盈一滿。
又支取州中一部分的軍費,用來交換金帛犬馬,供給中原人消費。
同時逐步收繳民間私藏武器,統一保管,然後宣講仁義,建立學校,禁止豐厚的葬禮,限制過度的祭祀。
揚善懲惡,社會風尚大為改觀,百姓心悅誠服。
與西域的交往,邊遠少數民族的進貢,這些都是徐邈的功績。
後因討伐反叛的羌人柯吾有功,被封為都亭侯,食邑三百戶,加建威將軍稱號。
徐邈和羌人、胡人打交道,從不過問他們小的過失,但如果犯了大罪,先通報部帥。
讓他們知道,然後斬首以示眾,因此深得百姓信服和敬畏。
凡是朝廷賞賜給他的東西,他都分給將士,從不拿回自家。
自己的妻子女兒卻常常衣食不足。
天子得知了很是讚賞,便常給他家裡提一供衣食等物。
他懲治邪惡,修正冤假錯案,一州之內,秩序井然。
正始元年(240),回洛陽任大司農,轉任司隸校尉,其他官吏都很敬畏他。
後因公事離開官職。
又任光祿大夫。
幾年後被升做司空。
徐邈感歎道:「三公是論道的官位,沒有合適的人就空缺,怎能讓我年老且多病的人去擔任呢?」
於是堅決辭讓。
嘉平元年(249),他七十八歲,壽終正寢,這時身為大夫,按公禮埋葬,謚號穆侯。
他的兒子徐武繼承爵位,嘉平六年(254),朝廷追悼思念清廉高潔之士,下詔說:「突顯賢能以及道德高尚之士,聖王歷來重視;推舉善人,引導後來人,孔子也很讚美,已故司空徐邈、征東將軍胡質、衛尉田豫都在前朝任職,歷任四代,率兵出討,輔佐朝政,忠心為公,憂國忘私,不營家產,身死之後,家無餘財,我特別嘉賞他們:賜給徐邈等人家屬糧食二千斛,錢三十萬,特此告示天下。」
徐邈同郡的韓觀曼游,德才兼備,與徐邈齊名,而在孫禮、盧毓之先,為豫州刺史,政績很好,死在官任上。
盧欽著書,稱讚徐邈說:「徐公志氣宏大,行為高潔,才識廣博氣勢英猛。
他的政治措施每當施行時,高尚、穩妥而不急躁;正直而不同流合污,廣博、深遠而堅守信約;雷厲風行卻又能寬以待人。
有人認為能清正公廉很難,而徐公輕易便能做到如此。」
有人問盧欽:「徐公在武帝曹一操一時代,人們認為他通達,自從任涼州刺史,回到京城後,人們又認為他特別,這是為什麼呢?」
盧欽回答說:「以前一毛一孝先、崔季王圭等掌管政事,尊崇清正廉素之士,當時官吏們熱衷於更換布衣以獵取斑名。
而徐公仍一如既往,所以人們認為他通達。
近來天下崇尚奢侈、豪華。
於是大家又競相效仿,而徐公仍不為所動,不隨波逐流,所以前日的通達,就變成今日的特別了。
這是因為世人總是隨波逐流,變化無常,而徐公秉一性一高潔,持之以恆。」
胡質傳,胡質,字文德,楚國壽春人。
少年時即與蔣濟、朱績齊名。
在長江、淮河一帶很有影響,在州郡作官。
蔣濟任別駕,出使見魏太祖曹一操一。
曹一操一問:「胡敏年歲較大,該有子孫了吧?」
蔣濟說:「有個兒子叫胡質,處理大問題不如父親,但處理細小事情心細超過父親。」
於是曹一操一召任胡質為頓丘縣令。
縣裡有個叫郭政的人與堂妹通一奸一,殺死妹夫程他。
郡吏馮諒被關在監獄作證人。
郭政和堂妹忍受拷打賴罪,馮諒不能忍受拷打,只好誣陷自己。
這樣便是無罪人成有罪人,而將被判處。
胡質到官,細緻觀察情一色,追究根底,終於水落石出,人們無不稱服。
後為丞相東曹議令史,州里請他任治中。
將軍張遼與其護軍武周有矛盾。
張遼見到刺史,請胡質出任幕僚,胡質以病推托。
張遼對胡質說:「我有心任你作官,你為什麼辜負我的厚意呢?」
胡質說:「古人相交,看他索取很多,但仍相信不貪;看他臨陣脫逃而仍相信他不怯,聽說流言而不為所動,這樣交情才可以長久啊!武週身為雅潔之士。
以前您對他讚不絕口,而今只為一點小事,就釀成矛盾。
何況我胡質才能淺薄,怎麼能始終得到您的信任呢?因此我不願意就職。」
張遼很受感動,與武周重歸於好。
曹一操一召任胡質為丞相屬。
黃初中,轉任吏部郎、常山太守,遷任東莞。
盧顯被人殺害,胡質說:「這個人似乎沒有仇人,只有一個年輕的妻子,因為這而死嗎?」
於是逐一召見與盧顯相鄰近居住的年少之人。
問到書吏李若,發現他氣色不對,於是胡質追究到底,李若只得自首,受到懲罰。
胡質每每得到賞賜,都分給眾人,從不收藏家中。
在郡任職九年,吏民安居樂業,將士恭敬從命。
又遷任荊州刺史,加振威將軍封號,賜爵關內侯。
東吳大將朱然包圍樊城,胡質率輕兵出擊。
很多人認為,敵眾我寡,不能追擊。
胡質說:「樊城地勢低下,兵力又少,所以應當進軍給予外援,否則,樊城就危險了。」
於是率兵趕赴樊城,城內軍民這才安定下來。
又遷任東征將軍,持符節都督青州、徐州諸軍事,大面積種植糧食。
有夠吃好幾年的儲備。
設置東征台,一面派兵租種,一面派兵守衛,又與諸郡通渠,準備船隻,嚴陣以待來犯之敵。
海邊比較平靜。
胡質一性一情深沉,好深思,不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人,因此得到他人的一愛一戴。
嘉平二年(250)去世。
家裡沒有什麼財產,只有皇帝所賜衣物和書廚。
軍師把這些情況報告給朝廷,追封他為陽陵亭侯,食邑百戶。
謚號貞侯。
他的兒子胡威繼承爵位。
嘉平六年(254),皇帝下詔書大加讚揚胡質清正節儉的行為,賜給他們家錢財和糧食,這些事記載在《徐邈傳》中。
胡威鹹熙年中官至徐州太守,政績非凡,歷任三個郡的太守,政績都很好,最終死於安定郡。
王昶傳,王昶,字文舒,太原晉陽人。
少年時與同郡的王腸在當地很有名氣。
王腸年紀大點,王昶把他當兄長看待。
魏文帝曹丕即位以前,王昶為太子文學,遷中庶子。
曹丕即位以後,王昶升任散騎侍郎,為洛陽典農。
當時洛陽樹木成林,王昶以他的勤勞為百姓做了表率,開墾了很多荒地。
後任兗州刺史。
魏明帝曹睿即位,加封揚烈將軍,賜關內侯爵。
王昶雖然在外地作官,可一心關心朝廷政治。
他認為曹魏很多弊端承秦漢而來,法制苛刻而又瑣碎,很少修改國家大典以正先王的風範。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希望政治開明,國家強盛,是不可能的。
於是撰著《治論》,依照古代制度,取其可供今天借鑒的有關條項,寫了二十多篇。
又著《兵書》十幾篇,探討奇正交用的戰術,青龍年間上奏朝廷。
他為兄弟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取名字,都依據謙虛和誠實,用以顯示他的志趣。
所以他兄弟的孩子,王默字處靜,王沈字處道,自己的孩子一個叫王渾,字玄沖,一個叫王深,字道沖。
他又寫信勸戒他們說:作為晚輩,最重要的是有實際本領,有高尚情一操一,讓父母臉上有光。
實際本領、高尚情一操一、父母榮光這三件事誰都能明白其中的價值,可還是有人身敗名裂,殃及家庭,致使全家覆滅,這是因為他們家的傳統不是正道。
講究孝敬仁義,這是諸事中最重要的。
依照它來立身行一事,這是一生的根本所在。
講究孝敬,宗族內部才相安無事,講究仁義,鄰里之間才會相互尊重。
這樣做,修身養一性一就是不錯了,名聲自然會傳到外邊去。
人如果不注意品行修養,捨本求末,崇尚虛浮奢華,以至結一黨一營私,那麼就會讓人覺得虛偽,甚至釀成隱患。
不要崇尚浮華,不要結一黨一營私,其中的道理,顯而易見,但是仍有很多人重蹈覆轍,追求浮華,這都是因為名利觀念在作祟。
當然,富貴聲名,誰不願意擁有呢?但是君子卻可以得到而不要,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厭惡不由正道求取名利。
人生最大的禍患是只知進而不知退,只知追求情一欲,而不知滿足,所以才會有困辱之累、悔吝之咎。
常言道:「如果不知足,得到的也會失去。」
所以人要知足,就會滿足。
縱覽古今成敗吉凶,那些追名逐利,慾壑難填的人,沒有誰能保持家世不衰,自己不毀滅的。
我希望你們做人要嚴謹,遵從儒家的教義,信奉道家的言論,所以給你們起名叫玄默沖虛,要讓你們看到自己的名字,時刻不忘它們的含義,不要違背。
古代時,盤子上有銘文,幾杖上有誡文,為的是低頭抬頭都能看見它們,用來節制自己。
更何況是自己的名字,難道不該隨時勸誡自己嗎?一般來說,事物成長的快,其消亡的也快;其生長的慢,就會有好的結果。
清晨開花的草,到晚上就該零落了;而松柏青翠,嚴冬不衰枯。
因此真正的君子不願自己速成,而望大器晚成。
像范睺看不起秦客而武子用杖擊范,折斷他的委鮹,那是因為武子厭惡范睺看不起人。
人有點善意,很少有不自誇的,有點能耐的很少有不自傲的。
自誇就會看不起人,自傲就會盛氣凌人。
看不起人的人,人們也看不起他;盛氣凌人的人,人們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所以晉國殺死..奇、..砋、..至三人而百姓毫不同情;王叔與人爭權奪利,為周朝罪人。
這不正是他們以為自己比別人強,自誇自傲,苦果自嘗嗎?所以君子不自誇,不是為了謙讓,而是討厭處處顯示勝過別人。
能屈才能伸,能讓才叫德,示弱才是真強,如果這樣,才會萬事遂心。
毀壞別人聲譽,是壞事的根源,是招致災難的開端,因此聖人特別謹慎。
孔子說過:「我對於別人,很少讚譽也很少詆毀。
如果有所褒譽也一定要有根據。」
又說:「子貢多言一愛一譏評別人。
難道他就夠好了嗎?我卻沒有這閒工夫。」
像孔子這樣的聖人,還如此謹慎,更何況像我們這些平凡之人怎麼能肆意毀譽別人呢?
從前,伏波將軍馬援告誡他的侄子說:「聽見關於別人的不好的傳聞,只當這人是自己的父母,雖然聽到了,卻不能傳出去。」
這個告誡真是細心到極點了。
別人如果詆毀自己,應當躬身自省。
如果自己確有值得別人詆毀的言行,別人的詆毀就是恰當的;如果自己沒有什麼過錯,那麼別人的詆毀就純屬烏有。
如果人家批評得對,就不要埋怨別人,如果別人批評得不對,又不會危害你自己,何必反唇相譏呢?而且,聽見別人詆毀自己就發怒,把惡名再推到別人身上,那麼人家就會越發詆毀你;還不如沉默寡言,退而修養自己為好。
諺語說:「救人於嚴寒,不如多加些皮裘;阻止別人的誹謗,不如自己修養道德。」
這話是很對的。
如果和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特別是凶狠險毒的人打交道,距離近都危險,更何況和他們當面辨明是非,那就更危險了。
那些虛偽的人,言論沒有任何根基,不依據道義,行為不遵守自己的言論,其浮淺是很容易識別的。
可惜世人多被他們所迷惑,不願意認真鑒別一下他們的言行。
近世的人如濟陰魏諷、山陽曹偉都因為傾聽邪惡、道德敗壞而被處死,他們迷惑世人,扶持一奸一竊叛逆之人,煽動年輕人作亂。
雖然他們被殺,但是他們的惡劣作風,污染世風,影響深遠,要謹慎呵!至於那些甘心於山林隱逸的人,像伯夷、叔齊等寧可餓死首陽山;還有像介子推等,寧可燒死在綿山也不願出仕。
雖然他們的言行可以對那貪慾之徒有所警誡,可以導向好的社會風尚,但是真正的聖人是不會像他們這樣去做的,我也不願意你們去傚法。
你們的先輩,世代作官,崇尚仁義,為人謹慎,講究孝悌之道,廣泛向友人學習。
我和同事交往,雖各有不同,但都會從不同的人那兒學到一些東西。
穎川郭奕,為人通達、聰敏,有知識。
可是他的為人稍微遜色些,輕視富貴,固然可嘉,但也有些過分,如果他得到自以為不錯的人,就十分敬重,猶如高山一般敬仰著;如果他不認為是能人的,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裡,把他們視為小草。
我因為和他相知,所以和他來往密切,但不希望你們像他這樣做。
北海徐干,不求名譽,不求財富,淡泊處世,追求道德修養。
即使他有所褒貶,也都假托古人之口說出,而對當世則從不評論是非。
我很敬重他,希望你們能向他學習。
東平的劉禎,有出眾的才能,真誠有節度且有大志,然而他的一性一情和行為不太相等,很少有約束和顧忌,得和失足可以正負抵消。
我很喜歡他,看重他。
但不願你們追慕他。
樂安任嘏,完全遵循古道,內心敏銳,而外表寬厚,謙遜恭讓,居處不避開污濁的凹地,平時好像膽怯,卻能見義勇為,在朝做官則可以公忘私。
我把他視為好友而推重他,願你們以他為榜樣。
如果你們能引而伸之,觸類而推,你們就可以從我所推舉的人物中得到啟發了。
至於用錢應以家族作為首先考慮的對象,施捨一定要注意周濟那些急需的人,出入鄉里朝廷一定要慰問老人,議論時不要貶低別人,作官時要盡忠盡節,用人交友一定要誠實,處世一定不要驕傲貪一婬一。
貧賤時萬不可自暴自棄,進與退要想到是否合適,凡做事要三思而後行。
如果這樣做了,我就沒有什麼憂慮了。
青龍四年(236),皇帝下詔說:「現在準備召納人才,凡是才智雙全,能深謀遠慮,料遠若近,視昧而察,運籌帷幄,辦事謹慎,清正修養,周密、冷靜,孜孜不倦,一心為公的人,不論年齡大小,不管出身貴賤,卿校以上各選舉一人。」
太尉司馬懿推舉王昶應選。
正始年中,王昶在徐州任職,被封為武觀亭侯,遷升征南將軍,持節都督荊州、豫州諸軍事。
王昶認為,國家總會有人,但是戰爭未必總是勝利,地勢險峻是不變的,但是守備之勢頭不能長久不變。
而今屯兵宛城,離襄陽三百多里,各軍營分散駐屯,船在宣池,有緊急情況,都來不及調動。
於是上表請求把當地政一府所在地遷到新野,在二州內練習水兵,開墾農田,積蓄糧食。
嘉平初年(249),太傅司馬懿殺死曹爽之後,向大臣詢問政治得失。
王昶陳述了五條治國方略:第一,崇尚道統,鼓勵學業,抑制浮華,修建學校讓學生們入學。
第二,設立考試制度,考試是個標準。
沒有一定標準而想衡量曲直是不可能的,沒有考試制度而或降或升某人,空論是否有才能,也是沒有根基的。
第三,讓官吏任職的時間長一些,有政績的陞官賜爵。
第四,省減官員的實際收入,讓他們知道廉潔羞恥,不要和老百姓爭利。
第五,杜絕奢侈,倡導節儉,使各個官員服飾有別,上下有序。
儲備糧棉,讓人們返樸歸真。
皇帝下詔褒揚王昶,讓王昶修撰百官考試的程序。
王昶認為,唐堯、虞舜時代雖然有升、降官吏的公文,但是如何考核官吏的方法未流傳下來。
周朝的制度雖有塚宰的職位,根據各位官吏的政績給予賞罰,但是沒有如何比較確定的標準。
因此,聖主實應明白如何任用賢人,略舉任賢黜劣的辦法,把這個工作委託給賢達之人,讓他統管此事。
任用某人,是否賢能,可以知其大概。
他的議論,大體就這些。
嘉平二年(250),王昶又上奏說:「孫權放逐賢良大臣,內部紛爭,可以乘機制一服吳、蜀。
白帝與夷陵之間的地帶,黔、巫、秭歸、房陵等地都在江北,民眾與新城郡多有接觸,可以襲取此地。」
於是朝廷派新城太守州泰襲取巫、秭、歸、房陵,荊州刺史王基一逼一向夷陵,王昶一逼一向江陵。
在兩岸用竹索作橋,渡水襲擊敵軍。
敵人逃到南岸,又開鑿七條道路來進攻。
王昶讓弓箭同時發射,東吳大將施績在夜裡逃進江陵城。
王昶派兵追殺數百人。
他想把敵人引到平曠的地段,與之交戰。
於是派五軍列隊沿大道撤軍,以假象蒙騙敵人,同時又派人騎馬挑著繳獲的戰利品在城的四周向敵人顯示,以激怒敵人。
埋設伏兵,等待襲擊敵人。
施績果然派兵追殺大軍,王昶出兵與之決戰,結果大獲全勝。
施績逃跑,他手下大將鍾離茂、許..被殺。
繳獲敵人的鎧甲、旗、鼓、珍寶、武器無數,班師而還。
王基、州泰都立下了戰功。
於是王昶被任命為征南大將軍、儀同三司,晉封京陵侯。
毋丘儉、文欽反叛,王昶率兵抵抗有功,賜封他的兩個兒子為亭侯和關內侯。
他被晉陞為驃騎將軍。
諸葛誕反叛,王昶佔據夾石,一逼一近江陵,牽制著施績、全熙,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諸葛誕被殺後,皇帝下詔說:「從前孫臏輔佐趙國,直一逼一大梁。
西部兵力大舉前進,也形成了東征的趨勢。」
為王昶增邑千戶,加上以前所封,共四千七百戶,又升至司空,照舊持符節,都督諸軍。
王昶最終死於甘露四年(259),謚號穆侯。
他的兒子王渾繼承爵位,鹹熙年中任越騎校尉。
王基傳,王基,字伯輿,東萊曲城人。
少年時父親去世,便與叔父王翁住在一起。
王翁一精一心撫養,王基也非常孝順。
十七歲這年,郡裡徵召他為府吏,沒多久覺得不太合意,便辭職,進入琅王牙界內遊學。
黃初年間(220~226),各地薦舉孝廉,他被任命為郎中,當時,青州剛剛平定,刺史王腸特意上奏章,請任命王基出任別駕,後來朝廷召他為秘書郎,王腸再次請求讓他回青州任職。
不久,司徒王朗徵召王基,王腸不放。
王朗上書彈劾王腸說:「凡是地方官吏有優秀的,應把他們提升到郡府;郡府有優秀官吏,應舉薦到朝廷,因此古代有侯伯貢士的禮節。
而今州郡取宿衛的大臣,留朝廷大臣不放,真沒聽說過。」
王腸還是不放。
王腸所以得到青州士人的稱讚,主要還由於王基的輔佐協作。
大將軍司馬懿徵召王基,還沒正式任職,又被任命為中書侍郎。
魏明帝大興土木修建宮室,百姓勞苦,王基上疏說:「我聽說古人把百姓比作水,說:『水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
』因此,居於民上的天子,不能不隨時戒懼。
百姓安樂,逸靜,一切事情都好辦;如果他們生活很苦,他們就會想到作難。
因此,先王的居處都很簡樸,為的是防止禍患發生。
從前顏淵說,東野子駕御馬匹,馬一精一疲力竭,但他仍驅趕不止,因此知道他將失敗。
而今勞役繁重,男一女分離,人們怨聲載道,希望陛下能深思東野子之弊,仔細揣摩舟和水的比喻,讓那些一精一疲力竭的馬匹休息一下,讓那些疲憊不堪的百姓省些勞役。
從前漢代打天下,到漢孝文帝時,只有同姓的諸侯。
因此,賈誼深感憂慮地說:『下邊是堆積著的柴禾,點著火,而在上面睡覺,還自以為很安全。
』而今敵人並未消滅,猛將擁兵,集聚起來難以應敵,長久下去,帝位難以傳給後代。
在此盛明之世,不專心致志地消除禍患,如果子孫再不爭氣,國家就危險了。
如果讓賈誼再生,一定會更加憂慮。」
散騎常待王肅撰著諸經傳解,又論述、制定朝廷禮儀,常常修改鄭玄的舊觀點。
王基則依據鄭玄之說與王肅爭論。
後任安平太守,因公辭去此職。
大將軍曹爽請他出任從事中郎,後出洛陽為安豐太守。
郡界臨接吳國,王基治理州郡,十分清正嚴明,頗得百姓感念,加之防備森嚴,敵人不敢進犯。
被加封討寇將軍封號。
東吳曾在建業集中大軍,聲稱要攻打揚州。
刺史諸葛誕讓王基謀劃,王基說:「以前孫權屢次進犯合肥,到了江夏,這之後全琮出擊廬江,朱然進犯襄陽,但都未得逞,只得退回。
而今陸遜等老將已死,孫權也年老,內部沒有能臣賢嗣,軍中又缺乏英明軍師。
孫權想要親自率兵出擊,又怕內部生亂,各種矛盾一齊爆發,導致崩潰;若派將領率兵,老將差不多死光了。
新將他又不信任。
他不過是想借此安排好親信,以攻為守而已。」
後來,孫權沒有領兵出擊。
當時國內由曹爽專權,風氣大壞。
王基撰《時要論》來譏諷時事。
因病離任回到都城,被徵召為河南尹,還沒有赴任,曹爽被殺。
因為王基曾經是曹爽的下屬,也照例罷免。
這年又出任尚書,又任荊州刺史,加揚烈將軍封號,隨征南將軍王昶討伐東吳。
王基在夷陵率領一路兵馬襲擊步協,步協緊閉城門固守。
王基假裝擺出進攻的架式,其實則分兵襲取雄父糧倉,繳獲糧食三十餘萬斛,抓獲安北將軍譚正,接納投降的敵人有幾千人,把這些降民安置到夷陵縣。
王基被賜關內侯爵。
王基又上表勸王昶將江夏作為首腦之地,緊一逼一夏口。
從此,敵人就不敢輕言渡江了。
他申明禮儀制度,整頓軍隊秩序,恢復學校教學,南方士人無不稱讚。
當時朝廷商議準備大舉伐吳,下詔命王基商量如何進攻。
王基說:「如果出兵而不能打勝,不僅威風喪盡,而且還耗費財用,因此出兵必須準備充分才行。
如果不準備開通河道,聚積糧食,修建戰船,即使陳兵江北,也不會形成必渡之勢。
今江陵有沮水、漳水,灌溉良田數以千畝。
安陸左右,也有沃野良田。
如果水陸並以農業為主,準備充分的儲備,然後率大軍攻向江陵、夷陵,分別佔據夏口,沿沮水、漳水運輸糧食。
敵人知道我有堅銳的裝備和充足的儲備,能長久佔據優勢則依據天險頑固堅守的信念必然變得沮喪,棄暗投明的人會越來越多。
這時再聯合東吳的蠻夷從其內部攻擊。
大軍再分部征討,則夏口以上各據點一定可以攻下來,長江之外的州郡也都守不住了。
這樣一來,吳、蜀的交通斷絕,兩國無法聯合,東吳也就成為甕中之鱉了。
否則的話,這時出兵未必有利。」
於是朝廷打消了出兵的念頭。
司馬師剛統領大權,王基上書勸誡說:「天下很大,政事很雜,您就不能不兢兢業業,夜以繼日。
如果志尚淳正,就不會滋生各種邪念;如果心地純靜,就不會感到眾事嘈雜。
深思熟慮,教令就不會繁雜;重用賢能、優良之士,遠近都會臣服。
因此,要使遠方少數民族一團一結協同一心,全在於閣下如何行動;要使民眾平定,也全在於您如何用心。
許允、傅嘏、袁侃、崔贊等都是正直之士,有端直的品質,沒有流變的壞心,可以任用他們。」
司馬師接受了王基的忠告。
高貴鄉公即皇帝位,晉封王基為常樂亭侯。
毋丘儉、文欽反叛,朝廷任命王基為行監軍、持符節,統領許昌軍隊,正好與司馬師的軍隊在許昌會合。
司馬師問王基:「您看毋丘儉等會怎麼樣呢?」
王基說:「淮南叛亂,不是當地吏民作亂,而是受到毋丘儉的威脅,怕眼前被殺,所以隨大流罷了。
如果大兵壓境,他們必然土崩瓦解。
毋丘儉、文欽的一屍一首不久就會懸在軍門。」
司馬師說:「說得好!」於是派王基打先鋒。
很多人認為,毋丘儉、文欽勇一猛無敵,很難與他們爭勝。
朝廷下詔讓王基停止進軍。
王基認為:「毋丘儉等軍隊完全可以長一驅一直一入,但其仍不進軍,說明已露出詐偽的馬腳,民眾之心有所疑。
我們這時候不趕緊聲張威勢,滿足百姓的願望,反而停軍不前,修築高壘,無異於顯示我們的怯懦,這決不合用兵的道理。
如果他們搶劫民眾,並把各州郡兵士家屬也抓來,則我們更喪失民心。
為毋丘儉所威脅的人,覺得自己罪責深重,不敢再逃出。
這裡是烏合之眾聚集之地,士兵並無戰鬥力,卻可能成為一奸一宄之輩得勢的溫一床一。
如果東吳軍隊趁機出兵,那淮南大片國土就該被敵人佔據了。
此後,譙、沛、汝、豫等地就日益危險,這是最大的失策。
應快速佔據南頓,南頓有大糧倉,足夠軍隊吃上四十天的。
駐守南頓堅城,借助大糧倉供一應,造成先聲奪人的氣勢,這是平定叛賊的首要措施。」
王基反覆請戰,朝廷才讓他佔據隱水。
到了以後,王基又上書說:「兵貴神速,不能拖延。
而今外有強敵,內有叛臣,如果再不當機立斷,將來後果就難以預知了。
很多人認為指揮軍隊應持重一些。
持重當然應該,但是停軍不進就錯了。
持重決不是指按兵不動呵!如果能進軍,就不可戰勝。
而今佔據城關,壁壘森嚴,那邊積蓄的糧食提一供給敵人,而我們卻要遠道運糧,這是大錯的呵!」司馬師想等各路軍隊到齊後再發兵,還是不聽王基的勸諫。
王基又說:「將軍在外,君主的命令可以不接受。
敵人得城,敵人得利。
我得城,對我有利。
這才叫爭城,進軍南頓城!」於是揮師佔據南頓。
毋丘儉等從項地發兵也想爭奪南頓,走了十來里,聽說王基已捷足先登,只好退回項地,當時兗州刺史鄧艾屯兵樂嘉,毋丘儉派文欽率兵襲擊鄧艾。
王基知道他們已分散了兵力,就率兵攻項地,毋丘儉失敗。
文欽等平定後,王基任鎮南將軍,都督豫州諸軍事,任豫州刺史,晉封安樂鄉侯。
他上疏要求分自己的封邑二百戶給叔父的兒子王喬,並求賜王喬關內侯,用來報答叔父的養育之恩。
朝廷特許。
諸葛誕反叛,王基以豫州刺史身份行鎮東將軍的職權,都督揚州、豫州諸軍事。
當時大軍在項地,認為敵兵一精一良,讓王基駐軍修壘。
王基反覆上書請求討伐。
這時,東吳派朱異來援救諸葛誕,駐紮在安城。
王基奉詔要他率軍轉移佔據北山。
王基對諸位將領說:「而今城壘已經很堅固了,兵馬也都聚集在此,只須一精一修守備,等待敵人就是了,如果再移兵戍守險地,會使兵馬處於渙散狀態。
再聰明的人也不能收拾這個局面了。」
於是在適當的時候又上疏說:「今天我們與敵人對峙,應巋然不動,如果轉移堅守險要之地則人心動搖,破壞既成的局勢。
各路軍隊各自據守深溝高壘,人心安定,不能動搖,這是統領軍隊的基本要領。」
報上奏表後,朝廷同意了他的請求。
大將軍司馬昭屯兵丘頭,分部圍守,各有所統。
王基都督城東城南二十六軍,司馬昭命軍吏深入鎮南將軍部界,傳令不得出兵。
城中糧食吃盡,敵人晝夜攻壘,王基據城死守。
進而擇機反擊,大破敵軍。
攻下壽春後,司馬昭寫信給王基說:「當初議者云云,要求移兵的人極多。
當時我沒有臨陣,也聽信他們的議論。
將軍閣下深算利害,意志堅定,奮力頂一住眾將壓力,以至上違詔命;終於戰勝敵人。
古人所敘述的戰事,也沒有超過這次戰事的。」
司馬昭想派將領率一精一銳部隊深入戰區,招迎唐咨子弟,乘此機會可以造成顛覆東吳的局勢。
王基勸諫說:「以前諸葛恪乘著東關的勝利,調動江左的兵力,包圍新城。
城沒有攻下來,自己卻死傷過半。
姜維借洮上勝利之勢,輕兵深入,軍糧供一應不上,結果大軍在上絡覆沒。
每當取勝之後,官兵上一上一下一下輕敵。
輕敵則考慮困難不深入。
而今敵人剛剛在外吃了敗仗。
內患又未平息。
因此,目前他們正戒備森嚴。
再說,連年作戰,人有歸家之志。
今俘獲十萬降兵,又殺了諸葛誕這個罪人,自從漢末有戰事以來,還沒有如今天這樣大獲全勝的局面呢!武皇帝曹一操一在官渡大敗袁紹,自以為創下的收穫已多,不再追剿,是懼怕受挫敗。」
司馬昭聽後於是罷兵。
因為淮南地區剛剛平定,朝廷命王基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晉封東武侯。
王基上疏辭讓,把功勞歸給參謀和輔佐的下屬。
於是長史、司馬等七人都得以封侯。
這年,王基母親去世。
朝廷下詔對喪事保密,把王基的父親王豹的遺骨遷到洛陽與王基母親合葬,追贈王豹為北海太守。
甘露四年(259),王基為征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
常道鄉公即皇帝位,為王基增加食邑千戶。
加上以前的共五千七百戶。
前後又分封其二個兒子為亭侯、關內侯。
景元二年(261)襄陽太守上表說吳賊鄧由要求投降。
王基接受命令,要在此時出兵東吳。
王基懷疑其中有詐,於是派驛使快速向朝廷陳述情狀,又說:「嘉平以來,內亂不斷。
當務之急,是如何使國家安定,百姓安寧,不應輕易興師動眾,向外族求取好處。」
司馬昭回信說:「和我共事的人,多是曲意逢迎,很少有人能與我明白地講述事實真相。
閣下誠感忠一愛一,常常有所規勸,就照著您所說的辦理。」
後來,鄧由果然沒有來投降。
這年,王基去世,追贈司空,謚號景侯。
兒子王徽繼承爵位,早死。
鹹熙年中(264~265),設五等爵位,因為王基功著前朝,改封王基的孫子王訥為侯。
又把東武郡其餘的城封給王基的另一兒子,賜關內侯爵。
晉朝建立以後,皇帝下詔說:「已故司空王基功勳卓著,潔身自好,清正素廉,不營私產,久在重任家無私財,真可謂身死之後,品行更加顯露,完全可以激勵世俗之人。
可賜給他家二個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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